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对张籍创作经验,也是诗人自己经验的总结。就诗歌创作而言,看上去平淡无奇,无华丽辞藻,无艰字僻典,无斧凿痕。但这是平淡,而不是平庸。这是淡而有味,是诗人着力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然而这种境界并不容易达到。金代诗人元好问评陶渊明诗的语言风格时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一说:“大抵欲造平淡,当自绮丽中来,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宋梅尧臣《读邵不疑学士诗卷杜庭之忽来因出示之且伏至辄书一时之语以奉呈》说:“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这种平淡无奇的诗,可细味之下便觉奇崛无比。这种诗看似很容易,而写的过程却煞费苦心,惨淡经营。从“豪华”到“真淳”,从“绮丽”到“平淡”,可能是一条漫长的路,不走完这条路很难写出激动人心的作品来的。
其实,“看似寻常却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不仅适用于诗歌创作,也适合于其它事物。对于看似“寻常”的东西,不要轻视,不可忽视,有的“奇崛”就隐藏在看似平常的外表中。只有付出“艰辛”的劳动,才能做出貌似寻常而实为奇崛的事来。
这首词虽然很短,但却贯串了好几个不同的时空。“樱桃花底,相见颓云髻”在时间顺序上是最早的过去,是回忆与那个女子相见时的情景。“樱桃花底”是以环境的美丽衬托人物;“颓云髻”是形容那个女子因羞涩腼腆而低下头来的样子。人与花互相衬托,那女子的美丽多情可想而知。“的的银釭无限意,消得和衣浓睡”是离别后的现在。“的的”,形容灯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明亮显眼的样子。“无限意”既是灯对人的情意,也是我对那个女子的情意,因为我也在为相思而痛苦,那痛苦无异于灯油的自我煎熬。“消得”带起一个问句,意思是“怎禁得起”;“和衣浓睡”是说自己孤独无聊。
“当时草草西窗”,是对过去和那女子相处的回忆。西窗之下与相知之人剪灯共语,何等安静,何等温馨,何等从容,而王国维却冠以“草草”的状语。“草草”是匆忙仓促,亦有草率的意思,因此这里就含有一种悔恨之意:当时苦知有现在的离别,就一定会加倍珍惜那短暂的相聚,可惜当时自己却把这种相聚视为很平常的事情,随随便便就把那段时间打发过去了。
“料得天涯异日,应思今夜凄凉”是遥想今后。既然说“天涯异日”,可见现在虽已和那人离别,但还没有身在天涯。这两句说明,不但今日与那个女子相聚无望,而且今后更是无望,因为今后自己还要漂泊到比现在更远的天涯海角,与情意却只能越来越深,所以到那时候,今夜这种孤灯下的相思也将成为难忘的场景,永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首诗描写边塞风光,表现了塞外生活的艰苦和诗人在边关经历的真情实感。首联是全诗总纲,春日无春色,显出塞外的荒凉;独上高台凝思注目,突出诗人超然独立的形象。颔联将“白日”、”黄河’”对举,在辽阔苍茫之中,有壮丽多彩之感。颈联继续写景,运用比拟手法,写出风如雷响,惊心动魄;沙似浪翻,历历在目。尾联写诗人从单于台上向北眺望阴山,但见雄关似铁,紧闭不开,戒备森严。语句浑朴,境界开阔,有“盛唐气象”。
“边兵春尽回,独上单于台。”首联是说,春日里无战事士兵都已返回,我独自一个人登上单于台。首联是全诗的总领。“春”字和“独”字,看似出于无心,实则十分着力。春日兵回,边关平静无事,才有登台览物的逸兴;虽说春日,下文却了无春色,更显出塞外“无花只有寒”(李白《塞下曲》)的荒凉。独上高台,凝思注目,突出诗人超然独立的形象。
“白日地中出,黄河天外来。”一轮白日,跃出平地,写它喷薄而上的动态;千里黄河,天外飞来,写它源远流长的形象;“白日”、“黄河”对举,又在寥廓苍茫之中给人以壮丽多彩的感觉。白日出于地中而非山顶,黄河来自天外而非天上,一切都落在视平线下,皆因身在高台之上的缘故。
颈联继续写景。两句比喻,牢牢把握住居高临下的特点:居高,所以风急,所以风如雷响,惊心动魄;临下,才见沙痕,才见沙似浪翻,历历在目。不说“如雷”而说“疑雷”,传神的写出作者细辨风声的惊喜情态。中间两联,白日、黄河、沙浪、风声,从远到近,自下而上,构成一幅有色彩、有动态、有音响的立体图画,把边塞风光,写得势阔声宏,莽莽苍苍之至。尤其是“白日地中出,黄河天外来”一联,语句浑朴,学盛唐而能造出新境界,很为后人激赏。
“欲向阴关度,阴关晓不开。”尾联是说,很想跨越阴山关隘看个究竟,阴山关隘虽已天亮门户不开。尾联写诗人从单于台上向北眺望阴山,那是汉代防御匈奴的天然屏障。诗人很想到阴山那边去看一看,但见那连绵起伏的阴山,雄关似铁,虽然天已经大亮,门户却紧闭不开,无法通行啊!
诗人分明看到横断前路的不可逾越的阻障,于是,激越慷慨的高吟大唱,一变而为徒唤奈何的颓唐之音。诗到晚唐,纵使歌咏壮阔雄奇的塞外风物,也难得有盛唐时代那蓬蓬勃勃的朝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