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用浪漫主义手法,塑造了一个他心目中的抗金杀敌、气吞云汉的英雄。诗中先写英雄的外貌与志向,展现英雄叱咤风云的气概;再写英雄与金人作战的情景,表达了这位英雄的勇敢;最后写敌人投降,讴歌胜利,是对英雄的赞赏,也是自我表白。诗长短间用,节奏高昂,用语毫无雕琢,始终贯串着“气夫吞匈奴”般的豪壮。
诗用乐府旧题,首先便在题“胡无人”上做文章。要使“胡无人”,就必须宋有人,所以诗人用浪漫主义手法,塑造了一个他心目中的抗金杀敌、气吞云汉的英雄。这一想象,正是他一向感叹的“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金错刀行》)的表现。
开头四句,写这位英雄的外貌与志向。诗描绘他胡须如同刺猬刺一样直竖,面如紫石,刚毅强健,直接把他叱咤风云的气概展示出来。值得注意的是,陆游在这里是借用了桓温的形象,而桓温是晋朝北伐的英雄,由此夫见诗人所塑造的英雄所包含的寄托。接着,诗把英雄的大志与时运相结合,说他志在立功异域,驰骋万里,又逢国家多事,君王求贤,所以立时际会风云,大展身手。这样一起,雄健排挞,为下文铺叙打好了基础。
“追奔露宿”以下四句,写这位英雄与金人作战的情景。诗写他在万里青海头,月夜追逐敌人,踏着黄河坚冰,夺取敌人的城市,身穿铁甲,不管风吹雨打,奋勇战斗,与敌对垒,战鼓如雷。诗选取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战争片段,凝练地表达了这位英雄的勇敢,把场面描绘得高昂激烈。读这些诗句,不由使人想起唐人的边塞诗,如王昌龄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卢纶《塞下曲六首》:“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陆游诗中所写的战斗场面,与唐人这些边塞诗十分接近,而在诗意上更具有积极的意义,杀气腾出纸上。
“三更穷虏”以下六句,写敌人投降,讴歌胜利。诗从各方面来反映战争的结果———敌人送降表、缴获衣甲堆积如山,汗血马、霜毛鹰入贡,诗以热情洋溢的笔墨予以一一拈出,充满了喜悦之情。随后,诗转入赞叹,说宋朝如同太阳,扫除了阴翳,胡无人,宋中兴,写得十分酣畅。这样,逼出了总的议论:大丈夫就应该这样,为国立功,永垂青史,不能白首蓬窗,一事无成。末两句是对英雄的赞赏,也是自我表白。陆游一生,无时无刻不在希望驰骋疆场,手刃敌寇,也无时无刻不为自己没有立功的机会而悲慨失望。因此,诗中所写的理想化的英雄,实际上正是陆游在把自己理想化,企图通过理想来实现自己的抱负,得到暂时的满足。
诗长短间用,节奏高昂,用语毫无雕琢,始终贯串着“气夫吞匈奴”(《三江舟中大醉作》)般的豪壮,这就是陆游“六十年间万首诗”的主旋律。
咏物词发展到南宋已进入成熟期,不仅作品数量众多,而且更重视写作技巧和形式类。与北宋的咏物词相比较,南宋咏物词更具有一种幽微细腻的特色,虽然不容易看出其寄托所在,但更富有朦胧美。张鎡的这首词就能够将作者内心的情思同作品外化的意象融合无间,使读者若有所悟又难以名状。
词的上片集中刻画了芭蕉独特的风姿和品格。起句从芭蕉跟别的花卉草木的对比中写出它同中有异的特点。在人们眼光中,“风流”、“多情”、“潇洒”是许多花卉草木所共有的,然而词人之所以特别欣赏芭蕉,却是由于它那独特的清逸绝俗风姿。芭蕉并不以色彩斑斓、绚丽多姿的花朵来显示它的“风流”,它也不在丽日和风中与群芳争妍,只有到了烟雨空濛和雨滴拍打的时刻,芭蕉,这才以一身潇洒的绿衣,显示出它那特有的风韵和情致,吸引人们观赏,撩拨人们的情思。一切繁喧炽热跟芭蕉无缘,它浑身上下透出的是无限清凉。不仅使人想起吴文英的名句“纵芭蕉不雨也飕飕”(《唐多令》),这样,我们从芭蕉独具的潇洒、清凉,依稀感受到词人的心灵,现出了一个风流、多情、而又潇洒雅洁的文人形象。
下片顺着“绿衣长”、“满身凉”的拟人化的描写发展,逐渐从外形深入到心灵。词人观赏芭蕉风情万种,情为之动;芭蕉得遇知音,也动起感情来了。看,那一片片开张伸展的硕大绿叶,就像是在我面前铺开的文笺,要请我在上面题写生动的诗句呢!但我又能写什么呢?这时,明月已升到中天,清辉泻在芭蕉那略披白粉的绿叶上,好象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袭来一阵又一阵寒气。唉,别再倚着阑干痴看了,还是回屋去吧!“莫凭小阑干,月明生夜寒”两句,淡淡地透露出词人在此情此景下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的感触。这种感触是什么呢?是芭蕉的清高与索句的催迫使他感到自愧弗如、无辞以对?是眼前的清冷促使他想到了趋炎附势的炎凉世态?还是“以其境过清”(柳宗元《小石潭记》),“凛乎其不可久留”(苏轼《后赤壁赋》),而只得消然离去呢?词人没有明白说出,却留下了让读者充分联想、回味的余地,言有尽而意无穷。
