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诗前四句侧重写“宿桐庐江”之景色。日暮、山深,猿啼、江水、秋风、孤舟等凄迷孤寂的景物,构成清峭孤冷的意境,衬托出诗人的绵绵愁思;后四句侧重写“寄广陵旧游”,诗人向朋友倾述独客异乡的惆怅和孤独之感,又抒发怀念友人的拳拳之心。全诗前半写景,后半写情,景与情完美融合,写景愈真切,其情愈深,显得浑成自然,韵味悠长。
诗题点明是乘舟停宿桐庐江的时候,怀念广陵友人之作。
“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首句写日暮、山深、猿啼。诗人伫立而听,感觉猿啼似乎声声都带着愁情。环境的清寥,情绪的黯淡,于一开始就显露了出来。次句沧江夜流,本来已给舟宿之人一种不平静的感受,再加上一个“急”字,这种不平静的感情,便简直要激荡起来了,它似乎无法控制,而像江水一样急于寻找它的归宿。
接下去“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语势趋向自然平缓了。但风不是徐吹轻拂,而是吹得木叶发出鸣声,其急也应该是如同江水的。有月,照说也还是一种慰藉,但月光所照,惟沧江中之一叶孤舟,诗人的孤寂感,就更加要被触动得厉害了。如果将后两句和前两句联系起来,则可以进一步想象风声伴着猿声是作用于听觉的,月涌江流不仅作用于视觉,同时还有置身于舟上的动荡不定之感。这就构成了一个深远清峭的意境,而一种孤独感和情绪的动荡不宁,都蕴含其中了。
诗人之所以在宿桐庐江时会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按照诗人的诉说,一方面是因为此地不是他自己的故乡,“虽信美而非吾士”,有独客异乡的惆怅;另一方面,是怀念扬州的老朋友。这种思乡怀友的情绪,在眼前这特定的环境下,相当强烈,不由得潸然泪下。他幻想凭着沧江夜流,把他的两行热泪带向大海,带给在大海西头的扬州旧友。
这种凄恻的感情,如果只是为了思乡和怀友,那是不够的。诗人出游吴越,是他四十岁去长安应试失败后,为了排遣苦闷而作长途跋涉的。这种漫游,就被罩上一种悒悒不欢的情绪。然而在诗中,诗人只淡淡地把“愁”说成是怀友之愁,而没有往更深处去揭示。这可以看作诗人写诗“淡”的地方。孟浩然作诗,原是“遇思入咏”,不习惯于攻苦着力的。然而,这样淡一点着笔,对于这首诗却是有好处的。一方面,对于他的老朋友,只要点到这个地步,朋友自会了解。另一方面,如果把那种求仕失败的心情,说得过于刻露,反而会带来尘俗乃至寒伧的气息,破坏诗所给人的清远的印象。
除了感情的表达值得读者注意以外,诗人在用笔上也有轻而淡的一面。全诗读起来只有开头两句“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中的“愁”、“急”二字给读者以经营锤炼的感觉,其余即不见有这样的痕迹。特别是后半抒情,更像是脱口而出,跟朋友谈心。但即使是开头的经营,也不是追求强刺激,而是为了让后面发展得更自然一些,减少文字上的用力。因为这首诗,根据诗题“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写不好可能使上下分离,前面是“宿”,下面是“寄”,前后容易失去自然的过渡和联系。而如果在开头不顾及后面,单靠后面来弥补这种联系,会分外显得吃力。头一句着一个“愁”字,便为下面作了张本。第二句写沧江夜流,着一“急”字,就暗含“客心悲未央”的感情,并给传泪到扬州的想法提供了根据。同时,从环境写起,写到第四句,出现了“月照一孤舟”,这舟上作客的诗人所面临的环境既然是那样孤寂和清峭,从而生出“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的想法便非常自然了。因此,可以说这首诗后面用笔的轻和淡,跟开头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是有关系的。没有开头这点代价,后面说不定就要失去浑成和自然。
