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诗概括了诗人在苍茫海域内东征西讨的战斗生活,暗寓抗倭斗争的艰难困苦。因有感于曾一起抗倭的汪道昆被弹劾罢官,来形容自己像远离京师孤立无援的臣子,远望皇帝居住的地方,作者仍盼抗倭斗争能得到朝廷的充分支持,既表达了对祖国的赤诚,自己有一片抗倭报国的一腔热血,也蕴含了对朝廷的忠贞。
此诗以十分形象化的手法,抒发自己的丹心热血。
首句“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此诗虽为登临之作,却不像一般登临诗那样开篇就写景,而是总括作者在苍茫海域内东征西讨的卓绝战斗生活。“寒”,既指苍茫清寒的海色,同时也暗示旷日持久的抗倭斗争是多么艰难困苦,与“孤臣”有着呼应关系。第二句写登临,又不是写一般的登临。“望宸銮”,交待出登临望阙台的动机。“孤臣”,不是在写登临人的身份,主要是写他当时的处境和登阙台时复杂的心情。战斗艰苦卓绝,而远离京城的将士却得不到来自朝廷的足够支持,作者心中充满矛盾。得不到朝廷支持,对此作者不无抱怨;可是他又离不开朝廷这个靠山,对朝廷仍寄予厚望。所以,他渴望表白自己的赤诚,希望得到朝廷的支持。正是这矛盾的心情,促使作者来到山前,于是望阙台上站起英雄伫望京师的孤独身影。至此,我们才会看到,第一句诗不是徒然泛设。它其实为下面的登临起着类似领起的作用。没有多少年艰苦的孤军奋战作前题,那么此次登临也就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这一联是借景抒情。作者登上望阙台,赫然发现:千峰万壑,秋叶流丹。这一片如霞似火的生命之色,使作者激情满怀,鼓荡起想像的风帆。这两句诗形象地揭示出封建社会中的爱国将领忠君爱国的典型精神境界。在长达十来年的抗倭战争中,作者所以能在艰苦条件下,不停懈地与倭寇展开殊死较量,正是出于爱国和忠君的赤诚。
“繁霜”二句,作者借“繁霜”、”秋叶”向皇帝表达自己忠贞不渝的报国之心。虽然,王朝对自己海上抗战支持甚少.而且甚有责难。但自己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虽凝如繁霜,也要把这峰上的秋叶染红。作者轻视个人的名利得失,而对国家、民族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哪怕自己遭致不公之遇,也仍然忠心耿耿地驰海御故。由于作者有着崇高的思想境界,高尚的爱国情怀,尽管是失意之作,也使这首诗具有高雅的格调和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
这首诗用拟物法,以繁霜比喻自己的鲜血,形象生动,在艺术表现上极富感染力,读其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不愧为千古传颂的名作。
这首诗的首联言国事紧张,而自己只能稳坐江南,表现其报国无门的忧愤。颔联写诗人的生活现状,以感慨前尘影事恍如隔世,抒发一种垂暮之情。颈联借典故抒情,以子桑和原宪两位古代寒士自喻。尾联劝人忍过寒天,春天即将到来,表达出对未来的信心。全诗紧扣题面,层层相生,一气贯注,颇见功力。
首联即将强烈的情感爆发出来,上句说中原地区战乱不堪,沦为异族统治区,言国事之紧张。“尚”字道出了他深沉的忧国之心,凝聚了期望与失望交织的复杂感情。次句一转,说自己稳坐江南,对中原的沦陷坐视不管,懒于问津,诗人在前后的反差中表达出强烈的爱憎。《论语·微子》载孔子使子路向人打听渡口所在(即问津),受到隐者的讥讽:天下滔滔,不如从避世之士,忘情世事。次句的懒问世事与首句的忧国忧民之间有一个极大的落差。既然心忧国事,自当宵衣旰食,勤于政务,而诗人却颓然自放,大有撒手而去之意。通过这一转折正是要深—层地表现其报国无门的忧愤。他之疏懒实是出于无奈的举动,是投降派排挤的结果,但是这一切都掩盖在超然放达的外表下,需经咀嚼才能品味。
