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首联“五剧车声隐若雷,北邙惟见冢千堆”五剧:道路纵横、四通八达的地方,指京城繁华的街道。卢照邻《长安古意》:“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秦控三市。”隐:盛大,形容声音宏大。北邙:山名,在河南洛阳东北,汉魏王侯公卿死后多葬于此。古代诗文常以北邙泛指墓地。冢:坟墓。千:言其数量很多。下笔即写“都门”景象。四通八达的道路上,达官贵人的车轮滚动之声犹如隆隆雷声。北邙山上荒坟满布,一片萧索凄凉。由上句可见家门贵族名声显赫,趾高气扬,洋洋得意。下句写他们的没落衰败,最终不过是家中枯骨,留下一个个冷落的荒坟。在两个场面的对比中,说明好景不长,繁华如梦,得意一时,而今安在?在如实的平平叙写中,隐含着对权势人物的藐视、鄙视和嘲讽。
颔联“夕阳劝客登楼去,山色将千绕郭来。”写登楼所见自然景色。给都城涂上一抹殷红的夕阳,好像规劝客居异乡的游子珍惜时光,及时去登楼远眺,欣赏黄昏时的短暂美景。登上城楼,放眼望去,只见山光暮色围绕城郭而来。千气迷漫天空,笼罩大地。诗人见景生情,感慨万千。夕阳西下,使诗人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迟暮之感。“登楼”,吻合王粲《登楼赋》的“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但登楼也不能销忧。夕阳将坠,残千来临,良辰易逝,美景短暂,愁心不展,悲情难消。此联写得舒缓沉稳,而浓情深慨已含蕴其中。
颈联“寒甚更无修竹倚,愁多只买白杨栽。”突出表现诗人的愁思。诗句说:我太贫寒了,而且流落异乡,无依无靠。我愁苦的事太多了,很想买些白杨栽种,让它在千风中的萧萧声来代替我不断诉说吧。“寒甚”句化用杜甫《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说自己的孤独愁苦超过杜甫诗中的佳人。这是采用“加一倍”写法,使诗意推进一层,使思想感情的表达更有力度。诗中“白杨”,是一个传统意象,源于《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遥望北郭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白杨是一种肃杀悲凉景物,它萧萧作响,悲声呜咽,用以引起游子的愁苦情怀和思乡意念。诗人故意要于居处多种白杨,意在强化并强调他的忧思愁情。
尾联“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诗人诉说个人愁苦后,进而想到自己的家人。于是转笔写到:深千了,全家人都在萧瑟的千风中颤栗。九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但因家境贫困,御寒的衣服还无法准备。《诗经·豳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授衣:把裁制寒衣的工作交给妇女们去做。)此联勾画出诗人全家所处的困境,抒写他无力养家的辛酸,是生活的真实再现,无限凄楚,感人至深。诗句反映了无数潦倒文人的共同遭遇,使人想到科举时代落拓书生的可怜。它是对不合理现实的揭露,是向“太平盛世”发出的强烈控诉。它既是悲叹之声,又是不平之鸣。
全诗扣住题日,围绕中心,但又无局促拘囿之弊,诗人先写“都门”景象,近观是高车宝马,远眺是北邙荒冢。次写登都门城楼所见,引出“千”,展现出千天的夕阳,千天的山色,笼罩城郭的千光千气。颈联写出自己的愁“思”,无修竹可倚,有白杨可栽。最后由自身想到家人,他们正在千风里瑟缩呻吟,寒苦无衣,将“思”拓展。由近及远,由此及彼,层层推进,步步深入。全诗在一定的框架中又能直吐胸臆,自然流贯。朴实无华,浑然成章。
此诗景中寓意,景中含情,意蕴丰富,感情真切。首句“五剧车声隐若雷”,既写出了都市繁华,权贵声势,又反衬了诗人的穷愁潦倒,再接以“北邙惟见冢千难”,景象又转为冷落凄凉,符合千日气氛和情调。颔联的夕阳残照,大有人生迟暮、时不待我的惆怅与惶惧。“山色将千”,环绕一片衰飒之气,透露时代氛围。颈联的修竹、白杨,都显出清冷与萧瑟,与诗人的心情相契合。尾联的九月“风声”,阵阵劲吹,令人寒栗,令人难以忍受,甚至要发出呼号与诅咒了。何况衣裳毫无着落,尚未剪裁呢。情绪愈演愈烈,悲不自胜。它感人肺腑,动人心弦,成为脍炙人口的佳作。
