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写爱情的词篇,具有鲜明的民间风味,是柳永“俚词”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这首词以一个少妇(或妓女)的口吻,抒写她同恋人分别后的相思之情,刻画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妇形象。这首描写闺怨的词在宋元时期曾经广为流传,受到普通民众,尤其是歌妓的喜爱。到了元代时,关汉卿更是把它写进了描写柳永与歌妓恋情的杂剧《谢天香》里。
上片,通过艳丽春光和良辰美景来衬托少妇的孤寂之情。开头三句,写春回大地,万紫千红。少妇因此反而增愁添恨。这里暗示出,过去的春天她曾与“薄情”者有过一段火热的恋情生活。次三句,写红日高照,莺歌燕舞,是难得的美景良辰,而她却怕触景伤情,拥衾高卧。接三句,写肌肤消瘦,懒于梳妆打扮。这和《诗经.卫风·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的精神是一致的,表现出爱情的坚贞不渝。未三句,揭示出这位少妇之所以“倦梳裹”的真正原因:“恨薄情一去,音信无个。”作者在上片用的是一种倒叙手法,不仅总结上片中的三个层次,而且还很自然地引出下面的内心活动和感情的直接抒发。
下片,极写内心的悔恨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头三句,点明“悔”字,反映出这位少妇的悔恨之情。继之,又用“锁”字与此相衬,烘托出感情的真挚、热烈与性格的泼辣。在特别重视功名利禄的封建社会,一个闺中少妇为了爱情而敢于设想把丈夫“锁”在家里,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反叛行动。这位少妇的举措,可以使人联想到《红楼 梦》中林黛玉对功名利禄,对仕途经济的批判,而且与柳永《鹤冲天》词中所反映的思想感情也是一脉相通的。中六句是对理想中的爱情生活的设想和追求。他们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吟诗作赋,互相学习,终日形影不离。结尾三句明确责示对青春的珍惜和对生活的热爱。
这首词具有浓厚的民歌风味。它不仅吸取了民歌的特点,保留了民间词的风味,而且还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作者没有采取传统的比兴手法,也不运用客观的具体形象来比喻和暗示自己爱情的炽烈与坚贞,而是采取感情的直接抒写和咏叹。词中,感情的奔放热烈带有一种赤裸无遗的色彩,明显地具有一种市民性。这是柳永生活时代都市高度繁荣的客观反映。
从思想上看,这首词明显带有市民意识。这首词的另一特点是语言通俗,口吻自然,纯用白描,这说明柳永在向民间词学习方面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扩大了“俚词”的创作阵地,丰富了词的内容和词的表现力。以深切的同情,抒写了沦落于社会下层的歌伎们的思想感情,反映了她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与向往,以及内心的烦恼与悔恨。
诗题《采莲子》,可是作者没有描写采莲子的过程,又没有描写采莲女的容貌服饰,而是通过采莲女的眼神、动作和一系列内心独白,表现她热烈追求爱情的勇气和初恋少女的羞涩心情。
“船动湖光滟滟秋”,“滟滟秋”,指湖光荡漾中映出的一派秋色。水波映出秋色,一湖清澈透明的秋水可以想见。“秋”字,不仅写出湖水之色,更点明了采莲季节。“湖光”映秋,怎会泛起“滟滟”之波呢?是因为秋风乍起绿波间?还是因为水鸟掠过湖面?都不是,而是因为“船动”。这里,作者没有交代是什么“船”,也没有交代船怎样“动”,因而对读者来说,这些都还是谜。
直到第二句,作者才通过“贪看年少”点明诗篇写的是个采莲女子,同时通过“信船流”,交代船动的原因。原来有一位英俊少年把采莲女吸引住了,她出神地凝视着意中人,以致船儿随水飘流而动。这种大胆无邪的目光和“信船流”的痴情憨态,把采莲女纯真热情的鲜明个性和对爱情的灼烈渴求,表现得神形毕肖。
湖水滟滟起波,姑娘心里也荡起层层波澜。突然,姑娘抓起一把莲子,向那岸上的小伙子抛掷过去。这个充满戏谑、挑逗和爱慕的一掷,进一步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江南水乡姑娘大胆热情的性格。南朝以来,江南地区流行的情歌,常不直接说出“爱恋”、“相思”之类的字眼,而用同音词构成双关隐语来表示。
“莲”谐音“怜”,有表示爱恋之意。姑娘采用了传统的谐音包含的双关隐语,巧妙地表露自己的情思,饶有情趣,富有江南民歌的特色。
那么,莲子抛中没有?小伙子是恼是喜?可有什么表示?这些作者都故意避开了,留给读者以想象的空间,而把笔锋深入到采莲女的内心。没想到抛莲子的逗情举动远远被人看见了,多难为情啊!姑娘红着脸,低着头,羞惭了大半天,心里埋怨自己太冒失了,为什么不等没人时再抛呢?这“无端”两字透露出姑娘复杂而细腻的心理状态。“半日羞”的窘态,则展现了一个初恋少女特有的羞怯,诗中主人翁的形象因而更丰满可爱。
这首诗清新爽朗,音调和谐,既有文人诗歌含蓄委婉、细腻华美的特点,又有民歌里那种大胆直率的朴实风格,自然天成,别有情趣,颇见作者纯圆浑熟的艺术造诣。
