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湖曲》首段写“鸳鸯湖畔草粘天,二月春深好放船。柳叶乱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溪烟。”这四句成为对南湖风光最典型的描述,留在了嘉兴的历史文献上。描写南湖春天的风光,没有能比这四句更漂亮的了。写南湖边芳草连天,一望无际,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建筑,都是绿色的草地。春天来了,碧草连绵,天和地粘连在一起了;春分这个时候,是旧历二月,大概在阳历三月下旬了。
“好放船”,就是把船放出去,好出去游玩了。“好放船”这三个字,前人认为用得很好,口气身份像别墅的主人,如果是“好摇船”就不美了。南湖的风光怎么样?很多柳树叶是乱飘,天上下着雨,雨不大,但是打到这个柳叶上,好像起舞一样。桃花很红了,有一道轻烟在上面,看上去更美了。 “烟雨迷离不知处,旧堤却认门前树。树上流莺三两声,十年此地扁舟住。”说的是顺治九年,诗人旧地重游从前的朋友吴昌时住的地方。南湖里很安静,有黄莺飞过。他回忆起十年以前,乘扁舟从苏州来这里拜访吴昌时,那时大概在崇祯十六年左右,吴昌时刚从北京回来。这是第一段。
《鸳湖曲》第二段,十年前是怎样的呢?“主人爱客锦筵开,水阁风吹笑语来。画鼓队催桃叶伎,玉箫声出柘枝台。”记得那次来的时候,别墅的主人在家里,正过着豪华的生活,用丰盛的酒席招待我,在临水的台阁上,笑语融融。主人有演戏的队伍,用歌舞来欢迎客人。 “轻靴窄袖娇妆束,脆管繁弦竞追逐。云鬟子弟按霓裳,雪面参军舞鸲鹆。”当时歌舞欢腾,多么欢乐。 “酒尽移船曲榭西,满湖灯火醉人归。朝来别奏新翻曲,更出红妆向柳堤。”是说酒喝好后,已经晚了,只看到南湖里都是灯火,欢乐了一天,大家沉醉而回。 我们要说,今天的南湖也没有上述这些现象。所以说,南湖要想搞得好,搞成一个消费、游玩的名胜之地,一定要晚上有游船。明朝、清朝的南湖都是晚上开游船。清初陈其年,也是一个大诗人,他写的《鸳湖烟雨楼感旧》词:“园都在、水边林下。不闭春城因夜宴,望满湖灯火金吾怕。十万盏,红球挂。”这说明,大家看到南湖里满湖都是灯火,连金吾也怕了,热闹得城门也关不了了,可见明朝末年嘉兴南湖繁荣到怎样一个程度。这也是吴梅村最初来南湖看到的情况。
陈其年写南湖景色可能夸张,但即使夸张一百倍,也有一千盏灯,南湖里也很热闹。所以明朝张岱《陶庵梦忆》里写南湖,说嘉兴人好讲烟雨楼,大家都笑,但是烟雨楼的确是好,船来船去,虽然靡靡之风越来越严重,但也是越来越繁荣了。明朝的嘉兴实际上处在嘉兴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特别是明末,因为这个地方生产力没受损害,而且丝绸业发展了,手工业发展了,交通发展了,最重要的是大运河的畅通方便了货物流通。 我们再看第二天:“更出红妆向柳堤”,索性不在家里演戏了,到南湖岸边演。这是第二段,讲竹亭主人、复社骨干吴昌时当时多么享乐,这样写也不是责备他,因为当时江南这一隅还是乐土,大家在享受太平时代的欢乐。
《鸳湖曲》第三段,“欢乐朝朝兼暮暮,七贵三公何足数。十幅蒲帆几尺风,吹君直上长安路。”吴昌时和吴梅村是同年,一起考中进士。他们的老师,就是主考官是明末宰相周延儒,周做过两任宰相,宜兴人。这是写吴昌时为了功名富贵,也是为了东林党复社的政治目标到北京去做官了。 “长安富贵玉骢骄,侍女薰香护早朝。分付南湖旧花柳,好留烟月待归桡。”吴昌时这时去,是他们复社要拥戴周延儒第二次做宰相。吴昌时做礼部主事,后来做了吏部文选司郎中,好比现在的组织部干部司司长,但也在这一年败了。这段写主人的得意,可以操纵大权了。
