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描绘了边塞孤城衰败、萧条的景象,抒发了诗人无限的惆怅、悲凉之感,同时也表达了诗人对好友的思念之情。
“荒城自萧索,万里山河空。”开门见山,直接描写边塞孤城的萧条衰败。一座非常荒凉,被人荒废的池城,随着岁月的侵蚀,更添了些岁月斑驳的痕迹,越发地衰败,荒凉。极目望去,万里河山只一片空旷寂寥,这空不只是空间的空虚,也是回首后,戍守边疆,保家卫国之事业付诸东流的空。这一联中,一“自”一“空”,如神来之笔,画龙点睛。自,表现了城池荒废,自身自灭,无人管辖的悲凉。或许当年无数英雄为戍守家园在此叱咤风云,而如今,那雄伟壮阔已消失殆尽,只杂草丛生,一片衰飒。空,亦是沉重的悲凉,这广阔的边城曾经何等的壮阔,何等地雄伟,如今,“浪花淘尽英雄”,英雄事业转头空。无尽的苍凉,无尽的悲壮,尽在这“自”与“空”中。后来杜甫《蜀相》诗颔联“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也用了“自”与“空”,应为受此诗启发。
“天高秋日迥,嘹唳闻归鸿。”落笔于高空。秋气肃杀,高远阔大的边城景象,只孤城一座,“天高秋日迥”,是古老的苍凉。满目疮痍,抑制不住满心悲愁。忽城外几点孤雁,凄厉的鸣叫传入耳际,那是寻找同伴的哀鸣,是跋涉在故乡途中悲苦的呼叫,撕心裂肺,揪人心肠。鸿雁尤可展翅飞翔,而自身呢,便怕要陷身此荒凉之地了,不禁自问何时能归乡。内心的愁绪与阴影不禁又增添了一层。
“寒塘映衰草,高馆落疏桐。”诗人从身边的细节着眼。城池的荒废,秋日的高迥,欲躲避了这满眼的肃杀的景象,可眼前池塘凛冽的水,岸边衰败的草,驿馆外稀疏枯干的梧桐,处处如此,又能够向何处逃呢。而现在恰是年终之际,归乡也不得,既然躲不过,那就直面这肃杀之景,高咏一曲《思悲翁》。古人杜康以解忧,今诗人咏歌以遣怀。孰不知,“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临此岁方晏,顾景咏悲翁。”诗人故作刚强,似勉强还能控制住内心无限的惆怅、悲凉。
“故人不可见,寂寞平陵东。”忽念及自己在这偏远的边塞荒城上,竟无一好友相伴,一时所有的情感如开闸之水,奔涌汹涌出来,再也难以控制了。全诗至此,戛然而止,但那难以遣怀的悲愁,却久久不散。
纵观全诗,首句概写,第二联亦从大处落笔,而第三联则从身边细节入手,由远及近,层层递进。且精炼简洁地描绘出边塞荒凉之景,借悲景诉悲情。至结尾两联,则环顾自身,直抒胸臆,情感的深度再往推一层。全诗从大处落笔,由远及近,层层递进,语言精炼简洁,借悲景诉悲情,最后直抒胸臆,读来荡气回肠。
这是一首怀旧相思之作。开端直叙往昔在京邑文酒诗会,欢情良多,“别来”转入当今亲旧星散,音容茫然。“寻常”二句,以往常反衬现实,言外充满人事变迁之慨。换头言旧知无信,唯有求之梦寐。而梦中相遇,休问何如,紧承“不如初”意脉。收拍以“春去”、“花无”回答,言外美景已逝、好事成空,前路黯然。
该词曲笔传情,以乐写哀,将沉痛的思念寄托在平淡的语句和豁达的理性思考之中,在同类题材的词作中显得别致新颖,发人深思。许昂霄《词综偶评》谓“情知春去后”二句,“淡语有深致,咀之无穷。”
首句“忆昔西池池上饮”,就点明了地址。西池即金明池,在汴京城西,故称西池,为汴京著名名胜,每逢春秋佳日,游客如云,车马喧阗,极为繁盛。作者回忆当年和朋友们在此饮酒,有多少欢娱的事值得回忆。晁冲之的从兄晁补之是“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之一。晁冲之本人与苏轼、苏辙及“四学士”不但在文学上互相来往,在政治上也很接近,属于所谓旧党体系。“昔”指的是宋哲宗元祐年间。这时旧党执政,晁冲之与“二苏”及“四学士”等常在金明池同游、饮酒。他们志趣相投,性情相近,欢聚一起,纵论古今,何等欢乐。
种种乐事都浓缩在“多少”二字中了。至今回忆,无限留恋。但好景不常,随着北宋新旧党争的此伏彼起,他们的文期酒会也如云散烟消。“年年”也不是每年如此,只是指元祐元年(1086)至元祐八年(1093)这短短八年而已。元祐元年,哲宗初立,神宗母宣仁皇太后高氏临朝听政,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上台,苏轼等人各有晋升。元祐八年,宣仁太后死,哲宗亲政,新党再度上台,章惇执政,排斥旧党。同年八月,苏轼被贬定州。哲宗绍圣元年,即元祐九年,“二苏”及“四学士”先后相继连续被贬。晁冲之虽只作了个承务郎的小官,也被当作旧党人物,被迫离京隐居河南具茨山(今河南密县东)。从此,当年的诗朋酒侣,天各一方,均遭困厄。晁冲之在隐居生活中对旧日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不能忘怀,时深眷念。朋友们已不能像往年一样在西池池上饮酒了,如果能凭鱼雁往来,互倾积愫,也可聊慰离怀。然而不能够。
“别来不寄一行书。”昔日朋友星离云散之后,竟然雁断鱼沉,连一行书也没有,意似责备朋友之无情,但这里的“不寄”似应理解为“不能寄”,因为这些被贬谪的人连同司马光一起大都被列入“元祐党籍”到了贬所,还要受到地方主管官员的监督。如再有结党嫌疑,还要追加罪责。在新党这种高压政策统治下,所谓旧党人物惟有潜身远祸,以求自保。哪里还敢书信往来,互诉衷肠,给政敌以口实呢?
