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咏史词,赞颂了桓温多面的性格与才能,体察其壮志难酬的压抑,并渗入了词人自己的身世之感,是一首上佳之作。
“冷清清、荒台败瓦,日斜来吊宣武”,以写景开篇,描写此时此地的荒凉,突出沧桑之意。“如云宾从当年事,面对青山歌舞”,这是先抑后扬的手法,极力表现当年桓温幕府的繁华场面,但这身前的煊赫与身后的冷清,给读者带来了一种多么大的心理反差和感觉。历史上桓温幕下贤才毕集,谢安、谢玄、郗超、王珣、顾恺之、袁弘、习凿齿、车胤……都是一时之英杰。接着是人物的正式出场,在高高的华盖下,坐着一位“猬须石眼”的如虎之人。然后作者提到他也曾有过雄踞南方四州的伟绩,甚至还有篡权窃国的雄心抱负,“匆匆”二字已饱含有对桓温“做贼”的批评之意。“更何情绪”?这疑问问出了桓温表面风流倜傥,心中却是想着窃国篡权,因此,他就不会有周瑜那样的真风流。
过片,接歇拍而来,“休相笑”,意在纠正前人的误解。他对桓温宣武的态度由贬转褒,对这位雄才大略又文采风流的历史人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表达了其钦佩与惋惜之意。在《桓温墓》一诗中,他也写过“虎视中原气未伸,一生功罪总难论”的句子。“此儿还有佳处”、“尚解登山作赋”化用经史成句,运散笔,发议论,有几分辛稼轩的风采。“一时裙屐原潇洒,谁料转头黄土”,“裙屐”对“黄土”,用鲜明的物象带出丰厚的沧桑之意。接着“江月苦”二句回到题面,回到白纻山。大江东去,浪淘尽桓温一生经营。和“做贼”对照,“雄心”才是词人内心深处对桓温的真实评价。这正是对以桓温为“贼”的“主流价值观”的背离。“听漠漠苍林,非丝非竹,打起佛楼鼓”,以景作结,呼应开篇。“非丝非竹”让人联想起桓温与孟嘉那段著名的对话,桓温“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之说堪称知乐,孟嘉“渐近自然”之答更是精妙。若论天籁,不假外物、不受束缚的人生才是天籁。“泪尽金城空感逝,歌残白纻定伤神”(《桓温墓》),佛骨诚然让人息心使人忘机,可这不是开创帝王之业的桓温之所需要。问世间侧耳向佛骨者,几人不是为势所迫,为时所逼?这是那个盛世时代带给黄仲则的压抑、无奈和屈服,也是他骨子里所无法忍受的东西。也许这种情绪和反抗才是本词的真正主旨所在。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眼前是一片冷清清的荒台败瓦,我在日暮时分来这里凭吊桓宣武。想当年,这儿宾客如云,对面青山上载歌载舞。在高高竖立的华盖下,坐着一位须如刺猬、眼若紫棱的人中虎。也曾雄踞南州,只可笑他试图篡权自立,这样的做法太匆匆。他何曾有心情像周瑜那样,去辨识《白纻歌》的错误。
千万不要嘲笑,他也能风流儒雅登高而赋,有他的可取之处。穿裙踏屐,何其潇洒。不想这一切,已化作一抔黄土。江月作证也心苦,将当年的歌声,默默沉入波涛里。留待后人想念他雄心壮志,只听得在漠漠苍林深处,没了往日的声歌而是佛楼的鼓声。
注释
白纻山:位于安徽马鞍山市当涂城东南两公里处,为姑溪河和青山河汇合之处。桓温墓,就在不远的青山东北。桓温(312-373),字符子,谯国龙亢(今属安徽怀远)人,东晋杰出军事家、权臣,谯国桓氏代表人物。
如云宾从当年事二句:桓温驻节姑孰时,常与佐僚携女乐登山宴会武舞,好为《白纻武》。
飞盖:高高的车篷。
猬须石眼:《晋书·桓温传》:“温豪爽有风概,姿貌甚伟,面有七星。少与沛国刘惔善,惔尝称之曰:‘温眼如紫石棱,须作猬毛磔,孙仲谋、晋宣王之流亚也。’”
南州:今安徽当涂一带。南州是桓氏彝、温、玄几代人经营发家之地,桓彝曾任宣城太守,桓温封南郡公。
作贼匆匆:意谓桓温有篡晋自立之意,但迟迟不敢动作,临终前讽朝廷加己九锡,谢安等人按住锡文不发,温病重而死。
