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曲》,乐府旧题,为《江南弄》七曲之一。内容多描写江南一带水国风光,采莲女子劳动生活情态,以及她们对纯洁爱情的追求等。描写采莲生活的诗歌很早就出现了,汉乐府中就有《采莲曲》《江南可采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南北朝出现了不少写采莲生活的名作,如《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头。”到了唐代,写采莲更是成为一种时尚,很多名家如李白、白居易、王昌龄、戎昱、崔国辅、皇甫松等都写过这类诗歌。白居易的《采莲曲》写得尤为细腻动人。
白居易这首诗写采莲少女的初恋情态,喜悦而娇羞,如闻纸上有人,呼之欲出。尤其是后两句的细节描写,生动而传神,如灵珠一颗,使整个作品熠熠生辉。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写风中婀娜舞动的荷叶荷花,从荷花的深处有小船悠然划出,画面充满了动感。“菱叶萦波荷飐风”,在碧水荡漾一望无际的水面上,菱叶荷叶一片碧绿,阵阵清风吹来,水波浮动,绿叶随风摇摆,菱叶在绿波荡漾的湖面上飘飘荡荡,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正因为绿叶的摇动,才让人们看到了“荷叶深处小船通”。荷花深处,暗示了荷花的茂盛、广阔,而“小船通”,则告诉读者有人有活动。这就像一组电影长镜头,先见一片风光,然后将人物活动呈现在其中,给人以真切感。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是上承“ 荷花深处小船通”而来,由写景转为写景中之人。荷花深处,遮天蔽日,凉风习习,是水乡少男少女在劳动之余私下相会的极佳场所。这里并没有说明他们是故意寻找还是无意撞见,也许是兼而有之吧。诗歌仅以欲语而止、搔头落水两个动作细节的描写,就活灵活现刻画出一个痴情、娇羞、可爱的少女形象。恋人相遇,互诉衷肠,何止千言万语,而此时此地,这个娇羞的少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惟有低头含笑而已;而且情贯一心,甚至不小心将碧玉搔头落入水中,这些都是初恋少女在羞怯、微带紧张的状态上才会有的情态,被诗人细心地捕捉住并传神地再现出来。
《采莲曲》为民歌体裁,但是白居易没有落入俗套,在短短的四句二十八个字中,既写景,又写人,生动形象,富有情趣,层层深入,活灵活现。此诗用乐府旧题写男女恋情,少女欲语低头的羞涩神态,以及搔头落水的细节描写,都自然逼真,意味无穷。犹如一卷望不尽的画面,使人百读不厌。
上片以景情反差的手法,反映了苏轼胸中的忧愁。“挂轻帆,飞急桨,还过钓台路”,写出了苏轼在富春江上轻快行程的生动形态。一个“挂”字,一个“飞”字,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势,形象传神。“酒病无聊,攲枕听鸣舻”,写苏轼醉卧船上的情景。颇似金代元好问《读书山月》“墙东有洿(wū)池,攲枕听蛙鸣”的神韵。“断肠簇簇云山,重重烟树”,情绪一变。以醉眼朦胧中的景物托情,流露出苏轼渺茫的孤独感。“簇簇”、“重重”,将沉郁心绪衬托得十分逼真。“回首望,孤城何处?”用设问手法,进一步渲染苏轼对桐庐山村哪堪回首的忧叹。那是一幅凄苦的生活景象。
下片承上一转,写苏轼欲摆脱愁情而又无可奈何,只得从神话梦幻中去寻找慰藉。“闲离阻,谁念萦损襄王,何曾梦云雨”,写苏轼顷刻离开钓台的沉思,但又被现实阻碍,愁思更加抑郁,人面显得憔悴。有宋代欧阳修《怨春郎》词“恼愁肠,成寸寸,已凭莫把人萦损”的滋味。“旧恨前欢,心事两无据”,不论过去了的旧愁也好,还是昔日的新欢也好,内心里对山村的挂记两不存在。 “要知欲见无由,痴心犹自,倩人道、一声传语”。这一句承承接上面一句,体现出苏轼的挂念之情深入一层。想再一次去看看山村人吧,不大可能了。然而一片痴情依然不改初衷。唯有恳求他人前去捎首词。
全词把欢景与愁情、现实与历史、人世与梦幻、意境与哲理有机地融为一体,思想开放,想象丰富,反映了苏轼的悯民思想,是一篇具有现实主义意义的作品。
古人常借咏柳以赋别,这首诗也没有脱离离情的旧旨,但构思新颖,想象奇特而又切合情景。
诗的一、二句,寥寥几笔,绘出了一幅美丽的古堤春柳图。古堤两旁,垂柳成行,晴光照耀,通体苍翠,蓊蓊郁郁,袅袅婷婷,远远望去,恰似一缕缕烟霞在飘舞。“袅袅”、“青青”,连用两个叠字,一写江边柳的轻柔婀娜之态,一写其葱茏苍翠的颜色,洗炼而鲜明。前人多以“翠柳如烟”、“杨柳含烟”、“含烟惹雾”等来形容柳的轻盈和春的秾丽,这里径直用“一树烟”来称呼柳树,想象奇特,造语新颖。只此三字,便勾出了柳条婆娑袅娜之状,烘托出春光的绮丽明媚,并为下面写离情作了反衬。
三、四两句直接写离情。咏柳惜别,诗人们一般都从折枝相赠上着想,如“伤见路旁杨柳春,一重折尽一重新。今年还折去年处,不送去年离别人”(施肩吾《折杨柳》);“曾栽杨柳江南岸,一别江南两度春。遥忆青青江岸上,不知攀折是何人”(白居易《忆江柳》)等等。雍裕之却不屑作这种别人用过的诗句,而从折枝上翻出新意。“若为丝不断,留取系郎船”,诗人笔下的女主人公不仅没有折柳赠别,倒希望柳丝绵绵不断,以便把情人的船儿系住,永不分离。这一方面是想得奇,说出了别人没有说过的语句,把惜别这种抽象的感情表现得十分具体、深刻而不一般化;同时,这种想象又是很自然的,切合江边柳这一特定情景。大江中,船只来往如梭;堤岸上,烟柳丝丝弄碧;柳荫下画船待发,枝枝柔条正拂在那行舟上。景以情合,情因景生,此时此刻,萌发出“系郎船”的天真幻想,合情合理,自然可信。这里没有一个“别”字“愁”字,但痴情到要用柳条儿系住郎船,则离愁之重,别恨之深,已经不言而喻了。这里也没有一个“江”字、“柳”字,而江边柳“远映征帆近拂堤”(温庭筠《杨柳枝》)的独特形象,也是鲜明如画。至此,“古堤边”三字才有了着落,全诗也浑然一体了。
中唐戴叔伦写过一首《堤上柳》:“垂柳万条丝,春来织别离。行人攀折处,是妾断肠时。”由“丝”而联想到“织”,颇为新颖,但后两句却未能由此加以生发,而落入了窠臼;它没有写出堤上柳与别处柳的不同之处,如果把题目换成路边柳、楼头柳也一样适用。其原因在于诗人的描写,脱离了彼时彼地的特定情境。两相比较,雍裕之的这首《江边柳》匠心独运、高出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