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点明诗题“忆”字。以净土宗的初祖慧远大师借指住一,既暗写其不凡,又表达了仰慕之情。为了合乎格律,诗人将晓钟加以倒装,以“钟晓”出之,此句写诗人听到京城的晓钟后,联想起住一所居山寺的钟声,想起久别的朋友。由于寺院的晓钟对于尘世中凡夫俗子来说,既宣告着宁静安详的结束,又预示着喧嚣熙攘的到来,往往最能打动人心,而感觉敏锐的诗人更能由此激起其内心的深层次体验,回忆起过往的相关人事,因此,本诗的“钟晓”意象也就能加入到对后世读者影响深远的唐诗钟声意象群落之中,成为唐代文学的一部分。尾联从”忆”字着笔,写两人在前一年的冬季,聚首青灯古寺,品茗吟诗,围炉夜话。以“炉烟”之“消尽”、“寒灯”之“晦”的物态变化来写夜色深晚,从时间上久写畅叙未眠之状,表达两人情谊之深。结句为一奇境宕出,写两人彻夜畅叙后清晨所见之雪景——馒天皆白,雪压松枝,好一个银色世界,好一个傲写青松。这景色不仅表现环境清绝高洁,而且还富合着住一不染一尘的高洁出世形象。
此诗构思巧妙,其一表现为以东晋高僧慧远作比,其二表现为景物烘托法运用得恰到好处,全诗除首句“别远公”外,无一语言及住一,然而“炉烟”、“寒松”、“童子”、“雪松”及山寺晓钟声中无不有其人在。
这首组诗见于小说第三十四回。
这三首绝句是林黛玉用泪写就的,是黛玉第一次比较直接地表达了自己对宝玉的感情和对未来的忧心,也是他们两人感情明朗化的一个开端。题写这三首诗之后,他们几乎没再有像之前那样的争吵过。
第一首主要是林黛玉回顾与贾宝玉两情未通前的痛苦和两情相通后的喜悦;第二首进一步抒发黛玉对宝玉挨打的深切同情和悲哀,表现他对宝玉之爱的一片赤诚;第三首诗借湘妃的故事以古喻今,抒写黛玉对宝玉情义之深笃,也预示了他们爱情的悲剧结局。这三首诗是小说女主人公林黛玉对男主人公贾宝玉爱情的心血之流注。组诗通篇都闪烁着泪珠,黛玉的形象跃然纸上。
这三首诗在小说中的作用,全在于联系宝玉挨打这件事,表明贾宝玉、林黛玉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于他人。只有将它放在具体的情节中,对比薛宝钗、袭人的不同态度,才能看出贾宝玉、林黛玉的互相同情、支持。贾宝玉被打得半死,薛宝钗来送药时虽然也露出一副怜惜的样子,但心里想的却是“你既这样用心,何不在外头大事上做工夫,老爷也欢喜了,也不能这样吃亏”,还“笑着”说“你们也不必怨这个,怨那个,据我想,到底宝兄弟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来往,老爷才生气的。”处处卫道,处处维护贾政,实际上是用所谓“堂皇正大”的话把贾宝玉教训了一顿。袭人则乘机在王夫人面前进言,大谈贾宝玉“男女不分”,“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和“君子防未然”的道理,从中挑拨贾宝玉、林黛玉关系,建议“叫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她的话吓得王夫人“如雷轰电掣的一般”(据《红楼梦》戚序本),并骗取了王夫人的宠信,为后来抄检大观园作好了充分的舆论准备。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作者写了贾宝玉、林黛玉的相互体贴、了解和林黛玉的一往情深、万分悲痛,顺便也写了贾宝玉身边唯一足以托付心事的忠诚信使——晴雯,这都是大有深意的。
其次,“还泪债”在作者艺术构思中是林黛玉悲剧一生的同义语。要了解“还泪债”的全部含义,最好的办法是读曹雪芹原稿中后面所写的林黛玉之死的情节,但这一部分,后世读者已看不到了。不过,作者的写作有一个规律,多少可以帮助读者弥补这个遗憾,即他所描写的家族或人物的命运预先都安下了伏线,露出了端倪,有的甚至还先有作引的文字。描写小说的主要人物林黛玉,作者更是先有成竹在胸,作了全盘安排的。在有关林黛玉的情节中,作者先从各个方面挖好渠道,最后都通向她的结局。
这三首绝句始终着重写一个“泪”字,而这泪是为她的知己贾宝玉受苦而流的,它与林黛玉第一次因贾宝玉摔玉而流泪,具体原因尽管不同,性质上却有相似之处——都为脂砚斋评语所说的知己“不自惜”。这样的流泪,脂砚斋评语指出过是“还泪债”。但好久以来,人们形成了一种看法,以为林黛玉总是为自身的不幸而伤感,其实,贾宝玉的不幸才是她最大的伤痛。为了贾宝玉,她毫不顾惜自己。贾宝玉挨打,她整天地流泪,“任他点点与斑斑”。“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诗中将这个疑问提出,为“还泪债”埋下了伏笔。与此同时,黛玉在此落泪,又似乎是在暗示她跟宝玉最终悲痛分离的结局。
纳兰写的这首词是一首触景伤情之作:在这惨淡的深秋之时,一切都变得凄凄切切,无限悲凉。那梦里的砧杵捣衣声还没停下来,又传来蟋蟀嘈杂的悲鸣声。你曾居住的楼空空荡荡,弦索抛残,晓风残月,无不是惨淡凄绝,如今一起涌人眼帘,触动无限清愁。
