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吹冷雨萧萧,骇蝻惊蝗乱掷跳。高垄低原泥没胫,长坡漫地草齐腰。
西风吹冷雨萧萧,骇蝻惊蝗乱掷跳。高垄低原泥没胫,长坡漫地草齐腰。
黧形饷妇鹑衣湿,赤脚田翁鹤发飘。安得县官皆卓茂,野无螟螣稼丰饶。
黧形饷妇鹑衣湿,赤脚田翁鹤发飘。安得县官皆卓茂,野无螟螣稼丰饶。
李昌祺

李昌祺

李昌祺(1376~1452)明代小说家。名祯,字昌祺、一字维卿,以字行世,号侨庵、白衣山人、运甓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永乐二年进士,官至广西布政使,为官清厉刚正,救灾恤贫,官声甚好。且才华富赡,学识渊博,诗集有《运甓漫稿》,又仿瞿佑《剪灯新话》作《剪灯余话》。 ▶ 404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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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之乡,去中国不知其几千里也。其土旷然无涯,无丘陵阪险;其气和平一揆,无晦明寒暑;其俗大同,无邑居聚落;其人甚精,无爱憎喜怒,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其寝于于,其行徐徐,与鸟兽鱼鳖杂处,不知有舟车械器之用。
醉之乡,去¹中国不知其几千里也。其土旷然无涯²,无丘陵阪(bǎn)³;其气和平一揆(kuí),无晦明寒暑;其俗大同,无邑居聚落;其人甚精,无爱憎喜怒,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其寝于于,其行徐徐,与鸟兽鱼鳖(biē)杂处,不知有舟车械器之用。
译文:醉乡,不知道距离中国有几千里远,那里土地广阔无边,没有丘陵和险峻的高山大坡。气侯四季如春,没有阴晴寒暑的变化。风俗人情基本相同,没有城乡差别。那里的人非常诚实淳朴,没有爱憎喜怒之分。呼吸清风,溽饮甘露,不吃五谷杂粮。他们睡觉的时候舒缓自得,走路时从容不迫,与鸟兽鱼鳖居住在一起,不知道使用车、船等机巧器物。
注释:¹去:距离。²旷然无涯:广阔无边。³阪险:崎岖不平。⁴一揆:一个尺度。⁵精:精粹。⁶于于:舒缓自得貌。⁷徐徐:从容不迫貌。
昔者黄帝氏尝获游其都,归而杳然丧其天下,以为结绳之政已薄矣。降及尧舜,作为千钟百壶之献,因姑射神人以假道,盖至其边鄙,终身太平。禹汤立法,礼繁乐杂,数十代与醉乡隔。其臣羲和,弃甲子而逃,冀臻其乡,失路而道夭,故天下遂不宁。至乎末孙桀纣,怒而升其糟丘,阶级千仞,南向而望,卒不见醉乡。武王得志于世,乃命公旦立酒人氏之职,典司五齐,拓土七千里,仅与醉乡达焉,故四十年刑措不用。下逮幽厉,迄乎秦汉,中国丧乱,遂与醉乡绝。而臣下之爱道者往往窃至焉。阮嗣宗、陶渊明等数十人并游于醉乡,没身不返,死葬其壤。中国以为酒仙云。
昔者黄帝氏¹尝获游其都,归而杳(yǎo)²丧其天下,以为结绳³之政已薄矣。降及尧舜,作为千钟百壶之献,因姑射神人以假道,盖至其边鄙,终身太平。禹汤立法,礼繁乐杂,数十代与醉乡隔。其臣羲(xī),弃甲子而逃,冀臻(zhēn)其乡,失路而道夭,故天下遂不宁。至乎末孙桀(jié),怒而升其糟丘¹⁰,阶级千仞¹¹,南向而望,卒不见醉乡。武王¹²得志于世,乃命公旦¹³立酒人氏¹⁴之职,典司五齐¹⁵,拓(tuò)土七千里,仅与醉乡达焉,故四十年刑措¹⁶不用。下逮幽厉¹⁷,迄(qì)乎秦汉,中国丧乱,遂与醉乡绝。而臣下之爱道者往往窃至焉。阮(ruǎn)(sì)¹⁸、陶渊明¹⁹等数十人并游于醉乡,没身不返,死葬其壤。中国以为酒仙云。
