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反映了北宋田家生活的痛苦。1040年(康定元年)六月,为了防御西夏,宋仁宗匆匆忙忙地下诏征集乡兵,加强戒备。而官吏们借此胡作非为,致使人民未遭外患,先遇内殃,上下愁怨,情景凄惨。田家的语言,浅显通俗,共二十四句,每四句写一件事,层层进逼,所述被逼租、遭水蝗灾害、征为弓兵、遭鞭扑、卖牛、饥饿等,都饱含血泪,令人惨不忍睹。诗的构思和立意,都直接继承了杜甫的“三吏”、“三别”,焕发着现实主义的光芒。
开头四句是说,谁讲田家快乐呢?春天的租税,到秋天还未能交足。地保、里长敲打我家的门,正没早没晚地催迫交税呢。这四句写租税的繁重,田家感叹春税到秋都未能交完,而催促又急,痛苦可知。次四句写在水灾、蝗灾的侵袭下,秋收难有指望。盛夏五、六月,内涝成灾,白水比住房还高,豆类、谷类都受到严重的灾害。作者此时在河南襄城县做县令,这里靠近许昌,池临汝河。河水涨时,河岸里面即就形成内涝;河中之水常常高过堤岸下的人家居屋。这四句写灾祸频仍,因而田家处境更加悲惨。接着“前月诏书来”以下八句,是诉说除了租税剥夺和天灾威胁之外,兵役又带来严重的灾难。就在1040年夏天,西夏攻宋,朝廷增置河北、河东、京东西诸路弓手,襄城地处京西路,之前朝廷诏书下来登记人口,三丁抽一壮丁(“三丁籍一壮”,即指三丁抽一),强迫人民操持弓箭。当时州里又下了公文,严紧地催迫,老吏拿着鞭子和敲朴,到乡下来搜索,连老年和幼年,也都在抽兵之列。幸免于役的,只有跛子和瞎子。这八句写官吏变本加厉地为非作歹,抽丁太滥,造成田家都无壮丁在室,情况倍加凄惨。
下面“田闾敢怨嗟”以后八句,写在兵役、租税、水灾等灾难的煎逼下,田家生活艰难,欲诉无门,走投无路。诗中先写:面临重重追迫,田家哪敢怨嗟,只有父子相持悲哭。种田地哪还再有指望,为了买下弓箭,只好把牛犊卖掉。次写淫雨不止,天意愁怨,锅子里、罐子里连稀粥都装不上了。瞎子和跛子都没有劳动力,不能耕种,死亡只在早晚之间了。这八句总写人祸、天灾给田家带来的苦难。以上各节,全是田家自诉之语。是诗的第一部分。
结尾四句,是作者听了田家语所兴的感慨。也是诗的第二部分。“我闻诚所惭,徒尔叨君禄。却咏归去来,刈薪向深谷。”作者是地方官,听完田家悲酸的诉说,感到内心的惭愧。他自己身为县令,徒然受到从人民身上剥夺来的官俸的供养,却不能为人民解除忧患,拯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只好吟诵《归去来辞》,学陶渊明弃官归田,回到深山幽谷,砍伐薪柴,自食其力。全诗朴质无华,感情深厚。白居易说:“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作者为诗,正是继承了这样的光辉传统。作者论诗以平淡自励,力挽北宋初期西昆体所形成的华而不实的诗风,对于转移诗坛风气,起了积极的作用。唐代诗人韦应物《寄李儋元锡》诗说:“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作者这首诗的结尾四句,和韦诗同样感人。
小令前两句交代了孤舟碇泊的背景:时间是入夜,地点是洞庭湖,遥岸青荧的灯火,衬出了客船的冷寂。“洞庭烟”、“灯火青荧”,形象、色彩都有如绘画,足见作者驾驭语言及构筑意境的纯熟能力。孤舟无伴,船外又是昏茫茫一片,可想而知诗人只能蜷缩在船舱中,从而自然地度入“舟中”的题面。“朔风吹老梅花片”是意味深长的一笔。它补出了严冬的时令,还以其若实若虚的意象启人寻绎。在“夜泊洞庭边”的迷茫夜色中,是不可能望见“梅花片”的,可见全句是诗人的一种主观感觉。结合题目的“舟中”二字,则可发现此处的“朔风”,实是诗人在封闭的船舱中所获得的听觉印象。听觉印象而产生视觉效果,反映了朔风的劲烈。这种强烈的风声使作者生发了“吹老梅花片”的联想,于是才有“推开篷”细看究竟的相应举动,这样看来,“朔风”在这里还有陡至的意味。推篷是因为朔风的骤起,却得到了“客满天”的全新发现,事出意外,惊喜顿生,难怪要“诗豪与风客争先”了。这一句中的“豪”字,不止属于“诗”,也是对“风客”的形容。一来它表现了风客的劲猛,二来也说明了湖上风客翻飞之景象,别具一种雄豪的阳刚之美。这首小令多能从无字之处读得隐微之意,再次证明了诗人遣字构像的佳妙。
以下写风、客与诗情搅成一片,难分难辨,活脱脱是一幅江天风客行吟图。风客催诗,“一笑琅然”,豪情快意顿时将先前的孤寂悲冷一扫而光。全曲步步设景,层层推进,入情入理而又出新出变,是元散曲羁旅题材中一支开阔雄壮、别开生面的作品。
《采莲曲》,乐府旧题,为《江南弄》七曲之一。内容多描写江南一带水国风光,采莲女劳动生活情态,以及她们对纯洁爱情的追求等。崔国辅的这首《采莲曲》就是一首清丽而富有情趣的篇什。
“玉溆花争发,金塘水乱流。”“玉”、“金”二字用得很有讲究。用“玉”形容塘边,就比用“绿”显得明秀、准确、传神,它能使人想见草茂、气清、露珠欲滴、风光明媚的景象;玉溆配以鲜花,为主人公的活动设计了明丽动人的环境。金塘的“金”,和前面的“玉”相映增色,读者可以因此想见阳光灿灿,塘波粼粼,桃腮彩裙,碧荷兰舟,相映生辉的情景。绘画学上,很讲究“补衬”之色,以“金”色补衬其他颜色,则使和谐的色调更加光彩明艳。金塘的“金”字,正有如此妙用。在这一联中,“争”、“乱”二字,也运用得活而有力。一个“争”字,把百花吐芳斗艳的繁茂之态写活了。“金塘水乱流”,塘水本不流动,即使是通河之塘,水也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流;但由于有了几多采莲轻舟,此往彼返,那塘上的水波便相向回旋起来;一个“乱”字,写尽了青年男女们轻舟竞采、繁忙不息的劳动情景。诗人不写人的活动,人的活动自见,只从水波蛇行回旋的乱流中,便可想见人物的活动情态。
这些江南水乡的青年男女们天真活泼,对美好的爱情有着大胆炽热的追求:“相逢畏相失,并著木兰舟。”这两句写了恋人的心理活动。恋人水上相逢,喜出望外,十分珍惜这次相逢,唯恐水波再把他们分开,于是两只船儿紧紧相靠,并驾齐驱,谁也舍不得离开谁。“畏相失”,活现出青年男女两相爱悦的心理状态,写尽了情侣间的相互爱慕之情。
该诗所写的爱情十分纯真,也十分含蓄,一句“并着木兰舟”,十分耐人寻味。诗人不直接写人,而通过富有诗情画意的景物,将人物的活动融入美景之中,写得神态逼真,生活气息浓郁,风味淳朴,是一首活泼清新的抒情小诗,它反映了盛唐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