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首联大大赞扬好友的才华,感慨其官职卑微,不得其用;颔联赞扬好友高尚品格的赞扬,对其贫寒处境表示理解与同情;颈联则刻画出好友放旷不羁的性格与时光流逝的伤感;尾联透露出才士沉沦的悲愤。全诗造句生新峭拔,章法开阖动荡,步步曲折,前后顿挫,语言明净而生动贴切。
“故人昔有凌云赋”这一句诗,是诗人借司马相如的故事来写老友的才华横溢。但接下来“何意陆沈黄绶间”,笔锋一转,这一句以疑问形式出之,更能表现愤懑之情,它是慨叹,但更是责问,是对执政者的谴责。这一句既写出了人才的遭受埋没,也是暗写友人的亦官亦隐。首联将高才与不遇相对比,一是“凌云”,一是“陆沉”,有转折跌宕之势。
颔联写友人“头白眼花”本应是儿孙绕膝、安度余年的时候,却还有奔走仕途。待到“儿婚女嫁”之后,才可望挂冠归去,终老家山。“儿婚女嫁”用《后汉书·逸民列传》中向子平的典故,写友人的为官,实是迫于生计,非其本愿,见出他不慕荣利的品格。“心犹未死杯中物”,饮酒的豪兴尚不减当年,但“春不能朱镜里颜”,春天能使万物复苏,但不能恢复他青春的红颜。
豪兴犹在,盛年不再,颈联又是一个转跌,在豪放旷达中含无限感慨。即以“心犹未死”一句而论,貌似放达,内里却有种种牢骚抑郁。诗人一反中间二联装点景物的传统,以拗硬之笔,写奇崛之态。颔联以“头白眼花”对“儿婚女嫁”,在上下相对中,每句又自成对偶,有着往复回环的效果。颈联却奇峰突起,以不合正常节奏的散文句式构成对偶,原来每句前半部分双音节的两个音步变成了“一——三——三”的节奏,这样就成为:“心——犹未死——杯中物,春——不能朱——镜里颜。”读来拗崛顿挫,生动地传达出牢骚不平的情怀。这种奇句拗调,力盘硬语,构造奇特。
尾联则为友人向执政诸公吁请,希望他们能够多多荐拔友人,让他能在离家乡近的地方任职。”肯,即“肯不肯”,出语宛转,但仍包含怨愤不平之意。“割鸡”则呼应首联的才高位卑,表现出诗人组织的绵密。
诗人入仕之后,强烈地不满现实政治,尤其对那班暴发的新贵投以蔑视,而对被埋没的才识之士则倾心相交,视为知音。在正因为诗人与他们遭际相似,品格相类,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所以描写其形象也就分外真切。诗中人物的贫贱自守、兀傲奇崛、放旷不羁、愤世嫉俗,也正是诗人的自我写照。诗人为其坎坷遭遇大鸣不平,抗议世道的不公,实是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这首诗像一幅写意人物画,笔触简练,风格奇拗。作为律诗,这首诗无论在风格还是在语言上,都显出诗人的独创性。
该诗的首句写地点和节候,次句写倚阑人的形象;三四句写春光将尽,燕子尚未回归旧巢,烟雨笼罩下的沙洲杏花失去了鲜艳的容光,具体而婉曲地表达了对友人的深切思念之情。
诗中所写的景是暮春之景,情是怨别之情。
“苏溪亭上草漫漫”,写出地点和节候。野草茁长,遍地青青,已是暮春时节。这时的溪边亭上,“春草碧色,春水渌波”,最容易唤起人们的离愁别绪,正为下句中的倚阑人渲染了环境气氛。“谁倚东风十二阑”,以设问的形式,托出倚阑人的形象。在东风吹拂中,斜倚阑干的那人是谁呢?这凝眸沉思的身姿,多像《西洲曲》里的人:“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阑干头。阑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燕子还没有回到旧窝,而美好的春光已快要完了。虽是眼中之景,却暗喻着心中之情:游子不归,红颜将老。“一汀烟雨杏花寒”,正是“春事晚”的具体描绘。迷蒙的烟雨笼罩着一片沙洲,料峭春风中的杏花,也失去了晴日下艳丽的容光,显得凄楚可怜。这景色具体而婉曲地传出倚阑人无端的怅惘,不尽的哀愁。如此写法,使无形之情因之而可见,无情之景因之而可思。宋人贺铸《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词里的警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可能就是受到这首唐诗的启发的。
四句诗全是写景,而景语即情语,情景融浑无迹。诗人描写暮春景色浓郁而迷蒙,恰和倚阑人沉重而忧郁的心情契合相印,诗韵人情,隽永醇厚。
江南曲:乐府旧题。郭茂倩《乐府诗集》把它和《采莲曲》、《采菱曲》等编入《清商曲辞》。唐代诗人学习乐府民歌,采用这些旧题,创作了不少清新平易、明丽活泼的诗歌。储光羲的《江南曲四首》就属于这一类作品。