译文:很久很久以前,黄帝曾经得到机会,游览过醉乡的国都,回来以后,渺渺茫茫,好像丧失了天下一般,认为用结绳记事的办法治理天下也是不厚道的。往后,到了尧和舜时候,曾经准备了大量的美酒和粮食作为礼物,从姑射神人那儿借了一条道路,大概到了醉乡的边邻,因而他们都终身太平无事。夏禹和商汤创立法制,礼节繁缛,音乐复杂,与醉乡隔离了几十代。他们的大臣羲和,放弃了掌管天文历法的职责出逃,希望到达醉乡,结果迷失了道路,半途夭亡,于是天下便不得安宁。到了他们的末代子孙,夏桀和商纣一怒之下顺着千仞高的台阶,登上酒渣堆积的糟丘,向南方遥望,到底也没有看见醉乡。武王取得胜利以后,命令他的弟弟周公姬旦设立了酒人氏这一官职,掌管造酒,扩大疆域七千里,才仅仅与醉乡相通,所以四十多年无人犯法,各种刑罚搁置不用。往后到周幽王、周厉王,再往后到秦朝和汉朝,中国陷入了国破家亡的混乱状态,于是便与醉乡隔绝了,但臣民中得道的人往往有偷着去的。阮嗣宗、陶渊明等几十个人都游览过醉乡,终身没有回来,死后便埋葬在醉乡的土地上,中国便把他们当作了酒仙。
注释:¹黄帝氏:即黄帝。²杳然:深远,见不到影。³结绳:用绳子打结以记事,是文字产生前的一种帮助记忆的方法。相传大事打大结,小事打小结。现今某些没有文字的民族,仍有用结绳法记事的。⁴尧舜:指唐尧和虞舜,古代传说中的贤良君主。⁵禹汤:指夏禹和商汤,夏代和商朝的开国贤君。⁶羲和:传说中掌天文历法的官吏,具体所指,说法不一。文中所言之羲和,应取《尚书·胤征》所载:夏朝仲康时代的羲和因沉于酒,昏迷天象,未能预报日食,仲康命人征伐治罪。⁷甲子:甲居十干的首位,子居十二支的首位。古人用干支依次相配以记日,后人主要用于记年。此处以甲子代指掌管天文历法的取位。⁸夭:本指夭折、短命,此处应解作道路断绝。⁹桀纣:指夏桀和商纣,夏代和商朝的末代昏君。升其糟丘,使酒糟堆成的小山越升越高,意谓酿酒极多。¹⁰糟丘:酒糟堆成的小山。¹¹阶级千仞:宫殿的台阶有一千仞那么高。阶级指台阶;仞,八尺为一仞。¹²武王:指周武王,西周的开国明君。¹³公旦:即周公旦。¹⁴酒人氏:《周札·冬官考工记》中有酒人氏之取,掌管限酒。¹⁵五齐:古代按酒的清浊,分为五等,称五齐。¹⁶刑措:指没有人犯法,刑法搁置不用。措,搁置。¹⁷幽厉:幽,指周幽王;厉,指周厉王。二王是西周的两个昏君:周幽王以宠幸褒姒烽火戏诸侯著于史;周厉王以不听召公劝谏、阻塞言路著于史。¹⁸阮嗣宗:阮籍,字宗,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曾为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与嵇康齐名,同被列人“竹林七贤"。他不愿做西晋司马氏的官,常用醉酒的办法,在当时复杂的政治斗争中保全自己。有《阮嗣宗集》传世。¹⁹陶渊明:一名潜,字元亮,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市)人。曾任江州祭酒、彭泽令等职,因不满东晋士族把持政权,辞官归隐过躬耕生活。喜饮酒,长于诗文辞赋。
嗟呼,醉乡氏之俗,岂古华胥氏之国乎?何其淳寂也如是!予得游焉,故为之记。
嗟呼,醉乡氏之俗,岂古华胥(xū)氏之国¹乎?何其淳寂²也如是!予得游焉,故为之记。
译文:啊!醉乡的风俗,难道是古代的华胥国吗?为什么这样淳朴寂寥呢?我曾经游览过醉乡,所以为她写了这篇记。
注释:¹华胥氏之国:传说中的国名,用为梦境的代称。²淳寂:淳朴寂寥。

