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开头写谢安泛海:“安石泛溟渤,独啸长风还。逸韵动海上,高情出人间。”谢安,字安石,是东晋政治家。四十才出仕,后来位至宰相。前秦符坚军南侵,江东大震,谢安派谢玄、谢石大破符坚军于淝水。他早年隐居东山(在浙江上虞县西南),曾经和友人一道泛海。李白常以谢安自许,希望能象他那样以过人的才智,做一番济世安民的事业。他写谢安泛海,取他从海上回来的那个场面:“独啸长风还。”抓住独啸和长风这两个典型细节,丝毫不加刻画,只用了五个字,而海上风正急,巨浪翻腾,谢安归来时具有慷慨的豪气的形象,就生动地出现在读者面前。
李白对谢安是怀着崇敬的感情的。“逸韵动海上,高情出人间”,表现谢安的高超的风度和感情,并给予很高的赞扬。《世说新语》(卷三)对谢安的泛海有很生动的记载。“逸韵动海上”,使我们想起这本书中描写谢安在海上遇着风浪的光景:“风起浪涌,孙王诸人色并遽,便唱使还。太傅(按:指谢安)神情方正,吟啸不言。舟人以公貌闲意悦,犹去不止。”当海上风起浪涌,谢安表现出来与人迥然不同的超逸豪放的凤度使海船上的人都为之感动。“高情出人间”,李白赞扬谢安的高尚的感情超出于人间之上。也使读者想起《世说新语》的记载:“既风转急,浪涌,诸人皆渲动不坐。公徐然曰:‘如此将无归。’众人即承响而还。于是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
“灵异可并迹,澹然与世闲”,这两句对谢安早年隐居不仕,颇有所感触。“灵异可并迹”,隐喻以谢安之才,如能出仕,就可以取得很高的地位。可是朝廷屡次征召,他都不肯去。“澹然与世闲”,他是那样安静地过着闲散的生活,正如《中兴书》所说:“安先后居会稽,与支道林、王羲之、许询共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谈说属文,未尝有处世意也。”李白对谢安辞官不就,澹然隐居的态度,是很赞赏的,他自己就喜爱隐居的生活,他说过:“云游三十年,好闲复爱仙。”(《安陆白兆山桃花岩寄刘侍御》)
下面几句写游五松山:“我来五松下,置酒穷跻攀。征古绝遗老,因名五松山。”这是很平淡的叙述。五松山可能原来没有通用的山名,李白才向经历世变的高龄老人征询。从这两句诗看来,五松山不是山的本名,而是李白给他命的名。“五松何清幽,胜境美沃洲”,五松山上满山都是松树,显得很清幽。松树特别引人爱赏的是风中的松声。诗人用了四句描写五松山的松声,精工别致。
“萧飒听洞壑,终年风雨秋。”这是写风较小时的松声。“响入百泉去”,描写风较大时的松声。“听如三峡流”,是写风势很大或很急耐的松声。李白观察松声很细致深入,绘影绘声地显示在各种不同的风中的松声及其形态的特点,并传出它们的神态。
“剪竹扫天花,且从傲吏游”,纪述同游者。傲吏是傲岸,不驯的官吏,指常赞府。李白自己有反权贵、轻王侯的傲岸不屈的性格,常赞府在这方面大概也有相近之处。
“龙堂若可憩,吾当归精修”,龙堂精舍在五松山,精舍是学舍,集中生徒讲学之所。李白以当回龙堂精舍来精修学业结束全诗。这并非应酬之词,他非常勤奋好学,学识渊博,见到山中精舍很安静,舍外风景清幽,心里不觉兴起回来精修的念头。他年轻时候,曾在家乡的匡山读书,杜甫在怀念他的诗里也曾说:“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
总的来说,这首诗为五松山纪游,诗写游山,先写风景,诗中“灵异”二字使五松胜境在诗中兀然而出,秀色可餐;后写心情,“逸韵”、“高情”、两组词让诗人对五松山的喜爱之情从诗行中流溢而出。使此诗在构章建篇上独具特色。
这首词的上片写词人故地重游,来到西湖的情景。“着破荷衣,笑西风吹我,又落西湖”。“荷衣”表明了词人的隐士身份,在其前着一“破”字,更见其弃世隐居已经很久。“笑”字传达出了词人不愿重回繁华世间却又无可奈何的心理,只能一“笑”而已。 “湖间旧时饮者,今与谁俱?”旧时那些与我一起对饮于西湖间的友人,如今还有谁能与我在一起?这二句慨叹词人当年的酒朋诗侣如今已四散飘零,表达了词人对他们的追怀,字里行间流淌着物是人非的凄凉。“山山映带,似携来,画卷重舒。”西湖四周,青山环绕,山光水色秀丽迷人,好似从前那幅美丽的画卷又被携带来重新打开一样。这二句写西湖风景依然秀美如画,未曾改变。“三十里,芙蓉步障,依然红翠相扶。”这二句抓住湖中荷花这一景物进行具体描述,再次抒发了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的感慨。