来顾曲中误:意谓桓温能知音律、喜武舞。顾曲中误,形容人精于音律。《三国志·吴书·周瑜传》:“瑜少精意于音乐,虽三爵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有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
尚解登山作赋:意谓桓温精通文学,懂得登高而赋的风雅。
此儿还有佳处:此儿指桓温。
裙屐:六朝时名士常服裙屐,这里代指那些风流名士。
非丝非竹:丝,弦乐或弦乐器。竹,管乐或管乐器。《世说新语》刘孝标注引《孟嘉别传》:“(桓温)又问:‘听伎,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答曰:‘渐近自然。’”
这是一首咏史词,赞颂了桓温多面的性格与才能,体察其壮志难酬的压抑,并渗入了词人自己的身世之感,是一首上佳之作。
“冷清清、荒台败瓦,日斜来吊宣武”,以写景开篇,描写此时此地的荒凉,突出沧桑之意。“如云宾从当年事,面对青山歌舞”,这是先抑后扬的手法,极力表现当年桓温幕府的繁华场面,但这身前的煊赫与身后的冷清,给读者带来了一种多么大的心理反差和感觉。历史上桓温幕下贤才毕集,谢安、谢玄、郗超、王珣、顾恺之、袁弘、习凿齿、车胤……都是一时之英杰。接着是人物的正式出场,在高高的华盖下,坐着一位“猬须石眼”的如虎之人。然后作者提到他也曾有过雄踞南方四州的伟绩,甚至还有篡权窃国的雄心抱负,“匆匆”二字已饱含有对桓温“做贼”的批评之意。“更何情绪”?这疑问问出了桓温表面风流倜傥,心中却是想着窃国篡权,因此,他就不会有周瑜那样的真风流。
过片,接歇拍而来,“休相笑”,意在纠正前人的误解。他对桓温宣武的态度由贬转褒,对这位雄才大略又文采风流的历史人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表达了其钦佩与惋惜之意。在《桓温墓》一诗中,他也写过“虎视中原气未伸,一生功罪总难论”的句子。“此儿还有佳处”、“尚解登山作赋”化用经史成句,运散笔,发议论,有几分辛稼轩的风采。“一时裙屐原潇洒,谁料转头黄土”,“裙屐”对“黄土”,用鲜明的物象带出丰厚的沧桑之意。接着“江月苦”二句回到题面,回到白纻山。大江东去,浪淘尽桓温一生经营。和“做贼”对照,“雄心”才是词人内心深处对桓温的真实评价。这正是对以桓温为“贼”的“主流价值观”的背离。“听漠漠苍林,非丝非竹,打起佛楼鼓”,以景作结,呼应开篇。“非丝非竹”让人联想起桓温与孟嘉那段著名的对话,桓温“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之说堪称知乐,孟嘉“渐近自然”之答更是精妙。若论天籁,不假外物、不受束缚的人生才是天籁。“泪尽金城空感逝,歌残白纻定伤神”(《桓温墓》),佛骨诚然让人息心使人忘机,可这不是开创帝王之业的桓温之所需要。问世间侧耳向佛骨者,几人不是为势所迫,为时所逼?这是那个盛世时代带给黄仲则的压抑、无奈和屈服,也是他骨子里所无法忍受的东西。也许这种情绪和反抗才是本词的真正主旨所在。
这是一首伤春伤怀之作。
该词上阕,词人描写眼前所见之景,意境凄凉。通过对面前的景物如雨后的樱桃、东风中的莺啼等的描写,生动形象地表达了词人内心的伤感以及对故人的怀念与深情。词首句起势不凡,为全篇定下了留春不住而辗转憔悴的情感基调。起首二句营造了一种与欧阳修《蝶恋花》“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相类似的氛围和心境:同样的雨横风狂,催送着残春。