颔联写诗人的生活现状,以感慨前尘影事恍如隔世,抒发了一种垂暮之情,极言自己被排挤时日之久。此处也不是泛泛的迟暮之慨,是有深意存焉。诗人以诗文名家,在两宋之交卓然自立,但也因此而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坎坷曲折。他在绍圣年间因元祐党事被免官,南渡后又屡因文章得罪。往事如梦似烟,看似超脱,实则是难以忘却的。
颈联借典故抒情,以两位古代寒士自喻。子桑在霖雨十日后若歌若哭,明白了让他贫困的是命运,自己也如原宪一般甘于贫穷,表达了安贫乐道、自甘淡泊之志。“自”字与“长”字更突出了他的风骨品节。
尾联在情绪上陡升波澜,虽则天寒雪冷,但劝人一定要忍住这一时,因为春耕将近,春天即将到来,终将能顶过严寒,迎来春天,此联既照应题目立春,又一语双关,一扫前文颓气,表达出作者对未来的信心。
这首诗的诗题很具吸引力——“暴富”。要理解“暴富”二字和这首诗,就必须从另一首诗说起,这就是唐代诗人孟郊的《忽不贫喜卢仝书船归洛》。
正如孟郊《秋夕贫居述怀》里“卧冷无远梦,听秋酸别情。高枝低枝风,千叶万叶声”描绘的那样,孟郊是中唐时期一位有名的“苦吟”诗人,并且与中唐的另一位诗人卢仝过从甚密。他在其《忽不贫喜卢仝书船归洛》里写到:“贫孟忽不贫,请问孟何如。卢仝归洛船,崔嵬但载书。······书船平安归,喜报乡里阊。我愿拾遗柴,巢经于空虚。”将人生的贫富脱离简单的物质标准,而以拥有万卷诗书作为无限的精神财富,所谓“贫孟忽不贫”指的正是这样一种境界。而王禹偁的《暴富送孙何入史馆》的写作灵感正是直接取材于该诗,正是按照这种以书籍所代表的精神财富为衡量标准,王禹偁将即将进入史馆供职的孙何戏称为“暴富”一族。
开首的“孟郊尝贫苦,忽吟不贫句。为喜玉川子,书船归洛浦。”正是直接点明了“暴富”所化用的孟郊《忽不贫喜卢仝书船归洛》一诗,玉川子即卢仝。孙何也是个爱书之人,进入史馆供职,虽然只是个闲职,并没有多大的权力,但对于他来说,史馆的职位就意味着可以阅览到皇家珍藏的各类书籍,可以见到许多难得一见的珍本,对于“所乐在稽古”的孙何而言,这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因而称之为“暴富”,除了朋友之间开玩笑之外,也真切地道出了读书人对于精神财富的渴望与珍视。
孙何“淳化三年举进士,开封府、礼部俱首荐,及第,又得甲科。”(见《宋史》)宋代进士及第之后便授予官职,因而他很快便被召入直史馆,并且赐绯衣以示恩宠。但是对于“嗜古”的读书人来说,而进入史馆之后,便能够在皇家图书馆中一睹这些上古典籍的真颜,这才是非常荣耀的事情。能够一夜之间‘饫身入三馆,烂目阅四库”,这才是“暴富”之人的享受。
孙何自幼读书勤勉,天资聪颖,王禹偁和孙何关系甚好,因而彼此之间可以用这种玩笑彼此戏谑,但作为身经官场的前辈,对于刚刚步人仕途的晚辈仍然不忘告诫他“暴富亦须防,文高被人妒”,也在玩笑之余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王禹偁的一片爱才之心。
曲江又名曲江池,故址在今西安城南五公里处,原为汉武帝所造。唐玄宗开元年间大加整修,池水澄明,花卉环列。其南有紫云楼、芙蓉苑;西有杏园、慈恩寺,是著名游览胜地。
第一首写他在曲江看花吃酒,布局出神入化,抒情感慨淋漓。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首联是说,落下一片花瓣让人感到春色已减。如今风把成千上万的花打落在地,怎不令人发愁?