这首七律作于杜甫客居成都时。诗题为“狂夫”,当以写人为主,诗却先从居住环境写来。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中“万里桥”在成都南门外,是当年诸葛亮送费祎出使东吴的地方。杜甫的草堂就在万里桥的西面。“百花潭”在浣花溪南,杜甫草堂在其北。上句的“沧浪”指汉水支流沧浪江,古代以水清澈闻名。传说孔子到楚国,听到一个小孩在唱:“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这里就是暗含“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河水清澈啊,可以洗我的头发。河水浑浊啊,可以洗我的脚)之意。“水清”意指太平盛世,“水浊”意指世道浑浊。根据世道决定进退,表明一种超脱世俗名利的潇洒的人生态度。“即”传达出知足的意味。也就是有此清潭,又何必“沧浪”呢。上句的“万里桥”与下句的“百花潭”,上句的“草堂”与下句的“沧浪”相对应,在似对非对中,描写了一路风光,为下文写“狂”作铺垫。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筿红蕖冉冉香。”中“翠筱”即绿色细竹。南朝梁简文帝《喜疾瘳》中有“隔帘阴翠篠,映水含珠榴”诗句。“娟娟”就是美好的样子。“娟娟净”秀美光洁之态。“浥”即滋润。“红蕖”即粉红色的荷花。“冉冉”本意为渐进地、慢慢地、缓慢地,也可以形容毛、枝条等柔软下垂的样子。这一联的意思是说,翠竹轻摇,带着水光的枝枝叶叶,明净悦目;细雨使荷花格外娇艳,微风吹送,清香可闻。其中,“含”和“裛”两个动词运用很妙。“含”有小心呵护之意,暗示了风的柔和。而“裛”通“浥”,有“润物细无声”的意味,足见雨之细。这里,诗人以精心之笔,描写了微风细雨,营造了一个美好的审美境界。
前四句写草堂及浣花溪的美丽景色,令人陶然。然而与此并不那么和谐的是诗人现实的生活处境。初到成都时,他曾靠故人严武接济,分赠禄米,而一旦这故人音书断绝,他一家子免不了挨饿。“厚禄故人书断绝”即写此事,这就导致“恒饥稚子色凄凉”。“饥而日恒,亏及幼子,至形于颜色,则全家可知”(萧涤非《杜甫诗选》),这是举一反三、举重该轻的手法。
“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中“厚禄故人”指做大官在朋友。“书断绝”就是断了书信来往。“恒饥”就是长时间挨饿。这里写了诗人的现实生活处境。初到成都时,他曾靠故人严武接济,分赠禄米,而一旦这故人音书绝,他一家子就得重陷长久的饥荒之中,上句“厚禄故人书断绝”即写此事。接着下句 “恒饥稚子色凄凉”是因上句而来,说明了“厚禄故人书断绝”的结果。这里,还要注意诗歌的形式,诗人打破格律来写,在句法上形成了“上二下五”式,把“厚禄”、“恒饥”前置句首显著地位,突出“恒饥”的贫困处境。在艺术上与“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有异曲同工之妙。
“填沟壑”,即倒毙路旁无人收葬,意犹饿死。这是何等严酷的生活现实呢。要在凡夫俗子,早从精神上被摧垮了。然而杜甫却不如此,他是“欲填沟壑唯疏放”,饱经患难,从没有被生活的磨难压倒,始终用一种倔强的态度来对待生活打击,这就是所谓“疏放”。诗人的这种人生态度,不但没有随同岁月流逝而衰退,反而越来越增强了。你看,在几乎快饿死的境况下,他还兴致勃勃地在那里赞美“翠筿”、“红蕖”,美丽的自然风光哩!联系眼前的迷醉与现实的处境,诗人都不禁哑然“自笑”了:你是怎样一个越来越狂放的老头儿啊!(“自笑狂夫老更狂”)
在杜诗中,原不乏歌咏优美自然风光的佳作,也不乏抒写潦倒穷愁中开愁遣闷的名篇。而《狂夫》值得玩味之处,在于它将两种看似无法调合的情景成功地调合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意境。一面是“风含翠筿”、“雨裛红蕖”的赏心悦目之景,一面是“凄凉”“恒饥”、“欲填沟壑”的可悲可叹之事,全都由“狂夫”这一形象而统一起来。没有前半部分优美景致的描写,不足以表现“狂夫”的贫困不能移的精神;没有后半部分潦倒生计的描述,“狂夫”就会失其所以为“狂夫”。两种成分,真是缺一不可。因而,这种处理在艺术上是服从内容需要的,是十分成功的。
这是一首闺怨词,写春闺女子的白日闲梦与梦后幽情,时令当在五月盛夏。开头二句,写在雨后阳光之中,无数朵红色的合欢花低垂着,美如雕玉;微风吹过,香气飘动,花瓣流红。一个“拂”字妙写花态,将花谢花飞的景象写活了。这二句兴起男女爱情,女主人公的梦忆由此而生。接着两句写女主人公在这静谧的环境中睡着了,做着美好的梦。醒后回味梦中之事:到了华丽的居所,还见到萱红开满庭院,这是一种令人忘忧的红。这里用红与开头的花相关合。
但梦还是梦,回忆毕竟还是回忆,都不能真正充实她的现实生活。过片二句回到现实:女主人公隔着垂有流苏的绣帘在沉思,那带愁意的眉头像一抹碧绿的远山。结拍二句写女子又情不自禁地凭栏眺望,一江春水,从溪桥下缓缓流过,触景生情,她深感自己的美妙年华,也如春水一样缓缓流逝,不禁情思茫然。这两句化用江淹《别赋》“春红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词意。
此词上片写梦中情事,景美情欢,更反衬出女主人公眼下的失落与凄苦。所以,词的下片写梦后的愁思,尤为痛苦,也尤为感人。整首词中,无论是写梦后所见之景,还是写女子愁眉不展、眺望之思,都充溢着怨与恨、凄苦与哀伤。全词意境缠绵凄艳,语言精工秾丽,如“春水渡溪桥,凭栏魂欲销”二句,情辞俱美,贴合温词密丽秾艳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