全诗前四句描绘了一幅月夜行舟图:猿声在夜中传来江流滔滔不断,树叶萧萧而下,极写景色的寥落凄寂,同作者凄凄惶惶的心情互为衬映。后四句借景生情,怀念友人,情景融合得很自然。月夜宿孤舟,心中愁闷,自然而生怀友之情,因而热泪横流。该诗写宿桐庐江的夜间景色的旅途的孤寂情怀,将忆旧与乡思寄给朋友,运用情景交融的手法,更加突出作者对旧友的思念和失意后的愤激孤苦。
这两首诗所记送别的时间和情景是“倒叙”。第一首写的是第二天早晨在江边送别友人的情景;第二首写第一天晚上在芙蓉楼为友人饯行之事。
第一首写平明送客,临别托意。
第一句,“寒雨连江夜入吴”。“寒雨”指的是秋雨,连江,满江。夜入吴,是指作者和辛渐夜晚到达润州,润州古代属于吴国,所以说是入吴。当时王昌龄作将江宁(今南京市)丞,他从江宁启程,送他的朋友辛渐来到润州,在此分手,辛渐独自去往洛阳。这句话的意思是,在秋雨满江的夜晚,我们来到润州。“寒雨连江”的景物描写,渲染出离别的黯淡气氛,含蓄的写出了作者凄凉的心情。
第二句,“平明送客楚山孤”。平明指的是黎明,客,指的是辛渐,楚山,指的是楚地的山,辛渐前往洛阳要经过楚地,这里,以“楚山”指代他的行踪。这句话的意思是,天色刚亮,我就在芙蓉楼上为您送别,远望那一片楚山,令人感到孤独,“平明”承接上句的“夜”,写出了离别的仓促,夜晚同来,黎明分手,来不及在此地漫游,是令人遗憾的。“楚山孤”这个景象,即写出了楚山的孤耸,又写出作者因友人离去,而产生的孤独心情,可谓情景交融之笔。
后两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是指作者与友人分手之际,对友人的嘱托。洛阳,指的是今河南省洛阳市,唐朝时是政治、经济、文化的著名城市,那里有作者的亲朋好友。相问,如同说“问你”,冰心是形容人的心地清明,如同冰块儿;玉壶,玉石制成的壶。六朝时期,诗人鲍照曾用“清如玉壶冰”(《代白头吟》诗),来比喻高洁清白的品格,此处的玉壶也是用来比喻纯正的品格。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你到达洛阳以后,那里的亲友如果问起你我的情况,你就这样告诉他们王昌龄的一颗心,仍然像一块纯洁清明的冰盛在玉壶中。作者托辛渐给洛阳友人,带去这样一句话,是有背景的。当时作者因不拘小节,遭到一般平庸人物的议论,几次收到贬谪。这里,显然是作者在对那些污蔑之词作出回击,也是对最了解自己的友人们做出的告慰。表现了不肯妥协的精神。
早在六朝刘宋时期,诗人鲍照就用”清如玉壶冰”《代白头吟》来比喻高洁清白的品格。自从开元宰相姚崇作《冰壶诫》以来,盛唐诗人如王维、崔颢、李白等都曾以冰壶自励,推崇光明磊落、表里澄澈的品格。王昌龄托辛渐给洛阳亲友带去的口信不是通常的平安竹报,而是传达自己依然冰清玉洁、坚持操守的信念,是大有深意的。
诗人在这以晶莹透明的冰心玉壶自喻,正是基于他与洛阳诗友亲朋之间的真正了解和信任,这决不是洗刷谗名的表白,而是蔑视谤议的自誉。因此诗人从清澈无瑕、澄空见底的玉壶中捧出一颗晶亮纯洁的冰心以告慰友人,这就比任何相思的言辞都更能表达他对洛阳亲友的深情。
