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宗永泰元年(765),杜甫出蜀东下,途经忠州,特地前去观览大禹古庙。首联巧妙地点出了游览的地点和时令。秋风萧瑟之时,诗人前去游览大禹庙,他举目远眺,只见四周群山环抱,草木幽深,而大禹庙就坐落在这空旷寂静的山谷中,残阳正好斜照在大殿之上。颔联移步换景,由远及近地描写了庙宇内部的景色。大禹庙因位于深山之中,常年
无人照管,故而房舍残破,杂草丛生,显得荒凉而又冷清。庭院的橘子树和柚子树上挂满了果实,致使树枝低垂,好像要被压垮似的。古庙的墙壁上残留着龙和蛇的图像,依稀可辨。颈联描写大禹庙周围的环境和氛围。天空的浮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幻着身姿,大禹当年开凿的石壁上云雾缭绕,波涛之声从远处阵阵传来,江水沿着白沙道向东奔流。此联采用拟人的手法,用“嘘”、“走”二字赋予自然景物以人的活力,形象逼真,气势不凡,增强了全诗的艺术感染力。尾联借景抒情,点破本诗的题旨。
本诗语言凝练,意境深邃。诗人通过远望近观的视角转换,采用虚实结合、拟人传神等手法,收到了情景交融、韵味悠长的艺术效果,讴歌了大禹治水泽被万代的丰功伟绩,同时也将缅怀英雄、爱国忧民的思想感情抒发了出来。
杜甫写的禹庙,建在忠州(治所在今四川忠县)临江的山崖上。杜甫在代宗永泰元年(765)出蜀东下,途经忠州时,参谒了这座古庙。
“禹庙空山里,秋风落日斜。”开门见山,起笔便令人森然、肃然。山是“空”的,可见荒凉;加以秋风瑟瑟,气氛更觉萧森。但山空,那古庙就更显得巍然独峙;加以晚霞的涂染,格外鲜明庄严,令人肃然而生敬意。诗人正是怀着这种心情登山入庙的。
“荒庭垂桔柚,古屋画龙蛇。”庙内,庭院荒芜,房屋古旧,一“荒”二“古”,不免使人感到凄凉、冷落。但诗人却观察到另一番景象:庭中桔柚硕果垂枝,壁上古画神龙舞爪。桔柚和龙蛇,给荒庭古屋带来一片生气和动感。“垂桔柚”、“画龙蛇”,既是眼前实景,又暗含着歌颂大禹的典故。据《尚书。禹贡》载,禹治洪水后,九州人民得以安居生产,远居东南的“岛夷”之民也“厥包桔柚”——把丰收的桔柚包裹好进贡给禹。又传说,禹“驱龙蛇而放菹(泽中有水草处)”,使龙蛇也有所归宿,不再兴风作浪(见《孟子。滕文公》)。这两个典故正好配合着眼前景物,由景物显示出来;景与典,化为一体,使人不觉诗人是在用典。前人称赞这两句“用事入化”,是“老杜千古绝技”(《诗薮。内篇》卷四)。这样用典的好处是,对于看出它是用典的,固然更觉意味深浓,为古代英雄的业绩所鼓舞;即使看不出它是用典,也同样可以欣赏这古色古香、富有生气的古庙景物,从中领会诗人豪迈的感情。
五、六两句写庙外之景:“云气嘘青壁,江声走白沙。”云雾团团,在长满青苔的古老的山崖峭壁间缓缓卷动;江涛澎湃,白浪淘沙,向三峡滚滚奔流。这里“嘘”、“走”二字特别传神。古谓:“云从龙”。从迷离的云雾,奔腾的江流,恍惚间,我们仿佛看到庙内壁画中的神龙,飞到峭壁间盘旋嬉游,口中嘘出团团云气;又仿佛看到有个巨人,牵着长江的鼻子,让它沿着沙道驯服地向东方迅奔。……在这里,神话和现实,庙内和庙外之景,大自然的磅礴气势和大禹治理山河的伟大气魄,迭合到一起了。这壮观的画面,令人感到无限的力与美。
诗人伫立崖头,观此一番情景,怎能不对英雄大禹发出衷心的赞美,故结句云:“早知乘四载,疏凿控三巴。”传说禹治水到处奔波,水乘舟,陆乘车,泥乘輴,山乘樏,是为“四载”。三巴指巴郡、巴东、巴西(今四川忠县、云阳、阆中等地)。传说这一带原为泽国,大禹凿通三峡后始控为陆地。这两句诗很含蓄,意思是说:禹啊,禹啊,我早就耳闻你乘四载、凿三峡、疏长江、控三巴的英雄事迹;今天亲临现场,目睹遗迹,越发敬佩你的伟大了!
