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从首句中摘取二字为题,题目与诗的内容无关。这首诗的内容,就是序中所说“思亲友也”。诗中运用比兴的手法和复沓的章法,通过对自然环境的烘托描写,和不能与好友饮酒畅谈的感慨,充分抒发了诗人对好友的深切思念之情。
诗歌全篇贯穿了陶渊明因不能和友人共享美好的抱恨之意,这充分表现了诗人对友人的一片热肠,和希望与友人共享美好的深情。无论是“良朋悠邈,搔首延儜”的烦急,还是“愿言怀人,舟车靡从”的无奈,无论是“安得促席,说彼平生”的愿望,还是 “岂无他人,念子寔多”的担忧,无不尽显诗人的火热心肠和深情厚意。
正因为对友人的一片热肠和一往情深,而使诗人陷入寂寞孤独:“竞用新好,以怡余情。”—— 始发新芽的东园之树,都竞相用发着嫩芽的枝叶让我快慰,这正是因寂寞孤独而生幻觉,或聊以自慰。因为寂寞孤独,诗人才羡慕那“翩翩飞鸟”的“好声相和”,而益发“抱恨”了。
诗中“八表同昏”等诗句,表面看是写天气,而用夏天雷雨前或冬天雪前的景象来形容春季的天色,似乎形容过量,显然,这里是暗喻国政时局被封建贵族、军阀争夺中央政权而搞得天昏地暗,暗寓着诗人关怀世难的忧心。
《鱼服》这首诗描写了少年诗人起兵抗清的壮志和决心。诗题“鱼服”即用典意,以喻明亡之后明王室贵人微服逃难,受人欺侮,处境艰危。
诗的首联写诗人随陈子龙起兵抗清的豪情壮志;颔联描写了抗清的军旅生活;颈联诗人用祖逖之典故来激励自己;尾联诗人以申包胥自况,表明其不复明室不甘休的坚定决心。全诗语言华美,气势昂扬,洋溢着一个少年英雄的爱国思想与文学才气。
首联是说诗人自己投笔从戎,随陈子龙起兵太湖,誓师灭清。东汉班超曾因出使西域有功,汉明帝任他为西域都护,封定远侯。诗人在此借指陈子龙。“月支”诗中喻清朝,此用其事以明登坛拜将,誓扫顽敌之志。
颔联是说宝剑锋利,不怕清朝势力强大甲衣氏便,正宜秋天夜战。“胡霜重”,是承上句“月支”而言,明谓西北霜重,实指清朝势力强大。“汉月”,表明了诗人复明的意念,清朝的势力虽然统治了中国,但照耀大地的依然是那一轮汉家之月。
颈联上句是说诗人自己要效学晋代祖逖,矢志灭清;下句是说清军亡明,明王室流亡,处境艰危,触目惊心,自己未尽同舟共济之义,心中抱愧。“鸡鸣”、“击楫”之事,见《晋书祖逖传》。诗人引用此典,足现复明之志。
尾联,诗人表示要终身在民间从事活动,灭清复明。“湖海”,是与朝廷相对而言的,喻指民间。“茫茫恨”,说明诗人无限的亡国之恨。末句诗人以申包胥自况,表明其不复明室不甘休的报仇之志。
夏完淳的诗歌创作,曾受陈子龙复古的影响,所作有摹拟之句,文字倾于虚华,但十四岁从军以后,诗中就出现了浓烈的战斗生活的气息,表现出悲壮激越的风格。《鱼服》一诗可算代表之作。此诗虽仅四联八句,但用典达六处之多,且典典贴切诗意,年氏诗人灭清复明之志,反复申述,层层得以展示,真可谓“一篇之中三致志也”。同时,从诗中又可看到诗人那过人的才华和深厚的文学修养。王弘撰《夏孝子传》称其“博极群书,为文千言立就,如风发泉涌,谈军国事,凿凿奇中”,当为确论。
“淮西”指淮河上游一带,今安徽合肥市及凤阳地区。《元史·地理志》: “庐州路,宋为淮西路。”陈敬止,毛的朋友,余不详。这首是羁旅中怀念友人之词。前一年,两人在淮西客舍相逢,剪烛话旧,其后陈到京师,毛仍滞留淮西。陈寄书来,毛因而赋这首《南柯子》寄给陈,表达怀乡念友之情。上半阕写去年的相会。“驿馆吹芦叶,都亭舞柘枝。”两句破空而来,异常工稳。“芦叶”,指卷芦叶为哨子吹,“柘枝”是舞曲名。芦之叶,柘之枝,对仗何其工稳。驿馆都亭,字面亦工。或以为两者合掌,实际不然。驿馆吹芦叶,写旅途凄冷,芦叶哨音令人难忍。“都亭舞柘枝”,淮西相逢,共看歌舞,值得欣慰。“相逢风雪满淮西”,点出相逢的季节环境。这“风雪”固然与时令有关,同时“最难风雨故人来”,“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风雪中逢故人,尤其难得,这“风雪”二字也就是前人所谓“着色”。“记得去年残烛照征衣。”这一句唤醒,一切都是去年发生的事。去年的事,今年还记得清楚,可见两人的交情非比一般。“残烛照征衣”写出剪烛话旧兼话别的特点。四句小词,却采用步步逆入的手法,耐人寻味。
