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通篇写景的七绝。乍看起来,是一首绝妙的春日即景小诗。作者笔下绚丽的暮春景色,犹如一幅色彩斑斓、富有生趣的图画。近景,富丽堂皇的碧瓦楼前垂挂着锦绣的帷幕;远景,浓墨重彩的朱栏桥外,横斜着一泓清溪。在这无风无雨、气朗天清的春日里,桥下,绿水淙淙;空中,柳絮飞舞;地上,梨花铺雪。整个画面层次分明,有动有静,有声有色;花香水气仿佛从画中溢出,给人以身历其境之感。读者可以从诗人描绘的优美图画中,享受到赏心悦目的自然之美。
这首诗难道仅仅是描写自然风光。从“碧瓦”这个别开生面的题目,我们可以窥视到作者的深意和奥妙。雕梁画栋的琉璃瓦楼房,不是富丽豪华的苑囿,就是王侯将相的宅邸。再联系诗中的绣幕、赤栏桥和附近大片的柳林梨园,南宋小朝廷偏安半壁河山,在西湖歌舞升平,恰似燕雀筑巢于幕上,不知祸之将至。这首诗描写的焦点。诗以“碧瓦”为题,意在导引读者由此去寻求题旨。
首句“碧瓦楼”外观华丽、美轮美奂,却不知道楼里的人在做什么,被绣幕遮住了,人们看不见。诗人之所以不描摹幕后的情景,用心就在于让读者去想象:偏安一隅的王朝显贵,上至天子、下至宠臣,此刻都沉醉在一片笙歌酒色之中,中原的万里疆土,换来了他们的碧瓦楼。绣幕遮住的里面,肯定是一幅醉生梦死的寻欢作乐图。朝廷如此腐败,国事也不值得一问。
诗的下联看似风花雪月的景语,实为感情至深的情语。现在是无风无雨、气朗天清、柳絮飞天、梨花铺地,但若一番风雨后,匆匆春归去,又是一种什么情景呢。借辛弃疾《永遇乐》词“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是不能长久的。诗人这里描绘的是一幅坠绿残红、飞絮飘雪、落花流水之景,以此暗喻南宋小朝廷偏安局面的岌岌可危,意境与辛词相似,但笔调却更为凄婉。
这首诗画外有音,意寓言外。读者如深一层去体会,便能领悟到言此意彼的艺术魅力。
“年年才到花时候,风雨成旬”,作者本来要写这年寻花被误,可是一开始用的是一个含量更大的句子,这样子不仅能罩得住全篇,而且使题旨得到更广泛的扩充。“不肯开晴”语意和“风雨成旬”略同。不过这不是多余的重复,因为如果只是“风雨成旬”,那么那些痴情的惜花者也许会想:总该有一刻的天晴吧,只要乘这个机会看上一眼春花,也就不枉度此春!看那“误却寻花陌上人”的人或者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他明知“风雨成旬”,为什么还要寻花陌上呢?而正是因为有了“不肯开晴”,“误却”二字才更见份量。
但是,词篇也不是顺着一个方向发展下去的。过片的“今朝报道天晴也”就忽如绝路逢生,然而紧接着又一个转折:“花已成尘”!上片说“误却”,总还是误了当日仍有下一日的希望。而此时一个“尘”字已经把花事说到了头,因此对寻花人来说,剩下的便只有懊丧与绝望。“寄语花神,何似当初莫做春”是作者的怨怼语,也是痴想。这种痴,正说明了他的情深;而这种至情寄托着作者对社会人生的感喟,词中埋怨花开不得其时,也蕴含了作者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感慨。
此词上片描写深秋山峻风急天高地阔的景象和肃杀凌厉气势。下片开头两句突出描写打猎者武艺高强、豪气风发的英雄形象。最后三句,以狐兔比喻世间邪恶小人。此词咏鹰,却通篇不见一“鹰”字。词中没有细致地描绘鹰的形貌,却能使人感到它的凶猛凌厉。词题为咏鹰,实则咏人,以鹰喻人,抒发了不凡的才干和至老未衰的壮志豪情,也表现了作者不满当时统治与嫉恶如仇的感情和性格。
