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描绘了一幅平淡普通的生活场景,池畔观鱼,有儿童在垂钩钓鱼,有感而发,表现了同时喜欢鱼却采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绕池闲步看鱼游,正值儿童弄钓舟”,绕着池塘,踱着方步,悠闲地观赏鱼游,风悠悠、水悠悠,心悠悠、神悠悠,鱼儿也悠悠。“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钩”,鱼群喁喁唼唼,看着“我”把食料悄悄地抛,轻轻地丢,却不料碰上了娃娃们两两三三要来此垂钩。他们扶短竿,抛长线,投香饵,下锈钩,把大鱼挂裂了腮,把小鱼撕破了喉,一池平明的水搅得腥风儿起,膻味儿浮。
同样一种爱鱼心,而反映在目的上、表现在行动中却是这样的不相同,各持一端,互不相让。爱鱼之心人各有异,“我”爱鱼给鱼施食,盼它长大;“你”却垂钩钓鱼,为图乐。两种心情是何等不同啊!即景写情,对比强烈,极易发人深思,从中引出各种“心各异”的情状和道理来。于平淡中见新奇,韵味悠长。
梅、兰、竹、菊,古人称之为“四君子”。其中梅以纤尘不染,高洁雅致为世人所称。古人说:梅以韵胜,以格高,即说于此。古今诗词诸家咏梅者众,而张炎的这首咏梅词立意深远,其超脱了梅的形质本体,专咏梅影,其意似在韵格之外。
这首词,上片从不同的角度来写梅影:以满地碎阴写梅影,以“疑有疑无”的幻象写梅影,赞扬梅的难于折曲的品格,以传奇故事写梅影,以过云写梅影;下片以镜中美女写梅影,以春痕写梅影,以水中珊瑚写梅影,以香雪比梅,赞扬梅又香又洁白的品格。全词观察细腻,感受独特,想象丰富,有虚有实。
上片首先,“黄昏片月”,写梅而先言片月,继承古人咏梅传统,即咏梅影必先写月,以月来衬托梅影,为梅影的出现准备了条件。接下来,词人精雕细刻,为月下梅影传神写照。词人从七个方面刻画梅影,这里姑且称为“梅影七笔”。曰:“清绝影”,“疑似影”,“缥缈影”,“竹外影”,“淡洁影”,“贞固影”,“玲珑影”。七笔连环,惟妙惟肖。初笔“似碎阴满地,还更清绝”,写“清绝影”。
词人先以“碎阴”比喻梅影,进而又用“还更清绝”,以“清绝”形容梅影纤尘不染,绝顶高洁的品格。一个“清”字,道出梅的出凡脱裕。以前的诗词名家都曾咏梅,曰:“雪魄冰魂”,“冰肌玉骨”,而这里一个“清”字更是比“雪”、“冰”、“玉”高出一筹,且是“清”至于“绝”,更是使人产生更多驰骋想象的余地。
以“枝北枝南,疑有疑无,几度背灯难折。”三句写“疑似影”。梅影既至清绝,使词顿生爱意,欲得而甘之,因而枝南枝北,环绕寻觅,及至“背灯”折取,却又不可捉摸。“背灯”是指离开灯光。作者用“几度”,“疑有疑无”,“背灯难折”,了了几笔,勾画出词人对梅影的挚爱,及至到了难舍难分,迷离悄恍的境界,确实为神来之笔。
第三笔,“依稀倩女”几句,写“缥纱影”。“倩女离魂”出自唐代陈玄祐的小说《离魂词》,言衡州张镒之女倩娘与表兄王宙相恋,但因镒将女另配他人,使王宙含恨离去。倩娘与王宙感情至深,闻王宙离去,神魂离壳于夜间追到王宙船上,随其入蜀。倩娘也因而从此卧床不起。及至五年后,两人回倩娘家,房内卧病的倩娘闻声相迎,两女遂合为一体。从此两人才得到圆满的结局。词人在此以倩女比梅,而又以其“魂”比梅影,魂从倩女出,影从梅中来,其比喻之巧妙,令人叹服。一个“魂”字使梅影的轻盈缥缈脱然而出。“缓步”两句更使这首词描述的梅影活化,使人神往。
第四笔,“看夜深、竹外横斜,应妒过云明天”写了“竹外影”。“竹外”出自苏轼《和秦太虚梅花》有“竹外一枝斜更好”的诗句,“横斜”出自林逋咏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词句以“横斜”来指梅影,短短几句以忽明忽暗的云彩,以岁寒三友的竹衬托出梅影的美好,衬托梅的高洁。
第五笔,词的下片,以“窥镜蛾眉”三句写“淡洁影”,词人不再写月下之梅,竹外之梅,而写镜中之梅。在词人眼里,镜中更显梅的清绝圣洁。深夜,皎洁的月光把梅影映照在屋内镜面上。一个“窥”字,立刻使人一种美人临窗,飘然欲入的美感。一个“淡”字又给人美自天然雕刻的感觉。“为容不在貌”化用杜荀鹤《春宫怨》“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句意。但词人又翻陈出新加上了“独抱孤洁”一句,柳貌而扬神,道出梅影的洁身自好,独抱孤洁的追求。这句话是全词的主旨所在,词人不平的遭遇,内心的愤懑,对美的追求,种种复杂的内心世界,都深深地隐含在其中,使人回味。