下阕,词人由怜惜转为伤怀。 “黄昏清泪阁,忍便花飘泊”是倒装句。词人实在不忍香到春天的花瓣都飘零凋落了,夕阳黄昏之中,他只得泪眼盈盈。而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一声黄莺的啼叫顺着东风飘忽而至,唤起了词人对二月阳春的深情。末句, “消得一声莺.东风三月情”。“消得”本来是经受得住,这里谓无法经受,因为这一声莺啼。唤出了“东风三月情”:此处“三月情”应指惜春之情,但此词似含有一段隐情,表面上是欲留春住,其实是想留人,想留而不能留,或才是诗人的心痛处。
全词表达了词人伤春感怀之情,该词延续了词人一贯的悲愁之风,这种不事雕琢的凄凉愁苦之情最能触动人心。
此诗借一位逃难的妇女之口描述了唐末黄巢起义时的社会乱象,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全诗情节曲折丰富,结构宏大严密,语言流丽精工,在思想与艺术两方面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为中国古代叙事诗树立了一座丰碑。因在诗成时就深受人们称赏,诗人还得到“秦妇吟秀才”的雅称。后人把此诗与汉乐府《孔雀东南飞》、北朝乐府《木兰辞》并称为“乐府三绝”;也有人认为它是继杜甫“三吏三别”和白居易《长恨歌》之后唐代叙事诗的第三座丰碑。
长诗《秦妇吟》全诗可分四个大的段落。第一大段由开始的“中和癸卯春三月”到“妾亦与君停玉趾”共八联十六句,是全诗的引子,叙述作者与一位长安城奔东都洛阳的女子(即秦妇)途中相遇的情形。
第二大段从“前年庚子腊月五”到“天街踏尽公卿骨”,共六十五联一百三十句。这一大段又可分六个层次,层层深入地叙写农民军入城后的情形。“前年庚子腊月五”到“已见白旗来匝地”十六句为第一层,描写广明元年十二月五日农民攻入京城的情况。从“扶羸携幼竞相呼”到“妖光暗射台星拆”十六句为第二个层次,描写起义军入城后兵荒马乱的情形。百姓东躲西藏,朝廷官员四处逃散。从“家家流血如泉涌”到“六亲自此无寻处”,写妇女所受的兵灾战祸,这是第三个层次。前四句概叙:家家流血,处处冤声,小孩子都被抛弃。次写四邻妇女受难情况:东邻美女被掳掠,西邻、南邻女子死于刀下,北邻少妇被火烧死。最后是女郎自己被军人胁迫,做了从妇。通过女子的种种遭际,画出了战乱风云以及战乱中长安女子的群象,具有相当的认识价值。从“一从陷贼经三载”到“暮见喧呼来酒市”,是第四个层次,描写女郎被迫嫁给黄巢部下的军人之后的生活,以及她看到的新贵们的种种情况。其中“还将短发戴花簪”等句,运用漫画笔墨,把农民将领迷恋富贵安乐,得意忘形,刻画得十分生动,入木三分,闹剧有足悲者。第五个层次从“一朝五鼓人惊起”到“又道官军悉败绩”,写长安城中人民所知的唐军与农民军争战的情况,既见出农民军斗争之艰难顽强,又见其士气与实力之日渐衰竭,描绘得情态毕现,刻画得力透纸背。从“四面从兹多庖束”到“天街踏尽公卿骨”为这一大段的最后一个层次,写唐军败退,农民军收复长安后的情况。兵燹后的京都“长安凄寂今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从坊市到宫室,从树木到建筑,“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曲曲遭来,纤毫毕见。尤其“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堪称警策之句,广为流传。
