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又名《江亭怨》,原题于荆州江亭之柱上,故由此得名。作者并不可考,《冷斋夜话》、《异闻录》等著作言其是吴城小龙女之作,使这首增添一种神秘的色彩。
以词意来看是一个流落异乡的少女感物伤怀思乡想家之作。但由其艺术手法来看,其内容之深刻,画面之丰富,手法之巧妙,给人感受之丰富不似一个初出笔坛的少女之作。
词的上片描写流落异乡,客居他所的少女思乡远望的画面。
“帘卷曲阑独倚,江展暮天之际。”怀着难言的哀愁,少女寂寞孤独地倚在栏杆上,面对暮色笼罩下的江面,泪眼朦胧,遥望故乡。
“泪眼不曾晴,家在吴头楚尾。”“吴头楚尾”源自宋朝洪刍《耿方乘》,其中曰:“豫章之地,为吴头楚尾。”这里豫章代指江西,缘由其在吴地之上游,楚地之下游,因此得名。这句话意思是说少女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家乡江西的方向。上片短短四句,却把少女那种满腔哀怨的感情,满目思乡之泪,形象与情感、人与物、景与情深然一体。
词的下片,写思乡望远的少女内心丰富丽情感。受惊的沙鸥任意飞翔,而自己却流落异乡,有家难归一股难言的伤感顿上心头。
“数泪雪花乱委,扑鹿沙鸥惊起。”雪花喻浪花。扑鹿,象声词,指沙鸥拍翅的声音。此句用意巧妙,不言少女伤怀,却言沙鸥不受羁绊,实际上把少女离乡后的不自由与沙鸥自由翱翔作了对比,通过移情联想,她的无限伤感流露纸端。“诗句欲成时,没入苍烟丛里。”少女多想抓住眼前这引人深思的景象作诗,然而却在转瞬之间那惊起的沙鸥却消失在苍烟水草丛中了。多么形象,又是多么生动,一幅少女思乡感伤展现在读者面前,给人以美的愉悦。
这首词妙语横生,妙意满目。语句不多但词意深远,给人留下广阔的联想,使人余味不绝。
咏物诗在中国起源甚早。从现存作品来看,《诗经》中的《鸱鸮》,《楚辞》中的《桔颂》已肇其端。魏晋以后,作者渐众,作品渐多,如张协、谢灵运、颜延之、鲍照、何逊等,都有“尚巧似”或“形似”的特色,所以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总结道:“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体物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写毫芥。”但这首诗咏山寺夜灯却基本上是出之以虚笔。首联言山灯明亮,照彻天地,如百花怒放,就像春天突然来到了人间。夜晚的冷寂,本不足比为春,今有灯火,不仅形象如花,亦为环境增添了暖色,所以这个比喻可以成立。这使世人想起了岑参著名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银花开。”比体和喻体之间反差也很大,这种相似或许不是偶然的。三、四两句是最实的一联,但写佛灯之盛、之亮,仍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五、六两句宕开一笔,调动神话传说,一方面渲染佛灯的不同寻常,另一方面,也暗示了佛灯的神奇。至结尾处,诗人突发奇想,认为佛灯“若任扶桑路,堪言并日轮”,这固然是点出了某种喻意,但从自然现象来说,也是由黑夜到白天的一个自然的流程,从而使得通篇前后一体,非常圆融。
诗人把黑暗的大千世界变为朗朗白昼,实则暗示佛教是人们心中的一盏明灯,但这层意思完全融于诗化的语言之中,毫无枯涩之感,这反映了作者高超的艺术表现力。
