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不写离愁,不诉怀才不遇之苦,而赞美郑处士浪迹江湖的恣意洒脱,流露出诗人欣赏羡慕的情绪,诗人在结句中透露出归隐山林,忘却俗世的倾向。 “浪迹江湖白发新,浮云一片是吾身”,此句诗人代郑处士自谓,叙其身世。“白发”“浮云”本带有一定的消极意义,前者意味着时光的流逝,后者多指漂泊无定,此处则表现处士的仙风道骨、落拓不羁,诗境飘逸大气而不失慷慨豪迈。颔联根据季节温度的变化,具体勾勒郑处士寒时山中观棋、暖时沙洲垂钓的惬意生活,“归”“入”二字写出了毫无牵挂,以一己之身融入天地的自然,深悟归隐之旨趣,呼应“浮云一片是吾身”。颈联用张翰“莼鲈之思”、陆机“千里莼羹”两典,凝练巧妙,重视炼意。其一,以“越”“蜀”两字带出地点的转移,言其漂泊江湖,照应首句。其二,张翰、陆机皆为魏晋名士,他们率直任诞、清俊通脱的行为风格为后人所赏,暗含对郑处士品格和生活方式的赞美。最后,就地取材,且精细烹调,颇富自然雅趣,远胜于席有粱肉,此郑处士远离名利之情。尾联总结其“疏放”的性格,想象日后相见“相逢一笑”的场景,蕴含着老友相见不必赘言的默契,扁舟相伴之时便也是诗人归隐之际。
这首诗意在劝诫君王当慎于微服出行。其中“万乘慎出入”句为诗歌意旨所在。全诗篇幅短小而多处用典,举白龙化鱼、鲸鲵失水为喻,言天子当慎出入;举汉高祖刘邦于柏人警惕免祸为例,以正面告诫。
“枯鱼过河泣”,原为乐府旧题。《乐府诗集》卷七十四列入《杂曲歌辞》。古辞云:“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萧士赟云:“《乐府遗声》龙鱼六曲有《枯鱼》,却无‘过河泣’字。”
李白此诗言天子微服出行当慎。前四句用“白龙鱼服”典故。据刘向《说苑·正谏》载:春秋时期,吴国大王想要跟老百姓一起饮酒,伍子胥就劝他说:“不行,过去天上的白龙下到清冷之渊里面,变化成了一条鱼时,被一个叫豫且的渔夫射中眼睛。白龙回去就跟天帝告状,天帝就问白龙:“当时你是以怎样的形象出现的啊?”白龙回答说:“我下到清冷之渊里面以后就变成一条鱼了。”天帝就说:“鱼本来就是被人射杀的,既然这样渔夫又有什么罪了?”白龙是天帝的宠物,豫且只是宋国的平民,白龙要是不变成鱼的话,豫且是不敢射杀的。“谁使尔为鱼”一句很有气势。“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这一妇孺皆知的谚语,加以“谁使” 二字,以戏弄的语气反诘,更强化了这一典故本身的讽喻意味。这一声喝问,若解为天帝所言,则有使原典更形象化的艺术功能;若视为李白所为,则参与了李白的观察视角,使典故与现实交叉对话,诗韵意境也在这种互动中由平面走向立体。正所谓只一问询,神往意长。
后六句示警戒意。“作书报鲸鲵”四句喻人君失去侍卫,即处危境。语本《韩诗外传》:“夫吞舟之鱼,大矣,砀而失水,则为蝼蚁所制,失其辅也。”“万乘慎出入”为此诗主旨所在,言天子当慎出入。结句举汉高祖于柏人警惕免祸为例以告诫君王微服出巡当慎。据《史记·张耳陈余列传》载:汉高祖过赵,得罪了赵王。后高祖又从赵国经过,想住一宿,但心里忽然有一想法,问人:“县名是什么?”回答说是“柏人”。他认为“柏人”,就是迫于人,不宿而去。结果使得赵相贯高等人欲在柏人县谋害高祖的计划落空。这是对皇帝的正面告诫。
“飘摇江风起,萧飒海树秋。登舻美清夜,挂席移轻舟。”江风飘飘,海树萧萧,时值清秋。诗人登上舟船,扬起帆席,在江面上轻轻移动,明月挂空,气爽天高,一个多么美好的月夜!曹植《公宴诗》云:“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清夜”,不仅是宜人之夜,而且还是适合于游乐之夜。谢灵运《游赤石进帆海》云:“扬帆采石华,挂席拾海月。”联系谢诗,此诗的“挂席”又多么充满诗情画意。“月随碧山转,水合青天流。”舟行,则月似随舟而行;舟随碧山转,月也似随碧山而转,有“月行却与人相随”(《把酒问月》)之意。游兴正浓,故觉明月处处时时解人意,时时处处自来亲人;月色空明,水面开阔,故觉水天相连,水接天流。山色之“碧”,天色之“青”,正显出月色之明。诗中并未明写诗人的兴致,而兴致自见。“杳如星河上,但觉云舟幽。”水色澄空,星河倒影,恍恍惚惚,仿佛已离开人间,在杳杳渺渺的星河上行舟。晋王羲之《镜湖》诗云:“山阴路上行,如坐镜中游。”南朝陈释惠标有《咏水》诗云:“舟如空里泛,人似镜中行。”李白《清溪行》亦云:“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都把至清的水比喻为镜,用的是明喻;此诗暗示江清如镜,因为天上的星河都映于水中,而且进一层说舟是在星河间行,写得更神奇,更有情趣。因为有天上星河行的感觉,因此所见云舟也就有如天界之物,格外幽渺。