开篇便写到凄凄切切,道出内心悲凉,接着写道时节正逢黄花节,黄花节是指的重阳节,而所谓的黄花,便是菊花。这是纳兰又一首重阳佳作,借着重阳时节,抒写内心的情绪。在词中,纳兰永远是悲伤的。这首词当然也不例外。纳兰用惨淡来形容黄花节,以示自己哀怨的心情。或许,在深秋时节,万物萧条,看到任何事物都会觉得无限悲凉。
而接下来这句,则让人联想到,纳兰是在想念什么故人。“梦里砧声浑未歇,那更乱蛩悲咽。”这里需要解释几个地方,“砧声”是指洗衣服的声音,古人洗衣服,总是将衣服捣一捣,加快衣服清洁的速度。捣衣时,会发出阵阵声响。“蛩”则是指的蟋蟀。词人在梦中听到捣衣的声音,声声慢慢,似有似无,悠远似乎又就在耳旁。捣衣的声音还没有停下,耳畔就又传来了蟋蟀的叫声,夜半时分,听起来让人内心都揪了起来。重阳深夜,午夜梦回,却是如此凄惶的情景。
纳兰梦中梦到捣衣的人是谁,想来应该是个女子。但这名女子究竟是谁,会在纳兰的梦中以如此凄凉的形象出现?按照常理推算起来,这名女子应该是离纳兰而去,让纳兰无法再见到的女子。于是有人猜测,这是重阳佳节,纳兰思念故去的卢氏所写的悼亡词,也有人认为这是纳兰为沈宛而作的。但不管怎么样,这首词的确是写尽了凄凉之意。上片梦醒时分,顿觉离人不再,备感伤心。
下阙,“尘生燕子空楼,抛残弦索床头”,本于宋周邦彦《解连环》词: “燕子楼空,尘锁一床弦索”,点出悼亡之情,让内心潮水汩汩流出。燕子楼,在江苏徐州,唐时张建封的爱妓关盼盼曾居于此,张死后,盼盼仍居燕子楼十余年不嫁。这里借指亡妻的居室。因为妻子已经亡故,所以言“燕子空楼”。因为亡故已久,所以日“尘生”,而床头的琴弦也早巳束之高阁,任其蒙尘抛残。
末二句,“一样晓风残月,而今触绪添愁”。 “一样晓风残月”,此句显然是化用柳永《雨霖铃》里的词句: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永的“晓风残月”,似工笔小帧,无比清丽,且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邈,皆凝于其中。然而词人在“晓风残月”前添了“一样”二字,就变“古语为吾语”了.送别之意尽去,而悼亡之音弥浓,颇有崔护“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物是人非之情。
最后一句,“而今触绪添愁”,点明玉人已殒,睹物思人,触绪添愁的主旨,而词人本就相思无绪的心怀,此时也就愈益伤情彻骨,无法排遣了。
这首怀念故人的词写在重阳夜,阁楼上,晓风残月,故人不再。独自倚靠栏杆,想着往日种种,纳兰写词,从来都是淡如清水,却能够让这水波荡漾而起时,带给后人无限的遐想和心疼。
此诗写于安史之乱陷落时候,杜甫被迫困居孤城。诗题“对雪”,却正是国仇家恨一起都来时候,对雪穷身,国事凋零,因为白描;非特因雪寄兴,也非仅仅自伤困顿。却是从一个个体遭遇的侧面,描写整个时局国势的困窘无奈状况。杜甫称为“诗史”,能将个人感遇融合到时局国事的大背景里,从忧身而到忧国,故诗境界深,格局大,意境远,气韵厚。所以此诗以“战哭多新鬼”起,以“数州消息断”结,很有电影剧本的剪辑特色,通过自己的亲身感历从细节和侧面,去反映整个大的时局战争的愁苦艰难状态。从此着眼,方是看此诗方法。
此诗一二句中“战哭多新鬼”,正暗点了这个使人伤痛的事实。房琯既败,收复长安暂时没有希望,不能不给诗人平添一层愁苦,又不能随便向人倾诉。所以上句用一“多”字,以见心情的沉重;下句“愁吟独老翁”,就用一“独”字,以见环境的险恶。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正面写出题目。先写黄昏时的乱云,次写旋风中乱转的急雪。这样就分出层次,显出题中那个“对”字,暗示诗人独坐斗室,反复愁吟,从乱云欲雪一直呆到急雪回风,满怀愁绪,仿佛和严寒的天气交织融化在一起了。
“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无绿可沽酒瓢便弃,拥炉求暖火只如红,很朴实近乎枯笔白描的写法,背后隐言困城无酒、求碳也稀的困窘境地。这大概是看杜诗的人所不愿意看到的。然而在描写大时局的背景下,对个人境遇最直白写实地手法,却正是以通过细节和个体写实来反应大时局大场面的一种最有力的手段。两句极见困城之物资匮乏,偷生之余生活的窘境。关于“似”字之疑,固有多解。但是其实这里就是说有炉而火不旺,火苗不起,只有一片红光罢了,不必更做他解。因为困顿,必思解救。然则作者所能寄盼的好消息全无来处,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最后又将个人感遇返还回战事时局的忧虑之中,完成了从一个片面描写、感叹史实全局的一个过程。
“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中诗人再归结到对于时局的忧念。至德元载(756年)至二载(757年),唐王朝和安禄山、史思明等的战争,在黄河中游一带地区进行,整个形势对唐军仍然不利。诗人陷身长安,前线战况和妻子弟妹的消息都无从获悉,所以说“数州消息断”,而以“愁坐正书空”结束全诗。这首诗表现了杜甫对国家和亲人的命运深切关怀而又无从着力的苦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