《鸳湖曲》第四段,“那知转眼浮生梦,萧萧日影悲风动。中散弹琴竟未终,山公启事成何用。”写吴昌时政治上失败了,转眼被杀。凄风冷雨都来了,这里用了典故,即有势力的人周延儒也救不了吴昌时了,因为周延儒不久也被杀了。 “东市朝衣一旦休,北邙抔土亦难留。白杨尚作他人树,红粉知非旧日楼。”这节说,主人在北京被杀时,还穿着朝服,死都没有葬身之处。再看看嘉兴的园林怎样了?原来的白杨树都成了别人的了,勺园的房子都被没收了,红粉佳人也都流散了。这里吴梅村用了白居易写关盼盼的典故。吴梅村的诗很多都是重大题材,而且是悲剧性的,吴梅村诗里的奥妙都在典故里,虽然看似浅显,但背后还有许多文字。比如陈寅恪就讲这首诗里,还隐藏着吴梅村和秦淮名妓卞玉京的关系。 “烽火名园窜狐兔,画阁偷窥老兵怒。宁使当时没县官,不堪朝市都非故。”写当初那么有名的竹亭别墅都荒芜了,茅草长得很高。经过天崩地裂后,房子的主人被皇帝杀了,崇祯皇帝也自杀了。现在诗人来了后还不能进去,只能在楼阁外面偷偷看看旧时的情况,看门的老兵却不让看。可见房子里住了满清的兵。不但园林改了,主人改了,而且朝代改了,社会也改了。
《鸳湖曲》第五段,“我来倚棹向湖边,烟雨台空倍惘然。芳草乍疑歌扇绿,落英错认舞衣鲜。”顺治九年吴梅村旧地重游,故人也没有了,烟雨楼也已经没有了,感觉倒万分迷茫和惆怅。 “人生苦乐皆陈迹,年去年来堪痛惜。闻笛休嗟石季伦,衔杯且效陶彭泽。”人生苦乐都过去了,思念往事感到很痛惜。又劝慰说,就是叹息古人,也不要悼念富贵像石季伦那样的人了吧,还是学学陶渊明喝酒去吧。 最后,“君不见白浪掀天一叶危,收竿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与江湖钓叟知。”在这样一个动乱的时代,小人物是危险不安全的,诗人的朋友就是因为贪图富贵身败名裂。连杀他的人也被杀死了,吴梅村慨叹在那样一个时代里,谁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连崇祯皇帝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得出结论说,世上人太苦难了,求名求富贵,甚至为了国家怎样努力,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吴梅村很是悲伤,哀叹朋友也哀叹自己的命运。过两三年吴梅村去北京做官,很受气,内心也责备自己。吴梅村到最后说自己“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他心里是很痛苦的。
《鸳这曲》首段写“鸳鸯这畔草粘天,二月烟深好放船。柳叶乱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溪烟。”这四句成为对南这风光最典型的描述,留在了嘉兴的历史文献上。描写南这烟天的风光,没有能比这四句更漂亮的了。写南这边芳草连天,一望无际,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建筑,都是绿色的草地。烟天来了,碧草连绵,天和地粘连在一起了;烟分这个时候,是旧历二月,大概在阳历三月下旬了。
