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指苏州沧浪亭,在州学之南。这首《古香慢》是吴梦窗的一首咏物词,所咏之物即为沧浪亭的桂。从词风和内容看。此词大约写于公元1243年(宋理宗淳祐三年),反映的是词人面临南宋衰亡的哀感。
此词写于重阳节前,一开始就写秋气萧瑟。“怨娥坠柳,离佩摇葓,霜讯南圃。”以景物起兴,以“霜”点时节,引入本题。写背景,用的是半拟人化手法。“怨娥”指柳叶,柳叶像愁眉不展的怨女一样从枝头坠落。“离佩”指水葓即红蓼的红色花穗分披。像分开的玉佩一样,摇荡着红蓼。然后归结到秋霜已来问讯南圃,意指秋天到了。“讯”也是拟人化的字眼。
词随后写“漫忆桥扉,倚竹袖寒日暮”,就是用拟人手法写桂。词人看到桂,引起无限遐思,漫想是佳人薄袖凌寒,日暮倚竹。“桥扉”即小桥通往宅院的门。下二句另作别想:“还问月中游,梦飞过、金风翠羽。”问是问桂,疑是梦游月宫时,有金风吹来、翠鸟飞过、似曾相识的桂树。到此就点出了沧浪亭桥头的桂树。时间已近傍晚,上片最后二句“把残云剩水万顷,暗薰冷麝凄苦”,又转笔到桂花的现实处境来。日晚云残,天寒水浅,桂树只把周围云水以自己的冷香薰射,内心含着莫乎名状的凄凉悲苦。从第一句起,直到写桂,中间比拟佳人,设想月桂,是顿挫之处,寓有今昔不同之感。写杨柳红蓼及桂树与修竹、云水相依的地方、则完全是体现沧浪亭一片寂寞无主的悲凉,其悲哀远过于“庭草无人随意绿”、“空梁落燕泥”。
下阕,便紧接着“无主”写沧浪亭的情境,再转到看桂上。“渐浩渺、凌山高处。秋澹无光,残照谁主。”一片寒波渺茫,是登上山之高处所见,然后明写词人的感想:沧浪亭的一片冷落淡漠的秋色,这斜阳秋树的主人是谁呢?后一句分明是寄托了濒于危亡、国事无人管的沉痛,这种境界,不仅仅是韩王已死,园林无主的一般诉说。随后又转入本题,再用拟人化手法写桂:“露粟侵肌,夜约羽林轻误。”这里借用《飞燕外传》“飞燕通邻羽林射鸟者,……雪夜期射鸟者于舍旁,飞燕露立,闭息顺气,体温舒,无疹粟(毛孔不起粟)”的故事,却一反其本意,因为桂的花象积聚在一起的金粟,所以说露下侵肌生粟,是入夜约会过羽林郎而被他轻率误期的缘故。这一笔从寂寞无主境况中宕开,写眼中的桂花,用笔很美。然而又陡转入更深一步的悲惜。下二句“翦碎惜秋心,更肠断、珠尘藓路”,因桂花小蕊,故言“碎”,又以“翦碎”为言,似乎桂花之所以是小蕊,乃惜秋而心碎之故。此二句极见词心之细。最后写:“怕重阳,又催近、满城风雨。”用宋人潘大临“满城风雨近重阳”句意,但语言颠倒错置,说:怕重阳将近,又催得满城风雨。这是紧逼一步的写法,句意重点落在随后的“满城风雨”四个字上。不但桂花正纷纷落下,而且葬花天气一来,桂花将不可收拾。但他又不明白写出,只做含蓄的示意,以淡淡的哀愁寄寓苍凉的感慨。
吴梦窗这首词字眼用得美而生动,层次亦极分明,上下阙一开始都是先横写境,然后纵写桂。上阙发挥了自己充分的想象力,用拟人手法写出了桂的美,然而处境凄凉,又写出其与修竹云水相依的寂寞。下阙写残照无主,一片荒凉,再转用拟人法写桂的寂寞无主,在悲寂无廖之中孤独地凋谢了。词中处处有令人感到内心沉痛的情感显现,真是极精之品。
这是一首赠人之作。诗中作者对徐干有德行、有才干却过着贫贱生活的状况,表现了极大的同情,且自惭引援不力,爱莫能助,并以朋友的身份对他提出了恳切的希望和慰勉,这发自内心的关切体现了友谊的真挚和深厚。
“惊风飘白日”这一发端突如其来,出人意外,是“陈思极工起调”的著名例句。在作者笔下,太阳落山这一常见景象被描绘得奇突不凡,就仿佛太阳不是自然下落而是忽然给惊风吹落似的,这显然不是一般的纯客观的写景,而是景中包含着作者强烈的主观感情,即他对时光奄忽、人生短暂的惊叹。用白日西驰的意象来表现光阴易逝在曹植诗中还有几例,如《箜篌引》中的“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名都篇》中的“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但因此诗是用在作品开头,又着一“忽然”加以形容,语气格外急切,感情格外强烈,因而格外精警动人,故被沈德潜称为“高唱’’。