  古时的文人在不满现实而又无力改变现实时,往往借虚幻的境界寄寓自己的政治理想。王绩这篇文章借用神话传说中的一些情节,塑造了“醉乡”这样一个“其气和平一揆”“其俗大同”的理想王国,其间“无爱憎喜怒”“刑措不用”,无为而治,常人难达其地,只有“爱道者”阮籍、陶潜等十数个“酒仙”,有幸“游于醉乡”。

  王绩曾在隋朝为官,年轻时,也有立功封侯的壮怀;入唐后,对新王朝不满,不久就弃官归隐。他仿效陶渊明、阮籍、刘伶诸人,纵情饮酒,蔑视礼法,以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块垒,企求精神的解脱。他把醉乡看作理想境界,就含有以醉态与现实抗争的意思。《新唐书·王绩传》言王绩“著《醉乡记》以次刘伶《酒德颂》”。刘伶的《酒德颂》直接颂扬酒德,对陈说礼法的“贵介公子、缙绅处士”表示了极度的蔑视;王绩的《醉乡记》则宣扬醉乡功德,以嗜酒来麻醉自己,表露了逃避现实、明哲保身的消极态度。

  文中对醉乡的状写受到《老子》《庄子》中有关内容及陶渊明《桃花源记》等多方面的影响,其中有如同桃花源一样平旷开阔的自然环境,有如同庄子《逍遥游》中所描绘的“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神仙一般的居民,也有类似老子赞美的“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的生活习俗。作者把这些特征汇聚于笔下,创造出一个无是非纷争、无矛盾差异的境界,人归返于自然之中,呈现出与自然同样质朴率真的风尚。但值得注意的是,陶渊明作《桃花源记》,其记述重点完全在理想国自身,以桃花源没有压迫欺榨、人人平等的社会特征及其与外界隔绝的状态,显示出与现实的区别,表明对现实的否定;而此文虽然也创造了一个与世不同的境界,但作者对其描写却比较简单粗略,更多的篇幅则用于叙述古代各朝君王与醉乡的关系之上,其中有以不同方式与醉乡交往的黄帝、尧、舜和周武王,也有与醉乡隔绝的禹、汤、桀、纣以及幽、厉、秦、汉各代。这样,醉乡就不仅是理想的象征,也成为衡量评判现实社会的标准。

  显而易见,作者肯定的是与醉乡有交往的君王,而否定与醉乡隔绝的君王。他以这样的褒贬方式,进一步揭示了醉乡所象征的理想社会的思想内涵,而同时,也流露出他思想上存在的矛盾。他没有让历史上有贤君之称的禹、汤与醉乡发生联系,原因是“禹汤立法,礼繁乐杂”,这表明他把醉乡与封建礼法相对立,反映了他反对封建礼法的态度。但另一方面,他的褒贬又基本符合儒家的传统标准。他肯定了周武王的政绩,赞美周武王统治的社会“四十年刑措不用”,说明他并非笼统地一概反对封建礼法,因为西周恰恰是孔子最推崇的朝代,复辟周礼是孔子孜孜以求的目标,历代封建统治者也把西周视作礼法制度最完美的典范。他更渴求的不是取消封建礼法,而是祈求一个合其心意的贤君。他的不满产生于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当他以一种特殊形式表示与现实的对抗时,思想深处并没有真正背离儒道的基本原则。

  他写到在与醉乡隔断的朝代,总有爱道者私至醉乡,而自己也得以游历醉乡。显然,他是把阮籍、陶渊明引为同调,同时也暗示自己所处的正是不能与醉乡相通的朝代。他以醉乡对抗封建礼法,主要是出于对现实的不满,他把能与醉乡相通者称为“爱道者”,以与丧乱的时代相对立,说明他终究还是把封建之道作为立身准则,并非真是醉乡之人。

