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从特定情境落笔,上片交待时间、渲染氛围、描画景物,下片先点明主人公的身份,后以人物活动和神情直接点示情绪,写尽幽怨之意。全词先构境,后以情景交融的方式写情,层层铺垫,层层渲染,以景衬情,悱恻感人。
词的上片通过三字句、七字句和五字句三种句式的结合运用来创作一种音律节奏上的回环跳宕,依次描述了同一时间片段内的同一场景,和五言体“云送关西雨,风传渭北秋”的对句比起来显得更有流动感和立体感。其中,“天欲晓”一句中的一个“欲”字,既交代了具体的时间是天将亮未亮之时,又制造出一种心理上的效果,使得读者的审美期待同时向着黑夜与黎明两个时间点产生张力——在这天光刚刚放亮之时,读者似乎既能感受到对黎明的期待,又能感受到对夜的留恋,情感也不由得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下片,词人首先仅选取一个时光的片段来写:“宫漏穿花声缭绕,窗里星光少。”因为周遭之静,宫漏的滴水之声似乎成了巨响。那声音绕过花枝,穿过花丛,缭绕在宫宇榱桷之间,在制造出一种广大的寂寞之余,也为这不尽的时间之流画上了刻度,让读者察觉出它的流逝。天光既要放亮,星光自然便要隐去,残存的几点星光,透过窗户,映带出一片清冷。这里,词人以“宫漏”交待女主人公所处的地点,同时也说明了女主人公的身份——她很可能是宫中的一位嫔妃或侍女。接着便由写女主人公的所见、所听写到了其所感:“冷露寒侵帐额,残月光沉树杪。”这两句使用了和此前引用的“五言体”相似的对仗的句式,但将其变成了六言,在节奏上多了一种变化。其中,前句写冷雾带着寒气侵入室内,爬上了帐额。这冷雾的入侵,既写出了女主人公寂寞而无处可逃,也写出了女主人公的孤独。最后的“梦断锦帷空悄悄,强起愁眉小”二句以人物活动和神情直接点示情绪,写尽幽怨之意。如电影之镜头,自远而近,层层循序摄入诸多相关景物,最后推出特定环境之中的特定人物,诸种景物遂以女主人公的情绪为中心融为一片。其中,前句写女主人公从梦中醒来,既无关爱,又无温暖,只有锦帐空摇,漏声为伴。后句中的“强起”则既可以理解成是不得不起,也可以理解成是强撑着起身,但描摹的终究是女主人公的一种无助、无奈的姿态;“愁眉小”则写女主人公因忧愁深重,蹙敛眉头而使眉毛都变小了。
全词先构境,后以情景交融的方式写情,层层铺垫,层层渲染,以景衬情,悱恻感人,而到结尾以一“愁”字点明主题,深得颊上添毫、目中点睛之趣,以凄清的景象烘托出女主人公孤独幽怨之情,从而展现出女主人公满腹心思、满含怨愁、孤独凄清的形象。
这是一首题画诗。诗人赞美墨梅不求人夸,只愿给人间留下清香的美德,实际上是借梅自喻,表达自己对人生的态度以及不向世俗献媚的高尚情操。
开头两句“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直接描写墨梅。画中小池边的梅树,花朵盛开,朵朵梅花都是用淡淡的墨水点染而成的。“洗砚池”,化用王羲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的典故。
三、四两句盛赞墨梅的高风亮节。它由淡墨画成,外表虽然并不娇艳,但具有神清骨秀、高洁端庄、幽独超逸的内在气质;它不想用鲜艳的色彩去吸引人,讨好人,求得人们的夸奖,只愿散发一股清香,让它留在天地之间。这两句正是诗人的自我写照。王冕自幼家贫,白天放牛,晚上到佛寺长明灯下苦读,终于学得满腹经纶,而且能诗善画,多才多艺。但他屡试不第,又不愿巴结权贵,于是绝意功名利禄,归隐浙东九里山,作画易米为生。“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两句,表现了诗人鄙薄流俗,独善其身,不求功勋的品格。
这首诗题为“墨梅”,意在述志。诗人将画格、诗格、人格有机地融为一体。字面上在赞誉梅花,实际上是赞赏自己的立身之德。
在这首诗中,一“淡”一“满”尽显个性,一方面,墨梅的丰姿与诗人傲岸的形象跃然纸上;另一方面令人觉得翰墨之香与梅花的清香仿佛扑面而来。从而使“诗格”、“画格”、人格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墨梅》盛赞梅花的高风亮节,诗人也借物抒怀,借梅自喻,表明了自己的人生态度和高尚情操。有意见认为,该题画诗,点出创作意图,强调操守志趣,在艺术史上甚至比《墨梅图》本身还要出名。