“云舟幽”以上的六句叙写“月夜江行”。“归路方浩浩,徂川去悠悠”两句过渡。上文写清夜曰“美”,写舟移曰“轻”,写月行曰“随”,写山曰“碧”,写天曰“青”,良辰美景,足见诗人心境的恬适。然而,回顾来途则归路浩浩,瞻望前路则见徂川悠悠,心中不觉升起一缕淡淡的哀绪。“浩浩”、“悠悠”,仍然是眼前之景,但景中已不露声色地注入作者的情感。接着,引出“徒悲”,听歌愁,引出怀宗之,增离忧,情绪直转而下,用笔自然,不露凿痕。“蕙草歇”,回应“海树秋”;“蕙草”,一种香草,《楚辞》常用来比喻贤人。“徒悲蕙草歇”,有所思美人不可见之意。秋日怀人,情调凄楚。此时,又有菱歌泛夜,莲娃无忧无虑地唱着欢快的歌,无形中反而增添了诗人的哀愁。“岸曲迷后浦,沙明瞰前洲。”又是两句景语。河岸曲折,后浦迷不可觅;沙头明亮,前洲清楚可见。“后浦”、“前洲”暗应“归路”、“徂川”。归路凄迷,不知何时才能再同友人聚首;徂川汩汩,逝者如斯,不知来日还有几多。往日携手同游的一幕幕似又映现在眼前。《忆崔宗之游南阳遗吾孔子琴抚之潸然感旧》有“忆与崔宗之,白水弄奇月”的描写,可见他们曾月下出游,眼前明月依旧,而两情异地,不能相聚,不禁叫人伤怀。“怀君不可见,望远增离忧。”本来,望远是望冀见到君面,但君既“远”,望又不能及之。既不能及之,望而反增忧愁。结二句,落在题面“寄崔”。
月朗气清,江风猎猎,如此良夜,诗人登舻江行,怡然自得。面对江风明月,不觉触发怀念好友崔宗之之情。宗之和自己一样,有着白眼看鸡虫的傲岸个性,和自己一样能“吟诗作赋北窗里”,和自己一样“会须一饮三百杯”,月夜江行,无此良朋,不禁增忧。前半写景,景色清雅,优美如画,最初出游本无所谓忧。“归路”、“徂川”两句,触景生情,情绪陡转,或正面写蕙草歇,或反面听菱歌怨,愈写愈悲,愈写愈愁,结二句直吐对宗之的一片深情。用笔有如行云流水,当行则行,当止则戛然而止。
这是一首怀人诗,但标题却不明题怀人,而偏说怀地,以离恨千端的绵绵情怀,追忆当日的别情。诗人极写扬州明月,用“无赖”之“明月”把扬州装点出无限的风姿,与标题吻合无间,使诗歌产生令人惊叹的艺术效果。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尖易觉愁”,极写当日的别离景象。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萧娘”、“桃叶”均代指所思;“愁眉”、“泪眼”似是重复,而用一个“难”字和一个“易”字表达出来,不但不显得累赘,反而有反复留连、无限萦怀之感。当日的愁眉,当日的泪眼,以及当日的惨痛心情,都作成别离后无穷的思念。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在这思念殷切的时候,诗人唯觉一片惆怅,没有可以诉说的人,于是,抬头而见月,但此月偏偏又是当时扬州照人离别之月,更加助愁添恨。虽然时光冲淡了当日的凄苦,却割不断缠绵的思念。这种挣不断、解不开的心绪,本与明月无关,但它曾照过离人的泪眼,好比对人有情,而离别后偏偏照着愁人,又好像无动于衷,这便显得“可憎”。
诗人在深夜抬头望月的时候,原本欲解脱这一段愁思,却想不到月光又来缠人,所以说“明月无赖”。“无赖”二字,原本有褒和贬的两重意义,这里因明月恼人,有抱怨的意思。但后世因为惊赏这种扬州明月的新奇形象,就离开了诗人原意,把它截下来只作为描写扬州夜月的传神警句来欣赏,这时的“无赖”二字又成为爱极的昵称了。这也是形象有时会大于作者构思的一例。
古人律体绝句的结尾处,有时用一种叫做“一笔荡开”的方法,往往会产生一种“寄意无穷”的效果。这首诗所不同的,是它不在第四句用,而在第三句时即已“荡开”。说愁眉,说泪眼,虽然作者余情未尽,而其他的事情已不必增添,于是忽然揽入一轮明月,以写无可奈何的情态,体现了构思的险谲。这两句看似将全诗截为两段,实际上则是欲断不断,题中用“忆”字,将全诗连贯起来,依然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别是一般滋味”。本来月光普照,遍及人寰,并不偏宠扬州。而扬州的魅力,也不是仅在月色。
诗为传神,有时似乎违反常理,却能深入事理骨髓。“三分”、“无赖”的奇幻设想,也有它的渊源与影响。《论语》中有“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不过这是赞颂周文王的句子,没有半点诗意。谢灵运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而徐凝这首诗中的“三分之二”不但是诗意的,而且是新奇的。这些数目字,都不可以常理而论,而具有很强的艺术效果,致使后世之人对扬州的向往如醉如痴,“二分明月”成为扬州的代称。此后宋人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中“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也不逊色。至于“月色无赖”,后世如王安石“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中的“春色恼人”,即运用了同一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