“莫是花光,描取春痕,不怕丽谯吹彻。”三句,写“贞固影”。花光即僧仲仁,宋代蘅州花光山长老,与苏轼、黄庭坚同时,黄曾诗言“雅闻花光能画梅,更乞一枝洗烦恼”,可见其画笔之神。“莫是花光”以疑问的语气表达出肯定的语气。这娟娟的梅影,难道是花光和尚笔下所描取的一痕春色吗?“丽谯”指城门上的城楼。“不怕丽谯吹彻”,写出梅超俗脱凡,贞而不堕,孤洁长存,即使城楼号角吹响也无所畏惧。梅的傲风霜笑雪雨,其铁骨幽香,不知激励了多少仁人志士。词人在此的含意,熟悉张炎的读者都会不言自明。
“还惊海上然犀去,照水底、珊瑚如活。”三句是“写玲珑影”。“燃犀”出自《晋书。温峤传》,用晋温峤在采石机燃犀牛角照水底灵怪的故事。依者极具渲染地描写海底的珊瑚,言其玲珑晶莹,活灵活现。其实用意在以尽珊瑚之美,目的在于表现梅影形象之美。
全词以那么多的篇幅,七笔连环,描写梅影。把“影”写活,呼之欲出。然而词的末句,笔锋一转,原来是酒醒天空,空对一庭香雪,使读者从那迷离神往的境界出脱醒悟:原来一切美好的境界,却因为“酒”在做怪,醉眼看世界,似梦似幻还似真!“酒醒”还有一个典故:隋时赵师雄迁罗浮,日暮于林间酒肆旁,见一美人淡装素服出迎,与语,芳香袭人。因与扣酒家共饮。雄醉寝,及至酒醒,始知身在梅花树下,美人已去,雄惆怅不已,才知是遇上了梅花神(《龙城录》)。全词用典颇多,而此故事最是贴切。倩女离魂不就是这样的梅花神吗?怎样才能写好“梅影”,这首词给了读者太多的启示。
化无情之物为有情,往往是使平凡事物富于诗意美的一种艺术手段。这首短诗,很能说明这一点。
诗中所写的分水岭,大约是今陕西略阳县东南的嶓冢山。这是秦蜀或秦梁间往来必经之地,是唐代著名的交通要道,故一般径称分水岭而不必冠以所在地。题称《过分水岭》,实际上写的是在过分水岭的行程中与溪水的一段因缘,以及由此引起的诗意的感受。
“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溪水无情却似对我脉脉有情,进山三天得以有它伴我同行。
首句从溪水写起。溪水是没有感情的自然物,但眼前这条溪水,却又似乎有情。在这里“无情”是用来引出“有情”的,“有情”二字是一篇的眼目,下面三句都是围绕着它来具体描写的。“似”字用得恰到好处,它暗透出这是诗人时而浮现的一种主观感觉。这个“似”字,语意灵动轻妙,且与全诗平淡中见深情的风格统一。开头一句在点出“有情”的同时,也就设置了悬念,引导读者去注意下面的解答。
次句叙事,暗点感到溪水“似有情”的原因。嶓冢山是汉水与嘉陵江的分水岭,因为山深,所以“入山三日”方才到达岭头。山路蜿蜒曲折,缘溪而行,所以行人感到这溪水一直在自己侧畔同行。其实,入山是向上行,而水流总是向下,溪流的方向和行人的方向并不相同,但溪水虽不断向相反方向流逝,而其潺湲声却一路伴随。因为深山空寂无人,旅途孤孑无伴,这一路和旅人相伴的溪水就变得特别亲切,仿佛是有意不离左右,以它清澈的面影、流动的身姿和清脆的声韵来慰藉旅人的寂寞。我们从“得同行”的“得”字中可以体味到诗人在寂寞旅途中邂逅这位有情良伴的欣喜。
“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小诗的后两句是说,登上山岭头就是我俩的分手之处,潺湲流淌与我惜别一夜有声。
在入山三日,相伴相依的旅程中,溪水有情之感不免与日俱增,因此当登上岭头,就要与溪水分头而行的时候,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涌起依依惜别之情。但却不从自己方面来写,而从溪水方面来写,以它的“惜别”进一步写它的“有情”。岭头处是旅途中的一个站头,诗人这一晚就在岭头住宿。在寂静的深山之夜,耳畔只听到岭头流水,潺湲作响,彻夜不停,仿佛是同自己这个同行三日的友伴殷勤话别。这“潺湲一夜声”,暗补“三日同行”时日夕所闻。溪声仍是此声,而当将别之际,却极其自然的感到这溪水“潺湲一夜声”如同是它深情的惜别之声。在这里,诗人巧妙的利用了分水岭的自然特点,由“岭头”引出与溪水的分头,又由分头引出惜别,因惜别而体会如此溪声。联想的丰富曲折和表达的自然平易,达到了和谐的统一。写到这里,溪水的有情已经臻于极致,诗人对溪水的深情也在不言之中了。
分水岭下的流水,潺湲流淌,千古如斯。由于温庭筠对羁旅生活的深切体会,对朋友间友谊的分外珍重,他才能发现溪水这样的伴侣,并赋予它一种动人的人情美。在这里,与其说是客观事物的是诗意出触发了诗人的感情,不如说是诗人把自己美好的感情移注到了客观事物身上。
“绿芜凋尽台城路,殊乡又逢秋晚”,在眼前展现一片秋景萧条,客子秋心寥落。台城在金陵,金陵乃六朝旧都,自隋唐以来,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兴废之感。如唐末诗人韦庄就感到“六朝如梦”(《台城》)。而现在的台城更是草黄叶枯,“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更使人有满目萧然之感。“又”字起递进连接作用。殊乡作客,已经够使人惆怅了,更何况又遇上晚秋时节,“众芳芜秽”,殊乡客子更难以禁受了。词意递进一层。起首造境便为全篇意蕴定下基调。
