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词以轻灵浑朴的笔调描绘出秋日山村之暮景,处处洋溢着词人那跃动的欣喜和向往。全词景象由远及近,层次分明,动静相间,有声有色。其中洋溢着诗人陶然欣喜的情致,这在纳兰词中是少见的。尤其那点睛一般的双音节词语的巧妙运用更是让全篇风景霎时有了层次。于是一幅极具透视效果的风景画跃然纸上。
该词先叙去“村居”的路上所见:“红叶满寒溪,一路空山万木齐。”这也是《秋暮村居》的第一个画面:它由“红叶”、“寒溪”、“空山”和“万木”构成。接下来是《秋暮村居》的第二个画面,第二个画面形成了三个小层次:
“一片烟笼十里陂。”这里“陂”是一个关键词。 对这个词,注释者都解释为:“池塘”,或者是“积水,指池塘湖泊”。其实,这一句“望”的是远处,又是在“烟笼”的情境下“望”的,所以眼中的景象不是很分明:有池塘,有水边或者水岸,有山坡或者斜坡。这画面虽然很淡很淡,味道却是很浓很浓,同时也为下一个层次的推出,提供了极佳的背景。
“吠犬杂鸣鸡,灯火荧荧归路迷。”这一句整合了陶渊明的“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两句。其中,“吠”、“鸣”声把词人从远处拉到了眼前:狗叫声和鸡叫声此起彼伏或者同时并发。但是这“鸡鸣狗吠”(或“鸡犬相闻”),并不是这种现实情状,词人可能更把它当乍一种情趣的寄托,一种精神的追求。
“乍逐横山时近远,东西。家在寒林独掩扉。”在“相低昂”而悠悠的“钟梵”声里,目光又投向了“村居”的远山,可能由于那“一片烟”,也可能是视觉的灵动或者思绪的变幻,横着的远山竟然时而“近远”延缩,时而“东西”变换,可是那“在寒林”的人家,柴扉“独掩”,并没有随着远山的变幻而变换。这“东西”是“东方与西方”和“东边与西边”的空间方位,这个远山变幻而柴扉“独掩”层面的画意,令读者明白词人需要的就是“独掩”的与世隔绝那份淡定。
把第二个画面细分为三个层面来抒写,来解读,这是为了抒写、解读的方便,其实这三个层面是有内在的逻辑性的:有次第展开的景随望而布的客观性,情感随景的变换而变幻的主观性,情景交融,浑然一体。第一个画面的情感基调是萧瑟、忧愁,而第二个画面则是淡雅、欣赏。这样是为了表达的别致而独特:要去“秋暮村居”就是为了闲适,路上所见却非如愿,是那么的萧瑟、忧愁,这是一变;登楼所望则由迷蒙开始,这是顺承,接着核心的“秋暮村居”图,终于得到了“吠犬杂鸣鸡”的陶式闲适,满足了预期的意愿,这是二变;再是从变幻的远山到柴扉“独掩”,这是第三变。
首先,用喧器热闹的都市与清幽恬适的村庄比照(明比)。都市的富贵繁华,没有给予作者优越的舒适感,反而觉得自己像久在笼中的鸟,失去自由,失去乐趣,失去本性,而竹篱茅舍,环山傍水的宁静村庄,天然无雕饰,极具诱惑,人在这里可以无拘束无忧虑,心情舒畅地过着淳朴的生活,虽则“带月荷锄归”,不无辛苦,甚至“饥来驱我去”,难免饥寒,但日子过得踏实,过得充实。乡野清幽淡雅的环境很适合作者生活,更是他找到精神解脱的地方,故“近村居水色山光”,是说自己要投入到新环境新生活中去。此外,处在元末乱世的作者,能做到“远城市人稠物穰”,足见他是一位敢于改变自己,对自由生活有所追求的士大夫。通过城乡生活的对照,展现的不仅仅是环境氛围的差异,更是作者的勇气。
其次,用污浊险恶的山场与清新优美的田园比照(暗比)。作者曾以“苍蝇竞争,黑蚁争穴”形容当时山场的腐朽,表达厌恶之情;而对清新幽静的田园则描述到“居山林”,“看青山,玩绿水”……充满着喜悦之情。感情的色彩差异,折射出他对生活价值的取向,山场的生活已让他厌倦,并说出“急流中勇退是豪杰,不因循苟且”,表明退出仕途的决心,而那“采黄花,摘红叶”,“随分耕耘”,“演习会牧歌樵唱”的田园生活令他神往,于是他主动地选择“绝念荣华,甘心恬淡”的道路。他乐田躬耕,是为了最终能够摆脱山场的“天罗地网”,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歌咏隐逸,“老瓦盆边醉几场”,庆幸自己身心得到了解放。在两种境界的对照中,展现的不仅仅是作者摆脱羁绊而获自由的幸福之情,更是对自身价值的重新认识。
最后,用虚假多变的“时山样”与纯真率真的“野叟情”比照(暗比)。作者对归田前的“山样”和归田后陶冶成的“野叟情”怀有憎恶和喜爱的不同感情。但这前后感情和态度的变化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是以行动来表现作者思想本质的改变。这体现生活作风、生活方式上的改变:一是从山场来到乡村,环境变了,自己的生活作风也要彻底改变。清除山场中的习气,就是不迎合,不依附,不伪装,不再察言观色地行事,与随波逐流的坏习气彻底决绝;去掉山吏的架子,就是把身上沾有的号发施令、指手画脚的山僚作风去掉,回归“野叟情”,亲近“野叟情”。所以,“铲削去时山样”暗示作者的人格和尊严没有丢失。二是种地求食,生活在自己的田园———学会“牧歌樵唱”,享受悠然之后;“竹几藤床,草舍柴门”,怡然简朴的生活……熏陶成野叟老农的性情。由此鲜明地反映出作者的脱胎换骨及叛逆精神。