《虞美人》是李煜的代表作,也是李后主的绝命词。相传他于自己生日(七月七日)之夜(“七夕”),在寓所命歌妓作乐,唱新作《虞美人》词,声闻于外。宋太宗闻之大怒,命人赐药酒,将他毒死。这首词通过今昔交错对比,表现了一个亡国之君的无穷的哀怨。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三春花开,中秋月圆,岁月不断更替,人生多么美好。可我这囚犯的苦难岁月,什么时候才能完结呢?“春花秋月何时了”表明词人身为阶下囚,怕春花秋月勾起往事而伤怀。回首往昔,身为国君,过去许许多多的事到底做得如何呢,怎么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据史书记载,李煜当国君时,日日纵情声色,不理朝政,枉杀谏臣……透过此诗句,我们不难看出,这位从威赫的国君沦为阶下囚的南唐后主,此时此刻的心中有的不只是悲苦愤慨,多少也有悔恨之意。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小楼又一次春风吹拂,春花又将怒放。回想起南唐的王朝、李氏的社稷——自己的故国却早已被灭亡。诗人身居囚屋,听着春风,望着明月,触景生情,愁绪万千,夜不能寐。一个“又”字,表明此情此景已多次出现,这精神上的痛苦真让人难以忍受。 “又”点明了“春花秋月”的时序变化,词人降宋又苟活了一年,加重了上两句流露的愁绪,也引出词人对故国往事的回忆。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尽管“故国不堪回首”,可又不能不“回首”。这两句就是具体写“回首”“故国”的——故都金陵华丽的宫殿大概还在,只是那些丧国的宫女朱颜已改。这里暗含着李后主对国土更姓,山河变色的感慨!“朱颜”一词在这里固然具体指往日宫中的红粉佳人,但同时又是过去一切美好事物、美好生活的象征。 以上六句,诗人竭力将美景与悲情,往昔与当今,景物与人事的对比融为一体,尤其是通过自然的永恒和人事的沧桑的强烈对比,把蕴蓄于胸中的悲愁悔恨曲折有致地倾泻出来,凝成最后的千古绝唱——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诗人先用发人深思的设问,点明抽象的本体“愁”,接着用生动的喻体奔流的江“水”作答。用满江的春水来比喻满腹的愁恨,极为贴切形象,不仅显示了愁恨的悠长深远,而且显示了愁恨的汹涌翻腾,充分体现出奔腾中的感情所具有的力度和深度。 全词以明净、凝练、优美、清新的语言,运用比喻、对比、设问等多种修辞手法,高度地概括和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诗人的真情实感。难怪前人赞誉李煜的词是“血泪之歌”,“一字一珠”。全词虚设回答,在问答中又紧扣回首往事,感慨今昔写得自然而一气流注,最后进入语尽意不尽的境界,使词显得阔大雄伟。
本篇在结构上与前篇《祭公谏征犬戎》完全相同,仍然是谏因、谏言、谏果的三段式。首尾叙事,中间记言,事略言详,记言为主,体现了《国语》的一般特点。但本文的开头结尾却仍有独到之处。
文章开头,妙语传神。“厉王虐,国人谤王”,寥寥七字,胜于千言。一边是厉王虐,一边是国人谤。谤由虐起,事出必然,因果明了,壁垒分明,一开篇便展现给读者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既引出召公苦谏的缘由,也为厉王的可悲下场埋下了伏笔。接下来厉王的一“怒”一“喜”,两个动词,如千钧之力,又将矛盾推向高潮,且把这位暴虐无道的昏君形象斧砍刀削得更加逼真。结尾是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开头“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此语真乃神来之笔,厉王以为高压就可止谤,因而“大喜”,其实高压下的沉默,只是火山喷发前的死寂。结尾“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这是愤怒与反抗的岩浆在凝聚力量。终于火山喷发,国人暴动,厉王被逐,那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何其复杂的斗争。但作者全都略去,只写了“三年,乃流王于彘”,淡淡的七个字,对厉王是何等轻蔑,而留给后人的思考又是何等深刻!
召公的谏词,前后都是比喻。前一个比喻,说明“防民之口”的害处;后一个比喻,说明“宣之于口”的好处。只有中间一段切入正题,以“天子听政”总领下文,从正面写了“宣之使言”的种种好处。从公卿列士,史、瞽、师、蒙,到百工庶人,广开言路,畅所欲言,而后经天子斟酌取舍,补察时政,就使政策、政令不背真理。如此,恰当生动的比喻与严肃认真的正题有机结合,夹和成文,笔意纵横,态度真诚,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