在词的下片,作者进一步抒写自己在此情此景中的亲身感受,悲悼王朝故家的沦落和自己的不幸遭遇。“一目清无留处,任屋浮天上,身集空虚。”放眼望去,西湖美景一目了然,毫无滞留之处,湖水明净,任凭船儿在湖面飘浮,如同浮游在空中,人也仿佛置身在浩渺无边的虚空,飘飘然若羽化而登仙。这三句写景如画,写出了荡舟湖面的感受。在抒写自己的感受时,词人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和敏锐细致的观察力:天空倒映在水中,故而船仿佛浮于天上,人随舟摇荡,无所倚靠,故而有置身太虚之感。“残烧夕阳过雁,点点疏疏。”残烧夕阳:形容夕阳像即将烧尽的火球。化用自居易《秋思》诗:“夕照红于烧。”这二句写傍晚时的景色,境界超迈,渲染出西湖夕照之美,引人遐思。“故人老大,好襟怀,消减全无。”昔日和我同游共饮的友人如今都已衰老不堪,昔日的豪迈胸襟、满怀壮志,如今都已消磨殆尽。此几句抒发身世之慨,二语三折,含蕴深广,词人内心的苍凉与落寞不言而喻。“故人”二字在这里是相对于西湖而言,包括了词人自己和上片所提到的“旧时饮者”。“漫赢得,秋声两耳,冷泉亭下骑驴。”我独自怀着怅惘的心情附船着岸,骑着毛驴来到了冷泉亭下,一阵衰飒的秋风迎面吹来,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末二句更作衰飒之语,传达出词人内心的凄凉之情。他本为宋室后裔,却偏生活在屈辱不振、日趋没落的南宋末年,朝廷昏庸,奸佞当道,自己被弃置不用,虽有满腔豪情壮志,但除了骑驴听秋声外,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同时,在行文上也照应了开头,也道出了他为何甘作隐士退居山林的原因。
本首诗是诗人《渔父歌》五首的姊妹篇,作者以“南溪老人”来比喻自己,通过写渔父的悠闲垂钓的生活,来暗喻作者自己此时的闲隐生活。此诗表达出作者淡泊、澄洁的高远情志。
“八月九月芦花飞,南谿老人重钓归”两句是说秋高气爽,扁舟垂纶的的老渔父伴着夕阳的余晖划舟而归,晚风悠悠,芦花飘飘,溪水清清,波光粼粼。
“秋山入帘翠滴滴,野艇倚槛云依依”是说临岸系舟,举目远望,翠色怡人,满山的青草绿树像洗染过一样,散发着浓浓的绿意。白云翩翩然点染在秋日的蓝天上,映照着横在水面上的野艇,更增加了几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自然情趣,那是一种委运任化,悠然自得的生命意识。诗人取景不惑,行云流水般的语言描绘出一幅秋溪摆钓图,字里行间飘荡着一种轻灵的气息。作者采用由远至近的审美视角,秋山、野艇的仰视之间流淌着“脆滴滴”“云依依”的生命色彩,充彻着一种虚静的宇宙意识。
“却把渔竿寻小径,闲梳鹤发对斜晖”,景物的转换深处是归家路途的缓缓延伸,弯弯曲曲的小径,踏着秋日的余晖,手把钓竿的老渔父正在悠闲地拢梳着那满头稀疏的白发,路在脚下徐徐延伸。老人脸上微微的笑意,那是洗尽尘滓,超然世外的满足感,诗人运用绘画的艺术手法,描绘出包孕性的瞬间。
“闲梳鹤发对斜晖”则是完美地传递出老渔父自在悠闲的心理状态。“小径”颇有象征意味,不妨看作是一条自然出世的桃源路。
尾句“翻嫌四皓曾多事,出为储皇定是非。”诗人认为四皓未绝尘俗,舍却隐居生活的安逸,卷入宫廷废立的纷争,不免多管闲事。此处议论,运用典故,顺景延情,文理自然,意到笔随,并将作者的人生观鲜明的表达出来。李德裕称张志和“隐而名彰,显而无事,不穷不达,其严光之比”(《玄真子渔歌记》)。
《渔父》的尾联正是他人生观最恰当的注解。“古来闲着,多隐于渔”(刘克庄《木兰花慢·渔夫词》),张志和从个体生命的体验出发,塑造了林泉高致的“渔父”形象,并运用富有感受力的艺术心灵捕捉贴切的审美意识:芦花、秋山、白云、野艇、斜晖……无不流淌着诗人对高蹈超逸的隐居生活的热爱之情。理想化,审美化的隐逸生活暗含着一种对自我人生价值的潜在肯定,以及对时代隐隐的不满、失望之情。孔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落寞的中唐时代赋予了性好道学的张志和更多出世的生命情怀,促使他吟唱出了一曲曲美丽的“渔夫”之歌。
这首乡情词,描写的农村是一片升平气象,没有矛盾,没有痛苦,有酒有肉,丰衣足食,太理想化了。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江南广大农村局部的安宁是有的,但也很难设想,绝大多数的劳动人民生活得很幸福、愉快。当然,这不是说辛弃疾有意粉饰太平,而是因为他接触下层人民的机会很少,所以大大限制了他的眼界,对生活的认识不免受到局限。