即景生情,情蕴景中,本是盛唐诗的共同特点,而深厚有余、优柔舒缓。“尽谢炉锤之迹”(胡应麟《诗薮》)又是王诗的独特风格。此诗那苍茫的江雨和孤峙的楚山,不仅烘托出诗人送别时的凄寒孤寂之情,更展现了诗人开朗的胸怀和坚强的性格。屹立在江天之中的孤山与冰心置于玉壶的比象之间又形成一种有意无意的照应,令人自然联想到诗人孤介傲岸、冰清玉洁的形象,使精巧的构思和深婉的用意融化在一片清空明澈的意境之中,所以天然浑成,不着痕迹,含蓄蕴藉,余韵无穷。
第二首说的是头天晚上诗人在芙蓉楼为辛渐饯别时的情景。先从“秋海阴”、“楚云深”写起,以景起兴。第三句是点题:高楼送客,依依惜别,心情悲愁,酒不尽兴。末句以景结情:寒江寂寂,惆怅如不尽之江水;明月高照,友情像明月一样地纯真。全诗融情入景,以景结情,主要还是抒情,堪称一绝。
这是一首题画诗。作者借鹰言志,通过描绘画中雄鹰的威猛姿态和飞动的神情,以及搏击的激情,“曲尽其妙”(《瀛奎律髓》),从而表现了作者青年时代昂扬奋发的心志和鄙视平庸的性情。
全诗共八句,可分三层意思:一、二两句为第一层,点明题目。起用惊讶的口气:说是洁白的画绢上,突然腾起了一片风霜肃杀之气,这种肃杀之气,第二句随即点明:原来是矫健不凡的画鹰仿佛挟风带霜而起,极赞绘画的特殊技巧所产生的艺术效果。这首诗起笔是倒插法。杜甫《姜楚公画角鹰歌》的起笔说:“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先从画鹰之人所画的角鹰写起,然后描写出画面上所产生的肃杀之气,这是正起。而此诗则先写“素练风霜起”,然后再点明“画鹰”,所以叫作倒插法。这种手法,一起笔就有力地刻画出画鹰的气势,吸引着读者。杜甫的题画诗善用此种手法,如《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的起笔说:“堂上不合生枫树,怪底江山起烟雾。”《画鹘行》的起笔说:“高堂见生鹘,飒爽动秋骨。”《奉观严郑公厅事岷山沱江画图十韵》的起笔说:“沱水临中座,岷山到北堂。”这些起笔诗句都能起到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
中间四句为第二层,描写画面上苍鹰的神态,是正面文章。颔联两句是说苍鹰的眼睛和猢狲的眼睛相似,耸起身子的样子,好像是在想攫取狡猾的兔子似的,从而刻画出苍鹰搏击前的动作及其心理状态,是传神之笔,把画鹰一下子写活了,宛如真鹰。颈联两句是说系着金属圆轴的苍鹰,光彩照人,只要把丝绳解掉,即可展翅飞翔;悬挂在轩楹上的画鹰,神采飞动,气雄万夫,好像呼之即出,去追逐狡兔,从而描写出画鹰跃跃欲试的气势。作者用真鹰来作比拟,以这两联诗句,把画鹰描写得栩栩如生。
以上这两联中,“思”与“似”、“擿”与“呼”两对词,把画鹰刻画得极为传神。“思”写其动态,“似”写其静态,“擿”写其情态,“呼”写其神态。诗人用字精工,颇见匠心。通过这些富有表现力的字眼,把画鹰描写得同真鹰一样。是真鹰,还是画鹰,几难分辨。但从“堪”与“可”这两个推论之词来玩味,毕竟仍是画鹰。
最后两句进到第三层,承上收结,直把画鹰当成真鹰,寄托着作者的思想。“何当”含有希幸之意,就是希望画鹰能够变成真鹰,奋飞碧霄去搏击凡鸟。“毛血”句,见班固《西都赋》:“风毛雨血,洒野蔽天。”至于“凡鸟”,张上若说:“天下事皆庸人误之,末有深意。”这是把“凡鸟”喻为误国的庸人,似有锄恶之意。由此看来,此诗借咏《画鹰》以表现作者嫉恶如仇之心,奋发向上之志。作者在《杨监又出画鹰十二扇》一诗的结尾,同样寄寓着他自己的感慨:“为君除狡兔,会是翻鞲上。”
总起来看,这首诗起笔突兀,先勾勒出画鹰的气势,从“画作殊”兴起中间两联对画鹰神态的具体描绘,而又从“势可呼”顺势转入收结,寄托着作者的思想,揭示主题。
