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讲述了巢谷一生中的三件事情,一是改应进士考试为应武举;二是完成朋友的托付;三是不远万里看望苏轼兄弟。这几件事情都表现了巢谷为人的卓异之处,表明巢谷是一个急难之时可以托付的义士。然后文章引用高恭事赵襄子的历史典故来说明巢谷对于朋友的古道热肠,不因时势而变迁的豪侠性格。作者通过对巢谷这个人的描写也从侧面对于那些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者进行了批判。文章叙述生动感人,不用粉妆玉琢,自然平实,而于简洁文字中蕴含了厚重的知音友情。
从结构上看,这篇传记可分为四段:
第一段:弃文学武。首句依一般传记惯例,写被传者姓名、字、父名,籍贯、职业等。“眉山农家”四字不可忽视,“眉山”,指出传主巢谷与作者是同乡。“农家”指巢谷出身微寒,并非官宦人家或豪门贵族,尽管如此,作者愿为之立传,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实属不易。下面写巢谷曾经被举进士,到过京师。“见举武艺者,心好之”,这是他一生的转折点:弃文学武。这段以“业成而不中第”作结。“业成”指习武之业有所成就,理当“中第”,但“不中第”,隐含科举之弊。
第二段,金石之交,缓急可托。先写巢谷漫游西方边疆,结交当地秀杰为好友。接写巢谷与韩存宝二人结为“金石之交”。下面用具体事例加以说明:存宝得罪,自料必死,托后事于巢谷,谷许诺,重义如山。末句作者自言认识巢谷,并且知道他的“志节”,显示了文章的真实性,进而用“缓急可托”四字总结了巢谷重义的品德。
第三段,万里步行,以行其志。可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写“予之在朝”做高官时,巢谷不曾来见一面。只短短一句话,就把巢谷不愿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人品表现了出来。第二部分写苏氏兄弟被贬谪后,巢谷“欲徒步访”,在道义上给以慰安、支持和力量。作者几乎用了整段的篇幅来详写巢谷不远万里,不辞辛苦,矢志不渝的大义大勇,与第一部分鲜明对比,在对比中显示出巢谷的义气和品德来。第二部分,先写苏氏兄弟被贬后,“士大夫皆讳与予兄弟游,平生亲友,无复相闻者,”这与平日不相闻,处于逆境时却坚决来访的巢谷形成鲜明的对比,文章多次用“对比法”,都很巧妙。接写“闻者皆笑其狂”。“闻者”指眉山县得知巢谷万里访苏氏的人们,他们都耻笑巢谷发了疯,十分狂妄,这说明他们与巢谷思想境界相差甚远,他们是无法理解巢谷的志节和行为的,他们与巢谷形成鲜明对比,而且从反面衬托出了巢谷的志节非凡。这里运用了“反衬”的手法:相见之前,巢谷梅州修书,予惊喜曰:“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为下段引出古人“高恭”作了埋伏,这是伏笔。接着写“循州相见”,“握手相泣”,感情激动,场面感人。后写巢谷“将复见子瞻于海南”,中途病死于新州。时年七十三岁。元丰六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巢谷曾来拜访,馆于雪堂,并教苏轼之子迨、过二人读书,所以这里用“将复见”。巢谷虽然半道病死,但其义气、志节永存,苏辙“哭之失声”,读者也深受感动。