在诗词中,芭蕉常常同孤独忧愁特别是离情别绪相联系。李清照曾写过:“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添字丑奴儿》)把伤心、愁闷情绪一古脑儿倾吐出来,对芭蕉甚至还颇为怨悱。张鎡这首词的感情抒发却相当空灵含蓄。他的哀愁和悲凉并没有直接倾吐,而是在雨丝烟雾里,在寒夜月色中,朦胧而自然地流露出来。一缕淡淡的哀愁回肠九曲,大有欲吐又吞、欲说还休的况味。
张鎡的这首词与唐代钱珝的《未展芭蕉》诗(冷烛无烟绿惜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车风暗拆看。),虽然暗示性有所不及,但在总体意境上更富有象征意蕴,表达上也越显得曲折幽深。
廖燕在1647年初至广州,为时一年。这一年十二月,吴三桂联合耿精忠、尚之信发动叛乱,三藩之乱起。数月之间,连陷辰州、沅州等地,据岭南六省。此时,斗争性质未明,廖燕寄予复明厚望。于是,在广州写了这首诗,时间当在1647年末,或1648年春。
白石岩,一名白石山,在浙江乐清市西三十里。《温州志》云:“山下有白石径,为灵运行田之所。”行田,巡视农田。诗作先笼统而言“灾年民无生”,表明自己“爱深忧在情”。继写灾情实况,引出其理想中的农田水利工程。诗末六句,诗人叙写自己的心愿。该诗体现了诗人既有寻幽探胜,肆意游遨,“民间听讼,不复关怀”的一面;又有身处灾年,关心黎民,正视现实,注重农业的一面。全诗表达了诗人对贫困人民的同情之情。
诗开篇二句:“小邑居易贫,灾年民无生。”说小郡县的百姓平时本来就够贫寒的了,又逢灾年,更加无法存活了。虽然没有描写饥寒交迫,不堪其苦的种种惨象,但黎民挣扎于死亡线上的处境,还是不难想象出来的。
“知浅惧不周,爱深忧在情”,前句说,作为太守唯恐智谋短浅,救济不周(“知”通“智”);后句说,自己对人民是很爱护的,对民生疾苦的忧虑是常挂在心上的。然而,从谢灵运的“惧”、“忧”中,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哀民生之多艰”的忧患意识和作为一郡之长的责任感。在这个意义上,谢灵运也可以算是为元结“导夫先路”的人。
五、六句从“灾年”而来,再现田地荒废的景象。“莓蔷横海外,芜秽积颓龄。”“莓蔷”,一种小草,“横海外”,极言到处纵横蔓生;“芜秽”,荒芜之状,“积颓龄”,自谓衰朽无能使灾情加剧。后一句又带有反躬自责之意,作为一个封建官吏是十分难得的。
“饥馑不可久,甘心务经营。”在灾害危及小邑之时,太守兼诗人的谢灵运积极筹划战胜灾害的措施。“千顷”以下四句,就是设想中兴修水利、灌溉农田的蓝图。《诗经·小雅·信南山》写定田界、整田土,以简朴取胜,谢诗写“带远堤”、“泻长汀”以壮美见长。“千顷”、“万里”,从大处落墨。将筑堤护田、引水灌田的宏伟景象展现出来,这两句是从小处着眼,一个“合”字、一个“并”字,见得村村落落,沟渠纵横,堤坝满目。这四句虽是想象之词,却也颇令人向往。
诗人相信经过一番努力“经营”,来岁必定丰稔。“虽非楚宫化,荒阙亦黎萌;虽非郑白渠,每岁望东京。”楚宫,语出《诗经·鄘风·定之方中》:“定之方中,作于楚宫。”这是称美卫文公的诗。卫为狄所灭,卫遗民东徙渡河,居楚丘。在卫文公的率领下,建城市,营宫室,百姓悦之,国家殷富。荒阙,即荒废,这里指灾年。黎萌,即黎民。谢诗借卫文公的史实,表达了即使荒年也要使百姓生活下去的愿望。郑白渠,指郑国渠和白渠。郑国渠,战国时韩人郑国说秦所开。白渠,汉白公所开。均在关中。诗人借郑白渠造福于民的史实,旨在期望兴修水利将带来农业的丰收,达到繁荣富盛的西汉的水平。最后两句:“天鉴倘不孤,来兹验微诚。”天鉴,古人把天看作有意志的神,监视人间。
此诗语言质朴,不尚藻饰,虽有用典,但不堆垛,与灵运句句对仗、处处用典、流于晦涩的另一类诗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全诗运之以真情实感、无矫揉造作之嫌,在谢集中当属不多见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