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的上片写女主人及其扇的特点。下片写扇上的水月梅图画。本词是咏女主人的扇,但女主人是谁?杨铁夫《吴梦窗词笺释》认为是去姬,他说:“此扇必去姬所遗物,为陈藏一所绘者。”俞陛乘《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认为此词“为道女题扇而作”。吴文英词中是有为道女题扇之作的,如《朝中措·题阑室道女扇》。从本词内容来看,这是题陈藏一所藏或所绘的道女扇的一首词。
这首词的主旨是题扇,主要是歌咏扇上的“水月梅”图画。全词在描写扇的主人、扇的质料以及扇的图画时,都强调了它的清白、纯洁的特点。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梦窗精于造句,超逸处,则仙骨珊珊,洗脱凡艳。”这首词正是具备这种超逸风格,词中水月梅品的清高,扇子的女主人也仙骨珊珊,物与人都洗脱了凡艳。
淳熙十六年(1189)湖州春家作,所枨触全在昔年与一合肥妓女旧情,用情痴绝奇绝,非如此不足与言白石。萧时父,老诗人萧德藻的子侄辈。萧德藻赏识周济白石,以侄女妻之。偶然邂逅,白石与友人在湖州春家,迎面而来的小艇上,有女子恍似日夕相思的合肥旧识。“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一恍而过的镜头,眉目还真有些想象!然而“春渐远”,不是的。桃根桃叶,王献之二妾名,喻意中人姊妹行。
按,白石二十余岁在合肥时曾恋身份似为勾阑的女子,后再莅江淮,其人已杳。自此白石魂牵梦萦至于一世,“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鹧鸪天》)女子妙解音乐,恨入四弦人欲老,宝筝能拨春风,此词以《琵琶仙》名调,包含音乐上的怀念。春渐远了,添几声伯劳哀鸣的“自绿汀洲”自拟。白石每比唐代“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杜牧,实未尽当。歇拍“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深情追忆至“三生”,使人腹痛。
下片展开这可解又不可解的“三生”情愫。白石《淡黄柳》小序说合肥多种柳,“客居合肥城南赤阑桥之西,巷陌凄凉,与江左异。唯柳色夹道,依依可怜。”故白石咏柳几乎都和怀念合肥女子有关。丝丝柳色都在牵动“三生情愫”,所以下片隐括唐人咏柳三诗,并非泛泛之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偏要细说。此正词人性情和表现词之为体“要眇宜修”处。
引用改装三首咏柳唐诗,有何特点、有何用意?“宫烛分烟”用韩翃《寒食》诗,“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此柳及柳花乃是蒙德宗皇帝御赏的为皇家气象凑趣之物,与一世布衣的白石大异,故一笔撇过,“奈愁里匆匆换时节。”“空阶榆荚”用韩愈《晚春》诗“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句意,此才是白石心目中之柳,故把一襟芳思付与,用两韵尽情渲染。“起舞回雪”句全词高潮。想见与合肥女子会心即在此千万缕起舞回雪处,杨花榆荚必有内心深处共鸣,否则不会终生难忘。末用王维《渭城曲》,虽是青青新柳,已渐淡渐远,西出阳关矣。“起舞回雪”,不作御街御柳,这是“三生杜牧”与合肥女子爱情的画龙点睛之笔。
一气清空,净化、淡化的渺茫爱情,云缕浪花般的追忆,又是何等执着浓郁。
这首诗叙述了与朋友郭同年离别的场景,语言平实,却道出了很好的友人分别时互相恋恋不舍的深情。
“驿亭门外叙分携,酒尽扬鞭泪湿衣。”点出与郭同年分别的地点和气氛。别易会难,古人历来都很看重分别的时刻。他们是“分携”之交,又在“驿亭门外”,客中离别,而所别之人,又是同一年中进士的人。科举时代,很看重这种“同年”之情;而张泳自号乖崖,以为“乖”则违众,“崖”不利物(见《宋史·张咏传》)。平素落落寡合,因而与故友分袂之时,情意格外深厚。“酒尽”,不是写酒少,而是言“叙分携”之际语多时长。“扬鞭泪湿衣”,与柳永《雨霖铃》词中“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数语,语意相近。所不同者:一别故友,一别情人;一骑马,一乘舟而已。
“莫讶临歧再回首”,承前再作渲染。从逻辑上说,“反”包含了先有“正”之意,诗人只有在作出了令人惊讶的举动之后,才会有“莫讶”之语。临歧回首,人情之常,不会令人凉讶.更不会使送别者惊讶。只有在行者一再回首,不断回首的情况下,送别者才会感到惊讶。此处,诗人正是用“莫讶”二字,突出其对郭同年恋恋不舍的深情。
“江山重叠故人稀”言诗人“临歧再回首”之由。“江山重叠”,言征途之险峻。唐人《元和郡县图志》卷十八说,中山府(唐称定州)一带多山。其地有恒山、孤山、尧山、无极山等。天险倒马故关,便因“山路险峭,马为之倒”而得名。“江山重叠”四字,体现出征途的困苦和艰险。异乡客地遇见故人,令诗人分外高兴;异乡客地与故人“分携”,令诗人分外留恋和伤感,加之又是“故人稀”的张咏。陈衍《宋诗精华录》评此七字说:“眼前语说得担斤两。”
宋诗善于写细微的感情,尤其善于翻案及融化前人的成句。临歧分手,凄然下泪,在唐人的送别诗中多次见到,但往往以安慰语出之,如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高适《别韦参军》:“丈夫不作儿女别,临歧涕泪沾衣巾。”这首诗因为自己是离开的人,所以翻过来写,直说自己临歧回首,泪湿衣巾,同样情真意切。诗末句直叹“故人稀”,也多少与唐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渭城曲》)在情感上有相通之处。
此诗开头“褒斜不容幰,之子去何之”两句,明知故问,强调了蜀道之难,表明了对友人远行的担忧。颔联“鸟道一千里,猿声十二时”二句,一为空间,一为时间,真切具体地写出了友人行程之远,离别之久。颈联“官桥祭酒客,山木女郎祠”二句,通过对旅途情景的想象,表达了对友人入蜀旅途的关切。结尾“别后同明月,君应听子规”两句是对别后的想象和对友人的嘱咐。
随着阅历的加深和艺术上的成熟,王维晚年的作品审美选择更加入妙,点染更加出人意料之外。这首诗兴韵寄于风土,诗中官桥的巫祝,树丛的女神祠,都是入蜀道上特有的风物。作者又善于用数目字加以夸张,一千里写尽鸟道,十二时写尽猿啼,完全避开了送别俗套,寥寥几笔就把蜀地的险阻和风物的优美写出来,具有超俗的画意和诗情。首尾两联写尽的关切和相思,浑然神秀,无迹可求。纪晓岚说“一片神骨,不必凡马空多肉”,的确道出了此诗的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