第四段,借古喻今。用“昔”字引出先秦时代赵襄王“晋阳之难”的故事。赵襄王被围困于晋阳,断绝粮草,“易子而食,群臣皆懈,惟高恭不失人臣之礼”,解围之后,“行赏群臣,以恭为先”。作者引用此典,是为了说明“谷于朋友之义,实无愧于高恭者”。这里借古喻今,正于上段“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相照应,上文采用的伏笔,正在这里揭示、显现。从另一角度看,这里引古人高恭以比巢谷,从正面衬托出巢谷之“义”。最后用“惜其不遇襄子”发抒感叹,巢谷如遇襄子,必得首功之奖;而自己虽知巢谷之贤,但处在贬谪的逆境中,无权“以发之”,只能提笔写出这篇传记,颂扬巢谷的志节,将来有机会时交给巢谷在泾原军中的儿子,从而交代了写作这篇文的缘由,表现出作者对巢谷志节的崇敬和无力报答的惋惜。
从写作方法上看,首先是选材典型,紧扣主题。巢谷一生的事迹很多,作者只选择了三件事情:一、弃文学武;二、与韩存宝结为金石之交而且缓急可托;三、写苏氏兄弟处于逆境,士武夫及生平亲友都不再来往的时候,巢谷却徒步万里相访,结果死于途中。选取这三件有代表性的材料,足以表示巢谷一生重义笃志的人品。其次,作者在处理这三件典型材料时,不是平均使用笔墨,而是有详有略,详略得当。巢谷青少年时弃文学武,与众不同,作者叙述简约概括。第二件事描述稍详,第三件事是重点,详细描述,重点突出。而在描述这一重点部分时,也不一切都详,而能作到详中有略。譬如写苏氏兄弟青云直上时,巢谷不曾一见,作者只用了一句话,十分简略;当作者写到“予兄弟”处于逆境,巢谷万里步行而相访时,则不惜笔墨,不厌其详。这样写法给人一种疏密相间,详略得当的美感。再次,文章还采用了伏笔、照应,引用、对比、衬托等手法。
这首诗是咏物之作,但又有自寓自喻的况味。诗人赞美小白鹭具有纯洁自守、与众不同的高格调,祝愿着它有远大美好的前程。
“白鹭儿,最高格。”开头两句,就带有人类的道德评价色彩,作者套用到他所描写的动物身上去了,这就决定了这首诗所歌咏的实际对象,决不是现实世界中的无知的鸟,而是意象世界中的具有高尚情操的人。“毛衣新成雪不敌”,小白鹭的品格体现在羽毛的纯洁胜雪,而且不似众禽的喧呼叫噪,好于张扬自炫,而是宁静自守,修身养性,洁身自好。“孤眠芋芊草,久立潺潺石”两句,形象而具体地刻画出白鹭儿的居处环境和神态。它所居之处绿草丰美,芳馨清丽;所立之石乃在潺潺溪水之中,真可谓“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孤眠”、“久立”两句不仅写出白鹭儿的身姿神态,而且象征着不随声附和、不同流合污、洁身自好、独立不移的品格。“前山正无云,飞去入遥碧。”在“孤眠”、“久立”之后,前方没有阻挡,白鹭振翅飞向遥空,“云”在这里已经不是单纯的云彩了,在作者眼里“云”象征着革新的阻力,而“无云”两字寄托着作者的理想,希望在贬谪之后,前方能云雾消散,一片清明,给自己一片施展才华,实现理想的空间。“正无云”而“飞去”更象征着高远的理想,果敢的行动。一个具有高尚品格的人透过白鹭儿的外表清晰地呈现在人们前,诗人所描写的白鹭儿的形象与品格,也正是自己的人格操守的形象体现。从这一角度而言,此诗也具有拟人的表现手法。