本首诗头两句“日暮长江里,相邀归渡头”,点明时间地点和情由。“渡头”就是渡口,“归渡头”也就是划船回家的意思,“相邀”二字,渲染出热情欢悦的气氛。这是个江风习习、夕阳西下的时刻,那一只只晚归的小船飘荡在这迷人的江面上,船上的青年男女相互呼唤,江面上的桨声、水声、呼唤声、嘻笑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欢快的晚归曲。
三四句“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轻舟”,创造了一个很美的意境。在那些表现出青年男女各种微妙的、欲藏欲露、难以捉摸的感情,这两句诗就是要表现这种复杂的心理。诗人抓住了“归棹落花前”这个富有特色的景物,赋予景物以人的感情,从而创造出另一番意境。“落花”随着流水,因此尽管桨儿向后划,落花来去飘荡,但还是紧随着船儿朝前流。诗人只加了“如有意”三个字,就使这“来去逐轻舟”的自然现象,感情化了,诗化了。然而,这毕竟是主观的感受和想象;因此那个“如”字,看似平常,却很有讲究。“如”者,似也,象也。它既表现了那种揣摸不定的心理,也反映了那藏在心中的期望和追求。下语平易,而用意精深,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这首诗所要表现的感情和心理状态。
这首诗的第四句,有的本子作“来去逐船流”,从诗意的角度来看,应该说“来去逐轻舟”更好些。因为,第一,“逐”字在这里就含有“流”的意思,不必再用“流”字;第二,因为上句说了“如有意”,所以,虽然是满载一天劳动果实的船,此刻也成为“轻舟”,这样感情的色彩就更鲜明了。“轻舟”快行,“落花”追逐,这种紧相随、不分离的情景,也正是构成“如有意”这个联想的基础。所以,后一句也可以说是补充前一句的,两句应一气读下。
这是一首别具情趣的写景小诗。小路上花团锦簇,长满花朵的枝条被压得低垂下来,花瓣之上是流连忘返的彩蝶,它们围绕着花枝翩翩起舞。从这里,我们嗅到了浓郁的花香。花旁的小路上,有清脆啼鸣的黄莺,它们活泼自在的神态,给人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诗人用时时、恰恰这些极富韵律的字眼,使得全幅明丽纷繁的画面充满了动感,也使得诗歌有着更明快、更流利的节奏。全诗语言充满了口语化色彩。读起来令人感到非常亲切,而诗人在春天所感受到的由衷的快乐跃然纸上。
首句点明寻花的地点,是在“黄四娘家”的小路上。此句以人名入诗,生活情趣较浓,颇有民歌味。次句“千朵万朵”,是上句“满”字的具体化。“压枝低”,描绘繁花沉甸甸地把枝条都压弯了,景色宛如历历在目。“压”、“低”二字用得十分准确、生动。
第三句写花枝上彩蝶蹁跹,因恋花而“留连”不去,暗示出花的芬芳鲜妍。花可爱,蝶的舞姿亦可爱,不免使漫步的人也“留连”起来。但他也许并未停步,而是继续前行,因为风光无限,美景尚多。“时时”,则不是偶尔一见,有这二字,就把春意闹的情趣渲染出来。正在赏心悦目之际,恰巧传来一串黄莺动听的歌声,将沉醉花丛的诗人唤醒。这就是末句的意境。“娇”字写出莺声轻软的特点。
“自在”不仅是娇莺姿态的客观写照,也传出它给作者心理上的愉快轻松的感觉。诗在莺歌“恰恰”声中结束,饶有余韵。此诗写的是赏景,这类题材,盛唐绝句中屡见不鲜。但像此诗这样刻画十分细微,色彩异常秾丽的,则不多见。如“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常建《三日寻李九庄》),“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王昌龄《春宫曲》),这些景都显得“清丽”而杜甫在“花满蹊”后,再加“千朵万朵”,更添蝶舞莺歌,景色就秾丽了。这种写法,可谓前无古人。
盛唐人很讲究诗句声调的和谐。他们的绝句往往能被诸管弦,因而很讲协律。杜甫的绝句不为歌唱而作,纯属诵诗,因而常常出现拗句。如此诗千朵万朵压枝低句,按律第二字当平而用仄。但这种拗决不是对音律的任意破坏,千朵万朵的复叠,便具有一种口语美。而千朵的朵与上句相同位置的四字,虽同属仄声,但彼此有上、去声之别,声调上仍具有变化。诗人也并非不重视诗歌的音乐美。这表现在三、四两句双声词、象声词与叠字的运用。留连、自在均为双声词,如贯珠相联,音调宛啭。恰恰为象声词,形容娇莺的叫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听觉形象。时时、恰恰为叠字,既使上下两句形成对仗,又使语意更强,更生动,更能表达诗人迷恋在花、蝶之中,忽又被莺声唤醒的刹那间的快意。这两句除却舞、莺二字,均为舌齿音。这一连串舌齿音的运用造成一种喁喁自语的语感,惟妙惟肖地状出看花人为美景陶醉、惊喜不已的感受。声音的效用极有助于心情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