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阆州”是说明“地名”,当时阆中人已在被唐玄宗赐为“仙穴山”的灵山祭祖祭神,用大量的白花、白幡挂放于满山、满坡、满树枝,映衬得此山一片片白色而象征“灵山白”。“城东”“城北”,是在介绍相关的地理位置;“灵山、玉台”,是专指具体的地方;“白、碧”,是在以景喻事。这两句叙述了阆中当地的清明祭祀活动之事。
“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两句是针对第一联从现实性出发所记载的阆中当地清明节祭祖活动之盛况。“松浮欲尽”,是指松枝在摇动中“想”把本不属于松树的什么东西摇开。可能把一些由唐代阆中人在清明节有人先挂在松树上的白花(诗中喻为白云)、挂在松树上的青纱(诗中喻为乌云)摇散、摇落,但又有后来人在清明时节陆续再在树枝上挂上白花或青纱,让阆中的灵山与玉台山的松树上在这段时间内,能较长期存在着可拟为白云或乌云的白花和青纱,故而能“不尽云”。接着以唱叹的语气写出江面的盛况。唐代阆州盛大持久的祭祖、祭天、祭神、祭亡灵的活动,因不少仪式是官民共同参与,来自陆路与水路的敬拜者络绎不绝:在山祭山神,在水祭水神,在庙祭祖宗,在宇祭上天;这一因船只在江面涌动、陆上又有吹打弹唱而震得岩体欲崩的群体性民俗活动,能震撼目击者的心灵。
第三联上句“那知根无鬼神会”中“根”与“鬼神”均与清明节的活动有直接关系,与《杜臆》所释“阆中山多仙圣游迹”相符合。下句“已觉气与嵩华敌”的诗意不是在讲阆山的山势能与嵩山和华山的高度相似而可“敌”,而仍然是描写阆山清明祭祖活动的空前盛况与磅礴气势。上句中“那知根”正好与下句“已觉气”成为一问一答的对应;而“无鬼神会”和“与嵩华敌”的描写,也是对应式的自问自答。这就是杜甫以《阆山歌》来记叙阆中清明祭祖盛况之诗歌中所表现来的睿智。
最后,“中原格斗且未归”是表达诗人在参加阆中清明节的祭祖活动中,仍不忘记国家的大事。杜甫一直关注着国家大事,即使他在参加阆中的清明祭祖活动以及写其《阆山歌》之际,仍在牵挂着不稳定的中原局势。此时身在阆州,耳闻目睹阆中人民爱祖爱国的民俗与热情,诗人表明自己也要与阆中人民同忧同思同作同为——“应结茅斋著青壁”。这个结句有几层大意:第一,在叙述与感叹中认为自己不能只是一个清明活动的记录者,也同时应当以行动来表示爱祖爱国;能在自己所居茅屋的墙壁著上表示哀愁的青纱,也是一番衷肠的诉说。第二,诗人从阆中清明祭祀活动中所领会“爱祖爱国民俗”的画境,和他要求一首诗所应达到“篇终接混茫”的诗境是近似的、相通的。第三,篇首的“灵山白”与篇末的“著青壁”,一“白”一“青”,又呈现出“白花与青纱”的对仗。这般前呼后应的诗歌结构,强烈地显现出《阆山歌》写作于清明时节的祭祀文化的风格。
杜甫在阆中的时间虽然不长,创作的诗篇却不少。就创作的速度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高产期。这首《阆山歌》专咏阆山之胜,它与《阆水歌》一起成为杜甫在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李贺以其秾丽的笔触写过一些堪称“艳诗”的诗,如《洛姝真珠》、《恼公》、《夜饮朝眠曲》、《河阳歌》、《花游曲》、《石城晓》、《夜来乐》等等。其中的一些主人公是倡家者流,浓艳之外,略带几分轻佻;另一些是贵妇或名门闺秀,虽然俊俏,但贪图享乐,贵族气相当浓郁。这首诗属于后者,它咏歌的“美人”娇嗔慷懒,却颇有风韵,显得楚楚动人。诗人选择的题材不是美人整个白天或夜晚的生活状况,而是其中的一个片断——梳头。对于一般人来说梳头是件小事,不值得一提;而于美人,却是件不可等闲视之的大事,因为头发(包括发式)的美,乃是女性最富特征的方面,梳理头发,关系到能不能充分展示自己美丽的姿色和迷人的风韵。李贺巧妙地选取美人梳头时的情状,以表现她的整体美。