摆脱束缚而流露的欣喜之情,在于表明作者具有积极的追求精神和改变自己的勇气;为归田村居生活而深感自豪,在于表明作者具有纯朴的人生价值和安贫乐道的思想。这是心灵的净化,是高唱人生新旅途新生活的真情流露。
顾炎武是我国十七世纪的一位杰出的爱国活动家和具有进步思想的启蒙学者,博学强记,耿介绝俗,以著作《日知录》驰名于世。
抗清失败后,顾炎武奔走南北,眼界大开,对人生的认识也更加殷实、深刻了。针对当时知识分子崇尚“游谈无根”的理学情况,《与友人书》以“为学”为话题,发抒了独具个性的治学观。
文章的结构呈放射状。作者从为学者与自我、现实的学友、书本(实际上仍是人——古代作者或书中古人)、历史的“学友”(文中提到了孔子,实际上是指对提升学者的学养有帮助的一切古人)的关系切入,精到地阐述了这四组关系中的心灵互动的重要性。他要求为学者做到博学审问(广泛涉猎,详细考究)、稽(与别人心灵契合)、求其是非之所在(实际上指学会辨析,学会批判),使别人的东西化为自己的东西,从而拓展自己的知识疆域。作者强调为学不是始于学习,终于学习,而应该联系实际,学有所用,即“有济于天下”。为学应该贯穿人生的始终,不进则退。这是为学者必须谨记的一条法则,圣人也不例外。
文中提倡的是一种注重“广博、渊深、实用”三位一体的治学观,辨证而深刻,实在而灵活。这不仅对当时的学人具有警策的作用,对现代的人们如何打造书香人生,创建学习型社会,也是具有极其重要的启示的。
李贺流传后世的二百多首诗中,“鬼”诗有十多首。此诗写秋天来临时诗人的愁苦情怀,从其阴森料峭、鬼魅飘飘的风格来看,就是一首“鬼”诗。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这原是古往今来有才智之士的共同感慨。诗人对于时光的流逝表现了特异的敏感,以致秋风吹落梧桐树叶子的声音也使他惊心动魄,无限悲苦。这时,残灯照壁,又听得墙脚边络纬哀鸣;那鸣声,在诗人听来仿佛是在织着寒天的布,提醒人们秋深天寒,快到岁末了。诗开头一、二句点出“秋来”,抒发由此而引出的由“惊”转“苦”的感受,首句“惊心”说明诗人心里震动的强烈。第二句“啼寒素”,这个寒字,既指岁寒,更指听络纬啼声时的心寒。在感情上直承上句的“惊”与“苦”。
这一、二两句是全诗的引子。一个“苦”字给全诗定下了基调,笼罩以下六句。“谁看青简一编书,不啼花虫粉空蠹”,上句正面提问,下句反面补足。面对衰灯,耳听秋声,诗人感慨万端,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自己写下的这些呕心沥血的诗篇,又有谁来赏识而不致让蠹虫白白地蛀蚀成粉末呢?”情调感伤,与首句的“苦”字相呼应。
五、六句紧接上面两句的意思。诗人辗转反侧,彻夜无眠,深深为世无知音、英雄无主的忧愤愁思所缠绕折磨,似乎九曲回肠都要拉成直的了。诗人痛苦地思索着,思索着,在衰灯明灭之中,仿佛看到赏识他的知音就在眼前,在洒窗冷雨的淅沥声中,一位古代诗人的“香魂”前来吊问他这个“书客”来了。这两句,诗人的心情极其沉痛,用笔又极其诡谲多姿。习惯上以“肠回”、“肠断”表示悲痛欲绝的感情,李贺却自铸新词,采用“肠直”的说法,愁思萦绕心头,把纡曲百结的心肠牵直,形象地写出了诗人愁思的深重、强烈,可见他用语的新奇。凭吊这种事情,一般只是生者对死者做,他却反过来说鬼魂前来凭吊他这个不幸的生者,更是石破天惊的诗中奇笔。
“雨冷香魂吊书客”,诗人画出了一幅十分凄清幽冷的画面,而且有画外音,在风雨淋涔之中,他仿佛隐隐约约听到秋坟中的鬼魂,在唱着鲍照当年抒发“长恨”的诗,他的遗恨就像苌弘的碧血那样永远难以消释。诗人表面上是说鲍照,实际上是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胸中的块垒。志士才人怀才不遇,这正是千古同恨的事情。
此诗上半篇采用的是常见的由景入情的写法,下半篇则是全诗最有光彩的部分。“思牵今夜肠应直”,在牵肠情思的引发下,一个又一个恍惚迷离的幻象在眼前频频浮现,创造出了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以幻象写真情的独特境界。诗人深广的悲愤与瑰丽奇特的艺术形象之间达到了极其和谐的统一。在用韵上,后半篇也与前半篇不同。前半篇虽然悲苦、哀怨,但还能长歌当哭,痛痛快快地唱出,因而所选用的韵字正好是声调悠长、切合抒写哀怨之情的去声字“素”与“蠹”。到后半篇,与抒写伤痛已极的感情相适应,韵脚也由哀怨、悠长的去声字变为抑郁短促的入声字“客”与“碧”。
这是一首著名的“鬼”诗,其实,诗所要表现的并不是“鬼”,而是抒情诗人的自我形象。香魂来吊、鬼唱鲍诗、恨血化碧等等形象出现,主要是为了表现诗人抑郁未伸的情怀。诗人在人世间找不到知音,只能在阴冥世界寻求同调,感情十分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