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九章,一、六、八、九四章七句,二、三、四、五、七五章五句,句式参差错落,自然活脱,使人没有板滞、臃肿之感,在雅颂篇章中是颇具特色的。
就诗的内容来看,全诗可分两大部分。一至五章,主要就宫室本身加以描绘和赞美;六至九章,则主要是对宫室主人的祝愿和歌颂。
第一章先写宫室之形胜和主人兄弟之间的和睦友爱。它面山临水,松竹环抱,形势幽雅,位置优越,再加兄弟们和睦友爱,更是好上加好了。其中,“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二句,既赞美了环境的优美,又暗喻了主人的品格高洁,语意双关,内涵深厚,可见作者的艺术用心。接着第二章说明,主人建筑宫室,是由于“似续妣祖”,亦即继承祖先的功业,因而家人居住此处,就会更加快乐无间。言下之意,他们的创举,也会造福于子孙后代。这是理解此诗旨意的关键和纲领,此后各章的诗意,也是基于这种思想意识而生发出来的。以下三章,皆就建筑宫室一事本身描述,或远写,或近写,皆极状宫室之壮美。三章“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既写建筑宫室时艰苦而热闹的劳动场面,又写宫室建筑得是那么坚固、严密。捆扎筑板时,绳索“阁阁”发响;夯实房基时,木杵“橐橐”作声,可谓绘形绘声,生动形象。正因为宫室建筑得坚固而紧密,所以“风雨攸除,鸟鼠攸去”,主人“居、处”自然也就安乐了。四章连用四比喻,极写宫室气势的宏大和形势的壮美,可说是博喻赋形,对宫室外形进行了精雕细刻的描绘,表现了作者的丰富想像力。如果说,四章仅写宫室外形,那么第五章就具体描绘宫室本身的情状了。“殖殖其庭”,室前的庭院那么平整;“有觉其楹”,前厦下的楹柱又那么耸直;“哙哙其正”,正厅是宽敞明亮的;“哕哕其冥”,后室也是光明的。这样的宫室,主人居住其中自然十分舒适安宁。
由此可见,作者在描绘宫室本身时,是由大略至具体、由远视到近观、由室外到室内,一层深似一层、逐步推进展现的。它先写环境.再写建筑因由,再写建筑情景,再写宫室外形,再写宫室本身,犹如摄影机一样,随着观察点和镜头焦距的推移,而把客观景象有层次、有重点地摄入,使读者对这座宫室有了一个完整而具体的认识。更突出的是,每章都是由物到人,更显示出它人物互映的艺术表现力。
此诗后四章是对宫室主人的赞美和祝愿。六章先说主人入居此室之后将会寝安梦美。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既为此章祝祷的中心辞语,又为以下四章铺垫、张本。七章先总写“大人”所占美梦的吉兆,即预示将有贵男贤女降生。八章专说喜得贵男,九章专说幸有贤女,层次井然有序。当然,这些祝辞未免有些阿谀、有些俗气,但对宫室主人说些恭维的吉利话,也是情理中事。
从第八、九章所述来看,作者男尊女卑的思想是很严重的。生男,“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而且预祝他将来为“室家君王”;生女,“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而且只祝愿她将来“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男尊女卑,对待方式不同,对他们的期望也不一样。这应该是时代风尚和时代意识的反映,对后人也有认识价值。
总观全诗,以描述宫室建筑为中心,把叙事、写景、抒情交织在一起,都能做到具体生动,层次分明,虽然其思想价值不大,但在雅颂诸篇中,它还是比较优秀的作品。
人尝论王维诗诗中有画,品《观猎》果不虚言。王维这首《观猎》,以一个“猎”字贯串全篇,生动鲜明地描绘出了一组将军冬日狩猎图。这组将军狩猎图又分为出猎图和猎归图。
首联起句先写角弓鸣响,箭飞劲疾,然后才点出是将军冬猎。在强劲的北风中,传来了开弓放箭的声音,一开头便渲染出紧张肃杀的气氛,然后点明猎者和猎所,确是下笔不凡。
“风劲角弓鸣”,未及写人,先全力写其影响:风呼,弦鸣。风声与角弓(用角装饰的硬弓)声彼此相应:风之劲由弦的震响听出;弦鸣声则因风而益振。“角弓鸣”三字已带出“猎”意,能使人去想象那“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射猎场面。劲风中射猎,待声势俱足,才推出射猎主角来:“将军猎渭城”。这发端的一笔,胜人处全在突兀,能先声夺人。
具体描写纵鹰击捕,怒马追逐,进一步渲染了打猎的气氛,细致地刻画出打猎的场面,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诗人用“疾”字刻画鹰眼锐利,以“轻”字形容马蹄迅捷,细腻传神。