第三大段从“来时晓出城东陌”到“夜宿霜中卧荻花”。这首长诗是一个动乱时代的面面观,其笔锋所及远不止农民军的一面,在第三大段作者将批判的锋芒指晦李唐王朝的官军和割据的军阀。这一大段可分四个层次,从“来时晓出城东陌”到“行人夜宿墙匡月”,是第一个层次,是这一大段落的序引,写女郎走出长安后一路所见彦闻。到处有军人巡逻;无有人烟;当年的台殿楼阁已劈没;路上没有宿店,风光宛如荒凉的塞上一般。从“明朝晓至三峰路”至“何须责望东诸侯”,为第二个层次,写女郎第二天继续东行华阴县的情况。借金天神讽刺潼关易东那些节度使拥兵自保,对农民军无法,却纵容部下虐蔷百姓。第三个层次由“前年又出杨震关”到“暮插金钗唯独行”。一个女子在茫茫宇宙中踽踽独行“朝携宝货无人问,暮插金钗唯独行”,到处是死一般沉寂,甚至比战争爆发还可怕。这些描写较之汉魏古丧“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一类诗句表现力更强,细至成功地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氛。从“明朝又过新安东’到“夜宿霜中卧荻花”为第四个层次。诗中借新安老翁之口对唐军的罪恶进行痛心疾首的控诉:他们的罪恶更重于黄巢军。“千间仓兮万斯箱,黄巢过后犹残半”,而售军来到“入门下马若旋风,磬室倾囊如卷土”,抢劫民库财物不遗余力,胜过“贼寇”黄巢,这是其一。其二诗中隐约地透示出官军杀人甚至卖人肉的勾当。诗中写道:“黄巢机上割人肉。”“朝夕一味入肝脍。”据《旧唐书·黄巢传》载:“官军皆执山寨万姓鬻于贼人获数十万。”再联系前面所写的“筵上牺牲无处觅”“诛剥生灵过朝夕”和这一层写的“山中更有千万家”,都可以看出官军以杀人、贩卖人肉大得暴利的罪恶行径。
最后一大段从“妾闻此老伤心语”到“咏此长歌献相公”。秦妇通过道听途说,对相对平静的江南寄予一线希望,为全诗的结尾。
总体上说,《秦妇吟》这首长诗是一部具有强烈现实主义倾向的巨作,思想内容丰富而复杂,时间跨度达三年之久,空间范圈兼及两京,所写又是历史的淹桑巨变,作者采用人物回忆的倒叙手法,将不同时间、蹦点、人物、景物集中于一个场面上,收到情节紧凑,题旨集中的效果。艺术上则有所开创,其笔力当在写安史之乱的《长恨歌》《连昌宫词》之上,不仅是韦庄的代表作,在中国古代叙事诗方面也堪称丰碑式的杰作。
韦庄能写出如此具有现实主义倾向的巨作,诚非偶然。他早岁即与老诗人白居易同寓下邽,可能受到白居易濡染,又心仪杜甫,寓蜀时重建草堂,且以“浣花”命集。《秦妇吟》一诗正体现了杜甫、白居易两大现实主义诗人对作者的影响,在艺术上且有青出于蓝之处。
第一,结构模式。《秦妇吟》在继承的基础上大胆创新,把汉代确立的横剖面的串联式与白居易奠定的纵向发展的并联式两种结构完美地结合起来。全诗采用的是白居易纵向发展的并联式结构——诗人遇见秦妇,秦妇讲述自己的遭遇,故事简单,人物极少,而在全诗整体的纵向并联中又突出地穿插了若干个横剖面的戏剧性生活场面。如妇女们惨遭强暴凶杀的悲剧性场面、带有污蔑性的黄巢起义军的喜剧性场面(从“衣裳颠倒言语异”至“呼啸喧争如窃议”)、神自述的悲喜剧等等,它们相互串联,集中生动地展示了历史风云突变时的社会景况。这种并联、串联并用的叙事结构方式较之单用一种结构,无疑使作品含量更大、包孕更广,也更生动、更复杂,更具艺术魅力。
第二,叙事角度。《秦妇吟》继承了杜甫、白居易把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并用的传统,又有所创新。第一人称“我”表面上与杜甫《石壕吏》中的“我”一样,似乎只是事件的见证者,实际上,“我”虽然仅在开头出场,但伴随故事的女讲述者直到诗歌结束,并且像白居易《琵琶行》中的“我”一样,与女讲述者构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应关系,而且增加了特定历史时期所赋予的对战乱的厌弃、亡国之痛、故园之思以及对和平的向往等心理内容,这在诗歌结尾的“适闻有客金陵至”至“怀安却羡江南鬼”句有所点明。“江南”既是和平的象征,又隐含昔日和平繁华的故国的影子。并与前面“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等充满强烈感情的战乱场面描写遥相呼应,隐隐体现出亡国之痛、故国之思。《秦妇吟》的创新之处在于,不仅把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结合起来,而且借他人之酒浇自己块垒——通过女叙述者之口表示自己的亡国之痛、故国之思。这种结合第一、第三人称,并借他人之口或经历、遭遇表达自己的亡国之痛、故国之思的方式。