  这篇文章以醉名乡,所举的人和事都与酒有关联,如夏桀与糟丘,黄帝立酒人氏之职,阮籍、陶渊明的酣饮等。这些都有史可查,巧用于文中,自然而富有趣味,足见构思的精妙。在用字上,也很见作者的苦心,如写与醉乡的关系,禹汤用“隔”,桀纣用“不见”,幽厉等则用“绝”,用字的差异表明作者对他们的贬抑程度的不同,他对后两者的态度显然比对禹汤更为严厉。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 上 第1版.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07:801
余载书往来山阴道中,每以事夺,不能尽兴。戊子冬晚,与徐平野、王中仙曳舟溪上。天空水寒,古意萧飒。中仙有词雅丽;平野作《晋雪图》,亦清逸可观。余述此调,盖白石《念奴娇》鬲指声也。
余载书往来山阴道中,每以事夺,不能尽兴。戊子冬晚,与徐平野、王中仙曳(yè)舟溪上。天空水寒,古意萧飒。中仙有词雅丽;平野作《晋雪图》,亦清逸可观。余述此调,盖白石《念奴娇》鬲(gé)指声也。
注释:湘月:词牌名,即“念奴娇”。又名“百字令”“酹江月”“大江东去”,双调一百字,上下阕各十句四仄韵,一韵到底,不甚拘平仄。山阴:即今浙江绍兴。每以事夺:每每被事情夺去了(畅游的机会)。戊子: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徐平野:名籍未详。王中仙:即王沂孙,南宋作者,字圣与,号碧山、中仙,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入元,曾任庆元路学正,词属姜夔一派,有不少咏物之作,寄托兴亡之感,缅怀身世,音调凄婉。著有《花外集》。萧飒:萧条凄凉。白石:姜夔,南宋诗人,号白石道人。鬲指声:词曲上指两个字的字音在宫商乐律中相邻或相隔很近。因其在管乐器上发声前后相连或只隔一孔,故称。
行行且止,把乾坤收入,篷窗深里。星散白鸥三四点,数笔横塘秋意。岸觜冲波,篱根受叶,野径通村市。疏风迎面,湿衣原是空翠。
行行且止,把乾坤收入,篷窗深里。星散白鸥三四点,数笔横塘秋意。岸觜(zī)冲波,篱根受叶,野径通村市。疏风迎面,湿衣原是空翠。
译文:走一会儿,又停一会儿,让天地间的美景,都反映进船篷下的小窗里。只见稀稀落落的三两只白鸥散落在江面上,远处水墨画似的几笔,很像苏州横塘一带的秋天景色。尖锐突出的江岸激溅起水波,篱笆脚下堆积着落叶,曲折的小路通向村庄市集。萧疏的风迎面吹来,衣裳被打湿了,哦,原来是山林水泽蒸发出来的水汽。
注释:乾坤:天地。篷窗:船的窗户。横塘:地名,在苏州城外。岸觜:水边的、像嘴一样的陆地。觜:鸟嘴。此指尖锐突出的江岸。冲波:激起波浪。篱根:篱笆的根部。空翠:指山林水泽蒸发出来的水汽。
堪叹敲雪门荒,争棋墅冷,苦竹鸣山鬼。纵使如今犹有晋,无复清游如此。落日沙黄,远天云淡,弄影芦花外。几时归去,剪取一半烟水。
堪叹敲雪门荒,争棋墅(shù)冷,苦竹鸣山鬼。纵使如今犹有晋,无复清游如此。落日沙黄,远天云淡,弄影芦花外。几时归去,剪取一半烟水。
译文:可叹那一扇扇曾经在雪夜接待佳客的大门,如今都荒废了;那一幢幢经常围棋争胜的别墅,也变得冷落凄清。只有丛丛苦竹在风中呜呜作响,就像山鬼在哭嚎。纵使倒退到一千年前的晋朝.这一带也不会这样凄清萧条。落日下沙滩一片金黄,远天外飘浮着几缕云彩。透过芦花的间隙,可以看见它们的影子在闪烁。什么时候我们返程时,干脆把这烟波水色剪下一半带回去。
注释:敲雪门荒:是用上面王子猷雪夜访戴之典。此指戴安道旧宅荒废。争棋墅冷:用谢安与人弈棋争胜之典。据《晋书·谢安传》载:淝水之战前夕,谢安与其侄谢玄在建康山墅中下围棋,以别墅作赌。谢玄棋艺平时本高于谢安,此日因牵挂局势,心神不定,竟以致败。又谢安先曾隐居会稽东山,亦有别墅。此合二者言之,指谢安会稽之别墅,其庭院已经冷落。山鬼:泛指山中鬼魅。清游:清雅游赏。弄影:影子摇摆晃动。

  这首词上阕主要写景,字字勾勒,句句入画,处处弥漫着词人对山阴道上所见自然风光的无限热爱之心。下阕转入抒情,在对冬晚泛舟畅游的深长感慨中,流露出作者的家国之思。这首词苍凉激楚,即景抒情,备写其身世盛衰之感,非徒以剪红刻翠为工。