此诗标题中“初”就是关键字眼。而第二句中“豁”则是抒情字眼,蕴含着诗人的喜悦之情。这是一首写山的诗,却没有采用常见的“开门见山”的写法,而是为山的出场先做下了一系列的铺排,诗人所见的对象——嵩山直到末句才出现,增添了嵩山的神秘感。“数峰清瘦出云来”,是此诗最精彩的一句,但如把这一句提前,让嵩山一开始就露面,诗的意味就会变得索然。诗人巧妙地激发了读者急于相见的欲望,使嵩山在千呼万唤中隐现,而其一旦出场,全诗便在高潮中平稳结束,留给读者很大的想象空间。
诗人首二句不是写嵩山,而是从作者仕途失意落笔。“年来鞍马困尘埃,赖有青山豁我怀”,作者奔走风尘,在困顿和疲惫中,全赖青山使他的情怀有时能得到短暂的开豁。这样,青山便在未露面之前先给了人一种亲切感,引起人们想见一见的愿望。一个“困”字,形象的展现了诗人疲劳困顿的精神状态,以及空怀一腔抱负在官场中左冲右突,却不得施展的惨淡景象。
第二句宕开一笔,转而去写奔波中的一点安慰,晓畅的语言骤然拉近了诗人与山的距离。青山的出现不仅使诗人得到精神的满足,更是一种自然流畅的情感寄托,吸引读者同诗人一样抬头绰望。所谓”近山而志高”,在这里,诗人对青山的亲近实际上就是对高洁傲岸的人格操守的亲近,也是对含蓄豁达的人生态度的亲近。
第三句“日暮北风吹雨去”,为嵩山的出场渲染了气氛。“日暮”言天已傍晚,落日余辉中更见嵩山的深幽巍峨。“北风吹雨去”,嵩山在风侵雨蚀后愈加清新朗润,但这只是诗人的想象,未见嵩山,心中已对嵩山的景象做了一番描摹。诗人采用渲染的手法,为嵩山的出现展开序幕。
前面一系列的铺垫成就了第四句的点睛之笔,“数峰清瘦出云来”,全诗只有这一句写嵩山,但诗境格外豁朗。嵩山终于在层层浮云中耸现出来,它一出现便淡化了所有的背景,其峭拔清瘦的形象是那么的清晰明朗,其高洁超脱的姿态是那么的卓尔不群,因而深得作者的喜爱和赞美。“出云来”三字抓住嵩山从云端现出的一刹那,表现出诗人的满足与喜悦,并紧扣“初见”二字。诗中鲜活清晰的意象往往是诗人情感的外化,寄予了诗人一定的审美理想与艺术追求。在这里,诗人精心挑选了“清瘦”一词来形容嵩山,写得有血有肉,极富灵性,不只赋予嵩山以人的品格、人的风貌,更体现了作者的人格操守与精神追求,引人想象雨后嵩山的特有韵味和诗人得见嵩山后的一番情怀。至此,全诗感情达到最高潮,全诗平稳结束,却言有尽而意无穷。
这篇诗作写的对象是嵩山,但在很大程度上它又是表现诗人自己。人们在精神上以什么作为慰藉,往往能见出志趣和品格。困顿于仕途,赖以慰藉情怀的是嵩山,诗人的情志也表现了出来。同时山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艺术作品里,也往往受作者的主观感情支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辛弃疾《贺新郎》)这里有着主观感情对象化的问题。此诗用“清瘦”形容嵩山,不光是造语比较新奇,而且在诗人审美意识活动中也反映了他的精神气质与追求。中国士大夫中一些高人雅士,正是常常留给后世以清瘦、清竣的印象。如王维给孟浩然画像,“颀而长,峭而瘦,衣白袍”,就是典型的清瘦。因此,“数峰清瘦出云来”,虽是写嵩山,却又是人与景物融而为一,体现了诗人感情的外化。这首诗,将嵩山的面貌以及诗人的精神风貌,同时展现给了读者,达到了一种物我相融的境界。
从艺术技巧上看,该诗渗透着醒豁通透的人生态度,拥有明白晓畅的语言特色,又将自己刚毅超脱的品行与之融为一体,是张耒诗风的全面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