在曲江看花吃酒,正遇良辰美景,可称赏心乐事了;但作者却别有怀抱,一上来就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惜春情绪,产生出惊心动魄的艺术效果。他一没有写已经来到曲江,二没有写来到曲江时的节令,三没有写曲江周围花木繁饶,而只用“风飘万点”四字,就概括了这一切。“风飘万点”,不止是客观的写景,缀上“正愁人”三字,重点就落在见景生情,托物言志上了。“风飘万点”,这对于春风得意的人来说,会煞是好看,为何又“正愁人”呢?作者面对的是“风飘万点”,那“愁”却早已萌生于前此的“一片花飞”,因而用跌笔开头:“一片花飞减却春”!历尽漫长的严冬,好容易盼到春天来了,花儿开了。这春天,这花儿,不是值得人们珍惜的吗?然而“一片花飞”,又透露了春天消逝的消息。敏感的、特别珍惜春天的诗人又怎能不“愁”?“一片”,是指一朵花儿上的一个花瓣。因一瓣花儿被风吹落就感到春色已减,暗暗发愁,可如今,面对着的分明是“风飘万点”的严酷现实啊!因此“正愁人”三字,非但没有概念化的毛病,简直力透纸背。
“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颔联是说,且看将尽的落花从眼前飞过,也不再厌烦过多的酒入口。
“风飘万点”已成现实,那尚未被风飘走的花儿就更值得爱惜。然而那风还在吹,剩下的,又一片、一片的飘走眼看即将飘尽了!第三句就写这番情景:“且看欲尽花经眼。”“经眼”之花“欲尽”,只能“且看”。“且”是暂且、姑且之意。而当眼睁睁的看着枝头残花一片、一片的随风飘走,加入那“万点”的行列,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呢?于是来了第四句:“莫厌伤多酒入唇。”吃酒为了消愁。一片花飞已愁;风飘万点更愁;枝上残花继续飘落,即将告尽,愁上添愁。因而“酒”已“伤多”,却禁不住继续“入唇”啊!
只是一落花,连写三句,极尽反复层折之妙。接入第四句,魂消欲绝。然而作者何以要如此“反复层折”的写落花,以致魂消欲绝。究竟是仅仅感叹春光易逝,还是有慨于难于直陈的人事问题呢?
“江上小堂巢翡翠,花边高冢卧麒麟。”颈联是说,翡翠鸟在曲江上的楼堂上作巢,原来雄踞的石麒麟现今倒卧在地上。
第三联就写到了人事。有人说此联“奇想惊人”,细想却恰恰在人意之中。诗人的目光随着“风飘万点”在移动:落到江上,就看见原来住人的小堂却巢着翡翠——翡翠鸟筑起了窝,何等荒凉;落到苑边,就看见原来雄踞高冢之前的石雕墓饰麒麟倒卧在地,不胜寂寞。经过安史之乱,曲江往日的盛况远没有恢复;可是,好容易盼来的春天,眼看和万点落花在一起,就要被风葬送了!这并不是惊人的奇想,而是触景伤情。
“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荣绊此身?”尾联是说,仔细推究事物盛衰变化的道理,那就是应该及时行乐,何必让虚浮的荣誉束缚自身呢?
面对这残败景象又有什么办法呢?仍不外是“莫厌伤多酒入唇”,只不过换了一种漂亮的说法,就是“行乐”。难道“物理”就是这样吗?如果只能如此,无法改变,那就只须行乐,何必让浮荣绊住此身,失掉自由呢?
联系全篇来看,所谓行乐,不过是他自己所说的“沉饮聊自遣”,或李白所说的“举杯消愁愁更愁”而已,乐处又在哪里呢?
