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后主的一首残词,可能是一些草稿。写作的时间是春暮,“樱花落尽春将困”跟另一首的“樱桃落尽春归去”意思几乎一模一样,还有“樱桃落尽阶前月”的意境也是大同小异。一般来说高手填词是不喜欢重复的,相同的意象,相同的意境不应该连续的出现。所以这应该是作者填词的草稿,写不满意的就弃之不用,重新再写。这几首词的意境都差不多,所以应该是同一个时期的,只是凋零的一个是樱花,一个是樱桃。
樱花樱桃同是蔷薇科樱属,樱花也结果,但是以花出名,樱桃也开花,但是以果实闻名。樱桃,因莺鸟所含食,故名含桃、莺桃,汉代始称“樱桃”。早在周代,就因它是春天最先成熟的果实,作为祭献给祖宗的佳肴,被送到宗庙里供奉。汉惠帝时,叔孙通建议:“礼,春有尝果。方今樱桃熟,可献,愿陛下出,因取樱桃献宗庙。”后献果之例遂兴。冬日乍去不远,春寒料峭之际,能将通红透亮、鲜嫩可口的樱桃摆上供案,满透着吉祥温暖的气息。想那君王眼见着有这样如意的礼物送给祖先,心情定是无比欢快,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正所谓“赤墀樱桃枝,隐映银丝笼,千春荐陵寝,永永垂无穷”(杜甫《往在》)。而在供奉之余,自己采摘几把,端详一番,然后小口小口地品味起来,甜甜酸酸,又是一番快活事。
既然是每年都要上供宗庙,每年都乐于品尝,君王们在自家园林里栽植一些樱桃树,也就自然而然了。“御苑含桃树”(明吴国伦《樱桃花》),“紫禁朱樱出上阑”(王维《敕赐百官樱桃》)说的都是皇家樱桃了。樱桃树就在帝王的不远处,它的花发结实,都会轻易映入眼帘,梁宣帝、唐太宗都写有赞赏樱桃的作品。因为樱桃年年献于宗庙的传统,它就和江山社稷息息相关,荣衰与共。
李煜隐居不成,被迫当上国君的时候,南唐已经遭后周侵袭多年,屡战屡败,国势日衰。赵匡胤建立宋朝,陆续吞并一些小国后,加紧了对南唐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形下,李煜满目苍凉,再也不会有唐太宗的心境,写不出“朱颜含远日”、“低枝映美人”那样描写樱桃的欢快作品了。然而他毕竟是一国之主,晓得“含桃荐实”,他必定年年要去奉献樱桃给已故的祖父李昪、父亲李璟。“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浓气味殊。”(白居易《吴樱桃》)辖有吴地的南唐的樱桃本是大江南北最茂盛、最有光彩的,然而看着如此晶莹剔透的樱桃,想到风雨飘摇的江山,李煜毫无“永永垂无穷”的信心。他在《破阵子》中说:“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唱别离歌。”在城破受降次日,李煜没有忘记去辞别宗庙,此时此刻,挥泪不尽,最是伤心。再过十天半月,樱桃花就要开了;再过一个多月,樱桃就将累累低垂,他就可以到禁苑中,采摘上新鲜的几十串,送到宗庙里来供养了。然而辞别之日,永无归期。“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和他李煜,都似那飘落的花朵,纷纷霏霏,如雨,如泪,落下尘埃。李煜失魂落魄地沉浸在飘零的樱桃花雨中,这更符合他的心事。故而在他的词里,不见樱桃,但见樱桃花:“樱桃落尽春归去”、“樱花落尽春将困”。
这些作品就算原来是不残缺的,也应该算作是半成品。作者反复斟酌,心里面都感觉不满意,以至于几易其稿,于是就成了今天看到的样子。
上片先写天意留客。“秋风湖上萧萧雨,使君欲去还留住。”西湖上的晴雨变化是常见的现象,离任的太守陈襄将要远行,却被风雨留住。这是天从人意的美事,老天爷仿佛被送别的人们所感动,所以才特意以“萧萧雨”“留住”客人,满足了大家的心愿,这是老天有情。接下来苏轼笔锋陡然一转,“今日漫留君,明朝愁杀人。”为何这样写。接下去苏轼又把笔锋收回来,申述了一个使人信服的理由,“明朝愁杀人”原来是离情再经过一夜的酝酿和蓄积,会变得更深更浓,到明天送别时一下子爆发出来,会把人“愁”死的!可见老天有情,人更有情。经过这一纵一擒,心理上或情感上的回旋跌宕,苏轼将离情推向了纵深。
