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的兴废,和唐王朝的盛衰密切相关。杜甫在《哀江头》中曾借曲江今昔抒写国家残破的伤痛。面对经历了另一场“天荒地变”──甘露之变后荒凉满目的曲江,李商隐心中自不免产生和杜甫类似的感慨。杜甫的《哀江头》,可能对他这首诗的构思有过启发,只是他的感慨已经寓有特定的现实内容,带上了更浓重的悲凉的时代色彩。
一开始就着意渲染曲江的荒凉景象。这里所蕴含的并不是吊古伤今的历史感慨,而是深沉的现实政治感喟。“平时翠辇过”,指的是事变前文宗车驾出游曲江的情景:“子夜鬼悲歌”,则是事变后曲江的景象,这景象,荒凉中显出凄厉,正暗示出刚过去不久的那场“流血千门,僵尸万计”的残酷事变。在诗人的感受中,这场大事变仿佛划分了两个时代:“平时翠辇过”的景象已经成为极望而不可再见的遥远的过去,眼前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黑暗、萧森而带有恐怖气氛的现实图景。“望断”、“空闻”,从正反两个方面暗寓了一场“天荒地变”。
三、四承“望断”句,说先前乘金舆陪同皇帝游赏的美丽宫妃已不再来,只有曲江流水依然在寂静中流向玉鬼旁的御沟(曲江与御沟相通)。“不返”、“犹分”的鲜明对照中,显现出一幅荒凉冷寂的曲江图景,蕴含着无限沧桑今昔之感。文宗修缮曲江亭馆,游赏下苑胜景,本想恢复升平故事。甘露事变一起,受制家奴,形同幽囚,翠辇金舆,遂绝迹于曲江。这里,正寓有升平不返的深沉感慨。下两联的“荆棘铜驼”之悲和“伤春”之感都从此生出。
第五句承“空闻”句。这里用西晋陆机“华亭鹤唳”典故,用以暗示甘露事变期间大批朝臣惨遭宦官杀戮的情事,回应次句“鬼悲歌”。第六句承“望断”句与颔联。这里用西晋索靖“泣铜驼”典故,借以抒写对唐王朝国运将倾的忧虑。这两个典故都用得非常精切,不仅使不便明言的情事得到既微而显的表达,而且加强了全诗的悲剧气氛。两句似断实连,隐含着因果联系。
末联是全篇结穴。在诗人看来,“流血千门,僵尸万计”的这场天荒地变──甘露之变尽管令人心摧,但更令人伤痛的却是国家所面临的衰颓没落的命运。痛定思痛之际,诗人没有把目光局限在甘露之变这一事件本身,而是更深入地去思索事件的前因后果,敏锐的觉察到这一历史的链条所显示的历史趋势。这正是此篇思想内容比一般的单纯抒写时事的诗深刻的地方,也是它的风格特别深沉凝重的原因。
这首诗在构思方面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既借曲江今昔暗寓时事,又通过对时事的感受抒写“伤春”之情。就全篇来说,“天荒地变”之悲并非主体,“伤春”才是真正的中心。尽管诗中正面写“伤春”的只有两句(六、八两句),但实际上前面的所有描写都直接间接地围绕着这个中心,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伤春”气氛,所以末句点明题旨,仍显得水到渠成。
这首诗分为三段:
头八句“我家江水初发源”至“江南江北青山多”,写登高远眺,触景生情,勾起乡思,中间八句“羁愁畏晚寻归楫”至“飞焰照山栖鸟惊”,描绘傍晚和夜间江上的景色,末六句“怅然归卧心莫识”至“有田不归如江水”,阐发辞官归田的意愿。这三段分别写游金山寺的所思、所见、所感,表达了诗人对于故乡的思念,对于仕途奔波的厌倦和立意辞官归隐的决心。
该诗以“江水”贯穿首尾作为线索,“乡思”是极力渲染的内容。诗人笔势矫健,全篇舒展自如,写景咏怀,融为一体,波澜浩大,才情横溢。
先看头二句:“我家江水初发源,宦游直送江入海。”这一开头充满了磅礴气势。苏轼的家乡在四川眉山,古书称长江之水发源于四川岷山。苏轼对源于家乡,哺育着中华民族的江水感到非常亲切,并且引以为自豪。在古代,“江”指长江,“河”指黄河。所以诗中的“江水”,说的就是长江水,不同于今天的泛称“江水”。一个人失意的时候,心情忧郁的时候,最容易想家。“亲眷眷而怀归兮”,苏轼也是如此。所以当他登高远眺的时候,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浩荡东流的江水,就会设想逆流而上直到大江的源头,设想天际遥远的可爱家乡,也同时勾起对往事的回忆。当他在嘉佑元年(1056年)与父亲、弟弟一起出四川,过秦汉之故都,纵观嵩、华、终南之高,北顾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见古之豪杰。