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小诗仅短短十六个字,却色彩斑斓,对比强烈,既有绘画般效果,又有山水动静之韵味,在以追求险怪为主的韩愈诗中可谓别具一格。
诗开头“条山苍”三个字。写出了中条山的苍翠之色,而仅以一个“苍”加以概括,也足见山势之大,浑然一色。同时,诗人写山,以河为比照和衬托,黄河流经中条山下,滔滔漭漭,浊浪排空,一片混黄之色,与苍翠之山色形成鲜明对比。诗写景状物,寄意深远。高山、大河为眼前实景,“苍”与“黄”,以强烈的颜色对比,强调视觉的差异,达到山水分明的艺术效果。
后两句,进一步写河、山,河之黄是因其浪涛汹涌,奔腾不息。山之苍是因其满山松柏,苍翠欲滴。一动一静,相映成趣。人生岁月就像这滔滔奔涌的黄河之水,一逝不返;生命是短暂的,但崇高的品德和人格却是永恒的,它像万古长青的松柏那样,永存人间。“松柏在高冈”这一喻象,表达了作者欲奋发有为、特立人间的宏伟理想。诗的境界博大,格调高亢。而“浪波”与“松柏”,一动一静,指一种深邃的人生哲理。
诗的立意高远,境界阔大,中口而出,率尔成章。颇有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苍莽古劲,而格调更加高扬苍山翠柏,急水洪流,成为诗人精神的寄托,志趣的象征。因此,与其说此诗是写景,不如说是咏志。思随大河阔,志逐苍山高,青年诗人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形象,卓然而出。
这首诗是诗人老年归隐九华山后即兴所作的一首不同于他以往风格的诗篇。此诗运用了托物言志的手法,借溪流表达了诗人随遇而安,独乐其乐的闲适心情和隐逸之乐。
“山雨溪风卷钓丝”,句中隐含一个因果关系:因为有“山雨溪风”,所以“卷钓丝”了。稍有垂钓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果下的是小雨,刮的是柔风,反而更能刺激钓鱼人的兴趣,更容易钓到鱼,给垂钓活动蒙上一层朦胧的诗意,古诗“斜风细雨不须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雨疾风狂才足以让钓者收竿停钓。诗人大概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无奈天公不作美,才有“卷钓丝”的无奈。
从诗句上也看不出来,也许是诗人有意忽略季节特点,表明自己一年四季都垂钓溪上,季节并不是他强调的重点。诗人的着眼点在于:用垂钓这一表示隐逸的传统话题昭示自己的生活状态――隐居。诗人晚年奔走无门,不得不回到家乡九华山过清苦的隐居生活。也许生活艰难,垂钓还有维持生计的意思,鱼可作为吃食的一点补充。又因雨大风急,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实现,诗人心里该有几分酸楚吧。
“瓦瓯蓬底独酌时”与上句互为因果:“卷钓丝”是“因”,“独酌时”是“果”。按照常理,收竿了,应该划船回家了,但诗人却没有,而是躲进船里,面对风雨迷茫,倒出瓦罐中的酒自斟自饮起来,或许诗人是想等雨稍稍小一点儿再继续垂钓;也可能是因为“山雨溪风”,正好有了过酒瘾的借口,诗人才有机会喝一杯。然而,透过画面的情景和气氛,这种闲适自乐的背后,却似乎隐藏着溪上人内心的无可奈何的情绪。
“醉来睡着无人唤”,让小舟在山溪中任意飘流,看来潇洒旷达,实在也太孤寂,有点看透世情、游戏人生的意味。