下片转换角度,写动人的送别场景。“留人千点泪,洒向长河水。”这两句写“留人”泣别,“留人”是指送别陈襄的一群官妓,同“长河水”联系起来,一方面是由于陈襄乘官船,从水程赴任,另一方面暗用了江淹《别赋》中的词语,“怨复怨兮远山曲,去复去兮长河水。” “留人”泣别是情重怨深的表现,这就把离情推向了一个高潮。“不用敛双蛾,路人啼更多。”这两句又峰回路转,别开境界。苏轼像是对“留人”们说,你们还是收住眼泪吧,且看站立在大路两旁的杭州百姓,他们哭得比你们还要伤心呢!广大百姓自愿前来送别一位离任的地方官,尽情挥洒泪水,离别场面庄严、感人。可以说,这是百姓对一位官员的最高褒奖。苏轼这样写,非溢美之辞。是苏轼从侧面写出了陈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政绩,在把离情推向极顶的同时,也暗含着对陈襄流惠于民的赞颂。
全词无一处直接抒写苏轼自己当前的离愁,苏轼仅仅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但又无处不渗透了苏轼浓重的离情别绪。苏轼在对实际生活观察和体验的基础上,选取了独特的艺术视角,出奇制胜,使人感到耳目一新。
“恻恻轻寒翦翦风。”首句从寒食节的气候写起。“恻恻”,是形容轻寒的气候呈现凄切之感;“翦翦”,是形容风轻微而带有寒意。这句正点寒食节“乍暖还寒”的特点,借轻寒的微风,渲染一种凄迷黯淡,但又并不十分沉重的气氛。“恻恻”、“翦翦”两个叠字,声音轻细,符合描写对象的特点。
“小梅飘雪杏花红。”次句仍点时令,但转从花的开落角度写。梅花已经开过,正飘散着雪白的花瓣,杏花却开得正鲜艳。这句色彩的对比鲜明,画出寒食节明丽的春光,与上句的色调恰成对照。如果说上句多少透露出因怀人而产生的凄迷孤寂之感,那么这句则与记忆中的温馨亲切的往事不无关系。《寒食夜有寄》说:“云薄月昏寒食夜,隔帘微雨杏花香。”《偶见》:“秋千打困解罗裙,指点醍醐索一尊。见客人来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门。”可以证明梅、杏与往昔情缘的关系。夜间是看不见“小梅飘雪杏花红”的景象的,这正可以进一步证明这句所写的并非眼前实景,而是记忆中的景象。一、二两句的含义则是:身上感受到恻恻轻寒和丝丝寒风,闻到梅花和杏花的香味,于是才意识到,一年一度的寒食节又来临了,又是“小梅飘雪杏花红”的时节了。
正因为前两句在写景中已经暗暗渗透怀人的感情,因此第三句便直接联想起与这段情缘有关的情事。“夜深斜搭秋千索”,表面上看,似乎这只是写诗人夜间看到附近园子里有一座秋千架,秋千索斜斜地搭在架上。实际上诗人的这段情缘即与寒食节荡秋千的习俗有关。《开元天宝遗事》说,天宝年间,“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戏笑以为宴乐”。可见秋千之戏为寒食节特有的文娱体育活动,且以女子戏者为多。据《香奁集》记载推断,诗人与他所恋的情人,正是在寒食节的秋千架旁结下一段情缘。因此,夜间瞥见秋千架的暗影,便情不自禁地想到当年的情事。
往事如烟,现在对方“阔别三千里”,踪迹杳然,不可复寻。在怀旧的怅惘中,诗人透过朦胧的夜色向秋千架的方向望去,只见楼阁的暗影正隐现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这景色,将诗人思而不见的空虚怅惘和黯然伤魂,进一步烘托出来。
这首怀旧诗,通篇只点染景物,不涉具体情事,也没有一处直接抒写怀旧之情,全借景物暗示、烘托,境界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