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典诗词中,咏月诗不可胜计,咏月词也多得不可胜数 。但是 ,真正能千古流传,脍炙人口的,却并不很多,如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 。
战国时代,楚国大诗人屈原曾写过一篇《天问》,全篇是对天质问,一连问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辛弃疾使用《天问 》体,而创作的这首《木兰花慢》,构思新颖,想象奇瑰 ,与一般写悲欢离合的词人不同,他不思乡,不怀人,不吊古,而是紧紧抓住黎明前的刹那时间 ,象伟大诗人屈原那样,驰骋想象的翅膀,连珠炮似的对月发出一个个疑问,把有关月亮的一些优美神话传说和生动比喻交织成一幅形象完美的绚丽图画,给人以极大的艺术享受。请看他那妙趣横生的发问是:今晚的月亮是多么可爱,悠悠忽忽地向西走,它究竟要到哪里去呢?接着又问:是另外还有一个人间,那边刚好看到你升起在东头呢?还是在那天外广阔的宇宙,空无所有,只有浩浩长风把这美好的中秋月送走呢?它象一面飞入天空的宝镜,却不会掉下来,难道是谁用一根无形的长绳把它系住了吗 ?这些问题,问得异想天开,而又饶有兴味。传说后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羿妻姮娥窃以奔月,离开人间而独居于广寒宫。于是,作者又发问:月宫里的嫦娥直到如今没有出嫁 ,不知又是谁把她留住了呢 ?听说月亮游过海底,可又无从查问根由,这事真是不可捉摸,而叫人发愁。我怕大海中万里长鲸横冲直撞,会触破月宫的玉殿琼楼。月从海底经过,会水的虾蟆不用担心,可是那玉兔何曾学会游泳呢 ?如果这一切都安然无恙,那么,又为何逐渐变成弯钩模样?
词人这一连串的发问,把我们带入了富于浪漫色彩的神话世界 ,想象新奇,幽默而又妩媚,问得奇,问得妙。
当然 ,稼轩写这首词不只是驰骋艺术才思而已,其中也有着作者对客观自然现象的深入观察,作出了大胆的猜测。在诗词中,向月亮发问,前已有之,不算什么发明创造。如李白的“青天有月几时来,我今停杯一问之”,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等等,然而,这首词中所提出的一些疑问,表达了作者对自然现象的大胆猜测,却是前人所不及的。月亮绕地球旋转这个科学现象的发现,曾引起天文学界的革命。而在哥白尼前三、四百年,宋代词人辛弃疾在观察月升月落的天象时,已经隐约猜测到这种自然现象了。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 :“稼轩中秋饮酒达旦,用《天问 》体作《木兰花慢》以送月曰:‘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
在宋代词人中,辛弃疾一向被推为豪放派的代表作家所谓“豪 ”,就是豪纵跌宕 ,横绝古今 ;所谓“放 ”,就是雄放恣肆,别开天地。辛弃疾的词,的确达了这种境界。他这首用《天问》体写词,通篇设问,一问到底,这在宋词中是一创格,表现出作者大胆创新、不拘一格的艺术气魄。它打破了词的上下片的界限,一口气对月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词的用韵也完全适应豪纵激宕的感情,读起来一气贯注,势如破竹。并且多用散文化句式入词,使词这种形式更能挥洒自如地表现思想感情,给作品带来不可羁勒的磅礴气势。并且,这首词还有其另外一层含义,即作者对国家命运的忧思。在这首词中,作者以皎洁的圆月象征大宋江山,而对它的命运忧心忡忡,“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 ”,强烈地透露出作者对误国误民的奸邪势力的憎恶之情,表达了他对南宋朝廷命运和前途的深深忧虑,寓意深刻。