上阕写闲居带湖的满足及安居乐业的农村生活景象,烘托静谧和谐的氛围。“连云松竹,万事从今足。”云雾缭绕,笼罩着生长茂盛、郁郁葱葱的松、竹,环境优美、生活舒适和谐,所以说“从今万事足”。上句写景,说山园的松竹高大,和天上的白云相连,饱含着赞赏之情,使人想到的是林木葱笼,环境清幽,准确地把握住了隐居的特色。如果舍此而去描绘楼台亭阁的宏丽,那就不足以显示是隐居了,而会变为庸俗的富家翁的自夸。下句抒情,表现与世无争的知足思想。这一思想,无疑是来自老子的。《老子》一书中,即从正面教诲人说“知足者富”,“知足不辱”,又从反面告诫人说“祸莫大于不知足”。作者这一思想,虽然是消极的,但是比那些勾心斗角、贪得无厌之徒的肮脏意识却高尚得多。这两句领起全篇,确定了全篇的基调。一“足”字,表达了词人对居住环境、生活的满足。
“拄杖东家分社肉,白酒床头初熟”,是对“万事足”的补充说明,字里行间透露出生活的甜美温馨。从一个侧面来写生活上的“足”。上句说同邻里的关系融洽,共同分享欢乐。“拄杖”,表明年老。估计词人这时,已是年过半百。“分社肉”,是当时仍存的古风,每当春社日和秋社日,四邻相聚,屠宰牲口以祭社神,然后分享祭社神的肉。据下文,这里所说的应是秋社分肉。下句说山园富有。李白《南陵叙别》有句云:“白酒初熟山中归,黄鸡啄麦秋正肥。”如此说富有,意近夸而不俗。因为饮酒是高人雅士的嗜好,所以新分到了社肉,又恰逢白酒刚刚酿成,岂不正好惬意地一醉方休吗?读了这两句,不禁使人想起王驾的《社日》:“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下阕摄取一个情趣盎然的生活镜头直接入词,更使此词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西风梨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这既有很强的情节性,又具强烈的行动性、连续性。可以设想,如果画家把这场面稍事勾勒、着色,就是一幅生气勃勃的农村风俗画;如果作家用散文把这场面和人物的活动记下来,又可成功为一篇可读性很强的优美的小品。只是平常的几句话却具绘画的立体美,又具散文的情节美,稼轩运用语言文字功力娴熟,由此也可见一斑。下阕“书所见”,表现闲适的心情。“西风犁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藉“西风”点明时间是在秋天。“犁枣山园”,展现出庄园内的犁树和枣树上果实累累的景象,透露出词人对丰收的喜悦之情。“儿童偷把长竿”,是词人所见的一个场面,甚似特写镜头:一群儿童,正手握长长的竹竿在偷着扑打犁、枣。“偷”字极有趣味,使人仿佛看到了这群馋嘴的儿童,一边扑打着犁、枣,一边东张西望地提防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一个“偷”字,写出了贪嘴孩子的天真童趣和心虚胆怯、唯恐被人发现的神情。
“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反映词人对偷梨、枣的儿童们的保护、欣赏的态度。这两句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杜甫《又呈吴郎》的“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都是对扑打者采取保护的、关心的态度,不让他人干扰。然而两者却又有不同:杜甫是推已及人,出于对这“无食无儿一妇人”的同情。作者是在“万事人今足”的心态下,觉得这群顽皮的儿童有趣,要留着“老夫静处闲看”;杜甫表现出的是一颗善良的“仁”心,语言深沉,作者表现出的是一片万事足后的“闲”情,笔调轻快。一“闲”字,是指在“万事从今足”的心态下,作者觉得“偷梨枣”的儿童顽皮、有趣,展现出作者的悠闲;轻快笔调之中,透露出对当前生活的喜悦之情。一个“看”字,既有观看之意,又有看护之意,表现了诗人对“偷”梨和枣的儿童欣赏、爱护之情。
陆游乡居时曾说“身闲诗简淡”。作者的这首词,也是因“身闲”而“简淡”的。它通篇无奇字,无丽句,不用典故,不雕琢,如同家常语一样,而将主人公形象的神情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实在耐人寻味,这也正是它“简淡”的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