“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这两句似是假设语气,“寻常”不是指元祐九年以前,因为前三句已由过去的得意、聚合写到当时的失意、分离,在结构上似乎不致忽然插进两句倒过去又写聚合相见。这两句是说,像当时各人的政治处境来说,即使能寻常相见,但都已饱经风雨,成了惊弓之鸟,不可能像当初在西池那样纵情豪饮,开怀畅谈,无所顾忌了;只能谨小慎微地生活下去,以免再遭迫害。凡是受过政治风波冲击、饱经患难的人对此当有深刻体会。
下片从往事的回忆写到个人目前的处境和想法。
“安稳锦屏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下片前两句是说,今夜只能在锦屏围障着卧榻上安全做梦了,月色明亮正好伴我渡过险恶的江湖。
这两句说的很富有诗意,内中却藏着一段沉郁的情思。政治环境既然如此险恶,把人逼到息交绝游的地步,他现在只能在锦屏围障着的七尺卧榻上得到一点安全感,在那上面做着自己的梦了。当此之际,在罗网而无羽翼的处境下,词人既然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好梦,自然也祝愿故人梦魂趁今夜月明,“好渡江湖”,飞来相会。这是对故人命运的关注,患难之交相濡以沫,却以欢畅的语气出之,何异含着热泪的微笑。
“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末三句是说,不要问相思会有什么结果。谁都知道春天过后,花落无人能管。
“相思休问定何如”,仍是悬想和梦中故人相见后的情景,大家深知彼此眼前处境。下面接着抒发他的感叹:春天都已经过去了,落花的命运还堪问吗?这个“春天”是政治上的春天,“落花”是指他们一班受风雨摧残的同道。这两句比喻,含义显豁,但因为情深语痛,故不觉浅露。
这首词由欢聚写到分离,由分离写到梦思,由梦中相见而不愿相问,归结到春归花落,不问自明。笔法层层转进,愈转愈深,愈深则愈令人感慨不已。内容伤感凄楚而情调开朗乐观,这是这首词的一大特色。
韦应物诗集中收录寄诸弟诗近二十首,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手足情深的诗人。而正由于出自性情,发自胸臆,所以这首诗虽只是即景拈来,就事写出,却令人感到蕴含深厚,情意悠长。
就章法而言,这首诗看似平铺直叙,顺笔写来,而针线极其绵密。诗的首句从近处着笔,实写客中寒食的景色;末句从远方落想,遥念故园寒食的景色。这一起一收,首尾呼应,紧扣诗题。中间两句,一句暗示独坐异乡,一句明写想念诸弟,上下绾合,承接自然。两句中,一个“独”字、一个“想”字,对全篇有穿针引线的妙用。第二句的“独”字,既是上句“空”字的延伸,又是下句“想”字的伏笔;而第三句的“想”字,既由上句“独”字生发,又统辖下句,直贯到篇末,说明杜陵青草之思是由人及物,由想诸弟而联想及之。从整首诗看,它是句句相承,暗中钩连,一气流转,浑然成章的。
当然,宾虽然不能无主,而主也不能无宾。这首诗的第三句又有赖于上两句和下一句的烘托。这首诗的一、二两句,看来不过如实写出身边景、眼前事,但也含有许多层次和曲折。第一句所写景象,寒食禁火,万户无烟,本来已经够萧索的了,更逢阴雨,又在空斋,再加气候与心情的双重清冷,这样一层加一层地写足了环境气氛。第二句同样有多层意思,“江上”是一层,“流莺”是一层,“坐听”是一层,而“独坐”又是一层。这句,本是随换句而换景,既对春江,又听流莺,一变上句所写的萧索景象,但在本句中却用一个“独”字又折转回来,在多层次中更显示了曲折。两句合起来,对第三句中表达的“想诸弟”之情起了层层烘染、反复衬托的作用。至于紧接在第三句后的结尾一句,把诗笔宕开,寄想象于故园的寒食景色,就更收烘托之妙,进一步托出了“想诸弟”之情,使人更感到情深意远。
这首诗,运笔空灵,妙有含蓄,而主要得力于结尾一句。这个结句,就本句说是景中见情,就全篇说是以景结情,收到藏深情于行间、见风韵于篇外的艺术效果。它与王维《山中送别》诗“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句,都取意于《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但王维句是明写,语意实;这一句是暗点,更显得蕴藉有味。它既透露了诗人的归思,也表达了对诸弟、对故园的怀念。这里,人与地的双重怀念是交相触发、融合为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