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阕写梅开之盛。开头三句化用姜夔《暗香》“千树压,西湖寒碧”句意,描绘聚景园梅花盛开之美景。“层绿峨峨”,写绿梅如云;“纤琼皎皎”,写白梅如雪;“波痕清浅”,写水中梅花倒影重重。“过眼”三句写相逢之难,感叹物是人非,美境依旧,而心情却已经迥然不同。“过眼年华”,写光阴的迅速;“动人幽意”,写梅情的高雅;“几番春换”写多次逢春才一见园梅。接下来由此接入对往日快乐时事的的追忆,仍以梅花绾合。“唤酒寻芳”,忆当年游赏之处。“盈盈褪妆晚”情景兼到,是生花妙笔。既有对梅花钟爱之情,亦含有对往事眷恋之意。
下阕转而写今昔沧桑之感,“已消黯”写词人的伤神,点出国家沦亡的惨痛事实,“况凄凉近来离思”,写朋友之间彼此悬隔,无由再见。接下来的一句更为沉重,作者面对聚景亭中的梅花,发出“应忘却,明月夜深归辇”的哀叹。聚景亭建于宋孝宗时,本为供已经退位的高宗游赏。高宗崩逝后,孝宗、光宗、宁宗等朝,此园遂成为皇家御苑,天子多有游幸。如今国家已属他人,往昔的盛事当然应该“忘却”,可是想忘却的东西恰恰是最不易忘却的,想回避的东西恰恰是最不易回避的。这句满含辛酸眼泪的话语,正带出作者不可遏制的亡国之恨。再二句写漂泊之悲。“纵有残花”,写词人惜梅之意;“征衣、铅泪”,叹江南流浪无期。词的末尾用“一枝梅”的典故,感叹友人相隔之远。既然连“聊赠一枝春”都难以做到,也只有折梅自赏了。
本词副标题是咏梅,所以全篇贯穿着梅花的标格和神韵,盛也梅花,衰也梅花。作者的兴废之感都通过这浅淡幽香的生命表达出来,可谓语意传神。
该诗是一首对金国灭亡的挽歌,全诗正视金朝灭亡是不会死灰复燃,再回顾开国皇帝们的神功圣德,大定、明昌两朝的太平盛世,如今走到尽头。倾吐了亡国忠臣的绝望与无可奈何的哀伤,真切动人。
“暗中人事忽推迁,坐守寒灰望复燃。”首联抒写诗人听到国亡君死的消息时的绝望与哀痛。天旋地转,世事推迁,金国灭亡了。起句破空而来,表现了金国灭亡消息传来的突然和诗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猝然无措,震惊不已。对于金国的灭亡,诗人虽然早有预感,但是他又不甘心也不忍心承认这个事实。虽然“沧海忽惊龙穴露”,但是诗人“广寒犹想凤笙归”(《出都二首》)。而现在“灰土已寒宁复燃”(《过蜀鹿城与赵尚宾谈山阳旧事》)。希望成灰,徒唤奈何,这第二句表达了诗人对金国灭亡的绝望与悲恸。
“已恨太官馀曲饼,争望汉水入胶船。”颔联紧承上联,借用典故,抒写了诗人对金国灭亡的无限憾恨,对金哀宗的沉痛悲悼。诗人用此典,上句说金哀宗在围城中粮尽食绝,下句写金哀宗国亡身殒。已痛惜蔡州城的太仓中只剩下几张为国君充饥的曲饼,怎忍心再让汉水淹没了天子的胶船,“已恨”,写出了诗人对金哀宗当时困境的无限憾恨,“争望”则是痛上加痛,进一步写出了对金哀宗之死的痛苦悲伤。此联连用两典,极为工巧,犹如己出。一写金哀宗蔡州粮绝,一写金哀宗自缢身死,这都是当时的实际事件,是实事;诗人以“太官曲饼”“汉水胶船”两典来表现这两件事,切人(亡国之君),切事(粮绝、国亡),使实事与用典达到了难以区分的地步。二是浑化无痕。诗用“已恨”“争望”这两个表现诗人主观情感的词,连接两个典故,使得典事之问衔接紧密,自然、明快,不着痕迹。三是含蕴深厚。两个典故,典中有情,把诗人对金国的灭亡,金哀宗的身死的无限恨憾、悲悼,表现得情思绵远,凝炼蕴藉,较之明出直抒,具有一种含蓄深沉的震撼力、感染力。四是典意反用。用典“有直用其事者,有反其意而用之者。”(严有翼《艺苑雌黄》)前者如“太官曲饼”,后者如“汉水胶船”。“汉水胶船”,本意表现周昭王失德,人民憎恶,有意陷其于死地,诗人此处反其意而用之,对金哀宗的死表现了十分的遗憾。
“神功圣德三千牍,大定明昌五十年。”颈联宕开一笔,回忆金朝全盛时期的景况。大金开国之初,君王圣德神功,臣下效忠用命,奏牍连连,政务繁忙,一派欣欣向荣气象;大定、明昌两朝五十年,君为尧舜,“群臣守职,家给人足,仓库有余”(《金史·世宗纪赞》),国势鼎盛。“神功圣德”,夸赞极致;“大定明昌”,如数家珍。从此可以看出诗人对金国的昌盛时期的怀念、留恋、神往。但是,“三千牍”,国亡君丧,牍奏何人;“五十年”,匆匆一瞬,华年不再。当此国亡君死之际,回忆当年昌盛,诗人胸中涌动的除了怀念留恋之外,更多的是遗憾痛苦的心潮。
“甲子两周今日尽,空将衰泪洒吴天。”尾联,思绪顿束,回归眼前,总括全诗,表达诗人极度的哀痛绝望。不忍言“尽”,而“今日”确已“尽”,起死无术,回天乏力,“无可奈何花落去”,只有“空将”悲痛之泪洒向苍天了。诗人悲到极点,痛到极度,全诗哀伤苦痛的感情达到了顶巅。