词的上片咏物抒怀,即先以粗犷的笔墨刻画了苍鹰的高傲、威武的形象。接着由鹰及人,描写作者早年就憧憬并狂放地试着实践的雄劲健举的行为,词人通过一种画面的描写来表现他追求过的情景。既体物,又写情,咏写的是鹰,也是“我”,沟通的中介则是物“我”皆具有那一股一往无前的豪健之气。
“寒山几堵”是背景,托出四堵之间的“中原路”从空间的开阔上显出了大体气势,衬托出搏击驰骋的宏伟的施展才干的舞台。“寒山”“秋风”“碧空”为雄鹰翱翔提供了一个广袤、辽远的天地。“寒”字写出秋山之肃杀。“几堵”,意为“几座”,突出山峦之高峻。“低”字写秋风之劲。“削碎”,是用夸张笔法突显风的猛烈。背景场面越广阔,翱翔的气概越宏大,氛围越浓烈,“风低削碎”是以影写形的手法,传神的把大鹰盘旋直下、呼啸而掠的威猛之势灵动写出。陈维崧青少年时期正是李自成义军转辗中原之时。“风低削碎中原路”之突出地点明中原路意图在清剿义军的理想境界有关。
“秋空一碧无今古”从实的方面说天空确是今古都是一碧无际,从虚的角度言则是少年意气的志士眼中,那寥阔的人生背景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秋空一碧”的独韵单句,起着为前二句拉宽气势、扩大氛围的作用。“醉袒貂裘”的豪迈雄放又颇多清狂洒脱的神态,豪饮醉意浓重。“略记”一句是结上片,启承下片,由“鹰”化入人的镜头,即由物转为“我”。前面写鹰是渲染豪气,“醉袒貂裘”则是人的豪情,结合点是“豪”也即“猛气”。“略记寻呼处”朦朦其辞,融贯其意。寻呼的是鹰,更是寻呼“猛气”,这样就由物化为人,以便夹入议论式的抒情,使意与情趋入“理”化,也即达到深化的要求。这是增强抒情力度的需要。
下片抒情言志,其过片一句“男儿身手和谁赌”,用议论句,转得很妙。顺上阕驱鹰逐兽的场景直抒胸臆,表达了自己的牢骚不平,出语豪迈、悲愤,且精警犀利。空有一身武功绝艺,却只能在猎场上与人一赌高下,未免无聊。“和谁赌”暗藏了怀瑜握瑾而不见用的抑郁寡欢。“老来猛气还轩举”则表达了自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决心。
紧接的一句“人间多少闲狐兔”,交代了词人发愤图强的原因。“闲狐兔”其实是奸佞小、恶人的代称。因为人间尚有很多的恶人、小人,在侵凌着正义和善良,所以“我”寝食难安,立志要像雄鹰搏击狐兔一样,去惩奸除弊,还人间以公道。这就是词人渴望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
下片末尾两个句子,用荒莽的景象收束全篇,于奔放之余作含蓄的曲折,呼应篇首的“寒山”二字。月黑沙黄,正是鹰出猎的时机,在这样的时刻,“我”是特别地想你,渴望能像你一样搏击于寥廓的天宇。着一“偏”字,可见出此人对鹰的喜爱。“此际偏思汝”有言外意,“思汝”,即“此际谁知我”,思的是鹰,思的是建功立业的才智之士,其实也是思作者自己,这种“思”换句话说也是作者的自我追求的表陈,寻求的思念的是被英主贤大臣的认识、赏识、承认,从而得以一展大才,有所建树。
从作者人生经历来看,多年科举不第。增添了作者心头的悲凉情绪,而朝廷的腐败,更增添了词人心头的激愤。郁悒的情怀通过咏鹰来表现,倒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全词咏鹰,不落行迹,句句切题,构思细密,用典精妙,措辞激烈,是清词豪放派的代表作。