那时他丰华正茂,意志昂扬。到京都后他得到了考官欧阳修的赏识,位居进士乙科第二名,更是踌躇满志,可以说前程如花似锦,然而后来的仕宦生涯却不顺心,由于他为人耿直,不肯与世俗相附炎,而屡遭挫折。他面对眼前波涛起伏的江水,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宦海中的沉浮。漫长的岁月,竟然把他从江水发源的故乡引到了江水入海的地方,这简直难以思忆。,他感叹自己仕宦不归,就像江水入海不回一样。“宦”,作官。“宦游”,因作官而游历四方。苏轼一反李白“江水送人”的写法,而说“宦游直送江入海”,变成了“人送江水”。笔调新奇,耐人寻味。江水不平,波浪迭起,这正是诗人经历的形象写照。诗人已送走了多少充满风浪的日子,送走了心中多少不平和感慨,而未来就不知如何了。
接下来“闻道潮头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中泠南畔石盘陀,古来出没随涛波”四句,以丰富的想象描述登临所见的壮丽景色。“闻道”说明是听来的,这样“潮头一丈高”乃是作者意念中的形象。枚乘在“七发”中有这样的描写“江水逆流,海水上潮”,而这里,苏轼以“一丈高”画出江浪排空的奇景,巍巍壮观,给人留下了更加鲜明的印象。由于天冷水涸,往时汹涌的潮头如今已经销声,但却并未匿迹,即“沙痕在”。苏轼游金山寺时,已是十一月初,季节入冬,故曰“天寒”。“天寒尚有沙痕在”,尽管时令变迁,可是巨浪卷起的沙痕依然历历可见。这两句是前虚后实,极写江水之气势。妙在从沙痕引起联想,感叹大自然的无穷威力和变化。正是由于诗人驰骋笔墨,不局限于眼前之所见,因而诗中景象扩大,意境雄奇。“中泠南畔石盘陀,古来出没随涛波”两句,跟前两句倒一下,是前实后虚。作者谈到山水名盛,意在增强诗篇的艺术感染力。“石盘陀”是堆垛在一起的巨大石头,只有在江面上才能看到的奇景。它又引起了作者“古来出没随涛波”的遐想:“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而这一堆堆的巨石,水涨而“没”,水落而“出”,依然故我,岂不是历史的见证。诗人心潮起伏,想到自己的仕宦生涯,就像潮涨潮落那样浮沉不定。那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下,那巍然不动的“石盘陀”正是象征着历尽磨难的诗人不愿顺乎上下而变其操守、变其品德一样。
“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青山多。”这里鲜明展现了诗人登上金山之巅,向远处家乡深情眺望的生动画面。“试”字见作者思乡心切,明知故土远在天边难以望及,却偏要一“试”。这种执着的想念,是作者厌倦仕宦生活的表现。他满腹的愁怨与不平,希望在登高时泄发,在怀归中忘却。正如王粲《登楼赋》中所写:“悲旧乡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一样,苏轼的远眺,只能是愁上加愁。“江南江北”一句写青山密布,并非泛言景色之美,而是哀叹望乡不见。青山挡住了诗人的视线,“山多”即愁多,苦多也。与《登楼赋》“平原远而极目兮,蔽荆山之高岑”的描写十分相似。到这里作者的情感得到了有力地抒发。以上八句写的是白天所见的景象,用的是虚实结合的手法,诗人在所思上极费琢磨,下了功夫。
“羁愁畏晚寻归楫”开始,转入暮景和夜景的刻画,更为奇丽壮观。“羁愁”乃羁旅之愁。作者心怀乡国,到了傍晚旅愁更深,思念更苦。“畏晚”二字传神地表露出诗人的心理,这种心理颇具普遍性。在苏轼之前唐代诗人崔颢《黄鹤楼》诗不是发出了“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千秋浩渺的慨叹。在苏轼之后,元代马致远的《秋思》道出了飘泊者无尽的愁绪,“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可见“畏晚”的心情是羁旅之人常有的,只不过对失意的人来说,“畏”更厉害,“愁”更深罢了。“归楫”指归舟,这是一种借代的手法,用个别借代整体,“楫”是船桨,以之指代船。作者“寻归楫”未成,因为“山僧苦留看落日”。一个“苦”道出了宝觉、圆通二僧的情意,也预示着落日的景象一定十分迷人。果然,江中落日景色美不胜收,诗人用“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这一联对偶刻意描摹。看,微风轻拂,辽阔的江面上泛起了细密的波纹,片片晚霞,在半空中燃烧,那鱼尾般的颜色,火红而艳丽。诗人对风景的观察极为细致,而表达又是那样的生动贴切,上下对仗十分工整,语言锤炼很好。因为“风微”所以水波才像“靴纹”那样细微,而“霞”是断成一片一片的,就像层层叠叠的鱼尾麟,从中放出鲜红的颜色。波之美在水中,是近景;霞之美在天上,是远景,上下相映,水天交融,这是一幅迷人的色彩绚丽图画。