这首诗重点在于歌颂大禹不惧艰险、征服自然、为民造福的创业精神。唐王朝自安史之乱后,长期战乱,象洪水横流,给人民带来了无边的灾难;山“空”庭“荒”,正是当时整个社会面貌的真实写照。诗人用“春秋笔法”暗暗讽刺当时祸国殃民的昏庸统治者,而寄希望于新当政的代宗李豫,希望他能发扬大禹“乘四载”、“控三巴”的艰苦创业精神,重振山河,把国家治理好。
在抒情诗中,情与景本应协调、统一。而这首诗,诗人歌颂英雄,感情基调昂扬、豪迈,但禹庙之景却十分荒凉:山空,风寒,庭荒,屋旧。这些景物与感情基调不协调。诗人为解决这个矛盾,巧妙地运用了抑扬相衬的手法:山虽空,但有禹庙之峥嵘;秋风虽萧瑟,但有落日之光彩;庭虽荒,但有桔柚垂枝;屋虽古旧,但有龙蛇在画壁间飞动……。这样一抑一扬,既真实地再现了客观景物,又不使人产生冷落、低沉之感;加以后四句声弘气壮,调子愈来愈昂扬,令人愈读愈振奋。由此可见诗人的艺术匠心。
这是一首咏物词,作品通过红梅傲然挺立的性格,来书写自己迁谪后的艰难处境和复杂心情,表现了作者不愿屈节从流的态度和达观洒脱的品格。
作品的显著特点是融写物、抒情、议论于一体,并通过意境来表达思想感情。词以“好睡”发端,以“自怜”相承,从红梅的特征来展示红梅清冷、自爱的形象。红梅的一个明显特点,是苞芽期相当漫长,因谓“好睡”;虽然红梅好睡,但并非沉睡不醒,而是深藏暗香,有所期待,故曰“莫厌迟“。句中一“慵”字,悄悄透露了红梅的孤寂苦衷和艰难处境。红梅自身也明白,在这百花凋残的严寒时节,唯独自己含苞育蕾,岂非有不合时宜之感。苞蕾外部过着密集光洁的白茸,尽管如同玉兔霜花般的洁白可爱,也只能自我顾恋,悲叹“名花苦幽独”(作者《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枝,土人不知贵也》)罢了。词以“冰脸”来刻画红梅的玉洁冰清,既恰如其分的写出了红梅的仪表,也生动地写出了红梅不流习俗的超然之气,它赋予了红梅以生命和丰富的感情,形象逼真,发人深思。
“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这三句是“词眼”,绘形绘神,正面画出红梅的美姿丰神。“小红桃杏色”,说她色如桃杏,鲜艳娇丽,切红梅的一个“红”字。“孤瘦雪霜姿”,说她斗雪凌霜,归结到梅花孤傲瘦劲的本性。“偶作”一词上下关联,天生妙语。不说红梅天生红色,却说美人因“自怜冰脸不时宜”,才“偶作”红色以趋时风。但以下之意立转,虽偶露红妆,光彩照人,却仍保留雪霜之姿质,依然还她“冰脸”本色。形神兼备,尤贵于神,这才是真正的“梅格”!
下片三句续对红梅作渲染,笔转而意仍承。“休把闲心随物态”,承“尚余孤瘦雪霜姿”;“酒生微晕沁瑶肌”,承“偶作小红桃杏色”。“闲心”、“瑶肌”,仍以美人喻花,言心性本是闲淡雅致,不应随世态而转移;肌肤本是洁白如玉,何以酒晕生红?“休把”二字一责,“何事”二字一诘,其辞若有憾焉,其意仍为红梅作回护。“物态”,指桃杏娇柔媚人的春态。石氏《红梅》诗云“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其意昭然。这里是词体,故笔意婉转,不像做诗那样明白说出罢了。下面“诗老不知梅格在”,补笔点明,一纵一收,回到本意。红梅之所以不同于桃杏者,岂在于青枝绿叶之有无哉!这正是东坡咏红梅之慧眼独具、匠心独运处,也是他超越石延年《红梅》诗的真谛所在。
此词着意刻绘的红梅,与词人另一首词《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中“拣尽寒枝不肯栖”的缥缈孤鸿一样,是苏轼身处穷厄而不苟于世、洁身自守的人生态度的写照。花格、人格的契合,造就了作品超绝尘俗、冰清玉洁的词格。
这首词境界开阔,它不仅写了一处楼阁,作者还注意到了它的群山环抱的气势。
词一开始,就以“群山万壑引长风”为引领,表现出清风阁所在的西山一带的雄浑气势。它群山环抱,沟壑纵横,清风阁居高临下,境界开阔。“透林皋、晓日玲珑”,在这里,可以玲迎日出。透过茂密的树林,迎来一轮缓缓升起的朝日。“楼外绿阴深,凭栏指点偏玲”,是依山面玲的朝向。“浑河水、一线如虹。清凉极,满谷幽禽啼啸,冷雾溟濛。”作者登楼眺望,心旷神怡,颇有“任海天寥阔,飞跃此身中”之感。