作者在首二句开篇谈到东晋诗人陶渊明,表明自己很喜欢陶渊明的作品,作者觉得陶渊明的文思高超玄妙。作者在第二、三句提到和白氏同期稍早的诗人韦应物,称赞其诗歌具有清新闲远的情调。陶氏和韦氏与江州(今江西九江、瑞昌等市县)都有着较深的联系。陶渊明是九江当地人,曾任江州祭酒和彭泽(隶属九江)县令。而韦应物曾担任过江州刺史,亦曾于诗中提及浔阳楼,曰:“始罢永阳守,复卧浔阳楼。”(《登郡寄京师诸季淮南子弟》)白氏登楼而追忆曾居于江州的前人,对他们的才情抒发强烈的赞扬和佩服。
在前四句中,作者以一“爱”字来说明陶氏的作品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吸引力,又用一“怪”字来表达自己对韦氏的诗才感到很好奇。
至第五、六句,作者的想法渐渐明朗开来,他在登楼之后,知道了为何二人之诗风令他“爱”与“怪”。此二句语言平实,内容简单,但却是承上启下之笔,既让人明白他提及陶韦二人,说“爱”与“怪”的目的,又引人欲观下文,想要了解作者在登上浔阳楼后。究竟是看到什么或感受到什么,让他“有以知其然”。
在第七至第十句时话题一转,以优美的对偶句向众人展现出了江州辽远大气的美景。
七、八两句中,“大江”对“匡山”,体现江州山水俱备;“寒”对“青”,清冷的触感与沉郁的色彩,体现出山水的气势;“见底”与“倚天”相对,下深及江底,上高耸入云天,体现江州山水的壮阔。在这两句的描写中,影像鲜明雄阔,色彩较重,更偏向于可感的视觉和触觉。而第九、十句则转向一种迷濛之中。“深夜”对“平旦”,江州无论晨昏日夜,皆有其独特的美景;“湓浦月”对“炉峰烟”,夜里月光洒在江水上,清晨的香炉峰云烟聚散,给人一种似实而幻,幽静淡雅的迷离感。此二句铺展出江州的柔美风光,与第前两句形成较为明显的对比:色彩一重一淡,感受一真一幻,笔锋一刚一柔。
如此景观所包蕴的“清辉”与“灵气”日夜浸染着昔日的才子诗人,给予他们高玄的文思,清闲的诗情。诗至第十一、十二句,作者胸中已了然,正是这样的山水,赋予陶韦二人创作出令其“爱”和“怪”的作品。
抒怀至此,似乎可告一段落。但作者显然意犹未尽。第十三、十四句所言,或许在说文才不如二人的同时,亦觉官才不如之,虽然对于他人来说,他的为官经历和诗作文笔皆可以证明白氏是有才之人,且丝毫不逊于陶韦,但白氏依然在前人才华前表达出了自谦。最后,他对自己写下此诗作了一番解释:“因高偶成句,俯仰愧江山。”自言这首诗是登高兴至而偶发之作。才情有限,无法将所见景物完美地表达,愧对江山美景。被贬谪为江州司马的白居易,其内心有着不得志的苦闷。在“俯仰”一句中,或许亦有可能些微传达出其在政治上挫折顿郁,志不能抒,虽仍为官却愧对自己想要在其间施展抱负的天地江山。
自古以来,登高望远往往能给文人骚客许多的感触或是情致。对于白居易来说亦然。诗题虽为《题浔阳楼》,实乃作者站在浔阳楼上饱览胜景。赞叹江州河山,并怀古抒情之作。登楼面对壮秀河山的白氏,在诗歌中一路笔锋飞扬,语句或直白或工巧,写景挥洒,抒情畅怀。使得全诗富有极强的情绪感染力。
作此文时,踏上“仕途”只有两年的苏轼,胸间怀着固国安民的宏大政治抱负,主张为政应有补于民,积极进取。但凌虚台的修筑在他看来却无补于民,这与他积极的政治主张相违背,因而字里行间时时暗含着讥讽的笔调。
全文共分三段。前两段重在叙事,后一段议论说理。叙事议论前后相应,在自然平易、曲折变化之中尽吐茹物,鲜明地突出了文章的主旨。
第一段,文章点破了台的缘起。太守筑台意旨本在观山,苏轼行文也正缘山而起,由山而台。州府地处终南山下,饮食起居皆应与山相伴,更何况终南为四方之大山,扶风为依山之近邑。作者连用四个“山”字。极写山之高,隐含景色之美;极言城邑距山之近,暗藏观山之易。高山美景迫在眼前,只需举手投足便可秀色饱餐,以至近求最高岂不美哉。下面作者却笔锋一转,说太守居住终南山下还不知山之峻美,由此而引出了几丝遗憾,也为由山而台作了巧妙的过渡。但颇有深意的是,苏轼并不承上直写出“此凌虚之所为筑也”,偏偏要加入“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两句,近山而不知山虽于人事无所损益,但终非情理之事,于是乎便筑台观山以尽情理。这种讥刺的笔调既吐露出了年轻苏轼的政治主张,在艺术上也使文章挥洒自如,姿态横生,同时还为后面的议论定下了基调。