绊此身的浮荣何所指?指的就是“左拾遗”那个从八品以上的谏官。因为上疏救房琯,触怒了肃宗。从此,为肃宗疏远。作为谏官,他的意见却不被采纳,还蕴含着招灾惹祸的危机。这首诗就是乾元元年(758)暮春任“左拾遗”时写的。到了这年六月,果然受到了处罚,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从写此诗到被贬,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解了这样一个历史背景,就会对这首诗有比较确切的理解。
这是“联章诗”,上下两者之间有内在的联系。下一首,即紧承“何用浮荣绊此身”而来。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第二首开头四句是说,上朝回来,天天去典当春天穿的衣服,换得钱来每天到江头买酒喝,直到喝醉了才肯回来。到处欠着酒债,那是寻常小事,人能够活到七十岁,古来也是少有的了。
前四句一气旋转,而又细针密线。时当暮春,长安天气,春衣才派上用场;即使穷到要典当衣服的程度,也应该先典冬衣。如今竟然典起春衣来,可见冬衣已经典光。这是透过一层的写法。而且不是偶尔用典,而是“日日典”。这是更透过一层的写法。“日日典春衣”,读者准以为不是等米下锅,就是另有燃眉之急;然而读到第二句,才知道那不过是为了“每日江头尽醉归”,真有点出人意外。出人意外,就不能不引人深思:为什么要日日尽醉呢?
诗人还不肯回答读者的疑问,又逼进一层:“酒债寻常行处有”。“寻常行处”,包括了曲江,又不限于曲江。走到曲江,就在曲江尽醉;走到别的地方,就在别的地方尽醉。因而只靠典春衣买酒,无异于杯水车薪,于是乎由买到赊,以致到处欠着酒债。付出这样高的代价就是为了换得个醉醺醺,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诗人终于作了回答:“人生七十古来稀。”意味人生能活多久,既然不得行其志,那就今日有酒今日醉吧!这事愤激之言。联系诗的全篇和杜甫的全人,是不难了解言外之意的。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第三联是说,但见蝴蝶在花丛深处穿梭往来,蜻蜓在水面上款款而飞,时不时点一下水。
第三联写江头景,在杜诗中也是别具一格的名句。这一联体物有天然之妙,但不仅妙在体物,还妙在“缘情”。人生如此短促,大好春光,又即将消逝,难道不值得珍惜吗?诗人正是满怀惜春之情观赏江头景物的。“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这是多么恬静、多么自由、多么美好的境界啊!可是这样自由、这样美好的境界,还能存在多久呢?
“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末联是说,传话给春光,让我与春光一起逗留吧,虽是暂时相赏,也不要违背啊!
“传语”犹言“寄语”,对象就是“风光”。这里的”风光“就是明媚的春光。诗人以情观物,物皆有情,因而传语风光说:”可爱的风光啊,你就同穿花的蛱蝶,点水的蜻蜓一起流转,让我欣赏吧,哪怕是暂时的;可别连这点心愿也违背了啊!“
《曲江二首》是因为仕途不得志而作,所以惜春、留春之情包含深广的社会内容,耐人寻味。
这两首诗总的特点,用我国传统的美学术语说,就是“含蓄”,就是有“神韵”。所谓“含蓄”,所谓“神韵”,就是留有余地。抒情、写景抒写的是最典型最有特征性的东西,从而使读者通过已抒之情和已写之景去玩味未抒之情,想象未写之景。
就抒情方面说,“何用浮荣绊此身”,“朝回日日典春衣,……”,其“仕不得志”是依稀可见的。但如何不得志,为何不得志,却秘而不宣,只是通过描写暮春之景抒发惜春、留春之情;而惜春、留春的表现方式,也只是吃酒,只是赏花玩景,只是及时行乐。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日日江头尽醉归”,从“一片花飞”到“风飘万点”,已经目睹了、感受了春减、春暮的全过程,还“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真可谓乐此不疲了!然而仔细探索,就发现言外有意,味外有味,弦外有音,景外有景,情外有情,“测之而益深,究之而益来”,真正体现了“神余象外”的艺术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