下片承上片的描写,但从远眺转入仰望,词人说:“云容。看白衣苍狗”,蓝天白云,组成各种形状,变化莫测,“无心者、变化虚空”,它不受驱遣地在虚空中开阖组分。作者再睇视清风阁的四周,“细草络危岩,岩花秀媚日承红”,绝壁巉岩上攀缘着细草,山崖上的秀丽山花承受着阳光照射,现出一派红色。登临阁上,有“高临霄汉”之感,周围的群山,突出云层之上,一座座山巅好像不同形态的童子。这一总的感受,表现了词人审美愉悦达到了顶点,因而最后托出“待何年归去,谈笑各争雄”,就感到异常自然了。词人说,这里不仅是生前登临览胜的好去处,也希望他年夫妇共同长眠于此,继续着生前的“谈笑各争雄”的闺房之乐。
这首词,融叙景抒情于一体。它虽然说到了“待何年归去”,带来某种凄凉沧桑之感,但全词充满了登山临水的欢悦,而且气势开阔,在顾太清词中别具特色。
此诗起首二句就幻化出一个仙女下山的浪漫飘渺的图像。神话传说中舜帝的两名妃子娥皇与女英正依傍了清风在飘飘降临。而九嶷山正是葬舜之处。这二行诗也自然让人想到《楚辞》里屈原的《九歌·湘夫人》中的二行诗句:“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二位仙子又从青山白云之间乘风而下了,她们为何而来?为情而来,为美丽的霞姑而来。
接着的二句写仙女的音容面貌,其中也植入了杨开慧烈士,诗人早年的妻子的美丽身影,天上人间神人合一,难以区分。斑竹上凝结了万千晶亮的泪珠,而红霞片片是仙女的衣裙,也象征及比喻为杨开慧的英灵。如唐代刘禹锡《潇湘神》一诗的“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一样,诗人毛泽东也在诗中借“斑竹一枝千滴泪”寄托他对杨开慧的绵绵哀思。这是一种多么深沉的永恒的相思啊!诗人对年轻时的爱侣刻骨铭心的相思,正形象地通过斑竹露珠般的泪花渐渐浸透出来。但英烈的牺牲是美好的,是绚丽的,她已幻化为万千红霞飘荡在祖国万里河山之上
“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从中固然可以看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矛盾,但它却也表现了毛泽东对家乡人民克服困难的殷般期待,以及毛泽东藐视困难欲战而胜之的坚强意志。古代湖南盛产木芙蓉,五代谭用之《秋宿湘江遇雨》中有“秋风万里芙蓉国”之句,一般人认为这是毛泽东诗中“芙蓉国”的出典。但中有一首诗是:“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我以为,娴于中国古典诗词的毛泽东不会不想到它。
因此,“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两句诗,既寄寓了他的怀乡念旧之情,也表达了他对于家乡乃至整个中国的明天的展望。如前所述,这首诗是对古典诗歌中友情诗传统的创造性发展。正是因为古人写友情时视野毕竟有限,格局有的比较狭窄,常常限于个人的天地之间,如明代邢昉的“胸前千斛泪如澜,为不逢君未可弹。何日尽情拼一哭,两人相对却成欢”(《寄吴见未》),如明代顾起元的“与君相见倍相亲,忽漫分携更怆神。此夜高歌在燕市,不知肝胆向何人”(《送顾考敷南还》)等等,均是如此。而毛泽东的《答友人》与它们比较起来,不仅可见新旧之别,古今之异,而且可见毛泽东作品境界之高远。
毛泽东这首诗,在艺术上是巨细映衬、点面相形的典范之作。意笔与工笔,概括和精巧,粗犷与细腻,是艺术形象造型的两种不同的手法,在诗歌创作中尤其如此。擅长于思想辩证法的毛泽东,同样讲究艺术的辩证法。毛泽东的诗词包括这首七律,其艺术的总体风貌是继承宋代以苏、辛为代表的豪放派风格而作创造性的发展,诗的境界雄浑壮阔,往往神驰寰宇而目空今古。但是,从诗艺而言,一味豪壮,常常就会空无依傍,大而无当,等而下之的就会堕入凌厉叫嚣之途;一味工细,则容易流于琐屑平庸,天地狭窄,等而下之的就会流于晦涩苍白之境。只有大中取小、以小见大,才会大而不空,小而不仄,大小互补,相得益彰。因此,毛泽东既常以其如椽的健笔,挥洒出大的境界(大景),也注意以较为精细的笔墨点染出小的境界(小景)。唯其如此大小结合、巨细映衬,才能创造出豪气干云而情味绵邈的艺术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