“一派明云荐爽”一首,结构与“秋气”篇略同,上片写景怀古,下片抒情。首句为眼前秋景,次句为耳中秋声。“明云荐爽”的秋空,固然迥别于万马横排的阴霾;“碧空中响”的秋声显然也不同于“一点点,滴人心碎了”的三更素商。它或许是霜晨雁叫,或许是唳鹤排云、萧瑟之中又饶清丽。然而,景观虽异,它所引起的作者的感触则同。作者一想到秋阳下如此莽莽苍苍的大好河山已处于异族统治之下,不能不慷慨生哀。一个“徒”字,便已曲折地传达了此中消息;而嗟叹伯符、寄奴之已往,更将这层心事或明或暗地透露出来。寄奴即宋武帝刘裕,东晋末曾率兵北伐,企图将中原地区从少数民族手中夺回,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词有“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之句,亦是借咏刘裕以表达自己的抗金复国之志。这个典故的含义较为明白。伯符即孙策,一般人多不过以为他少年英雄,骁勇善战而已。实则据《三国志·吴志》本传,“建安五年,曹公(操)与袁绍相拒于官渡,策阴欲袭许迎汉帝。”可见他还是一个汉家天子的忠臣。陈维崧嗟叹伯符已往之真意,或即在此。要之,伯符、寄奴皆喻抗清复明之志士。斯人已逝,恢复无望,作者安得不嗟!
昔日英雄既已往矣,而作者自己虽有雄才大志,但亡国之余,沦落憔悴,无从一展身手。换头三句即道此意。“厮养”犹言厮养卒,取薪者为厮,造食者为养。作者虽未必真的躬操贱役,但其弟宗石序其词集,有“中更颠沛,饥驱四方”之语,则其时作者生活处境之艰难,概可想见。“十载”未必是实数,但如作实数看,亦无不可。盖清兵入关在甲申(1644),后十年为顺治十一年(1654)。作者至康熙十八年(1679)五十四岁时始应诏参加博学鸿词科考试,走上仕途,则1654年前后自视有如厮养卒,亦无足怪。“长头”谓身材伟岸,语出《后汉书·贾逵传》及《南史、范岫传》。“大颡”义犹“长头”。作者以“长头大颡”自喻怀抱之高,才学之富。长头大颡之人而沦为厮养卒,作者怎能不羞?怎能不自觉有负平生之志?
但作者并未消沉下去。结尾三句从前面的悲嗟叹息、羞愧自责的心情中突然振起:趁此秋晴时候,快马著鞭,往游上党;再掉臂西行,登上壁立千仞的西岳莲花峰,观看巨灵神为通黄河而擘开华山与首阳山时留下的掌迹。按上党在山西东南,为战国韩地。秦并天下,置上党郡,以其地极高,与天为党,故名。而华山在陕西境内,两地相去甚远。作者这里显然是以登临之高、所观景象之壮丽,来喻示自己志向之大。读其词,正可想象出作者当日意气干云,“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形象与气概。豪情快语,足令当时与后世读者为之浮一大白。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据《山海经·北次三经》晋郭璞注,衔西山木石以填沧海的精卫鸟所居的发鸠之山,即座落在上党境内,精卫填海与巨灵擘山,虽一成功一不成功,但都是对天地山河的一种改造。如果说所谓游上党、登华岳不仅仅是说登高远眺,而且另寓深意,当非厚诬古人。
维崧之词,“气魄绝大,骨力绝遒”。这从上文的简析中已可概见,无须多说。须特别提出者,他又是清初四六名家。《清史稿·文苑传》论其骈文“导源庾信,泛滥于初唐四杰,故气脉雄厚。”骈文的一大特点是用典。维崧万卷在胸,作骈文时用典固然随手拈来,作词时也技熟手快,用来毫不费力。这些典故的使用,一方面使词味醇厚耐咀嚼,另一方面也使作者之意包裹在一层迷离朦胧的古典罗之中,减轻了因干触时宪而可能招致的政治迫害
