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为树中君子,鹤称禽中高士。南朝谢庄《竹赞》说“贞而不介,弱而不亏”;鲍照《舞鹤赋》则称鹤“钟浮旷之藻质,抱清迥之明心。”“对竹思鹤”这一诗题本身,就先透露了作者的命意所在。对竹,是实景;思鹤,是虚拟。诗的构思,在历代众多的咏竹、咏鹤诗中又是蹊径独辟,自具一格。
“清”字,是全诗的立意所在。前二句,诗人“对竹”于洛阳伊水之滨,水竹相映,境界清而可见。这并非是首创,南朝齐时虞羲的《江边竹》诗已有先例,而唐人诗中更不乏其例,如白居易《画竹歌》说:“野塘水边欹岸侧,森森两丛十五茎。”可见不仅诗人,画师亦早已取此为景。然而钱氏连着“瘦”、“萧萧”、“风”、“露”、“清夜”、“秋”诸语,却又显示了西昆派诗人善于锤炼的艺术造诣。清伊东流,又正值风轻露白的清秋之夜。这清迥的背景,更衬托出丛竹的瘦劲之骨,箫萧之韵。两个“立”字韵味悠长。这萧萧瘦玉,只宜于清秋之夜,野水之滨,一种孤高不群的意态,顿时从两个“宜”字中传出。“宜”与“不宜”,又是诗人的主观感受,所以作者的情趣又从两个“宜”字中隐然可见。三句“更教”二字正就两个“宜”字接过,由“对竹”而到“思鹤”。鹤为“羽族之宗长,仙人之骐骥”(《相鹤经》),《诗经》也说“鹤鸣九皋,声闻于天”。以仙鹤配野竹,韵趣相通。
“尽是人间第一流”,是全诗的结穴。瘦竹、清风、凉露,仙骥,都是第一流的雅物。在这尘世,只有第一流的雅士才能欣赏这清超脱俗的第一流雅境。对这一点,陈衍在《宋诗精华录》中评此诗命意含蓄而贴切,评论中肯。不过,他忘了知人论世,忘了说明钱惟演是否够得上“第一流人”。
这首《对竹思鹤》,表面上是写浮云野鹤,清高脱俗,骨子里却是一种牢骚。他这只“鹤”是忘不了玉墀丹陛的。所谓的“第一流”,实有所不称。因此《对竹思鹤》作为诗来说颇有佳处,但却经不起深究。
起首的两句对仗,把樵夫的生涯刻画得入木三分,而又诗意十足。这样,就自然带出了“且做樵夫隐去来”的结论。然而,句中的这个“且”字,又同时透露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态。果然,作者随即便从一字句的“柴”上,生发出朱买臣樵薪故事的感想。朱买臣有两件事是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一件就是《汉书》所载的:“常艾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其妻亦负载相随,数止买臣毋歌讴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后来朱买臣做官回到故乡,他那再嫁的妻子自然是羞悔难当,民间因而还发明了“泼水难收”的故事。从《汉书》的记载来看,朱妻的“求去”主要起因于口角,但后人多视之为读书人因贫困未遇而蒙受的奇耻大辱,所以朱买臣丢了老婆,却反而大大增加了知名度。第二件是汉武帝在诏授朱买臣会稽太守时,说过一句名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这两件事对普遍处于困顿失意的元代知识分子来说,都是颇具刺激性的。所以小令中虽只写出了“买臣安在哉”五字,却是集中了怀才不遇,富贵难期,读书无用,屈抑难伸的种种愤慨。朱买臣幸而未在“樵隐”中埋没,然而“安在哉”,也就是像他这样如愿以偿、自拔于贫贱之中的例子,如今是休想再出现了。
由此可见,作者是有意运用欲抑先扬的手法,起首两句意境颇美,之后却越来越不堪,从而使读者感受到一种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的痛苦。而曲中的意脉又十分连贯,由“樵夫”引出“柴”,由柴引出“买臣”,由“安在哉”引出“空岩”,“空岩外,老了栋梁材”在字面上又与“樵隐”契合。
作者另有一首《金字经·渔隐》:“絮飞飘白雪,鲜香荷叶风,且向江头作钓翁。穷,男儿未济中。风波梦,一场幻化中。”章法构思与该篇全同。既以“隐”的理想化色彩权且作为自宽自慰,又抑压不住对“未济”现实的愤懑。这种散曲留给世人的印象,恐怕就是“挣扎”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