第三,表达方式。《秦妇吟》运用了把女子的命运与国家衰亡结合起来的表达方式。作者明确地把“秦妇”等一大批美女的命运与唐帝国的衰亡结合起来,通过红颜薄命的美女命运及悲惨遭遇寄托自己的亡国之恨、故国之思。这是以往的叙事诗所没有的,或比较淡化的。《秦妇吟》却把自己深挚的故国之思、沉郁的亡国之痛巧妙地借美女的命运表现出来。家国的兴亡决定美女的命运,美女的悲惨遭遇又使国破家亡之痛显得更具体可感,更触目惊心。
第四,叙事手法。《秦妇吟》更多地继承了白居易的叙事手法,并加以丰富与创新。它开头直叙,然后接之以大段倒叙,而在倒叙之中,既有妇女们的悲剧性遭遇,又有丑化黄巢起义军的喜剧性场景,还有神的惭愧之插叙、“寒天霜露宿”的老翁之补叙,既反映了更为广阔、深刻的社会人生,又使叙事手法更灵活多变,从而使这首叙事长诗,夭矫灵动,绝不单调、呆板。此诗继承了白居易开始在叙事诗中大量运用对句的手法,并真正创造性地使对句和散句发挥其独特的艺术功用:以对句展现浓缩了的时间与空间,展现广阔的历史背景。如写义军入城前情景:“适逢紫盖去蒙尘,已见白旗来匝地”;写乱后的都城:“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写长安绝粮:“六军门外倚僵尸,七架营中填饿殍”;写战后的荒凉:“破落田园但有蒿,摧残竹树皆无主”;写难民的生活:“朝饥山上寻蓬子,夜宿霜中卧荻花”。而以散句来细致入微地、行云流水般地叙写事件的细节、动作、心理。这样,对句简,散句繁。对句与散旬之间形成一种有趣的张力,扩大了诗歌结构的弹性限度、诗的包容量及艺术的生动性。
综上所述,《秦妇吟》既借鉴了唐以前的叙事艺术,又学习唐代诗人的艺术开拓,并大胆地进行了独特的艺术创新,达到了相当的艺术高度。此诗本身的艺术成就昭示了对此前叙事诗的创造性继承,并在不少方面预示了清代吴伟业叙事诗的发展趋势,这充分说明它是中国古典叙事诗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一首杰作。
这是一首以词代简的长调,用赋法铺叙,直发胸旨。词中有对梁汾的深情慰藉,有相思相念的诚挚友情的抒发,也有“壮怀都废”的牢骚。全词沉雄郁勃,顿挫跌宕,情致深婉。
首句“木落吴江矣。正萧条、西风南雁,碧云千里。”看似没有写出寂寞的心情,但实际上千言万语都已经融会在了词章中,碧云千里之下,西凤大雁,还有萧萧的落木,这些景象,无一不是透露着寂寞。
而后的寂寞便是叠叠加深,“落魄江湖还载酒,一种悲凉滋味”。一种悲凉滋味在心头,纳兰与顾梁汾虽然情谊深厚,但顾梁汾总是要离开的,这首词便是纳兰写与顾梁汾的赠别词,友谊再长久,也抵不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所以。重回首、莫弹酸泪”,这都是天意,何必去计较呢。
只要彼此心中有着牵挂,总还是会有见面的一天的。“不是天公教弃置,是才华、误却方城尉。飘泊处,谁相慰。”这里是纳兰安慰顾梁汾的话,顾梁汾怀才不遇,纳兰必然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告诉顾梁汾,不要怀疑自己,只要坚持,总有雨后天晴的一天。
在下片开始,纳兰便开始感伤自己:“别来我亦伤孤寄。更那堪、冰霜摧折,壮怀都废。”在寂寞中,打发时光,这是一件很惆怅的事情,此处的词章,句旬写出寂寞,纳兰最擅长写寂寞,此处他虽然没有提及,但每个字眼都让人觉得深入骨髓的清冷。