上片从地理环境和天气写起,为梅之出场烘托气势。“门横皱碧”三句是倒写,从逻辑上说,应是先“春近江南岸”,然后词人循路而去,一路烟水苍茫,春景迷离,最后来到梅之所在。“皱碧”“苍烟”“江南岸”,处处有水,可见梅在水边。“暮寒如翦”写时当日暮,春寒料峭,“翦”暗含春风之意,“翦翦轻风阵阵寒”,呼应开头“门横皱碧”,有冯延巳“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谒金门》)意,落实“春近江南岸”。“临溪影”两句,梅花出场,然而出场的只是影子。梅影映在溪中,枝枝疏影横斜,临水照花清浅。此写梅花之态与韵。其态横斜,其韵清幽。用林逋“疏影横斜水清浅”(《山园小梅二首》诗之一)诗意。“飞霙弄晚”三句,宕开一笔,写素雪飘零,飞舞暮色,把浮动的暗香吹散千里。此写梅花之香与色。其香悠远,其色衬雪。暗用王安石“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诗意。词人善用侧笔,写梅花姿态,从临水照花写起,写梅花香色,从飞雪飘梅写起,化用前人诗句以熔铸意境。词人先写梅花所处之环境气氛,再写梅花之香色态韵,写梅影、梅香、梅色、梅雪,为梅花之正式出场蓄势。“端正看”三句仿佛欲正面写梅花,却依然不写梅花之花蕊枝萼如何,而是陡然一转,将梅花比作当年薛昭在兰昌宫中所见之艳鬼。词人在此地见到梅花,就和当年薛昭在兰昌宫见到三姝一样,“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总似”二字,写其惊喜不定,徘徊叹赏之情,如此美景,岂是人间当有。前有“飞霙”二字,为此处“琼树”做伏笔。
过片承接“琼树三枝”而来,分写三姝之美,以譬喻梅花。“酥莹云容夜暖”,以“酥莹”形容云容肌肤之细腻温润、晶莹无瑕,如暖玉温香。因薛昭曾与张云容同衾共枕,因而此语甚是恰当。“伴兰翘清瘦,箫凤柔婉。”薛昭并未与二女同衾,故此着一“伴”字。兰翘取其消瘦之态,箫凤取其柔婉之情。云容酥莹,写梅花晶莹玉润之色泽,兰翘清瘦,写梅花疏影横斜之姿态。箫凤柔婉,写梅花幽婉娴雅之品性。“夜暖”二字,反衬上片之“暮寒”,大有柔情骀荡之意。梅花之美,直令人忘却春寒,神魂飘荡。“冷云荒翠”三句半实半虚,写三姝身处荒官古墓,只有冷云流离,荒烟蔓草,孤栖百年,幽恨从生,无语中暗含春怨。“春怨”既写三姝远离人间春情,亦写梅花开在暮雪飘零之时,不为东君所赏。李商隐《十一月中旬至扶风界见梅花》:“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幽怨之情、春恨之意,兼人兼花。“东风半面”三句,从三姝而来,比喻花瓣凋落,用李洪《念奴娇·晓起观落梅》词意:“半面妆新,回风舞困,此况真奇绝。”“料准拟、何郎词卷。”写即使梅花在春风中飘零,也依然能为何逊这样的才子所赏,写出优美的诗篇。何逊《咏早梅》:“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梅花知道自己飘落的早,因此不待春浓便开,而即使飘零,也已在飘零之前占尽春光。”欢未阑”三句,写梅花落尽,然而欢乐不尽,待到梅子熟时,正好当庭院昼阴,日日相对,供人倚靠。“烟雨青黄”化用贺铸《青玉案》词:“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此想象梅花将来之景,亦暗用张云容还阳故事。
此词咏梅,词笔幽艳,颇多波折。铺垫梅花之背景气氛,梅花久久不出,为第一波折;梅花既出,而从梅影、梅香、梅色、梅雪写起,并不正写梅花,为第二波折;正写梅花而以张云容故事为喻,兼及兰翘、箫凤,密丽质实,雕缋满眼,为第三波折;从“暮寒如翦”写至“酥莹夜暖”,又写至“冷云荒累”,最后至“烟雨青黄,昼阴庭馆”,时空错综,忽而实景,忽而幻觉,忽而想象,忽而展望,令人目眩神迷,悲喜不定,为第四波折。有此几段波折,使得词境更为丰富,颇堪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