接下来改用舒缓语调写夜空景色:“圆景光未满,众星粲以繁。’’新月和繁星交相辉映,美丽,恬静,极富诗情画意。这两句一则与黄昏日落相承接,同时为下文写夜游张本。但作者在写夜景之后并不即刻转入写夜游,而是插入了两句议论:“志士营世业,小人亦不闲。”以“志士’’和“小人’’对举,写出两种绝然不同的人生态度。这一议论看似突兀,实则与上文有紧密的内在联系,“营世业”和“亦不闲”正是时光飘忽、人生短促这一客观现实在“志士”和“小人”心中引起的不同反映。通过对乘时立功的“志士”和及时行乐的“小人”的一褒一贬,一方面高度赞扬了有志之士徐干,同时鲜明地体现出作者自己的人生理想,因为“戮力上圈,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与杨德祖书》)正是曹植的毕生追求。这两句与《杂诗》(其六)中“烈士多悲心,小人媮自闲’’寓意相同,只是将“媮自闲”翻为“不闲”,便不仅具有讽刺意味,而且自然引出下文的夜游。
“聊且夜行游,游彼双阙间’’是承上启下的过渡句,从议论转入描写。“文昌郁云兴,迎风高中天。春鸠鸣飞栋,流猋激棂轩”四句,以夸张的笔法、工整的对仗、华美的辞采描绘了邺都宫观的巍峨壮丽,并且写得有声有色、动静相映。这一组景物描写充分显示出曹植诗”辞采华茂“及炼字造句的特色。作者着力突出宫阙之盛,自有其用意,是以此反衬下文徐干处境的困窘,正如黄节所说“鸠居殿观,际会风云,喻人才杂出,而干独甘贫贱也”(《曹子建诗注》)。
“顾念蓬室士,贫贱诚足怜。薇藿弗充虚,皮褐犹不全。”这四句写徐干衣食不周的窘境,是他晚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全三国文》无名氏《中论序》说他“疾稍沉笃,不堪王事,潜身穷巷,颐志保真。……环堵之墙,以庇妻子,并日而食,不以为戚’’。作者不仅对这一处境表示同情,同时对他冀为世用而不得的内心情感也有着深厚的了解,所以接下来说:“慷慨有悲心,兴文自成篇。”指出徐干所著《中论》等诗文是他慷慨悲愤感情的结晶。是什么原因使得徐干如此“贫贱’’而“有悲心’’呢?作者以卞和献璧的故事为喻,说徐干有才能却得不到重用自己是有过失的。“宝弃怨何人?和氏有其愆”便是用“宝”比喻徐干,用“和氏”自比。然而,人们从作者真诚的自责中感受到的只是他爱才、怜才的一片真情,“宝弃”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对这一点,作者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弹冠俟知己,知己谁不然”委婉曲折地表达了自己的难言之隐。这两句表面上说徐干要等待知己的援引方才出任,而自己作为他的知己也并非不想加以推荐。言外之意是虽有爱才之心,惜无援才之力。并于反诘的语气中流露出他对当权者不用贤才的不满,也见出他自己的牢骚。作此诗时曹植虽未明显受到压抑,但亦无权柄,甚至无力引荐向他求助的朋友,一向爱护人才的他有此牢骚是可以理解的。
但曹植毕竟是建安时代的诗人,热衷用世的时代精种,建功立业的宏伟抱负,使他对前途充满乐观的信念,他坚信贤才必为世用,并以此安慰和鼓励他怀才不遇的朋友。“良田无晚岁,膏泽多丰年。亮怀玙璠美,积久德愈宣”这四句采用了营植所擅长的比喻手法,如用“良田”、“膏泽”比喻有才德的人;用“无晚岁”、“多丰年”比喻人才一定能出头,用“玙璠”比喻美德。意思是说有才德的人是不会被埋没的,时间愈久则美德也愈显著。这形象生动而富有哲理的诗句表达了作者对徐干的无比信任和满腔热情。结末“亲交义在敦,申章复何言”,是说知交的责任在于互相勉励,所以自己赠诗除了敦劝已别无可说。对友人的期待,自己的无能为力,种种复杂的感情,尽在此不言之中。
这首诗熔写景、议论、抒情于一炉,层层有序而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作者对友人徐干的赞扬、同情、安慰和鼓励。钟嵘《诗品》评曹植诗说,“情兼雅怨,体被文质。’’于此诗可见一斑。
这首词写男子对情人的怀想。
全词分三层。第一层是开头两句,写池塘一片碧荷,芳香随风飘到槛前,眼前景物能动难忘之情。第二层从昔年直贯到过片“还如菡萏争芳”,追忆过去于此景中“伴萧娘”的情事;“相偎”两句写当时缱绻神情,“时逞”二句写萧娘的艳丽如荷花。第三层写别后的思念长久,以至不敢再回想往事,甚至连过去相聚时的小房也被锁起来,因现在是人去房空了,见房也会引起离愁。全词用语婉丽,情意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