“暮雨生寒,鸣蛩劝织,深秋时闻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渐凉,加上秋雨,顿觉寒生了。更何况词人情绪低落,更觉周围寒意更深,深秋妇女已在“寒衣处处催刀尺”,(杜甫《秋兴》)开始缝制寒衣,准备过冬了。以上是从客观事物层层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显得更浓了。从“云窗静掩”起,就词人主观方面进行勾勒。“静掩”,没有什么人来往,烘托出一种幽静的孤寂感。这种主观感受又是词人所处客观环境在心理上的反映。
“叹重拂罗裀,顿疏花蕈”。词中天气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韩偓《已凉》)撤去竹席,换上垫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叹”,就是词人惊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时光流驶,节候变迁,所以撤去“花蕈”用“顿疏”,换上“罗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词人对光阴迅速的敏感,对自己老大无成的叹息,用辞十分精细。
“尚有綀囊,露萤清夜照书卷。”虽然时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却还留着,露萤照我读书。这里用车胤囊萤典故。说的是他虽有他乡作客、宦海浮沉之叹,但他志在诗书,不汲汲于富贵,不想“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修身洁行,志趣高尚,书生本色,不负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这上片歇拍两句没有将惊秋发展为悲秋,而是荡开一笔,使词意转向高雅旷达,这是一个关键处。
下片转到对故人和往事的追忆。“荆江留滞最久”,周邦彦于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庐州(合肥)教授至调任溧水之前约有七八年时间,他曾留滞荆州。据王国维推断,他在荆江“亦当任教授等职”(《清真先生遗事》),年方三十多岁,他这时在金陵,怀念荆江故旧,但却从对方怀念自己着笔。如果只写自己怀念荆江故旧,则荆江故旧是否怀念词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荆江故旧怀念自己,则自己对荆江故旧的怀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简而意明,笔法巧妙。
“渭水西风,长安叶乱,空忆诗情宛转。”这是化用贾岛诗“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忆江上吴处士》)此时,词人想到汴京也正当西风落叶的晚秋,追忆从前这时候二三好友,风华正茂,以文会友,吟诗唱和,诗情宛转,其乐何极、至今回首,乃如电光火石,幻梦浮云,徒增感慨。“凭高眺远”一句从词意看本应放在“渭水西风”之前。“渭水西风”三句正是凭高眺远所见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于此处,作为补笔,收束上文,以舒积愫。可是关山迢递,可望而不可即,情怀郁郁,惟有借酒消愁,举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荐”。“这是一种不为世用,放诞不羁的行为,词人的意思是说,他也要像毕茂世那样,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彦以山简自喻,也可看出他当时心态。“但愁斜照敛”,忽作转折,似与上文不相连贯,实则一意承转,他正欲饮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脱愁思,然而不行,当淡淡的落日余晖洒在“绿芜凋尽”的台城道上时,一片衰草斜阳,暮秋古道的苍茫景色,摇撼着他的心弦。这首词中词人将迟暮之悲、羁旅之愁与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贵处,在于其实这珍惜寸阴之意味。乃清真词中高格调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