  一叶小舟,在萧瑟的溪上划行。船儿走一会,又停一会,走一会,又停一会,像是要把这天地间的美景,都收进篷窗之内。船中坐着三个读书人,正在尽赏这天空水寒的冬日风光。只见稀稀落落的三四只白鸥,在水面上徘徊。此景活像是一个丹青妙手以疏疏几笔画出的水乡苇塘秋意图。远远望去,尖削的溪岸激溅起水波,篱笆下堆积着枯黄的落叶,一条荒僻小径正通向村中的集市。这时,淡淡的风迎面吹来,舱内三人的衣服,都被那空蒙的水汽打湿了。

  上面这段描写,便是张炎《湘月》一词上阕的内容。那船中的三人,一个人王中仙(沂孙),一个是画家事平野,另一个便是这首词的作者张炎。张炎在小序中交代,他曾多次往来山阴道中,往往因事情纷繁,失去畅游机会,总觉得未能尽兴。这次与友人泛舟,始领略到晋人王子敬所说的“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世说新语·言语》)的意境。张炎词中所描绘的山阴道中景色,较之王子敬的叙述,更为具体生动了。

  上半阕句句俱是写景。“行行”三句,先点出是“曳舟溪上”。“星散”二句,写舟中外望,是从“高远”着笔。“岸觜”三句,则是“平远”之景。“疏风”二句,开始转入写感受,亦景亦情,很自然便转入以抒情为主的下半阕。上阕写景了了几笔,如同作画高手,活画一幅冬际图。

  张炎在小序中提到事平野作《晋雪图》,但未有指出此图内容如何;但既以“晋雪”为题,当是指晋人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的故事。由此看来,《湘月》上阕,就不单是句句写景,还是句句写画了。上阕是亦景亦画,浑然一体,是一幅极清逸的宋人寒林山水图。张炎词长于写景状物,于此可见一斑。

  下阕即因《晋雪图》而生思古之幽情。过片三句,用了两个晋人典故,一为“门荒”,一为“墅冷”,再加上丛丛苦竹在风中萧萧作响,恍似山鬼鸣叫,很自然便使人产生“堪叹”之感了。山阴道上,曾是晋人清游之地,但经过战乱之后,现在一切都变了。正是“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时宋亡已九年,作者心里自多感慨。“纵使如今犹有晋,无复清游如此”二句,便是这种悲哀慨叹的凝聚。“有晋”之“有”字无义,往往置于朝代名之前以足成词语。

  “落日”以下五句,以景写情,表达思归之意:落日的余晖把沙滩染成金黄的颜色,淡淡的云影在远处的天空中飘荡。透过芦花的间隙,可以看见它们的影子在闪烁。作者不禁又发出赞叹,何时能用剪刀把一江烟水美景,剪取一半回去呢。末二句用晋索靖故事。张炎这首词,以“几时归去,剪取一半烟水”作结,合用索、杜二典,既指眼前之景,也指事平野的《晋雪图》,亦景亦画,融为一体,真是精妙之极。

  此词上阕句句写景,亦句句写画;下阕则因《晋雪图》而抒发家国之感,借晋说宋,寄慨遥深。末二句把景、情、画三者融合在一起,更使人回味不尽。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宋词鉴赏辞典 下:上海辞典书出版社,2013:第2176页
耆老遮归路,壶浆满别筵。
(qí)¹遮归路,壶浆²满别筵(yán)³
译文:父老们准备水酒满筵,拦路相送。
注释:州民:杭州之民。¹耆老:地方乡绅,年长者。²壶浆:代酒。³别筵:离别筵席。
甘棠无一树,那得泪潸然。
甘棠(táng)¹一无树,那得泪潸(shān)²
译文:作为地方官吏为自己在任时一无建树而惭愧 ,不禁潸然泪下。
注释:¹甘棠:《史记·燕召公世家》记载:“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哥咏之,作《甘棠》之诗。”此后,“甘棠”亦象征对德政清明之官员的怀念。²潸然:泪涟涟。
税重多贫户,农饥足旱田。
税重多贫户,农饥足旱田。
译文:因为税重,贫穷的农户很多;又因为旱田多,农户时有饥荒。
唯留一湖水,与汝救凶年。
唯留一湖水¹,与汝救凶年。
译文:我只能给父老们留下一片湖水,为你们消除旱灾。
注释:¹唯留一湖水:作者曾修西湖堤,蓄水防旱,故言。