“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这是入夜以后不同时间的两种景色:一是新月高挂,洒下淡淡的光辉;—是二更时分,月亮消失,一片漆黑。李纪香《饮酒》一说:“月之三日而成魄”,这里是指每月从初三开始,月缺的部位开始明亮起来。是写江面上空为一弯明月所笼罩,使人陶醉在一种迷离恍惚的朦胧美之中,富有诗意。到了二更时分新月消失,天空、江面和金山都是一片漆黑。这漆黑的深夜会使人兴致索然,增添倦意。看来夜景已没吸引人的地方了,这观察即将结束。正当“山穷水尽疑无路”之际,突然又出现了奇怪的景象,“柳岸花明又一村”。“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乌惊”。这一奇观使诗人惊呆了。那团从江心冒出的光焰,似通红的火把熊熊燃烧,在夜幕下分外耀眼,它照射着金山,惊动了栖息在巢中乌鸦。作者躭心人家说他虚构,特意在诗句下加注“是夜所见如此。”《林无表志》里写到:“海中遇阴晦,波如燃火满海。”这是古人称谓荧火的特异现象。苏轼偶来金山见到了,这叫他惊讶万分。巧妙的是诗人这种心情是通过“栖鸟惊”的描写间接表现出来的。栖住在金山树上的乌鸦都给惊动了,何况感情极其丰富的诗人。
以上八句,先是描绘落日奇观,继而渲染夜幕笼罩的宁静气氛,然后叙述江火燃烧的怪异景象,色彩由明入暗再变亮,场景由动转静复归于动,真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当然,作者并非为写景而写景,江心的火光惊动了他的心灵,引起了他的幻觉:“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怅然”,亦即怅惘,失意、懊恼的意思。这是诗人是目睹奇观,百思不得其解的情绪,也是诗人娱意于山水,仍消除不了苦闷和不平的心理写照。“归卧”,说结束观赏回居室,虽卧在床,但心中难以平静。这团火光,不是鬼也不是人弄出来的,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说在墨漆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熊熊的烈焰,是一种从无生有的景象,因火光的出没而惊心,借助想象,那诗境就由奇转为幻了。这与《后赤壁赋》中苏轼游赤壁归来梦见羽衣道士问“赤壁游乐乎”的描写,具有一曲同工之妙。说明这首诗的由此入幻更妙。面对如此壮美奇异的江山,饱经忧患的诗人自然萌发了辞官归隐的愿望。他用风趣的笔调写道:“江山如此不归山,江神见怪惊我顽。”明明是自己斩不断思念故乡的愁绪,却反说“江神”为自己的恋俗不归感到吃惊。一个“顽”字,似乎写自己甘与世俗浮沉,态度实在顽固,实际极力道出了作者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苦衷。前面借栖鸟写自己为江火所惊,这里反过来写江神“惊我顽”——为作者的顽固所惊讶。作者就是以自己怪怪奇奇,出人意料的诗句泄发了自己政治上的苦闷和牢骚。刘熙载在《艺概》中说“苏轼长于趣”,确实是这样。在假设了江神惊怪之后,诗人当即辩解,表白了自己的心愿——“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这里“谢”不是感谢,而是道歉,表示深深的歉意。“岂得已”也就是不得已,它道出了诗人宦海浮沉,仕途挣扎,欲进不得,欲罢不能的困难处境。末句指江水为誓,说自己置田后一定归隐家园,以对仕宦生活的厌倦和强烈的思乡之情结束全篇。我们看这最后两句说,江神见怪诗人:你为什么还迷恋仕途而不辞官归田?诗人向江神解释:家中实在是没有田产而不能归隐啊!
