作者任职山东佥宪(司法长官)时,爱慕当地的一位名妓金莺儿,两人如胶似漆。后来改任陕西行台御史,不得已分别,就写了这支散曲寄赠给她,而内容则是代金莺儿立言。旧时妇女识字不多,由文人代为捉刀写情诗是常有的事。但本篇将金莺儿对自己的思念写得如此细腻,也可见两人相知非比一般。
上支〔醉高歌〕起首两句写两心相悦的快乐,反衬出下文离别的痛苦。“比目连枝”是两人的盟誓,“新婚燕尔”是两人的憧憬,难怪当离别骤然来临,画船载着心上人前往遥远的任所时,女主人公不甘心相信“人独自”的现实,要遥望千里之外的“关西店儿”了。“人独自”与“比目连枝”、“新婚燕尔”成一对照,“抛闪”的痛苦滋味自不言而喻。而女主人公首先想到的是关心男方沿途的起居,这种感情只有在心心相印的恋人间才会产生。
由“遥望”二字,引出了下支〔红绣鞋〕的“黄河水”、“中条山”,这正是“画船”一路经过的途程。对于女主人来说,水远山长却另有一番意味。“黄河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天造地设的自然屏障,竟催生了天造地设的相思名句!前句是刻骨铭心永在的柔情,后句是海枯石烂不改的信念。
唯因山水阻隔而思情不断,望不见情人的踪影,女主人公才会堕入了深沉的回忆,借助往事的追怀来排遣寂寞。也是在自己独个儿冷清的情形下,夜深人静,他悄悄来到了身边。“来时节三两句话”,是因为两情脉脉,用不着多余的语言。“去时节一篇诗”,是因为两心欢悦,止不住爱的喷涌。这两句回应起首的“比目连枝”、“新婚燕尔”,却因别离的既成事实,而显得既甜蜜,也苦涩。女主人公却发了狠,“记在人心窝儿里直到死”,因为这是她唯一珍贵的慰藉了。这一步步细腻而缠绵的感情,当得上“柔肠百转”的评语;而全曲均以脱口而出的家常语言表出,便更觉情真意真,贴近生活,因而更能打动人心。
乔吉有《水仙子·手帕呈贾伯坚(贾固,字伯坚)》:“对裁湘水縠波纹,援皱梨花雪片云,束纤腰舞得春风困。衬琼杯蒙玉笋,殢人娇笑韫脂唇。宫额润匀香汗,银筝闲拂暗尘,休染上啼痕。”可见贾固是位绮罗丛中的风流郎君。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金莺儿的倾心相爱,据《青楼集》记载,他正因作了这首《醉高歌过红绣鞋》而遭到弹劾丢了官。一个御史对青楼女子这般忠诚不贰,又写出如此纯情的曲子,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顺便一说,贯云石有《红绣鞋》曲:“返旧约十年心事,动新愁半夜相思。常记得小窗人静夜深时。正西风闲时水,秋兴浅不禁诗,凋零了红叶儿。”本篇中的《红绣鞋》,“心事”、“相思”、“时”、“诗”的用韵次序都与之相同,“常记得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更与贯作相似,当非偶然的巧合。作者风流情种,青楼常客,对情词小曲不会陌生,作此篇时忆及酸斋乐府,借作依傍,是并不奇怪的。又《梨园乐府》载无名氏《红绣鞋》一首:“长江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情思。想着你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来时节三两句话,去时节一篇词。记在你心窝儿里直至死。”全同本篇,最明显的差别不过是“黄河”改成了“长江”,“诗”改作了“词”。这显然是在民间流传中,好事者记录时的差错。由此也可见出本篇在社会上的广远影响。
本文是一篇游记散文。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活水源周围的山川形势,泉水的源流变化,水里的草木虫鱼,以及游人的欣赏迷恋,传达出作者对大自然的无限向往与亲近之情。
文章清新流畅,读之如临其境。本文一共可分为三段:首段写山,次段写水,末段抒发感想。