  这首诗前四句写杭州父老挡住道路,设盛宴送别的场面。后四句写诗人向杭州父老告别,送别者泪水潸然,告别者情意真挚。这首诗虽有用典,但语言风格仍不离朴实通俗,通篇叙事,而又将深切情感寄寓其间。

  首联以“归”与“别”二字扣题,开篇表明这是一首离别诗。离别有千万种情境,当杭州刺史白居易离任时,是这样的画面:有“耆老”相送,有“壶浆”为饮;但这都还不够,作者更进一步,透过“遮归路”和“满别筵”的一“遮”一“满”,铺绘当时送别的盛况,展现出在他即将离开之时,乡民们的热情与不舍。也由此可以看出,白氏在任期间,定是一位深得民心的好官。

  颔联是白氏自谦之语。“甘棠”之说化用《史记·燕召公世家》中《甘棠》一诗之典故。在父老心中,白居易有如昔日棠树下那位勤政爱民的父母官。然自居易却认为,自己为政期间并没有什么建树,父老不应该他的离开而潸然泪下。此二句“无一树”的谦虚之言与“泪潸然”的感激不舍相对比,充满了情感上的张力。白氏越自谦自惭,越是令人体味到他与当地乡民之间难得的官民相惜之情。

  颈联笔锋一转,从之前饱含深情的徐徐道来,陡然转入残酷的现实书写中。直白犀利地指出了中唐时期,在“税重”与“旱田”的双重压迫之下,处处是贫户、饥民的艰辛世道与凋敝境况。咏至第三联,虽只是简单的寥寥数字,却使得诗作的境界一下子开阔起来,从之前徐缓的个人情感,进入到了对社会现实的关怀之中。看似不带感情的白描之笔,却蕴藏着对统治阶层盘剥民众的谴责,及对天灾人祸双重压迫之下的底层劳苦大众的怜悯同情。

  然而,对于这样一种极不如人意的现实状况,自居易虽身为官员,办法却是有限。尾联起始的“唯”字,便道出了这样的无奈。事实上,对杭州刺史白居易而言,人为之祸难凭一己之力改变,但在天灾的预防上,他却对此尽了极大的力量。尾联所书之“湖水”指的是钱塘湖。白居易在任杭州刺史期间,曾于钱塘湖修筑堤坝,疏浚六井,预防旱涝之灾。诗末二句所言即为此事。白氏在任期间所做的水利工事影响深远,而且其所作为不止于此,是以这一抒发无奈的“唯”字,亦包含着谦虚之意。

  在将个人情感陡转为书写现实之后,白居易又以个人之作为及意愿平稳收尾。此间一张一合,在看似直言无奇的跌宕中,留下令人品味的余韵。亦有着人将远去,而心意长存之况味。

  全诗记事抒情与历史价值兼具。虽有用典,但语言风格仍不离朴实通俗,以直白如话的词句,生动地将一幅幅画面铺展开来。通篇叙事,而又不着痕迹地将深切情感寄寓其间。初感平淡,细品却可察觉出词句间时徐时疾的张合之力。言辞谦虚,却又能在叙述间看出作者不曾歇止的爱民恤民之心和乡民对这位好官的爱戴与难舍。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白居易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08:135-137