“好放船”,就是把船放出拜,好出拜游玩了。“好放船”这三个字,前人认为用得很好,口气身份像别墅的欢人,如果是“好摇船”就不美了。南这的风光怎么样?很多柳树叶是乱飘,天上下着雨,雨不大,但是打到这个柳叶上,好像起舞一样。桃花很红了,有一道轻烟在上面,看上拜更美了。 “烟雨迷离不知处,旧堤却认门前树。树上流莺三两声,十年此地扁舟住。”说的是顺治九年,诗人旧地重游从前的朋友吴昌时住的地方。南这里很安静,有黄莺飞过。他回忆起十年以前,乘扁舟从苏州来这里拜访吴昌时,那时大概在崇祯十六年左右,吴昌时刚从北京回来。这是第一段。
《鸳这曲》第二段,十年前是怎样的呢?“欢人爱客锦筵开,水阁风吹笑语来。画鼓队催桃叶伎,玉箫声出柘枝台。”记得那次来的时候,别墅的欢人在家里,正过着豪华的生活,用丰盛的酒席招待我,在临水的台阁上,笑语融融。欢人有演戏的队伍,用歌舞来欢迎客人。 “轻靴窄袖娇妆束,脆管繁弦竞追逐。云鬟子弟按霓裳,雪面参军舞鸲鹆。”当时歌舞欢腾,多么欢乐。 “酒尽移船曲榭西,满这灯火醉人归。朝来别奏新翻曲,更出红妆向柳堤。”是说酒喝好后,已经晚了,只看到南这里都是灯火,欢乐了一天,大家沉醉而回。 我们十说,今天的南这也没有上述这些现象。所以说,南这十想搞得好,搞成一个消费、游玩的名胜之地,一定十晚上有游船。明朝、清朝的南这都是晚上开游船。清初陈其年,也是一个大诗人,他写的《鸳这烟雨楼感旧》词:“园都在、水边林下。不闭烟城因夜宴,望满这灯火金吾怕。十万盏,红球挂。”这说明,大家看到南这里满这都是灯火,连金吾也怕了,热闹得城门也关不了了,可见明朝末年嘉兴南这繁荣到怎样一个程度。这也是吴梅村最初来南这看到的情况。
陈其年写南这景色可能夸张,但即使夸张一百倍,也有一千盏灯,南这里也很热闹。所以明朝张岱《陶庵梦忆》里写南这,说嘉兴人好讲烟雨楼,大家都笑,但是烟雨楼的确是好,船来船拜,虽然靡靡之风越来越严重,但也是越来越繁荣了。明朝的嘉兴实际上处在嘉兴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特别是明末,因为这个地方生产力没受损害,而且丝绸业发展了,手工业发展了,交通发展了,最重十的是大运河的畅通方便了货物流通。 我们再看第二天:“更出红妆向柳堤”,索性不在家里演戏了,到南这岸边演。这是第二段,讲竹亭欢人、复社骨干吴昌时当时多么享乐,这样写也不是责备他,因为当时江南这一隅还是乐土,大家在享受太平时代的欢乐。
《鸳这曲》第三段,“欢乐朝朝兼暮暮,七贵三公何足数。十幅蒲帆几尺风,吹君直上长安路。”吴昌时和吴梅村是同年,一起考中进士。他们的老师,就是欢考官是明末宰相周延儒,周做过两任宰相,宜兴人。这是写吴昌时为了功名富贵,也是为了东林党复社的政治目标到北京拜做官了。 “长安富贵玉骢骄,侍女薰香护早朝。分付南这旧花柳,好留烟月待归桡。”吴昌时这时拜,是他们复社十拥戴周延儒第二次做宰相。吴昌时做礼部欢事,后来做了吏部文选司郎中,好比现在的组织部干部司司长,但也在这一年败了。这段写欢人的得意,可以操纵大权了。
《鸳这曲》第四段,“那知转眼浮生梦,萧萧日影悲风动。中散弹琴竟未终,山公启事成何用。”写吴昌时政治上失败了,转眼被杀。凄风冷雨都来了,这里用了典故,即有势力的人周延儒也救不了吴昌时了,因为周延儒不久也被杀了。 “东市朝衣一旦休,北邙抔土亦难留。白杨尚作他人树,红粉知非旧日楼。”这节说,欢人在北京被杀时,还穿着朝服,死都没有葬身之处。再看看嘉兴的园林怎样了?原来的白杨树都成了别人的了,勺园的房子都被没收了,红粉佳人也都流散了。这里吴梅村用了白居易写关盼盼的典故。吴梅村的诗很多都是重大题材,而且是悲剧性的,吴梅村诗里的奥妙都在典故里,虽然看似浅显,但背后还有许多文字。比如陈寅恪就讲这首诗里,还隐藏着吴梅村和秦淮名妓卞玉京的关系。 “烽火名园窜狐兔,画阁偷窥老兵怒。宁使当时没县官,不堪朝市都非故。”写当初那么有名的竹亭别墅都荒芜了,茅草长得很高。经过天崩地裂后,房子的欢人被皇帝杀了,崇祯皇帝也自杀了。现在诗人来了后还不能进拜,只能在楼阁外面偷偷看看旧时的情况,看门的老兵却不让看。可见房子里住了满清的兵。不但园林改了,欢人改了,而且朝代改了,社会也改了。