作者下笔就先从灵峰山写起。写灵峰山的景色从两方面写,其一是写山顶金鸡峰上的三大特色:多竹,多枫槠、松树,多有文采而善鸣的竹鸡。仅这三多,便点染出灵峰山竹树繁茂、山鸟啼鸣的动人景象。
其二是写灵峰寺周围的形势和景物:“寺居山中,山四面环之。其前山日陶山,华阳外史弘景之所隐居。“其东南山日日铸之峰,欧冶子之所铸剑也。”“寺之后,薄崖石有阁日松风阁,奎上人居之。”从古今曾在此居住或活动过的名人高士,使读者领受到这灵峰山不仅风景秀丽,而且灵气所钟,景象不凡。
作者写山是为了写水。“活水源”是题目正文。写水则是分为四层来写。
第一层,从源头写起:“有泉焉,其始出石罅,涓涓然冬温而夏寒。”泉水从石缝中流出,非常细小,却能冬天给人温暖,夏日给人清凉。起笔就使读者感到这泉水十分亲切。
第二层,从泉水的冬夏不枯和由小到大,写其涌动活跃的生命力:涓涓细流,逐渐汇合就变成了小渠,水从渠中溢出向西南流去,在沙土中形成潜流,从旁渗出积成四个小池;东流至山脚下又汇聚成一个大池;再向东流注入若耶溪中,向东北又流入鉴湖之中。这水伏行旁出,时隐时现,溢淌流注,奔腾不息,犹如血脉之流贯于人体的全身,它赋予了山川自然以生命。由此,以水的动态变化初步写了“活”字的真义:“活”就是不停息的运动,“活”就是生命之源。
第三层,写渠水的澄澈可爱和“活水源”的得名。这名字自然不只是指水的清澈而说的,还概括了前面已写到的两层意思,尤其是冬夏不枯、由小到大、奔流不息这层意思。
至此,可以说已是生动而又充分地写出了“活水源”的含义了,但作者意犹未足,又写了第四层,那些依托这活水,栖息繁衍于水旁或水中的各种生物,鸟类,不知名的小虫子的活动,作者为读者展示了一片生意盎然的世界,这世界凭着这水而存在、而充满生机的。读者不仅进一步领聪到“活源”这“活”字的精神,而且不能不为被这“活水源”之水廖滋养而生存的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所深深地吸引和感染。
最后一段抒发感慨,总结全文。作者表示他爱这“活水源”爱它三点:一是爱“兹水之清”,收束上文“澄澈可鉴”的描写;二是“爱其出之不穷”,收束上文“冬夏不枯”、流注不息的描写;三是爱它“能使群动咸依”,收束上文有关鱼、鸟、虫、草的描写。然后通过奎上人的话:“属岁旱时,水所出,能溉田数十亩。”因“其泽又能及万物”,进而从自己对水的爱,又写到白野公对水的爱,落到为“活水源”起名的人物身上而结束全文,不仅使文章结构严谨,也更富于思想意趣。这是因为这一段议论跟上文的生动描写前后呼应,前面的写景为后文的议论提供了依据,而后文的议论又将前面的写景提高到一种新的思想境界。
这篇游记写得质朴清新,生动传神,富有生趣,其记叙颇受《山海经》影响。题为《活水源记》,最大的特点就是写出了这个“活”字。不仅山活,水活,而且刘基笔下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朝气,都是活的:山水草木虫鱼是活的,人对客观世界的反映——思想也是活的。作者从对自然景物的体验中,提炼和升华出一种高尚的道德情操,展示了他本人的胸怀气度是那样的开阔、明朗。
这是一篇理意深刻、情趣盎然的咏物寄志散文。作者从山多髯松和结庐在此的原因,写到烟云万顷亭、唯天在上亭、清高亭、环中亭的历历景物。文章篇幅不长,由于紧扣了髯松这一特点,所以能把看松庵雄伟壮丽、幽美宜人的景色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读了令人有飘然忘返之感。
第一段状写匡山的美景,第二段叙写章三益在匡山建造庵庐及亭,第三段交代“看松庵”的命名缘由,第四段以问答的方式为章三益明志。此文主要对龙泉人士对章三益的看法提出不同意见,作者认为章三益无论隐居还是出来做官,都能像松树一样坚持操守。
第一段写章三益在庐筐山结庐的原因,紧扣“乐松”两字。筐山髯松弥望,新翠如濯,上有为隐者所尚服的薜荔、女萝,下有能安神和气的茯苓之属,环境特宜养生养性,蓄志律身,因而结庐其间。