上半阕采用倒叙的方式回忆两人淮西客舍的相遇,下半阕用顺叙写今日的旅愁和对知己的怀念。“曲水东流浅,盘山北望迷。”两句字面对得异常工稳,内容却大开大合。王羲之《兰亭集序》有“引以为流觞曲水”的话。毛是萧山人,曲水就在附近,“曲水东流浅”,想象家乡景物,然而不能亲临。“盘山北望迷”,翘首故人所在,又望不到。盘山在北京附近蓟县境内,又名东五台。这里借指北京故人之所在。引 “盘山”就是为字面上跟“曲水”对得更工稳。一句东思故乡,一句北望故人,空间开阔。“长安书远寄来稀。又是一年秋色到天涯。”题目里是得到陈敬止的信才寄这首词,按常理应写收到信的高兴,但他却出人意外好象责备对方: “长安书远寄来稀。又是一年秋色到天涯。”信寄得太少,去年冬天分别,今年秋天才寄一封信。这种象是责怪,比正面写收到信的喜悦要清新和深刻得多,正是因为友情太深、相思太切,接到信反而怪写少了寄迟了。这首小词立意、布局和琢句都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是《毛检讨词》中的精品。谭献评这首词用 “北宋句法”(《箧中词》),说得也是中肯的。
《问菊》,作为小说人物诗,是并不弱于《咏菊》的。诗人把菊花作为知己、知音,于是向它提出了郁积于心的许多问题。问菊就是问自己,答案也都包含在问题之中。你那样标高气逸,傲然独立于尘世风霜之中,没人能和你结伴生活。花朵同样俊秀,你不在春天和百花一起东放、争妍斗艳,却到了深秋才东放。一种深沉的寂寞感,孤扯感扑面而来。这就是觉醒之后的黛玉的心理的深切写照。可以说,这首诗倒是更深沉地揭示了诗人的精神世界的,单就律诗的格律而言,这首诗是确有可推敲之处的,有的对仗不够工稳。这和黛玉的“不以词害意“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的诗学见解有关。
在这首诗中,轻俗傲世,花东独迟,道出了林黛玉清高孤傲、目下无尘的品格性情。 “圃露庭霜”就是《葬花吟》中说的“风刀霜剑”。荣府内种种恶浊的现象形成有形无形的刺激,使这个孤弱的少女整天陷于痛苦之中。“鸿归蛩病”映衬出她苦闷彷徨的心情。对黛玉来说,举世可谈者只有宝玉一人,然而碍于“礼教之大防”,几乎没有痛痛快快地畅叙衷曲的时候。“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东为底迟?”这两句脍炙人口的名句,与其说是有趣的讯问,莫如说是愤懑的控拆。全诗除首联之外,颔联、颈联、尾联全为问句,问得巧妙,正如湘云说:“真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林黛玉一再向那寄托在东篱之下的菊花发问,其实是暗喻自己寄人篱下,缺少知音。
小说中李纨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所以林潇湘魁夺菊花诗。其实这种写法本身就另有微言大义,如果按十二首诗作的实际情况,那并非如宝玉所赞同的“极是!极公!”正如后人评点所调侃,宝玉情有所偏,“林妹妹为魁,不是也是,不公也公”。即以黛玉自己的三首诗而言,应该说这首《问菊》要比《咏菊》更真情更自然。
首联即直切“问”字,所谓“讯秋情”即问讯菊花的情怀意向。下面一连几个问句,或切合历史上所形成的菊花之文化品位,或抓住菊花的自然特性,其实都是把菊花当作诗人的一个同类,即将诗人自己的情怀赋予了菊花。所谓问菊,实是自拟。孤标傲世,当然是从陶渊明就给菊花涂染上的文化个性,问“偕谁隐”,答案已经在问句之中,即与菊花相过从的只能是高人隐土。菊花在秋季东放,当然不同于“万紫千红总是春”,问“为底迟”,也就是赞美了菊花不趋时不从众的品性。园圃露水冷清,庭院寒霜凝降,别的花所以不在秋季东放,菊花所以会感到寂寞,但也正因此反衬出菊花的遗世独立。鸿雁在秋天向南飞走,蛩即蟋蟀也即将结束生命,这进一步皴染出菊花的孤高。总之这四个问句,实际上就是以问的形式抒写诗人自己的情怀,也就是对菊花的“移情”故问。最后两句就把这层意思明白点出:不要感叹没有知音,我就是你的好朋友,如果菊花能说话,咱们就好好聊一会吧。但全诗都采用问的口气,一方面与诗的标题紧扣,另一方面使诗有一种含蓄的韵味。
应该说,这首诗十分切合小说中所写黛玉之性格——第五回所谓“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作者代拟的这首诗传神地体现了这种特点。同时当然也就关合了黛玉将来“眼泪还债”的寂寞之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