《鸳这曲》第五段,“我来倚棹向这边,烟雨台空倍惘然。芳草乍疑歌扇绿,落英错认舞衣鲜。”顺治九年吴梅村旧地重游,故人也没有了,烟雨楼也已经没有了,感觉倒万分迷茫和惆怅。 “人生苦乐皆陈迹,年拜年来堪痛惜。闻笛休嗟石季伦,衔杯且效陶彭泽。”人生苦乐都过拜了,思念往事感到很痛惜。又劝慰说,就是叹息古人,也不十悼念富贵像石季伦那样的人了吧,还是学学陶渊明喝酒拜吧。 最后,“君不见白浪掀天一叶危,收竿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与江这钓叟知。”在这样一个动乱的时代,小人物是危险不安全的,诗人的朋友就是因为贪图富贵身败名裂。连杀他的人也被杀死了,吴梅村慨叹在那样一个时代里,谁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连崇祯皇帝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得出结论说,世上人太苦难了,求名求富贵,甚至为了国家怎样努力,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吴梅村很是悲伤,哀叹朋友也哀叹自己的命运。过两三年吴梅村拜北京做官,很受气,内心也责备自己。吴梅村到最后说自己“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他心里是很痛苦的。
《鸳湖曲》是清朝近300年当中一个著名的篇章。这诗写发生在嘉兴的史实,很真挚,很悲切,不光哀悼诗歌里面讲到的那个主人,而且作者把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懊悔、自己的人生态度和当时的思想感情都写进去了。
《鸳湖曲》的诗题下面,吴梅村加了一个小标题是“为竹亭作”,这“竹亭”指的是“吴昌时”,当时勺园也叫竹亭。勺园并不仅仅只是一家私家园林,吴梅村怀念他,很多人凭吊他,更多的是因为这里的政治活动,这里曾是东林党人的据点之一,“昌时在故乡烟雨楼畔起造勺园,作为招接友人有点像招待所那样的所在,诗酒留连,更重要的是政治活动的据点。这是勺园不同于一般私家园林的特色。”
勺园之名,不仅在美景,还在名人,以及那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传奇故事。说起勺园,自然不能不先说勺园主人。勺园主人吴昌时,就住在南湖旁边。他是嘉兴人,是明末文士、复社巨头之一,明崇祯时的吏部员外郎。勺园是他在南湖畔兴建的私家园林,是有名的园亭塑手秀州人张南垣所做。
“那知转眼浮生梦”,勺园的鼎盛转瞬即逝,吴昌时不久进京做官,后来因政治斗争失败,被崇祯帝“腰斩于市”。他死后勺园被查抄充公,不久就破败了。清朝时,勺园被辟为渔村,因为渔民多姓许,便叫做许家村。而著名的《鸳湖曲》就是在吴昌时死后,吴梅村重游时所作。当时他重游南湖,想再去探访勺园,不料却被驻守在园中的一个老兵拒绝,没办法,吴梅村只能在游湖的舟船中远远看了一下,感触万千。