《田翁叹》通过一位植树田翁的感叹反映了广阔的社会面貌,写出了封建社会的阶级对立、人间的不平与官府徭役的繁重与害人。这位植树的田翁是一位勤劳善良的老农,他辛勤劳动了一生,亲手栽下了千棵桑树与杏树,他本指望这些劳动会给自已与自己的一家带来温饱,也造福于社会与后代。这种愿望是应该得到满足的。但是,封建社会的现实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连年繁重的徭役使田翁倾家荡产,他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倾注了全部心血与希望的桑林与杏树卖给富家郎。而这位富家郎却砍倒“文杏作中梁”,又段林开池,在池中种上了满池的荷花,以供自己的观赏与享乐。这位富家郎“田业广”,又花钱买了“金章”,步入了官场。他又广为结交,使他家门前的垂杨下满是贵人的车辆。这样的现实,使田翁及田翁的一家感叹嗟伤,又使作者感到不平。
这首诗形象鲜明,有简单的故事情节。田翁的形象是从作者的正面描写中展示出来的。这首诗是以写田翁的所做、所观、所想为主,这位田翁的性格特点是由他的动作及心理活动表现出来的。他“手植千树桑”,他家有满室的儿孙,说明他的勤劳,他已经为社会劳动了一生。他对富家郎的怨恨说明他有朴素的阶级觉悟。他对“千树桑”被毁,对他亲手栽的文杏做了中梁,对桑林被开为荷花池感到痛心与惋惜,这说明他一生种桑与种杏不单是为了自身与一家人的温饱(当然也包含着为自身与一家人的温饱),这中间透出了一定的为社会及后代造福的思想。这是他性格中可贵的善良的一面。这位老田翁的形象是具体的,是有血有肉的。而那位富家郎的活动,他的所作所为,他砍“文杏作中梁”,他“田业广”,他用钱“买金章”,他招来无数贵人的车辆,他毁桑林开水池种荷花,这一切都是从田翁的眼里看出,从田翁的嘴里说出,这种写法省略了不少笔墨,而这位富家郎“为富不仁”的特点又表现得极为突出。作者的态度,作者对田翁的同情,对富家郎的厌恶与斥责都是通过这些具体描写表现出来的。诗人对官府徭役繁重的揭露也没有正面阐述,只是在说明田翁把“手植”的“千树桑”卖给富家郎的原因时,顺便交待了一句“频年徭役重”,致使田翁的“千树桑”“尽属富家郎”。这样描写,使这首诗重点突出,情节多变化,这是一首以叙事与扦情二者相结合的作品。另外,这首诗巧妙运用对比的手法。诗中田翁与富家郎是封建社会两类人的代表,田翁是受压迫受剥削的劳动者,富家即是压迫别人剥削别人的官僚地主。这两者在诗中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封建社会的阶级对立就在这对比之中展示出来。同时,语言通俗形象,情节跳跃性较大也是这首诗的特点。
“暮春别乡树,晚景低津楼,伯夷在首阳,欲往无轻舟”此四句写诗人于暮春离开长安,东归途中的所见所感。西去的夕阳徘徊在津楼上久久不下,漫漫归程缥缈在前方,使游子产生一种无所归依感,商末“不食周粟,饿死首阳”的伯夷、叔齐二君子忽然浮现在眼前,多想一睹他们的高风亮节、铮铮铁骨,可在对岸的首阳山无轻舟可济,只能望洋兴叹,空发幽情。
“遂登关城望,下见洪河流,自从巨灵开,流血千万秋。”此四句写关城落照中,诗人往登城楼,高处远望,但见奔流不息的黄河水卷夹着沉重的人类历史伤痕,吞噬着无数英魂的悲咽和哀叹,滔滔东流去。
“行行潘生赋,赫赫曹公谋。川上多往事,凄凉满空洲。”此四句写诗人睹奔流不息的黄河水发思古之幽情,仰慕千古流传的潘岳之赋,缅怀赫赫战功的曹公。自古多为兵家征战之地的潼关,因为有了这份历史的厚重,诗人落寞无聊赖的心绪也变得更加凄凉怅惘。
诗人献书阙下,对策落第,心绪不佳。东归途中,登高远望,睹奔流万年的黄河水,思古人征战杀伐的累累战绩,叹自己茫然无着的仕途。语言平易浅近,脱口而出,有自然天成的浑圆美,亦可见出岑参早年艺术功底尚不深湛,有偏于浅近平淡之感。诗写一种愁绪,而寄怀于思古之幽情,篇终“川上多往事,凄凉满空洲”,从怀古转到诗人,含蓄浑涵,耐人寻味,直有阮籍《咏怀诗》之深婉不迫、蕴藉思深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