渭城为秦时咸阳故城,在长安西北,渭水北岸,其时平原草枯,积雪已消,冬末的萧条中略带一丝儿春意。“草枯”“雪尽”四字如素描一般简洁、形象,颇具画意。“鹰眼”因“草枯”而特别锐利,“马蹄”因“雪尽”而绝无滞碍,颔联体物极为精细。“草枯鹰眼疾”不言鹰眼“锐”而言眼“疾”,意味猎物很快被发现,紧接以“马蹄轻”三字则见猎骑迅速追踪而至。“疾”“轻”下字俱妙。三四句初读似各表一意,对仗铢两悉称;细绎方觉意脉相承,实属“流水对”。如此精妙的对句,实不多见。
以上写出猎,只就“角弓鸣”、“鹰眼疾”、“马蹄轻”三个细节点染,不写猎获的场面。一则由于猎获之意见于言外;二则射猎之乐趣,远非实际功利所可计量,只就猎骑英姿与影响写来自佳。
颈联的写作,从章法上来讲,一般都要转折,要在上两联的基础上开辟新的境界,转出新意来。但转折时意脉不能与前面断裂。这里的新丰市、细柳营故址均在今西安市附近,两地相距七八十里。细柳营,本是汉代名将周亚夫屯军之地,此处代指军营,即狩猎将军的住处。“还归”照应“忽过”,可见将军返营驰聘之迅速,画面具有飞动之感。诗人于此下一“忽”字,将其猎马之神态、将军之勇敢描绘得淋漓尽致。读到这里,读者闭上眼睛一想,一位将军的形象便会立即跃入眼帘,使人难以忘怀。这两句连上两句,既生动描写了猎骑情景,又真切表现了主人公的轻快感觉和喜悦心情。
尾联更以写景收结,囊括全篇,贯通意脉。射雕处,又拱出一典,使全诗更加典雅。据《北史·斛律光传》载,北齐斛律光校猎时,于云表见一大鸟,射中其颈,形如车轮,旋转而下,乃是一雕。因此,斛律光被人称作“射雕手”。此处是代指将军射猎之处,隐含将军武艺之高强。此处射雕,并非实指。如若实指,则前边的“草枯鹰眼疾”则是白费笔墨。用“千里暮云平”一句结束,尤为精当。将军还归之晚,出猎之遥,全部暗示出来,并给人留下回想的余地。
首尾不但彼此呼应,而且适成对照:当初是风起云涌,与出猎紧张气氛相应;此时是风定云平,与猎归后踌躇容与的心境相称。写景俱是表情,于景的变化中见情的消长,堪称妙笔。七句语有出典,语出《北史·斛律光传》载:北齐斛律光精通武艺,曾射中一雕,人称“射雕都督”。此言“射雕处”,借射雕处赞美将军的膂力强、箭法高。诗的这一结尾遥曳生姿,饶有余味。
总的来说,王维的诗,或以悠闲古淡见长,或以豪迈精工著称。此诗气概豪迈,造句精工,章法严整,诗味浓郁。此诗运用先声夺人、侧面烘托和活用典故等艺术手段来刻画人物,从而使诗的形象鲜明生动、意境恢宏而含蓄。诗写的虽是日常的狩猎活动,但却栩栩如生地刻画出将军的骁勇英姿、感染力,表达出诗人渴望效命疆场,期盼建功立业。
这是一首低吟春愁的小诗。作品寓情于景,通过一系列清冷寂寞的环境景物描写,从中自然流露出作者心境的孤寂与凄恻。作品虽然以抒情为目的,却丝毫也不涉及心理的倾诉或客观的议论。作者的全部情绪,都通过景物的选择与渲染表现出来。情在景中,景即是情,景随情生,情景交融,具有相当的感染力。
首句交代大环境。北国之春,寒意袭人,不仅点明节令,也暗示作者心头的清寒与凄冷。“恻恻”二字双关,既强化春寒的料峭,又暗指作者心绪的凄恻。门虽设而常关,既写环境的幽静,同时也写作者无人过往的孤独的处境,进一步流露出其内心的孤寂之感。
次句写“重门”之内室中的景象。香炉尚有余温,却已不再有袅袅香烟萦绕。室外既冷寂凄清,室中也没有了生机活力,到处都是一片死寂。香炉既有余温,室中当然尚有人活动,并不是无人居住的空房。但“香残”而无人续添,可见主人公心绪的慵懒。诗意至此,暗点出主人公的存在,以及他处境尤其是心境的寂寞,含蓄委婉,用笔至为曲折。
“燕子”一句,由室内的孤寂引出联想。往年的春天,这里也是这般寂寞,不过,秋去春还的燕子,也还能给孤独的居室增添一点生趣。而现在,却连燕子也不再归来,一切都静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的生命的痕迹。只有落红片片,表明春光逝去,还和往年一样。这一句,从晏殊《浣溪沙》: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化出。晏殊的词,从年复一年燕来花落的自然循环中,感受到年华易老,人生短暂。本篇暗用晏词而更寥落。
春光已经凋残,连燕子也不再回来,一切都陷入一片寂静凄凉,死气沉沉。只有庭外的风雨,还在淅淅沥沥,送走了难熬的永昼,迎来又一个黄昏。不过,风自风,雨自雨,似乎没有在主人公的心上掀起一丝波澜。一个“自”字,极写主人公情绪的消沉低落。“听风听雨过清明”,“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阴。”“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前人往往爱以独对凄风苦雨的镜头,形容人的孤独寂寞与百无聊赖。本篇却反其意而用之,连庭外的风雨,也无心理睬。真正是心如止水,万念俱灰了。全篇虽然没写一个“愁”字,而无边的春愁,却早已弥漫到整个世界,并自然浸透到读者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