这首词通过对图书一室景物的描写,表现出宋朝时读书人的那种闲雅的生活,富有情趣。
“图书一室。”读起句便颇有点耳目一新之感。点明要写的地点是环堵皆书的 书斋。“香暖垂帘密。”两句连读,将书斋里图书见案罗列,垂帘密掩的温馨安谧 之感写出。 垂帘密,暗示时值隆冬天寒。那“香”“暖”之感从何而来?“花满翠壶 熏研席。睡觉满窗晴日。”原来,翠瓷壶中满插鲜花,花气飘逸砚席之间。冬日 阳光洒满窗户,一时满室生春。
“手寒不了残棋。”一枕高卧直至满窗晴日,原来是因为前夜弈棋太晚。前夜 弈棋,残局未收。早上起来,一仍其残。然而只说手寒,语极闲婉。“篝香细勘 唐碑。”残棋未了,生上香炉,铺开砚席,词人坐下来勘读唐碑。一“细”字,足 见其兴味盎然,全神贯注,隐然学人风度。不过,观全幅词情,可知勘唐碑这样 专业性较强的事,不是实写,而是虚描出那种怡然读书的乐趣。
“无酒无诗情绪。”从来饮酒赋诗,自须高兴佳致。词人自道无此情绪,其实 未必尽然。下边结笔一句“欲梅欲雪天时。”以景语对上句作了不答之答。 上言满窗晴日, 此言欲雪天时, 何故?原来冬日放晴, 阳光短暂; 一天之内, 晴而复阴,也是正常的。上言花满翠壶熏研席,既舍梅莫属,此又言欲梅欲雪天 时,又是何故?颇耐人寻思。实际上,花满翠壶之梅,乃“梅蕊腊前破”之早梅, 而欲梅欲雪天时,正谓“梅花年后多”之花时将近矣。启示着梅花怒放盛开于雪天 雪地,从而将境界从书斋推向大自然。当大自然欲梅欲雪之日,正诗人欲诗欲酒 之时。词人佳兴暗已萌动欲发,却不说有此情绪,只说欲梅欲雪天时,一结韵味有余,妙在对偶之外得之。语极隐秀之致。
此词以图书一室之境,发舒淡雅清逸之致,可谓妙词。词中用图书、翠瓷、砚席、棋局、唐碑等名物,及其所构成之境,境中之主人,将宋代时期的人文风貌,社会生活作了细致勾勒,浸润着艺术文化的品味。此词虽无关重大主题,但自具一种艺术化的生活之美,还是能给人以陶冶性灵之益的。
此词用笔、造境都很讲究。上片笔触颇感细密。图书之满室,插花之满壶,花香之满屋,晴日之满窗,笔致较密。香、暖、花、熏、翠壶、晴日,笔致较丽。但下片中的不了残棋,无诗无酒,欲梅欲雪,皆轻描淡写,便将上片丽密之感溶化开来。由浓而淡,层层轻染,足见韵致之清雅。词中造境是在室内,境界本不大。可是上片收以满窗晴日、虚室生白的意象,下片结以欲梅欲雪天时的描写,将一个小小书斋与隆冬将春的天地相连通,便觉得书斋、人心同天地自然常相往来,境界之大,使人意远神怡。营造意境,讲究以小见大,人与自然相通,这正是中国艺术文化之精神。
这首词紧扣赏花来写,句句有花,实则句句写人,惜花亦即惜人。作者既不雕章琢句,也不刻画景物,只以自然质朴的语言抒写自己从赏花中悟出的生活哲理,立意既新,理趣尤富。全词以议论为主,但由于手法的曲折委婉,语气的跌宕起伏,读来丝毫不觉板滞。
该词上片的“正是看花天气。”开门见山,点出题意。这句略无修饰,纯用白描,看似朴拙,其实巧妙,因为看花经验,人皆有之,根据它所规定的情景,辅以自己的生活体验,在眼前描绘出一幅繁花似锦、春光宜人的美丽图画。次句由景及人:“为春一醉。”对此良辰美景,陶然一醉,诚为赏心乐事。这一句既是写看花人的感受,也从侧面进一步烘托出春景的迷人。接下去便宕开笔锋,道“醉来却不带花归。”一个“却”字,顿起波澜。“为春一醉”,即为花一醉,足见对花爱之深,迷之切; 但在留连花丛兴犹未尽之时,偏又“不带花归”。对此,作者也不禁自己笑自己:“ 诮不解看花意。”前人有云:“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而今赏花却不折花而归,作者高于俗人的爱花、惜花的一片深情,便委婉曲折地表达了出来。
下片先设一问:“此花明媚,将花谁比?”言外之意是无人可比。再进一层说:“只应花好似年年,花不似,人憔悴。”就是说花之好,是年年如此,便该让它留在枝头,年年保持如此的明媚之姿,因为花不似人之随着年光过往会渐趋憔悴。至此,因惜年华而惜春、因惜春而惜花的主意便曲折透出,上下片浑成一体,词的意味顿生。
此词借鉴了以花喻人这一传统手法而能翻出新意,先是反问:“将花谁比?”后又指出:“花不似,人憔悴。”这就是说,自然界的花朵固然有时凋谢,但年年重开;人的盛年一去,却再也不会回来。这几句句意颇类唐代诗人刘希夷《代悲白头翁》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包含着对花开盛衰有时而人生青春难驻的感慨和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