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咏物诗是咏杜鹃花的,诗层层相扣,渐次推进,先从杜鹃上着眼,然后过渡到杜鹃花,最终言志,表达故国之思。宋朝灭亡后,很多遗民诗借杜鹃典寄托亡国之恨,家芳之恋,一时成为风气。如谢枋得《春日闻杜宇》云:“杜鹃日日劝人归,一片归心谁得知?望帝有神如可问,谓予何日是归期?”梁栋《禽言》云:“不如归去,锦官宫殿连烟树。天津桥上一两声,叫破中原无住处。不如归去。”汪元量《送琴师毛敏仲北行》云:“南人堕泪北人笑,臣甫低头拜杜鹃。”郑协《溪桥晚兴》云:“一川晚照人闲立,满袖杨花听杜鹃。”都与真芳民这首诗一样,写得沉痛之极。
这首诗未写杜鹃花,先推本溯源,写杜鹃鸟。“愁锁巴云”,直接由杜鹃典生发,写杜鹃产地,使人自然地联系到望帝杜宇化成杜鹃的哀怨故事。诗把环境描写成愁云密锁,一片凄凉黯然,为全诗定调。望帝已化杜鹃,自然往事都空,渺如云烟,无法挽回,所以诗以“往事空”论定,第二句赶紧拉回,说杜鹃把满腔的遗恨,寄托在满芳遍野鲜红怒放的杜鹃花上。这不啻告诉人们,云空未必空,一切都可忘怀,但对故国刻骨铭心的思念,又怎么能放得下呢?诗先抑后扬,极尽刻绘之能事,在写杜鹃时,顺笔带出杜鹃花,就与诗题不即不离,得咏物三昧。同时,透过咏物,诗人又把自己的心事沉入。杜鹃鸟的“愁锁巴云”与诗人愁锁故国大地的亡国之哀是相通的;杜鹃鸟将故国之思寄托在杜鹃花上,诗人也是将亡国之恨寄托在这首咏杜鹃花的诗中。因此,诗写得那么低沉,那么伤感。
颔联承上,仍写杜鹃鸟。杜鹃鸟的啼声犹如“不如归去”,又啼到口角出血,诗便由此展开。诗写道,它声声地悲啼着,但它的思归苦心,千万年来,向谁陈诉,谁能明白?因此它啼啊啼啊,啼出了血,染红了这万芳开放的杜鹃花。诗的写作手法与上联完全一致。只是将杜鹃的典故分成两个着重点来写,同样在句尾关联杜鹃花。在这联中,诗再次借杜鹃明志,杜鹃眷恋故国的心不改,千古难明,怨深恨长;诗人眷恋已经灭亡的宋朝,也是如此。诗人的血泪,也是像杜鹃一样流个不尽,到死不休。
颈联正式写杜鹃花。出句又承上,杜鹃啼血,染红杜鹃花,于是杜鹃花也就充满了愁思怨情,它在夜月的照耀下,丛生的枝叶,萦绕着青翠的烟雾。这句状夜中之花极神,因是写夜,诗便不再写花而写枝叶,既避免了重复,又与夜的朦胧融成一气,升腾起一片悲凉之气。对句改为虚拟,由冷月照射着的花,返带杜鹃鸟,说杜鹃鸟的精魄一定仍然记挂着往日锦江边的东风。这一点故乡之思,真是百死不悔。诗铸情造景,孤峭凄迷,神似李商隐的无题诗,缠绵感人。
尾联,诗借物明志,说这满芳的杜鹃花,是杜鹃的血染成,是杜鹃精魄的化身,充满思乡怨恨,行人见了,怎么能不因此而感动得凄然泪下呢?特地标举杜鹃花对行人产生的同是“怀乡恨”,于是前面六句都有了主题,行人的恨与杜鹃的恨就统一在一起了。
李白《宣城见杜鹃花》云:“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李白见杜鹃花引起对家乡的思念,已低徊伤感;真芳民由杜鹃花引起的是亡国之恨,与李白比,真该愁肠九回,寸寸裂断,但这首诗比李白诗含蓄得多。倒是他的另一首《泊白沙渡》诗“离怀正无奈,况复听杜鹃”句,与李白诗一样,直截了当。咏物诗与一般写景抒情诗表现手法的区别正在于此。
缪钺先生曾论唐宋诗之别道:“唐诗以韵胜,故浑雅,而贵酝藉空灵;宋诗以意胜,故精能,而贵深折透辟。唐诗之美在情辞,故丰腴;宋诗之美在气骨,故瘦劲。唐诗如芍药海棠,秾华繁采;宋诗如寒梅秋菊,幽韵冷香。”(《论宋诗》)不仅风格如此,就审美取向来看,也很有区别。例如,唐人笔下,多写牡丹,而宋人笔下,则多写梅花。宋人喜爱梅花的程度,正如南宋人赵师秀所形容的:“但能饱吃梅花数斗,胸次玲珑,自能作诗。”(韦居安《梅涧诗话》卷中)要想欣赏晏诗,首先得看一下宋代最富盛名的林逋的《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晏诗对林诗既有继承又有翻案。晏诗里的这株古梅,长在寺院之中,斜欹门槛屋檐。吹香、照影,就是林诗的暗香、疏影,但梅香只许仙人欣赏,梅影只许高士游观,而不容游蜂野蝶相顾,这就明显和“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不同了。如果说,林诗中的梅像一个寒士的话,那么,晏诗中的梅就像一个高僧。你看,时与高贤名士相过从,月涧照影,苔色映姿,确实使人生出关于禅房的联想。所以,最后用神秀和惠能的偈语赞道:“本性由来不染埃”,就是明确点出这一点。这就比只用僧人的清瘦与梅花相联系(如徐集孙《竹所吟稿·杜北山同石峰僧来访》:“梅花同伴瘦,一瘦有谁过?”)似乎进了一步。以梅花喻修持的作品还有不少,如虚舟普度禅师的《墨梅》:“常忆西湖处士家,疏枝冷蕊自横斜。精明一片当时事,只欠清香不欠花。”以画梅作喻,花之易画而香之难形,亦正如所谓道,凡能言语叙说的,终落下乘。