该诗表达了极度哀伤的情感,是典型的亡国之音。诗人把亡国的悲哀,丧君的伤痛,表现得开合跌宕,波推浪涌。开篇,突兀而起,国亡君死,复兴无望,痛在天塌地陷,如雷击顶;颔联稍作舒缓,细叙金哀宗粮绝之苦,覆舟之悲,痛在如泣如诉间的痛定思痛,痛彻心骨;颈联于神驰思扬间,回忆金朝的全盛时期。而把“神功圣德”“五十年”的繁盛放在这亡国之音中,今昔殊异,盛亡相对,人事已非,诗人之痛则在鲜明的对比中,更显得感慨深沉。尾联诗人之痛则更加深沉,不见呼天抢地,但蕴蓄心中的沉痛则如波之峰巅,浪之涌端,无以复加。
此诗作为一位长辈对晚辈的赠诗,自然不离一些忠告和勉励的话语,同时此诗也抒发了作者理想不得实现的感慨。
诗分四段。开头六句为第一段,是对从甥的夸赞。“鱼目高太山,不如一玙璠”,这起句奇绝高迈,犹如飞自天外,落之玉盘。高如泰山的夜明珠,不如一块美玉。这开头的两句议论,引入入胜,又为下两句夸甥作了铺垫。下两句把从甥比作明月,评价何等之高!明月行天,万人仰看,声价动地,自不必说了。一句“动天门”,反衬动人间,一语两面,可谓奇异妙笔。“能成吾宅即,不减魏阳元”两句,用了一个典故。魏阳元即魏舒,少孤,为外祖家抚养。外家起宅,即宅者云:“当出贵甥。”外家视魏舒少而慧,以为应验。魏舒曰:“当为外视成此宅即。”(《晋书·魏舒传》)此两句诗意,是赞从甥高才,不弱于魏舒。诗人把如明月一般声价的高五,视为“能成吾宅即”,似有贬抑之嫌,其实不然,诗人是从辈份上立论的,显然含有爱惜之意。
“自顾”以下八句为第二段,诗人自述个人境况。他夸赞从甥“能成吾宅即”之后,自比惭愧,所以有“自顾寡筹略,功名安所存”之句。李白未获“功名”,是否因缺少筹略尚无定论。“从政治思想家和活动家的角度看,李白实在不算高明”(王运熙《李白集校注·前言》),但他仕路受阻,主要还是因为权贵谗毁。李白政治上受挫之后,仍怀报国之心,但也时有出世之想,泄气之辞。“五木”以下六句,直叙境况。诗人把自己比作“绳系穷猨”,不得自由,心想五木一掷,摆脱爵禄的羁绊。五木,古代赌博的一种器具。《世说》云:桓宣武与袁修道樗蒲(博戏),“袁修道齿不合,遂厉色掷去五木。”诗人化用此典,内含寓意。李白蔑视权贵,而注重友情。为了报答故交的恩义,他不惜“千金散尽”;为使堂上醉人尽兴,又不惜以骏马换酒。他生性豪侠意气,鄙视黄白之物,每遇故交,慷慨解囊,兴之所至,不惜以“五花马,千金裘”去“换美酒”,“同销万古愁”(《将进酒》)。此诗“枥中”四句自述境况,充分表现了诗人豪爽重义的情性。
“闻君”以下十句为第三段,转写离别之情。“闻君陇西行,使我惊心魂”。听到从甥将去陇西,陇西郡乃唐代边陲荒凉之地。西行此地,不能不令人为之一惊。以下则写送别时的复杂心情。意思是想与从甥同去“飘飖”,如寒鸟入荒原,雪天各飞翻。但是诗人心中又有矛盾,没有明说,只言此种心情,如江水流卷,难以陈述完全。“贫家羞好客,语拙觉辞繁”,是说贫家偏偏好客,语拙偏又辞繁,这种自即矛盾难以说明白。因此几天打不起精神,连吃饭也感到无由的羞愧。此番送别之情,写得细密委婉,一语三叹。
“自笑”句以下为最后一段,开解之言。意思是:自笑我不是大丈夫,生来多有苦事难以摆脱。心中积蓄了多少忧愤,何处能得到开豁?想来犹如天地间一层浮云,此身不过是物之毫末罢了;顷刻间即无踪影,终归化入自然之气中了。古代哲人以为“万物散而为太虚”。想到如此,所以“去去何足道?临歧空复愁。”去去,指从甥陇西之行。临歧,面临歧路。此为宽解之语。“肝胆不楚越;山河亦衾帱。”《庄子·德充符篇》云: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诗人借此开斛,既然认为万物皆一,与自然同体,那么山河也就是床上的帐被了。诗人借庄子之言,以表豁达之情。“云龙若即从,明主会见收。”《易乾·文言》云:云从龙,风从虎。意思是龙起生云,虎啸生风,同类感应。后用以比喻君主得贤臣,臣子遇明君。诗人借此是说从甥西行,如果云龙即从,建功立业,那么皇帝会征召入朝的。最后诗人谈到自己,则另有一番深意。“成功解即访,溪水桃花流”,是说:成功之后不会忘了我,找我可到有溪水桃花的地方。晋人陶渊明写了《桃花源记》,那脱离尘世之累的自由生活所在,成为许多政治失意之人向往之处。李白曾有“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古风·郑客西入关》)之句,反映了诗人对桃花源的向往。此诗以“溪水桃花流”作结,暗含诗人隐居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