第二段叙写筑台的经过,由太守杖履而游,游而见山,见山而思异,思异而凿池筑台。层层相因。句句紧扣,只寥寥几笔便清楚明了地叙写出了筑台的始末、同时,叙述还具有生动形象的特征。“杖履逍遥”活画出了太守悠然自得的神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一句,又化静为动,把静态的山峦赋予了动态的活力。给人以清新自然、流动变化的美的享受。与柳宗元《钴鉧潭西小丘记》中的“其嵌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马之饮于溪,其冲然角列而上者,若熊黑之登于山”有同工之妙,接着,“然后”三句,又承上叙写台成之后登台观山的情景。这里作者笔墨极为简省,但却突出了台之高和山之奇。前面太守逍遥其下,看见的山宛如旅行人的发髻;这里登台极目,山则踊跃奋迅而出,从而借所见山景的不同衬托了台的高,为下段台取名为“凌虚”埋下了伏笔。
第三段是全文的重心。作者议论纵横,把兴废成毁的自然之理说得鞭辟入里。太守求文原希望得几句吉利的话,苏轼却借此大讲兴废之理,不能不说含有讽刺的意味。“物之兴废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是立论的蓦础,作者用它启开议论的笔端,把凌虚台的兴成推广至茫茫时间,以变化流动的眼光来关照它,从而把有化为无,把实变为虚。昔日的荒草野田,今日的凌虚台,这是由无生有;今日的凌虚台,明日的荒草野田,这又是化有为无。兴废成毁交相回旋,无穷无尽,谁都不能知晓。行文至此,理己尽、意已完,但作者却并不辍笔,他还由近及远,从眼前的凌虚台延伸到漫长的历史。把秦穆公祈年橐泉、汉武帝长杨宫、五柞宫、隋仁寿宫、唐九成宫的兴盛与荒废赫然放置在凌虚台的面前。两相对比,百倍于凌虚台的宫胭如今求其破瓦颓垣犹不可得,凌虚台的未来也就自不待言了。下面,作者又进一步由台及人,“夫台犹不足恃议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凌虚台尚且不可长久,又何况人事上的得与丧。得丧来去无定,借得台而夸世,则是大错。这几句委婉曲折。逐句深入,最后,把凌虚台的愈义和价值化为子虚乌有,由此从根本上否定了台的修筑。这种写作方法古人称为“化有为无”。
这篇文章由山筑台、由台而化、由化变无,层层紧扣、环环深入,名为替凌虚台作记,实则是化台为无。令人惕然移觉、回味无穷。
上片写梨花开放的时间、风姿、周围的环境。前两句点出梨花开于晚春的寒食节前后,“春游浩荡”表明是芳草萋萋、漫天飞花的暮春季节。“白锦”二句,以白锦和白雪比喻梨花的洁白无瑕与香花烂漫的盛开模样,反用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形象真实而鲜明。“静夜”至上片末,写梨花开放的环境,暮霭沉沉天地阔的静夜里,梨花悄悄地绽放在月光溶溶的夜色中。“冷”字,生动地烘托出宁静、微寒的夜景,使读者想到曹雪芹的“冷月葬花魂”。人间与天上都溶浸在皓月与花色交织而成的氛围中,月光皎洁、花似雪明,给人一种高洁、脱俗的感受。
下片前三句用典,继续以“天姿灵秀”的姑射真人来比喻梨花,《庄子·逍遥游》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这三句就是用这典故,这位神人,修养已经达到神化难测的境界,暗写梨花的冰清玉洁与静若处子的仙姿。“万化”诸句写作者的体会与想法。由上句的“神人无功”,这位藐姑射山神人虽有大功,却无意于求功,这正是作者所追求的志向;作者又由梨花的清高绝俗、不与群芳同伍,感慨世俗之人未能欣赏,就好像俗人对作者的清高傲骨未能赏识。毕竟,世人多醉我清醒,这种不食人间烟火、超尘拔世的清凉境界,也只有能进入洞天福地修行的有道者,才能心领神会。此词虽是咏物,实即咏自己,这正是文人咏物词的寄寓手法。此词把梨花独特超群的气质,写得生动鲜明,让人有清新脱俗、灵秀异常的感觉,虽结尾不免落入谈道论教的范围,但仍不失为一首佳作。词人所选取的歌咏之物,往往是个人内在性情与艺术风格的表征,因此丘处机歌咏浩气清英、仙材卓荦的梨花,可以看出其清新脱俗的风格、灵秀异常的神人气息,而表现于作品中,则呈现了清拔脱俗的风格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