“流到前溪也不知”又和“醉来睡着无人唤”构成因果。因为醉了,睡着了,才不知不觉被船儿载到了前溪。此时诗人醒了,还有一点懵懂,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到前溪了。这里似乎透露出诗人一刹那的欣喜,人隐逸的日子很清苦,难得有欢乐的时候,即便像睡一个好觉这样微不足道的乐趣恐怕都少之又少吧,所以印象深刻,作诗述之。
诗人身处暗世,壮志难酬,他的《自叙》诗写道:“平生肺腑无言处,白发吾唐一逸人”,老来奔走无门,回到家乡九华山,过着清苦的隐逸生活。《溪兴》中所描写的这个遗身世外的溪上人,当是诗人的自我写照。
这首诗一共二十句,可以分两大段,前十句为第一大段,后十句为第二大段。前十句回忆往昔扫灭薛举的征战,追述了作者当年满怀壮气,仗节破敌,“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后十句描述李世民即位后暂停华轩,瞩目俯视旧日战地的情景。这首诗雄放宏拔,颇见动感与力度。
第一大段是描写诗人当年的英姿豪气和与薛军激战的情形。
前四句:“昔年怀壮气,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 诗人回忆起自己少年时期,英气逼人,提戈持节,英勇杀敌,心胸高如空中的朗朗晴日,志节如同秋霜一样纯洁。
后六句:“移锋随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灭。”诗人以一系列新颖的意象来作比喻:唐军在征战之时,其锋芒所向,有如随电骤起,其势如长河的奔涌,一泻而出。薛军的营垒如同天外星陨,顷刻粉碎沉落,而兵阵亦如风卷横云,顿时四分五裂,这样,一次大战,使得敌军气焰大为收敛,再次战斗,就将凶暴的敌人彻底消灭。在这六句中,诗人略去了战争中的细节,而是用高度概括的形象,一气直下,势如破竹,具有雷霆万钧之力。
第二大段写重过战地的所见所感。
前两句:“于兹俯旧原,属目驻华轩。”诗人来到扶风战场,停下有华盖的帝王之车,俯视着旧日激战的川原。
“沉沙无故迹,减灶有残痕。浪霞穿水净,峰雾抱莲昏。”这四句正是他所看到的场景。当年双方激战的痕迹,似乎被沉沙掩埋,看不出什么迹象了,只有军灶还依稀地残留着一点痕迹。“减灶”,语出《史记·孙子传》,齐将孙膑用增兵减灶的计谋,以示兵力虚弱,诱魏将庞涓进入包围圈,将其歼灭。这里的“减灶”,实指军灶,同时也补足了上一段对战争的描写:不仅有战场上的力的明争,而且有帷幄中的智的暗斗。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成为历史的陈迹了。那中原上的水波在晚霞的照射下,多么明净;远处的峰峦有如莲花,在薄雾的笼罩中,显得朦朦胧胧。
“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长想眺前踪,抚躬聊自适。”斗转星移,世界转眼之间千变万化,人间万物,今昔非比。想想多年来的沙场浴血奋战,看着眼前的太平天下,才深感自慰。
这首诗在表现手法上颇具特色。为了表达“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的感叹,作者在前后两大段中采用了对比的手法。首先是人物形象的对比,篇首,作者提戈仗节,生龙活虎,是雄姿英发的少年,而篇末感喟世途流易,人事沧桑,则显然已渐入老成。其次是环境的对比,当初激战时有如电起河决,星沉云裂,一派剧烈动荡之势,而驻轩属目时,却是故迹沉沙,水净莲昏,一片安谧宁静气氛了,动静之间,对比十分强烈。第三,由此而引出了情绪上的对比,前一段意气昂扬,雄伟奔放,真有不可一世柏壮志豪情,而后一段则显得雍容稳健,深沉凝重,在胜利的自豪中,掺和着一种因为时光易逝的淡淡的哀愁。这些前后不同的变化和对比,使人物形象更为丰满,也使得诗思更为深厚,耐人寻味。