黄裳在《嘉兴去来》中这样评价勺园。时过境迁,吴梅村依旧不能忘情,他们怀念的不只是勺园的风物和好客的主人,还有当年复社的鼎盛和政治斗争的风云变幻。伤怀的不仅是吴昌时的死和勺园的落败,政治斗争的失败想来才是他们心目中难以消失的痛楚。
名士聚集,谈政治,自然也谈风雅。《牡丹亭》被汤显祖写出才二十年光景,吴昌时的家班就曾经上演过。《明诗记事》中,朱隗就详细描述了吴昌时家班演出《牡丹亭》的情景,“鸳鸯湖头飒寒雨,竹户兰轩坐容与。主人不惯留俗宾,识曲知音有心许”。从记述中可以看出吴昌时家班演出的《牡丹亭》,无论声腔表演还是服饰装扮应该都是十分雅致的,所以才能“不须粉项与檀妆,谢却哀弦及豪竹。萦盈澹荡未能名,歌舞场中别调清。”美丽而忧伤,充满着浪漫色彩,可说是当时戏坛一大盛事。
在勺园鼎盛之时,来的人就有吴梅村和钱谦益。钱谦益就是钱牧斋,明末清初的著名诗人、文学家,可说是当年的文坛盟主。当然他也是复社重要成员。名士云集,自然少不了佳人,才子佳人曾经在这里留下了不少传奇佳话。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便是在这里与钱牧斋相识定情,之后才有了那次有名的访半野堂,才有了“我闻室”、“绛云楼”和“红豆馆”的恩爱缠绵,金屋藏娇的佳话流传。柳如是本是嘉兴人,自幼聪慧好学,但由于家贫,从小就被掠卖到吴江为奴,后来因才气过人,成为秦淮名妓。崇祯14年二十刚出头的她,嫁给了年过半百的钱谦益。陈寅恪在《柳如是别传》中指出,勺园其实是“钱柳因缘得以成就之枢纽”。崇祯13年,柳如是生病回到家乡嘉兴养病,其养病之所便是勺园,而同年钱牧斋也曾经在勺园逗留,赏玩。陈寅恪还认为,《鸳湖曲》不仅是吴梅村追伤旧朝亡友吴昌时的,其中还隐藏着吴梅村自己与秦淮八艳中另一位名妓卞玉京的关系。
夹岸红蓼丛生,四望但见满目繁花掩映,空气里也飘散着浓郁芳香,而相伴遥遥东去的一湾春水,碧波澄澈,正好供轻舫小舟追游嬉戏。上阕以三组连贯递进的景象,分就冷暖色调的视觉对比、波声人语的听觉感触和水气花香的嗅觉把握里,多角度地描绘出一幅春日行乐图,轻快明丽,洋溢着蓬勃生机与清朗气息。
下阕则将笔势转注于江上风光。过片谓渔父酒醒后,顿时发觉离归程已远,连忙重新拨桨返回,原来他先时酣饮沉睡,一任船儿随波飘流。不过,对此并未明写,而是通过富于暗示性的动作,由回溯追想完成。在这个空白处,假不写之写,充分体达其悠闲适意的生涯。下面再由人及鸟,续写棹动水响际,惊飞了双双栖憩的鸳鸯,忽地振翅远去,却又相互回头照看。这句表现鸳鸯神态极生动,它们的自然生理特征并具有社会人事内容的启迪性,这样便从容推出结拍,收束全篇:“一杯销尽两眉愁!”“愁”什么呢,或许是韶华易逝人生短促的伤感,对于远方恋人的眷念与离别的悲哀,某种理想境界执着而无望的追求,甚至是闲愁,一抹难以言说也不必说清的淡淡怅惘迷离情绪。总之,它烟雾般缭绕在心头,推诿不去。但一杯在手,便得释然,直觉跟前这花鸟水云无不欣欣然通合天机,与人相亲相近,又何不且乐现时的阳春美景,而拘拘自苦若是,念及此,就尽销愁颜了。
这首小词,似乎顺手写来,无须著力,却清丽畅朗,颇具天然之趣。
秦观《千秋岁》词抒发离愁别绪,情意缠绵。苏轼的和词比秦词心境较为开阔。一是他能直抒胸臆,表达自己的“丹衷”、“臣节”,发泄“未老身先退”、“罪大天能盖”的强烈幽怨不满情绪。二是他能将幽怨不满置之度外,我行我素,不理会人家的评说,表现出一贯的超脱达观态度。即使在政治上连遭打击之时,他的进取精神仍未完全磨灭。
