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所处的盛唐时代,在繁华的外衣下隐藏着政治危机:奸邪小人把持朝廷大权,纨绔子弟凭着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甚至连一些斗鸡走狗之徒也得到了君王的恩宠,身价倍增,飞扬跋扈;才俊之士却屈居下层,无人赏识。而“读书三十年”的儒生,却“腰下无尺组”,“一生自穷苦”。
王维以这首诗来借咏西施,以喻为人。《西施咏》取材于历史人物,借古讽今。诗人借西施“朝贱夕贵”,而浣纱同伴中仅她一人命运发生改变的经历,悲叹世态炎凉,抒发怀才不遇的不平与感慨;借世人只见显贵时的西施之美,表达对势利小人的嘲讽;借“朝为越溪女”的西施“暮作吴宫妃”后的骄纵,讥讽那些由于偶然机遇受到恩宠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人;借效颦的东施,劝告世人不要为了博取别人赏识而故作姿态,弄巧成拙。
诗的开首四句,写西施有艳丽的姿色,终不能久处低微。次六句写西施一旦得到君王宠爱,就身价百倍。末了四句写姿色太差者,想效颦西施是不自量力。语虽浅显,寓意深刻。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中说:“写尽炎凉人眼界,不为题缚,乃臻斯诣。”这种评价是很中肯的。
稼轩词多是感时抚事之作,并且词情豪放。即或是送别词,也多是慷慨悲吟,此词即是如此。这首词是公元1172年(宋孝宗乾道八年)作者在滁州任上,为送他的同事范倅赴临安而作。范倅,名昂。这次范昂被召回临安,作者对他寄与了殷切的期望,希望他能受到皇帝的重用,并热情地鼓励他到前方去筹划军事,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作者借送别的机会,倾吐自己满腹的忧国深情,在激励友人奋进之时,又宣泄了自己壮志难酬的苦闷,慷慨悲凉之情,磊落不平之气,层见叠出。
上阕头三句“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陡然而起,直抒胸臆,以高屋建瓴之势笼罩全篇。苏轼有“对尊前,惜流年”的词句(《江神子·冬景》),此处便化用了但感觉更深沉悲慨。词人意有所郁结,面对别酒随事触发。本意虽含而未露,探其幽眇,“老来”两字神貌可鉴。词人作此词时正值壮年,何以老迈自居,心情萧索至此呢?词人存其弱冠之年“突骑渡江”,率众南归后,正拟做一番扭转乾坤的事业,不料竟沉沦下僚,辗转宦海。公元1172年(乾道八年)他出任滁州知州,乃是大材小用,况且朝廷苟安,北伐无期,旌旗未展头先白,怎能不“对别酒,怯流年呢?”“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作者身处政治逆境中,对于寒暑易节,素魄盈亏,特别敏感,双眼看友人高蹈离去,惜别而外,另有衷曲,于是浮想联翩,情思奔涌。“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都不管”和“只管”道尽“水”与“西风”的无情,一语双关。既设想了友人别后归途的情景,又暗喻范氏离任乃朝中局势所致。以西风喻恶势力,在辛词中不乏其例。如“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尘迹。”(《满江红》)归船何处去?联想更深一层。“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笔锋陡转,变刚为柔,一种浑厚超脱的意境悠然展现出来,前句用张翰的故事,后句用黄庭坚的诗意,使人读之翕然而有“归欤”之念。此二句当是悬想范倅离任后入朝前返家的天伦之乐。