该诗首句“亚槛倾檐一古梅”,以简洁的笔墨勾勒出古梅的高大道劲。古老苍劲的梅枝,高大粗壮。枝头梅花盛开,枝条旁逸斜出,斜掩着栏杆和屋檐。“几番有意唤春回”,赞颂了梅的品格高洁。他是先行者,报春而不争春。在彻骨的清寒中,梅花傲然绽放,为的是唤得春回人间。这也是诗人人格的写照,他几番想“北定中原”,“收拾旧山河”,像梅花一样,唤回大宋朝社稷的春天。但诗人空有一番抱负而不能实现,只能远离京师,独善其身,保持自己高洁的品格。
颔联“吹香自许仙人下,照影还容高士来。”“仙人”和“高士”品格自高,不合流俗。“吹香”描写其袭人的清香;“照影”描写其清雅的芳姿。这清香与芳姿只允许仙人和高士欣赏和品鉴,俗人没有资格观赏也理解不了梅花的精神意趣。诗人既可以来此观赏,说明能与梅花志趣相投,品格相通。梅如人品,人如梅品,相互欣赏而心志契合。人之精神与梅之精神相往来,相悦相赏。
“月射寒光侵涧户,风摇悴色锁阶苔”以月光梅影侧面烘托梅的品格。月光皎洁,清辉如霜。在这月光下,梅摇影动,洒布阶苔。梅花精神的高洁与月光的皎洁在诗人心底交相辉映,晶莹洁净,纤尘不染。诗人借月光把梅的精神具体化了,使之如置眉睫之前。
“游蜂野蝶休相顾,本性由来不染埃。”这两句直接赞颂梅花品格的高洁。“游蜂野蝶”喻指世俗中人,品格庸俗之人。花香花美自然蜂围蝶转,好像世人趋于势利。梅花则不然,它超尘拔俗,拒绝蜂蝶相扰,因为它“本性由来不染埃”。诗人于古梅树下,物我俱泯,尘虑顿消,置身朝廷时的烦恼此时也渐渐淡化、消失,心情得到暂时的解脱。
这里的“本性由来不染埃”和六祖惠能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意思不同。诗人所谓的“不染埃”指的是志趣高洁,不与趋炎附势的人同流合污。惠能的“无一物”指的是不思善,不思恶,一念不起,即使是“空”念也不要起。志趣高洁体现着诗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诗中处处体现着诗人不合流俗的志趣。但是,第三联所描绘的景色却是纤尘不染的禅境。在斑驳的梅影和皎洁的月光下,诗人忘怀得失,渐渐融人这一境界,这种禅境是佛家空境与诗人高洁品格交相辉映的禅境。
全诗正面勾勒古梅的形神,用仙人、高士、月光、梅影侧面烘托梅花的高洁,尾联点题,直抒胸臆。义脉连贯,水到渠成。作者移情于物,以澄澈淡泊的胸怀观照高雅香洁的梅花,“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物我一体,情景交融,创造了淡雅空净的禅境美,恰似诗人孤傲高洁的内心。
司空图是唐代创作咏菊诗数量最多、成就最为显著的诗人之一。他的大部分咏菊诗都是七绝,篇幅虽然不长,但意蕴丰富、含义深刻,显得别有韵致。
这组咏白菊的杂诗共四首,主要内容都是通过赞美白菊花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与态度。其中第三首写得最好。这里白菊其实只是一个引子,诗人要表达的是自己豁达、洒脱的人生态度。天空中的云层像屏风一样厚实紧密,只留下像一条带子一样的天空,给人以一种较为压抑的感觉,但诗人心中却因对尘世间的是是非非能有清楚的判断而显得悠然自得。与此形成对比的是,白菊花盛开的时候,自己却心事重重,不能顺利入睡。其原因是,诗人此生更看重的是赏菊吟诗、陶冶性灵,没能在菊花开放的时候写一首好诗,总觉得像是欠了别人的债务一样,难怪诗人内心里难以安宁了。这首诗中,白菊花虽然只是一个引子,但诗人对之的喜爱、赞赏之情表露无遗。
游猎轻骄,概括边城儿的生活态度。“胡马秋肥宜白草,骑来蹑影何矜骄。金鞭拂雪挥鸣鞘,半酣呼鹰出远郊。弓弯满月不虚发,双鸧迸落连飞髇。”六句,具体描写边城儿的生活态度。骑马驰骋,态度骄横,半酣鸣鞭,呼鹰出郊。弓不虚发,连落双鸟。“猛气”二句收束以上六句之意:猛气英风振沙碛,与游猎轻骄相呼应。末二句点明诗旨,照应开头,对比强烈。
结尾“白首下帷”运用典故,指汉儒董仲舒事,三年不出园只管读书。李白虽然作为一个诗人,但他的诗歌以及行事作风则更像一个游侠,与此诗相近的《侠客行》则是李白仗剑天下的内心写照。李白也是借此诗表明自己也要像边城儿一样,银白马鞍,弯弓满月,追逐自己报效国家的梦想。
李白的长诗很会营造氛围,对边城的军人的形象的描写是成功的,但决不是歌颂他们,李白往往在结句才表达出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