第二段写“看松庵”命名原由,全段围绕着“看松”两个字,先写庵的四周建有四亭,点明这个地方既有能生万顷烟云的深潭,又有高入云霄、视野广阔的峰峦,既有清寒空碧的林荫,又有众峰环翠、宛如仙人所居的静谧之处,庵庐就是结在这高、远、清、空的环境之中;继写“看松”的乐趣,从忘我入神而“看”到“行歌松间”的自乐,再到髯松解意“相娱”,层次分明。在章三益的眼里,松树根深叶劲,寒暑不惊,是“元夫巨人”以及“古豪杰”品格的像征,因此敬慕不已,久视不舍,以致主观精神与客体之形凝合为一,“物我两忘”;而章君行歌松间,髯松奉笙箫之音以“相娱”,则是以拟人手法点出髯松对章君之知遇。
第三段是议论,就松树的“正刚之气”结合章三益生平实际行为进行阐发,笔端饱含抒情。由于议论是针对“龙泉之人士”以为章三益已经“忘世”而发,显得顺理成章。
第四段是写作者邀请章三益一同游览青萝山,表示自己也有与章君相同志趣,也愿意以松为友以自律。文末以“虽然”一词转折,以“筐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一语呼应前文,戛然结束全篇。
松树的“正刚之气”,历来是仁人志士自厉自立的榜样。撰作文章时,作者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这样的年纪面对着不堪的世道,他不但不嗟老叹悲,反而能以髯松的正刚气质自厉自期,想要以此与章君共律共勉,积极的人生太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至正二十年庚子(公元1360年),章三益与宋濂、刘基、叶琛四人同应朱元璋之召,为明初政权效力。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三益与刘基同拜御史中丞之职,证实了宋濂认为三益结庐筐山并非“忘世”的正确判断。
文中提到章君久视髯松,“精神凝合,物我两忘”,是指主体对髯松正刚之气的神会与融合,即客体特征向主体的入化。这也是儒家所一贯倡导的“养志待时”的涵养过程,在某种特定境况下,它确有助于主体精神的扩充与升华。庄子所主的“物我两忘”是“无我”,是消极弃世;而这里所说是要将自己扩展成“大我”、“新我”,两者是不同的,这一点要加以区别。
这首王举之写给胡存善的曲子,充满对胡存善才华和人品的赞美。首句以问语提起,以下皆答话。“蛤蜊风致”,正是对胡作及散曲风格的总结;二、三句赞其天资与学问;四至六句鼎足对,赞其人品与作品,以“轻盈”概之;七至九句赞其作品语言自然,俗中有雅;末二句赞其名气。全曲词语清丽,笔墨简洁,情感真挚。
“问蛤蜊风致何如”作者在此以“蛤蜊风致”喻指胡存善散曲的风格。首句以问语提起,既显得生动活泼,轻松亲切,也暗含作者对胡存善的散曲风格表示赞赏。
“秀出乾坤,功在诗书”两句是作者对胡存善的学识和曲风进行赞美。“秀出乾坤”是指胡存善天资聪慧,出类拔萃,吸收天地乾坤之灵气,涵养颇高。而他拥有如此好素质的原因是“功在诗书”。“功在诗书”不仅体现出胡存善的满腹经纶,而且也暗示了他十分勤奋。
“云叶轻盈,灵华纤腻,人在清癯”这几句作者重在夸赞胡存善的散曲风格。作者把胡的元曲比作树上的叶子、美妙的花朵、清癯的人在。这三句作者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来比喻胡存善的散曲风格,形象而又生动。当然,这几句也并不仅仅是指胡存善的散曲风格,也是其人格的表现。在作者看来,胡存善脱俗,有灵气,精神干练。
“采燕赵天然丽语,拾姚卢肘后明珠,绝妙功夫”这几句写胡存善善于吸收大家们的精华,学习各地散曲的特点,集各家之所长。这里提到“燕赵”“姚卢”,把散曲兴盛之地和散曲之名家与胡存善相提并论,也是赞扬胡存善学习他人的精华长处,所以才有了现在能写大俗大雅这样不同散曲风格的“绝妙功夫”。
紧接上句而来,胡存善“家住西湖,名播东都”。他住处在西湖,却盛名远扬。这里暗用了“洛阳纸贵”的典故,作者在此化用典故,是为了突出赞美胡存善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