biézhōumín--bái

lǎozhēguījiāngmǎnbiéyán

gāntángshùlèishānrán

shuìzhòngduōpínnónghàntián

wéiliúshuǐjiùxiōngnián

曲江萧条秋气高,菱荷枯折随波涛,游子空嗟垂二毛。
曲江¹萧条²秋气高,菱(líng)荷枯折随波涛,游子³空嗟(jiē)垂二毛
译文:曲江秋气肃杀景物萧条,枯折为菱荷随着波涛漂摇,飘泊他乡的我啊空叹岁目已老!
注释:¹曲江:一名曲江池,故址在今西安市东南,为汉武帝所造,因池水曲折而得名。唐开元中疏凿为游赏胜地,南有紫云楼和芙蓉苑,西有杏园和慈恩寺,春秋佳日,游人如云。²萧条:寂寥冷落。³游子:杜甫自谓。⁴嗟:感叹。⁵垂二毛:年将老意。二毛,头发斑白。
白石素沙亦相荡,哀鸿独叫求其曹。
白石素沙¹亦相荡²,哀鸿³独叫求其曹
译文:江边的素沙冲刷着白石,哀呜的孤雁将同伴寻找。
注释:¹白石素沙:即净石白沙。²相荡:谓白石素沙在水中相荡磨。³哀鸿:孤雁哀鸣。⁴曹:同类。
即事非今亦非古,长歌激越捎林莽,比屋豪华固难数。
即事¹非今²亦非古³,长歌激越(shāo)林莽(mǎng),比屋豪华固难数。
译文:即事吟诗既非今体又非古体,激越的歌声摇动着丛生的草木,江边的华屋比比相连难以计数。
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伤泪如雨。
吾人¹甘作心似灰,弟侄何伤²泪如雨。
译文:我能甘心忍受贫苦,弟侄们何必为我泪落如雨。
注释:¹吾人:犹我辈,指杜甫自己。²何伤:为何伤心。
自断此生休问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将移往南山边。
自断¹此生休问天²,杜曲³幸有桑(sāng)麻田,故将移往南山⁵边。
译文:我已断定此生艰难而不去问天,幸好杜曲那边还有几亩桑麻田,所以我将移居终南山边。
注释:¹自断:自己判断。²休问天:不必问人。³杜曲:地名。亦称下杜,在长安城南,是杜甫的祖籍。杜甫困居长安时,尝家于此。⁴桑麻田:即唐之永业田。⁵南山:指终南诸山。杜曲在终南山麓,所以称“南山边”。
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
短衣匹马随李广¹,看射猛虎终残年²
译文:短衣匹马追随李广的足迹,射杀猛虎以度过余年。
注释:¹李广:?—前119,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人,西汉名将,善骑射。²残年:犹余生。

  第一章诗人借曲江秋季萧瑟,抒发个人怀才不遇的寂寞和忧伤。首句“曲江萧条秋气高”,写诗人秋游曲江,曲江一派萧条冷落景象。次句“菱荷枯折随风涛”,写秋风瑟瑟,菱荷残枝败叶在水面随风不停摇曳。诗人缘情写景,因而景随情迁。诗中以景起兴,曲江秋气感人,诗人不免有年衰之叹。第三句“游子空嗟垂二毛”,写诗人宦旅京华,郁郁不得志,年纪将老而功名无成,面临秋色寂寥的曲江,诗人感慨万千。末二句“白石素沙亦自荡,哀鸿独叫求其曹”写曲江水下白石、素沙,在流水中摇荡不定;孤独的鸿雁悲哀鸣叫,仿佛是在寻求它的伴侣。诗中以此作比,暗喻诗人落魄孤零之况,烘托了诗人失意寂寞的心情。

  第二章写诗人放歌解忧。语似旷达,实为悲愤之词。首句“即事非今亦非古”,诗人根据眼前情事即兴吟咏,此诗以五句成篇,似为古体诗;而以七言成句,又似今体诗。这种七言五句的格式,系杜甫自创体,所以说“非今亦非古”。次句“长歌激越捎林莽”,长歌指此诗三章相连,“连章迭歌”;诗人引吭高歌,声动草木,“足以一抒胸臆”。(《杜诗详注》)第三句“比屋豪华固难数”,曲江一带豪华宅第,难以胜数。这一句措词平淡,却意味深长,写景中隐隐流露出一种忧愤之感。末二句“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伤泪如雨”。《庄子·庚桑楚》:“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矣。”杜甫化用以表达自己愤懑不平的心情,说“甘作”正表明诗人并未“心似灰”,实质上仍是不甘心。诗人奉劝弟侄不必为他仕途失意而伤心流泪。诗人满腹忧情,却以劝慰他人之语写出,语似达观,更显凄楚悲愤。