《游金山寺》以望乡怀归为主旨,写景也好,抒情也好,想象也好,用典也好,都为阐发这一主旨服务,因而韵味深长,颇有特色。这是一首以文为诗,雄健非凡的作品。全诗除“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两句一联是对偶句外,其余全是散文句式。故“他人抄袭不得”。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经过孔子的这一指点,松柏之美,便象征着一种高尚的人格,而成为中国文化之一集体意识。中国诗歌亦多赞叹松柏之名篇佳作。尽管如此,陶渊明所写《饮酒》第八首“青松在东园”,仍然是极有特色。
“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青松之姿,挺秀而美。生在东园,却为众草所掩没。可见众草之深,其势莽莽。青松之孤独,也不言而喻。“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殄者,灭绝也。,异类,指众草,相对于青松而言。枝者,谓枝干。岁寒,严霜降临,众草凋零。于是,青松挺拔之英姿,常青之秀色,乃卓然出现于世。当春夏和暖之时节,那众草也是青青之色。而况草势甚深,所以能一时掩没青松。可惜,众草究竟经受不起严霜之摧残,终于是凋零了。“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倘若青松多了,蔚然连成松林,那么,它的与众不同,便难以给人以强烈印象。只是由于一株青松卓然独立于天地之间,人们这才为之诧异了。以上六句,构成全诗之大半幅,纯然出之以比兴。正如吴瞻泰《陶诗汇注》所说,是“借孤松为己写照。”青松象征自己坚贞不渝之人格,众草喻指一班无品无节之士流,凝霜则是譬比当时严峻恶劣之政治气候,皆容易领会。唯“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两句,意蕴深刻,最是吃紧,应细心体会。一株卓然挺秀之青松,诚然令人惊诧。而其之所以特异,乃在于众草不能有青松之品质。倘园中皆是青松,此一株自不足为奇了。一位人格高尚之士人,自亦与众不同。其实,这也是由于一班士人自己未能挺立人格。若士流能如高士,或者说人格高尚蔚然而为一代士风,则高士亦并非与众不同。依中国文化传统,“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人人都具备着挺立人格的内在因素。“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人人都可以挺立起自己的主体人格。可惜士人往往陷溺于私欲,难能“卓然见高枝”。正如朱熹所说:“晋宋人物,虽曰尚清高,然个个要官职,这边一面清谈,那边一面招权纳货。陶渊明真个能不要,此所以高于晋宋人物。”(陶澍集注《靖节先生集》附录引)渊明少无适俗韵,晚抱固穷节,自比青松,当之无愧。最后四句,直接写出自己。“提壶挂寒柯,远望时复为。”寒柯,承上文“凝霜”而来。下句,陶澍注:“此倒句,言时复为远望也。”说得是。渊明心里爱这东园青松,便将酒壶挂在松枝之上,饮酒、流连于松树之下。即使不到园中,亦时常从远处来瞻望青松之姿。挂壶寒柯,这是何等亲切。远望松姿,正是一往深情。渊明之心灵,分明是常常从青松之卓然高节,汲取着一种精神上的滋养。庄子讲的“与物有宜”,“与物为春”,“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分别见《庄子·大宗师》、《德充符》、《天下》篇),正是此意。“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结笔两句,来得有点突兀,似与上文无甚关系,实则深有关系。梦幻,喻人生之短暂,翻见得生命之可珍惜。绁者,捆缚也。尘羁即尘网,谓尘世犹如罗网,指的是仕途。生命如此有限,弥可珍惜,不必把自己束缚在尘网中,失掉独立自由之人格。这种坚贞高洁的人格,正有如青松。这才是真正的主体品格。