“天远难穷劳望眼,欲上高楼还已。君莫恨、埋愁无地。秋雨秋花关塞冷,且殷勤、好作加餐计。”天高虽然任鸟飞,但自己却是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词在最后,纳兰也只得悲伤地感慨道:“人岂得,长无谓。”是啊,生命总是世事变幻无常,宿命安排,岂是人事能预料的,还是听天由命吧。
古人有以诗代简(书信)的习惯,如杜甫就有《奉简高三十五使君》、《得广州张判官叔卿书使还以诗代意》等诗。在黄庭坚这组诗的第一首中,诗人以托景寄情的艺术手法,抒发了对睽别已久的远方友人的怀念之情。
太和县地处赣江边,有山有水,景色优美。诗的一二两句“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诗人用生花妙笔向友人描绘了一幅秋江晚景图。此情此景,最容易引起怀远之情。突然,江边并排的两只船上,传来悠扬的笛声。这笛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引起诗人的共鸣,使他也沉浸在深切的对友人的思念之中。此处暗用向秀闻笛思秘康之典,令人不觉。
诗的一二两句,在技巧上运用了诗人所倡导的“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答洪驹父书》)的方法。杜甫《书堂饮既夜复邀李尚书下马月下赋绝句》诗中有“湖水(一作月)林风相与清,残尊下马复同倾”二句,黄庭坚进行一番脱胎换骨,取其“相与清”三字,并以杜甫与友人于湖边月下共叙友情,来反衬此时此地思念远方友人的寂寥寡欢。欧阳修《临江仙》词中有“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之句,黄庭坚则直接袭用其中“待得月华生”五字。这首诗虽用了“古人之陈言”,但用得妥贴,并无拼凑之痕。
在组诗第二首中,诗人尽情地向友人倾诉自己心情的苦闷。黄庭坚所处的时代,社会矛盾尖锐、复杂,他洁身自好,不随流俗,常常因所追求的理想无法实现而流露出不满现实的情绪,于是在参禅、饮酒中寻求解脱。这首诗就真切地反映了这种内心的庸苦。
这首绝句一二两句对仗工整,感慨深沉。茫茫往事,只能到梦中去追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往事能“随心”见,可见日间思念之切。而现实中所谓繁华,在醉人眼里,不过是混沌一片罢了。诗人对朋友交情的诚笃,对富贵荣华的淡漠,于此可见。“梦中”句写已往之事,即使在梦里还能随心凸现,为人忠鲠真切一语道出,“醉里”句暗写时局纷纭,新贵迭进,但在诗人看来只是醉乡乱眼的幻象而已。“乱眼”在更多时间是冷眼,黄庭坚入苏东坡门下,一生颠沛,而这一联诗正可作其行事立身的注解,可见其发自肺腑。
诗的三四两句自诉品格坚毅文采俊朗,与时世的污浊格格不入,有与东坡“聪明误”相近的感慨,郁忿中深寓“荷出淤泥,松薄霜雪”的自赏,作者在其它的一些诗作如“我官尘土间,强折腰不弯”(《送陈季常归洛》)里对这种理想进行了直白的注释。所谓举世漫涎不足与之庄言,这是典型的例子。此联说自己“长为风流”(品德美好而且忠贞不渝)却于己于人有碍,因而不如“无情”省心。其作用是,在内容上揭示了自己对社会现实(“梦里繁华”)不愿阿附曲从的主旨,在表达技巧上用反语的修辞手法取得了较正面直说更深的感染力。
黄庭坚的好友张耒在《读黄鲁直诗》中曾颂扬他:“不践前人旧行迹,独惊斯世擅风流。”诗人因理想无法达到而深感痛苦。而第四句“不如天性总无情”更是一句反话。说来沉痛之至,比正面直陈具有更感人的艺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