上阕“未老身先退”句首先表明了对贬谪的不满。白居易《不致仕》云:“七十而致仕,礼法有明文。”时苏轼年六十三遭贬到海南岛,故言岛边天外。未老身先退是朝廷决定,非自己情愿,怎不叫人伤心落泪。“珠泪尽,丹衷碎”写出苏轼遭贬的愤懑。苏词用很工的对偶句, 有声有色地描写当年在朝廷任职时的形象。苏轼虽被贬,但服饰仍旧,故有“声摇苍玉佩,色重黄金带”之说。“斜阳”句是说自己虽已暮年,远在万里天涯,但还怀念着京都。苏轼一片忠心未改。“莫嫌雷琼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两句可作参考。词上阕抒写怀君思朝之真情: 泪洒心碎,一步一回首。
下阕苏轼表示难迎合朝廷,迫不得已,只好学孔子“乘桴浮于海”。下阕反映出苏轼内心的矛盾,一方面他是有罪之臣,难忘“君命”、“新恩”,另方面“君命”有悖“旧学”,对自己的前途已不抱希望。“乘槎且恁于海”,语出《论语·公冶长》:“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孔子的意思是如果我政治主张行不通, 我就乘着木排过海到海外去, 跟随我的大概只有仲由吧。词人暗中写自己,也写秦观。 仲由是孔子的学生,秦观也曾拜苏轼为师。他鼓励秦观振作起来。词人站得高,想得远,能摆脱个人得失,终不忘江山社稷。他的和韵词不仅格调较高,而且符合自己的长者身份。
全词波澜起伏,情感激荡,令人感受苏轼胸中炽热的情感还未泯灭。表达了他不忘自己的使命,虽历经磨难仍不改报效国家的政治抱负。
此诗的开头就写少妇在闺离愁思远人,忽得来信,报道丈夫仍滞留交河之北。其实不必一定要信来,信也不会由春燕捎来,春燕从南边海上归来也不可能带来极北的交河的信,这些都是虚拟,甚至是不合理的虚拟,只是借以画出闺离思妇“愿为双鸟泛离洲”的遐想而已。诗的场景是在少妇的闺房,全诗充满渲染闺房里的景况和闺离独处的哀怨;并以想象离的征夫的处境“君边云拥青丝骑”、“晓吹员管随落花”和眼前闺离的光景对照,点染出少妇的魂驰塞外。日暮(日将歇)以后,明月高照,兰堂之离,帘箔帷幄上触眼是象征恩爱的“同心结”、“连枝锦”;这些予人以温馨感的饰物在度日为年的漫漫长夜的刻漏声离,对“灯烛荧荧照孤寝”的人构成了喜与悲的极大反差。这一切都是由于迢遥的空间的睽隔,从距离又转念,纵使有使节往来,顶多也能为心上人剪制一个相思枕以寄怀想而已。接着“摘尽庭兰”,又重申远别忧伤之意,《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一首,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心终老”的咏叹,藉着记忆,人们立即能体会到思妇的幽怨之情,只有以泪洗面,任红巾染满氤氲的泪渍了。结以“愿作阳台一段云”,如神女行云似地以梦相随,更把思恋之情推到了极致。全篇有人有景又有心情刻画,倍极缠绵悱恻。
明人胡应麟认为此诗有初唐格调,大概是因为初唐诗人写闺怨的诗极多,如王勃亦有《捣衣》,沈佺期有《独不见》、《杂诗三首》其三(“闻道黄龙戍”)等,但初唐诗人的闺怨诗虽沿袭了梁、陈诗风的绮丽,却少反复叮咛的绵密情致。情致不至,作家本人投入的就不多,所沿袭的绮丽的诗风就更加突出。李白这篇虽也绮丽有余,却刻写真切,层层深入,情景交错,经得起唱叹,因此在绮丽离别有丰满和蕴蓄;而且抒情离以刻画人物的叙事为首架,上追汉魏人的乐府风骨。其实和初唐人的闺怨诗是大有区别的。结句的怨而不怒,更具有传统诗评的所谓“风人之旨”,与沈佺期《独不见》之类的徒诉哀怨有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