  第三章写诗人仕途无望,意欲归隐,抒发了内心的愤懑心情。首句“自断此生休问天”,诗人怀才不遇,认为此生仕途无望,不必去问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将移往南山边。”杜甫有诗说:“南山豆苗早荒秽。”(《投简咸华两县诸子》)两句写诗人打算回祖籍隐居度晚年。曲江宅第豪华,却非故园。诗人意欲归隐,隐含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和浓重的思乡愁怀。末两句“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写诗人欲学汉朝名将李广射虎于南山,以终残年。《史记·李将军列传》载:李广贬为庶人,家居数岁,尝于蓝田南山中射猎,“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一也”。“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杜甫本善骑射,多年前游齐赵、梁宋时曾“呼鹰”、“逐兽”,所以有此联想。蓝田与杜曲相距不远,因杜曲,故及南山,因南山,故及李广射虎。李广尚能“自射”,而己只能“看射”,一时感慨之情、豪纵之气,跃然纸上。此诗章法独特,前三句连韵作一顿,为杜甫自创的“连章体”。

  这三首诗层次井然,首尾相应,承转圆熟,结构严谨。诗人感情深沉而忧伤,悲愤之情融于全诗。诗中情景相生,比兴兼具,沉郁含蓄。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253-254
2、 王新龙.杜甫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18-19
夜闻觱篥沧江上,衰年侧耳情所向。
夜闻觱(bì)(lì)¹沧江²上,衰年侧耳情所向³
译文:夜里在长江的江面上听见凄凉的觱篥声,我这年老体迈的人引颈而望,侧耳倾听,顿起旅情。
注释:¹觱篥:乐器名,是以竹做管、以芦苇做嘴的管乐器,其声悲切,类似茄管。²沧江:此指长江。³情所向:即寻所向。此句写诗人旅情顿起,引颈而望,侧耳倾听。
邻舟一听多感伤,塞曲三更欻悲壮。
邻舟一听多感伤,塞(sài)¹三更欻(xū)²悲壮。
译文:原来这闻之兴悲的乐曲是从邻舟传来,这边塞之去在三更半夜响起更显悲壮。
注释:¹塞曲:边塞之曲。指邻舟觱篥所吹之曲。²欻:忽然。
积雪飞霜此夜寒,孤灯急管复风湍。
积雪飞霜此夜寒,孤灯急管¹复风湍²
译文:积雪飞霜凝结着这冬夜的严寒,面对孤灯听急管,加之满耳风涛,这情况真凄凉。
注释:¹急管:指觱篥急促的节奏。²风湍:风吹浪涛奔湍。
君知天地干戈满,不见江湖行路难。
¹知天地干戈(gē)²,不见江湖行路难³
译文:你这吹觱篥的人啊,只知干戈把天地充满,怎不见我这漂泊江湖的野老行路艰难!
注释:¹君:指吹觱篥者。²干戈满:指当时吐蕃多次进扰,商州、幽州等地有战乱,桂州少数民族起事等等。³行路难:括诗人飘泊江湖之苦。

  这首咏乐诗主要描写了夜晚听到觱篥之声所引起的诗人情感反应,表达了他晚年的孤寂凄凉以及对国家和人民的深深忧虑。此诗最为突出的特点是其浓烈的抒情氛围。

  在江边夜泊之时,诗人突然听到邻舟传来悠扬的觱篥之音。他引颈而望,侧耳倾听,立刻被这美妙的声音所吸引和感动。诗的开头就明确表明了抒情是其核心所在。“情所向”四个字说明了诗人内心的情感方向,即关注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诗人被觱篥所奏的边塞曲调所打动,因为这样的音乐悲壮而振奋人心,恰好与诗人内心的共鸣相合。此时,诗人正处于衰老之际,漂泊江湖,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心情自然孤寂凄凉。但听到这悲壮的瘠篥之声,诗人复杂的“感伤”情感就油然而生。

  为了加强这种感伤的情感表达,诗中还对当时的环境进行了渲染。在寒冷的冬夜里,积雪飞扬,诗人独自守着孤灯,难以入眠,外面的寒风呼啸着,掺杂着着急管乐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寒夜的景象、悲凉的音乐和诗人孤寂的心情紧密结合在一起。内心感受和外部环境的和谐统一,塑造出了深远的意境,使得诗歌浓郁的抒情氛围得以成功创造。

  当然,诗人的感伤不仅仅是他个人遭遇的表现,更包含着他对国家和人民的关注和忧虑。战争频发,百姓苦不堪言,道路漫长艰险。诗人心头那压抑已久的悲愤之情实在难以压制,因此在末二句中直接表露出来,从而使整首诗的抒情达到了高潮。

参考资料:
1、 徐昌洲 等.古典乐舞诗赏析.合肥:黄山书社,1988: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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