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与《天仙子·晴野鹭鸶飞一只》一样,也是就题发挥,咏刘郎在天台山遇神女的事。据《神仙传》和《续齐谐记》载,汉明帝永平时,剡县有刘晨、阮肇二人人天台山采药,迷失道路,忽见山头有一颗桃树,共取食之,下山,得到涧水,又饮之。行至山后,见有一杯随水流出,上有胡麻饭屑。二人过水行一里左右,又越过一山,出大溪,见二女颜容绝妙,唤刘、阮二人姓名,好像旧时相识,并问:“郎等来何晚也!”因邀还家,床帐帷幔,非世所有。又有数仙客,拿三五个桃来,说:“来庆女婿。”各出乐器作乐,二人就于女家住宿,行夫妻之礼,住了半年,天气和暖,常如春二、三月。常闻百鸟啼鸣,求归心切。女子说:“罪根未灭,使君等如此。”于是送刘、阮从山洞口去。到家,乡里怪异,经查寻,世上已是他们第七代子孙。二人于是又想回返女家,寻山路,不获,迷归。至太康八年,还不知二人下落。唐五代词以《天仙子》为词牌的作品多用刘阮事,托意仙缘,实写人情。与《天仙子·晴野鹭鸶飞一只》不同的是,此词写天人相隔,仙人的恼恨与世人全同。
此词“踯躅花开红照水”写环境,以“鹧鸪飞绕青山觜”写刘阮经岁而归人间的依依之情。最后不写刘阮恼恨不能复返,却从天仙懊恨人神千里之遥,不复再见,更觉深透一层。全词句丽而意清,语真而情挚。
李益这首《听晓角》载于《全唐诗》卷二百八十三。此诗旨在写征人的边愁乡思,但诗中只有一片角声在回荡,一群塞鸿在盘旋,既没有明白表达征人的愁思,甚至始终没有让征人出场。诗篇采用的是镜中取影手法,从角声、塞鸿折射出征人的处境和心情。它不直接写人,而人在诗中;不直接写情,而情见篇外。
诗的前两句“边霜昨夜堕关榆,吹角当城汉月孤”,是以环境气氛来烘托角声,点明这片角声响起的地点是边关,季节当深秋,时间方破晓。这时,浓霜满地,榆叶凋零,晨星寥落,残月在天;回荡在如此凄清的环境气氛中的角声,其声情该是多么悲凉哀怨,这是不言而喻的。从表面看,这两句只是写景,写角声,但这是以没有出场的征人为中心,写他的所见所闻,而且,字里行间还处处透露出他的所感所思。首句一开头,写霜而曰“边霜”,这既说明夜来的霜是降落在边关上,也写出了征人见霜时所产生的身在边关之感。次句在句末写到月,而在月后加了一个“孤”字;这不仅形容天上的月是孤零零的,更是写地上的人看到这片残月时的感觉也是孤零零的。
长期身在边关的李益,深知边声,特别是边声中的笛声、角声等是怎样拨动征人的心弦、牵引征人的愁思的;因此,他的一些边塞诗往往让读者从一个特定的音响环境进入人物的感情世界。如《夜上受降城闻笛》诗云。“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从军北征》诗云:“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遍吹《行路难》。碛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两诗都是从笛声写到听笛的征人,以及因此触发的情思、引起的反应。这首《听晓角》诗,也从音响着眼下笔,但在构思和写法上却另有其独特之处。它不像上述二诗那样,前两句之后接下去由角声写到倾听角声的征人,并进而道出他们的感受,而此诗的后两句却是:“无限塞鸿飞不度,秋风卷入《小单于》。”原来诗人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寥廓的秋空,从天边的孤月移向一群飞翔的鸿雁。这里,诗人目迎神往,驰骋他的奇特的诗思,运用他的夸张的诗笔,想象和描写这群从塞北飞到南方去的候鸟,听到秋风中传来画角吹奏的《小单于》曲,也深深为之动情,因而在关上低回留连,盘旋不度。这样写,以雁代人,从雁取影,深一步、曲一层地写出了角声的悲亢凄凉。雁犹如此,人何以堪,征人的感受就也不必再事描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