白鹭儿的纯白无瑕,象征高尚品格,作者用它来比拟革新志士,比较准确、贴切。雪白的羽毛,象征他们的清白无垢;在众禽的喧哗中保持岑寂,象征他们在宦官嚣张跋扈时不随声附和;孤眠在草泽之间,久立在泉石之上,象征他们虽然被贬谪在荒僻远郡,但坚贞不屈,特然独立,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最后振翼高飞,直入碧霄,更象征他们远大的理想,希望能继续进行革新事业的雄心壮志。对白鹭形象的描写,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使读者从这只纯白的珍禽身上,看到了革新志士的最高尚的情操。
这首诗在《刘梦得文集》中入“乐府”类,是作者学习民歌结出的硕果之一。语言明白如话而流走生动,三、七、五字句相递出现,使句法显得富于变化而不呆板。全诗用入声韵,音长短促,产生直截明快的效果,与内容十分协调。
诗人描写祭奠曹操的“盛况”:铜雀台上,歌吹洞天,舞女如云,素白的灵帐,在西风中缓缓飘荡着;曹操的儿子们,供奉先父的亡灵,摆酒设祭,就像曹操活着的时候侍奉他一样。好一个“樽酒若平生”,一种庄严肃穆和隆重热烈的场面,宛然在目。同时,又令人油然想见曹操“平生”把酒临风、横槊赋诗的盖世雄风。然而,生前的气壮山河与死后的隆重庄严,乍看虽颇相仿佛,前后如一,细味却有不胜悲凉之感。逝者如斯,只能“樽酒若平生”了,但反过来说,又不能“樽酒若平生”。一句平白如话的诗,包涵了多重的意蕴,既是描述,又是感慨,留给人们广阔的想象余地。而“郁郁西陵树,讵闻歌吹声”,又与上两句有同工异曲之妙。西陵墓地,树木葱茏;铜雀台上,歌吹沸天——可是,死者长眠地下,不能复闻丝竹之声。这似乎是为铜雀台上的伎妾们设辞,传达她们哀婉的心曲。而从诗人所处的历史地位、历史的角度细加品味,则尤感意蕴丰厚,韵味无穷;时代渺邈,年复一年,魏家天下早已改朝换代,如今已没有人为曹操一月两次,歌舞酒乐,侍奉如常;铜雀故址,西陵墓地,百草丰茂,杂树丛生,而今已不能听到什么歌吹之声。所以,诗人禁不住要为那些无辜的妾伎们悲泣感伤了。芳襟翠袖,徒染悲泣之泪;婉转缠绵,空余伤感之情。连曹操这样的盖世英雄尚且不免“玉座寂寞”的悲哀,更何况那些地位低下、身轻体贱的妾伎们呢。
表面上看,诗写铜雀台祭奠的隆重,写西陵墓地的荒芜以及妾伎们的芳襟染泪、婉娈多情,旨意似乎是在感叹曹操的身后寂寞。实际上这是个误会。写曹操的身后寂寞,乃是为写妾伎们的寂寞张本,是一种衬垫,“玉座犹寂寞,况乃妾身轻”,正点出了这一中心题旨。盖世英主尚且不免寂寞身后之事,更何况地位低下、生前就已冷落不堪的妾伎们呢。此诗《乐府诗集》题作《铜雀妓》,也正暗示并证明了诗人题咏的中心对象是妾伎,而不是曹操。由此可见到,诗人已从对铜雀故址的一时一事的凭吊和感伤的圈子中跳了出来,站到了历史的高度,既饱含感情又充满理性,以超然的态度来描写、评判这一历史故事,并进而反思人生。他从大人物的悲哀中,看到了小人物的悲哀;从历史的冷酷中,领略到了现实的冷酷;从死者的寂寞中,感受到了生者的寂寞。因而,这种寂寞身后事的感伤和咏叹,已不仅仅胶着在曹操及其妾伎们身上,而上升为一种人生的感喟和反思。所以,他对“铜雀妓”的题咏,既是执着的,又是超然的,在执着与超然的若即若离之中,诗人既认识、评判了历史和人物,也认识、评判了现实和自己。
这是一首怀古诗。怀古诗是以诗的形式发抒诗人对于历史、人物的认识和感受,是对历史故事的一种艺术的评判。所以,诗人往往把自己丰富的思想内蕴和复杂的感情色彩,深深地隐藏、浸润在诗的形象当中,用艺术形象来说话,来作为自己的代言人。谢朓的这首诗,也正具有这样的特点:叙写平白,而蕴含丰富、深刻;辞章短小,却韵味渺远、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