这首诗在形式上也自有其特点。除开始二句和结尾二句为散句外,中间全是一对一对的联句,排叠而下,很象后来的排律,不过平仄不合粘对原则罢了。它在语言的工整和词性的对偶上,继承了齐梁诗的特点,为唐诗逐步向排律发展,起了首开风气的作用,是一种创造中的探索。
这首诗主要描写了诗人奉诏随车驾由广南返回临安时的路上的感想,运用写景寄情的手法,借景抒情,且又直抒胸臆,表达了诗人在国家经历风雨之后,要迎接光明到来时的乐观主义精神,以及卧薪尝胆以图中原的决心。全诗运思巧妙,蕴涵丰富,旨深意远,耐人寻味。
“江南非不好,楚客自生哀。”由赋情写起,表明江南地带,并非不好。然而自金兵人据中原之后,转眼五年,黄淮地区,大部分已非吾土。所以思念故国,仍不免使楚客生哀。
第三四两句:“摇楫天平渡,迎人树欲来。”写渡江时情景。摇桨渡江,远望水天连成一片,仿佛天水相平。由于船在前进,所以江岸远处的树,颇似迎人而来。这两句写景入神,且景中寓情。“天平渡”,示天水无际,前进的水路,呈现开阔苍茫的气象;“树迎人”,示行进之时,江树渐次和人接近。隐喻国家正招揽人才,所以自己也被迎而至。
第五六两句:“雨余吴岫立,日照海门开。”融情人景。吴山明朗,云雾尽散,“雨余山更青”,故用“立”字示意。天晴了,红日高照,海门开敞,金碧腾辉,故用“开”字示意。两句写雨后景象,象征国运亦如久雨初晴,光明在望。
结笔:“虽异中原险,方隅亦壮哉!”仍以赋情为主,赞美江南地带,尽管险固有异中原,但也擅有形胜,倘能卧薪尝胆,上下同心,凭借此处以为“生聚教训”的基地,则复兴的希望,必能给人以鼓舞。这两句回映起笔,“虽异”句和“生哀”句相应,“方隅”句和“江南”句相应。在章法上,首尾应接,抑扬相间,笔有余辉。
全诗借开朗景象,以示此行的欣喜,却能不露痕迹,使外景和内心一致,这是诗人用笔高妙的地方。
词中赞美的红颜知己瑶卿,有着其他歌伎所不具备的才能。她能诗能文,书法秀丽道劲,在柳永远游吴越之时,她写赠小诗和长信,使词人深感欣慰而倍加珍惜,时时展读,怀想其人,和她有着很深的知己之交。
上片“有美瑶卿能染翰,千里寄、小诗长简”,以记叙的方式介绍瑶卿的才能和她在千里之外寄来书简的事实。瑶卿这位美人有文学方面的才华,她从千里之外的京城,特意向“我”寄来亲笔书写的小诗和长信。“想初襞苔笺,旋挥翠诗红窗畔。”由赞美她的才华而想象她濡毫挥写的神志。这两句以细节的刻画,表现出瑶卿在写书简时专注雅静的神情,表现出一种文静和聪慧之美。她折叠好淡绿的笺纸,在朱窗之下挥运翠玉之诗,笔势飞动,字如珠玑。“渐玉箸、银钩满”两句形容她的书法,她写的字体是玉箸小篆,行笔匀均沉稳而笔画道劲丰满。虚词“渐”表现出运笔的特点,“满”字则形容出笔画的充实劲健。
下片转换角度,写词人对瑶卿所赠书简的珍爱,表达对她的赞赏与想念之情。“锦囊收,犀轴卷”,词人将她的书作用锦囊收存,用犀角的轴头装裱,可见其珍视和宝爱。“常珍重、小斋吟玩”,经常怀着珍重的心情,在书斋之中展视吟赏,把玩不已。“更宝若珠玑,置之怀袖时时看。”比前两句更进一步,小斋吟玩还不能尽兴,更是将它当作珠玉宝贝一样看待,经常带在身上,藏之怀袖,不时地拿出来欣赏,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似频见、干娇面”,词人睹物思人,每看一回她的手书笔迹,就是对她的一回怀想和思念。
古人云“书为心画,言为心声”,凝聚着瑶卿情意,表露出她的兰心蕙质的“小诗长简”,是词人与她展开心灵对话的绝佳媒介。可惜的是,词人并没有在作品中引用过瑶卿的诗句,也没有在其他作品中对瑶卿有过稍为详细的交代,以致使瑶卿成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