下阕,转到送别主旨上。“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由上阕末句初跌而出,格调转亢,与上面“归欤”之境构成迥然不同的画面。词人有意用积极精神,昂扬语调,为友人入朝壮色。头二句言友人入朝前勤劳忠奋,三句言朝廷求贤若渴。“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好一派君臣相得,振邦兴国的景象!夜里在承明庐修改诏书,又奉命去筹划边事,极言恩遇之深。承明,庐名,是汉代朝官值宿(犹后代的值班)之地,词里借指宫廷。这几句寄托了词人的理想,表明愿为光复中原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大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李白《永王东巡歌》)的气概。下面再一转折,将滔滔思潮訇然闸住。“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变奋激昂扬为纡徐低沉。倘若友人去了京城,遇到老朋友,可以告诉他们,自己仍然是借酒销愁,为酒所困。长安,这里代指南宋都城临安。“愁肠殢酒”乃化用唐未韩偓《有忆》诗“肠殢?酒人千里”句,殢是困扰之意。话语外表露出自己报国无门的无限悲愤。
前面几经翻跌,蓄意蓄势,至结尾,突然振拔:“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词人醉中张弓满月,空弦虚射,却惊落了秋雁,真乃奇思妙想。“目断”两字极有神韵,其实是翻用《战国策》“虚弓落病雁”的典故,可是不着痕迹。一个壮怀激烈、无用武之地的英雄形象通过这两句显现出来,他的情怀只能在酒醉后发泄出来。正如清陈廷焯说:“稼轩有吞吐八荒之慨而机会不来,……故词极豪雄而意极悲郁。”(《白雨斋词话》)
这首词在艺术手法上的高明之处在于联想与造境上。丰富的联想与跌宕起伏的笔法相结合,使跳跃性的结构显得整齐严密。全词的感情由联想展开。“老来情味减”一句实写,以下笔笔虚写,以虚衬实。由“别酒”想到“西风”,“归船”;由“西风”、“归船”想到“江上”,灯前下边转到朝廷思贤,再转到托愁肠殢酒,最后落到醉中发泄。由此及彼,由近及远;由反而正,感情亦如江上的波涛大起大落,通篇蕴含着开阖顿挫、腾挪跌宕的气势,与词人沉郁雄放的风格相一致。
此词以清新可爱而又富有生活情趣的语言,描写一群采莲姑娘荡来采莲时喝酒逗乐的情景,塑造出活泼、大胆、清纯的水乡姑娘形象,给人以耳目一新的艺术享受。
首句“花底忽闻敲两桨”,“闻”字、“敲”字,不写人而人自现,“桨”字不写来而来自在,用“花底”二字映衬出了敲桨之人,是一种烘托的手法,着墨不多而蕴藉有味。第二句“逡巡女伴来寻访”,方才点明了人和人的性别。“逡巡”,顷刻,显示水乡女子荡来技巧的熟练与急欲并船相见的心情,人物出场写得颇有声势。“酒盏”句,是对姑娘们喝酒逗乐的描写,是一个倒装句,即“旋将荷叶当酒盏”的意思,倒文是为了协调平仄和押韵。这个“旋”二字,与上面的“忽”字、“逡巡”二字,汇成一连串快速的行动节奏,表现了姑娘们青春活泼、动作麻利的情态,惹人喜爱。
“酒盏”句写荷叶作杯。据说是把荷叶连茎摘下,在叶心凹处,用针刺破,一手捧荷叶注酒凹处以当酒杯,于茎端吸饮之。隋殷英童《采莲曲》云“荷叶捧成杯”,唐戴叔伦《南野》云“酒吸荷杯绿”,白居易《酒熟忆皇甫十》云“寂寞荷叶杯”等,都是指此。在荷香万柄、轻来荡漾中间,几个天真烂漫的姑娘,用荷叶作杯,大家争着吮吸荷杯中的醇酒,好一幅生动而富有乡士气息的女儿行乐图!接着轻荡莲来,碧水微波,而荷杯中的酒,也微微摇动起来,映入了荷花的红脸,也映入了姑娘们腮边的酒红,一似红浪时生。
下片第一、二两句“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是从花、酒与人三方面作交错描述。花的清香和酒的清香相互混和,花的红晕和脸的红晕相互辉映。花也好,人也好,酒也好,都沉浸在一片“香”与“红”之中了。这就把热闹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然而第三句“醉倚绿阴眠一饷”笔锋一转,热闹转为静止。又拈出一个“绿阴”的“绿”字来,使人在视觉和听觉上产生一种强烈的色彩和音响的对比,从而构成了非凡的美感。下面两句笔锋又作一层转折,从“眠”到“醒”;由“静”再到“动”,用“惊起”二字作为转折的纽带。特别是这个“惊”字,则又是过渡到下文的纽带。姑娘们喝醉了酒,在荷叶的绿阴中睡着了,而船因无人打桨随风飘流起来,结果在沙滩上搁浅了。“惊起”是言醒来看到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场面,这样既坐实一个“醉”字,又暗藏一个“醒”字。
这首词妙在起、承、转、合脉络清晰;更妙在其风格清新、言语含蓄而又设境秾艳,词风健康明朗、生动活泼,是少有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