渊明此诗之精神境界与艺术造诣,可以喻之为一完璧。上半幅纯用比兴,赞美青松之高姿。下半幅纵笔用赋,抒发对于青松之知赏,以及珍惜自己人格之情怀。全幅诗篇浑然一体,实为渊明整幅人格之写照。全诗句句可圈可点,可谓韵外之致味之而无极。尤其“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二句,启示着人人挺立起高尚的人格,则高尚的人格并非与众不同,意味深远,极可珍视。《诗·小雅·裳裳者华》云:“唯其有之,是以似之。”只因渊明坚贞高洁之人格,与青松岁寒不凋之品格,特征相似,所以此诗借青松为自己写照,境界之高,乃是出自天然。
第一首从回顾楚国兴起和发展的历史着笔,与其衰落败亡的结局以及今日遗址荒芜的景象,作强烈的对比。“远接商周祚最长,北盟齐晋势争强。”是说楚国远承商周二代的王业,国统由来久长,在发展鼎盛时期,曾和齐晋结盟,对抗强秦。楚原是商的属国,后至周,又被周成王正式封为诸侯国。因此可以说“是远接商周祚最长”了。“祚”,指王统。
第二联顺接上联意,写楚国最终由盛而衰,以至为秦所灭。“章华歌舞终萧瑟”,写的便是这种历史的结局。“章华”,即章华台,楚国离宫,旧址有几处,此当指沙市之豫章台。当年章华台上的歌舞,早已萧索寂寥了,但是,“云势风烟旧莽苍”:楚地著名的云势泽,气象依旧,风烟迷蒙,阔大苍茫。这里,诗人以章华歌舞之短暂映照云势风烟之永恒,产生强烈对比,抒发物是人非之感叹,揭示出历史发展之无情。
第三联由历史的回顾转为对眼前景象的描写:“草合故宫惟雁起,盗穿荒冢有狐藏。”当年郢都宫殿旧址,如今已野草滋蔓,唯见雁群时时飞起;早已被盗掘的荒坟野冢,如今成了狐兔藏身之所。这景象是多么凄凉败落,它既是诗人眼前所见之景,又是当年楚国衰亡的象征。而导致楚国衰亡的原因,正是屈原在《离骚》中所尖锐指出的,贵族蒙蔽君王,嫉贤还能,朋比为奸惑乱国政。这一历史的教训,使得千秋仁人志士莫不感到感慨万分,热泪沾裳。末联“离骚未尽灵均恨,志士千秋泪满裳。”是诗人对楚之衰亡所作的结论,也是全诗主旨之所在。“灵均”是屈原的字,“灵均恨”,既是屈原在《离骚》中所无法尽情宣泄的家国无穷之恨,也是陆游在这首诗中所要表达的与屈原共命之叹。
第一首以议论起笔,以抒情落笔,中间两联写景,情寓于景。第二首则首尾写景,中间抒情,情因景而发。第一联:“荆州十月早梅春,徂岁真同下阪轮。”“荆州”,即指郢都;“徂岁”,犹言过去的岁月;“下阪轮”,即下坡的车轮,这里用以形容流光迅速。此联是说荆州十月便是早梅初开的小阳春气候了,时光的流逝的感慨,这是一个胸怀大志、迫切要求报国效命的志士的感慨,是在对自然界客观规律的认识中包含着对人事代谢现象的探寻。第二联由对屈原的怀想而抒发对古往今来仁人志士壮志难酬的愤慨,这是伤古,又是悼今。“天地何心穷壮士?江湖自古著羁臣。”写得极为沉重。是啊,天行有常,何曾有导致壮士途穷困厄之心;自古以来,皆因人事之非,以致多少像屈原这样的贞臣节士去国离乡,放逐江湖。这一切怎不令人顿生怨愤,非淋漓痛饮焉能排遣,非慷慨悲歌何以发泄。诗的第三联“淋漓痛饮长亭暮,慷慨悲歌白发新。”正是表达这样一种感情。但是,诗人心中那报国无门的怨愤和苦闷是无法解脱的,所以“淋漓痛饮”于长亭薄暮之中,更显孤独;“慷慨悲歌”于白发初生之际,自增惆怅。这种心情只有泽畔行吟的屈原可以与之相通,美人迟暮悲今古,一瓣心香吊屈平。但眼前却是“欲吊章华无处问,废城霜露湿荆榛。”末联勾画出的这种荆榛满地、霜露侵入的惨淡景象,深深地印在诗人的心上,也引起读者的沉思。
陆游的优秀诗篇大都回荡着爱国激情。在这组诗中,诗人的一纸诗情,又是通过郢都古今盛衰的强烈对比来表现的,并且借屈原的千古遗恨来抒发自己的爱国之情。杨万里说陆游诗“尽拾灵均怨句新”(《跋陆务观剑诗稿》),正可概括这首诗的特色,读后,确如朱熹所云:“令人三叹不能自已。”(《答徐载叔赓》)公元年1178(淳熙五年)五月,陆游又写了《楚城》:“江上荒城猿鸟悲,隔江便是屈原祠。一千五百年间事,只有滩声似旧时。”皆抒发同一感慨。
首联交代了舜庙的位置,对这位“逊尧”“禅禹”的圣君给予了高度评价。
颔联写景。舜建都的事和长眠地都随着河水流逝、时间的逝去不可追。
颈联紧承上联:舜的塑像看似寂寥的存在,但舜的精神永存,舜的德泽已遍布天下。
尾联:风吹柏树之声,仿佛《南风歌》的韵律,言外之意,虞舜解民忧、富民财的为政思想余韵不息。 全诗通过对舜和他高尚品德的怀念,表达了对舜高尚节操的赞美。同时期待像舜那样“逊尧”“禅禹”人物的出世赖力挽狂澜,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