诗分三个部分,开头四句写梳头前的情状:“西施晓梦绡帐寒,香鬟堕髻半沉檀。”西施代指所写美人。此时天色已明,而她还躺在薄薄的罗帐里周游梦乡哩。句中的“晓”字点明时间,晓而未起,见出其“娇慵”。而“寒”字除标明节令是早春外,还暗示她是孤眠。孤枕寒衾,已是无耐,况值春天,尤其难堪。此处透露了“恼”的直接原因。“香鬟”句是梳头的伏笔。睡在床上的她,鬟髻不整,欲坠未坠,散发阵阵清香,就像悬浮在水中的檀香木。此刻有人从井中汲水,那咿咿哑哑的辘轳声传来,把美人惊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容光焕发,恰似出水芙蓉。
中间八句正面写梳头。梳头要临镜,不然就无法审视自己。这位美人下得床来,首先打开饰着双鸾,像秋水般放射出耀眼光芒的明镜,然后解开鬟髻,让头发自然地披散下来。尽管她站立在象床上,那浓密如云、纤细如丝的长发,仍然拖至地面,散发出诱人的浓香。玉钗从长发上滑落下来,几乎没有声响。“无声腻”为“腻无声”之倒装,“腻”指长发柔细而滑,是“无声”的缘由。接着动手梳理,把像乌鸦羽毛那样黑中带碧的长发盘结起来,恢复鬟髻的原择。由于梳得匀,盘得实,映着光线,如同碧丝一般,滑腻得连宝钗也插不稳。可见这位美人在梳理上花了不少功夫。此时她显得既娇美又疲惫:“春风烂漫恼娇慵,十八鬟多无气功。”这略带夸张的笔墨,把主人公此时此刻特有的美充分表现出来。明代的评家丘象升、姚佺激赏此二句。丘就其中的“恼、娇、慵”发表见解说:“三者美人之恒态也。”姚对美人梳头后显得“无气力”作了这样的分析:“虽缘鬟多,亦缘恼,亦缘娇,亦缘慵也。”二人所论极是。“金屋藏阿娇”,阿娇之所以“娇”,就因生活在“金屋”里,锦衣玉食,给宠坏了。娇惯了就喜爱生气,养成了懒散的习性。总而言之,这位美人身上有着浓烈的贵族气。贵族气固然不好,但美貌的少女或少妇带点娇嗔,却也别有风致。其中或者含有美的价值的自我评估,通过心理传导,使观赏者于美感快感之外,产生一种仰慕之情。真正的美理应受到永恒的尊重。
末四句写梳头完毕后的身姿步态:发式秀美大方,无论是鬟是髻,都不偏不倚。“婑(此字应为‘髟’下加‘委’)鬌”,音wǒduǒ,头发美好的样子。此处,头发梳成后的状貌只一笔带过。接着描述她如何曳动云裾,缓缓走下台阶。“踏雁沙”是比喻,形容其步履所至,如大雁行于沙地,显得匀缓从容。然后默默起走向庭院,采摘繁英如雪的樱桃树枝。诗歌结尾与杜甫的《佳人》颇有相似之处。凡是美人都有天生的丽质,这样的“丽质”会在一举一动中表现出来。不过杜甫写的是落拓的佳人,她摘花、采柏的风姿尽管高雅,却带有清苦的况味;李贺笔下的这位美人的身姿步态则搀有优美与傲慢。这些是客观环境影响所致,属于“后天”。
这首诗主要表述行动过程,按照通常写法,当以赋笔为主,诗人却纯用画笔把它表现出来。全诗十六句,句句是画,或者说句句有画,即是像“背人不语向何处”也是一幅无声的画。这位美人的气质、情绪和心性,通过“不语”更加充分地显现出来。
这首词是题咏排山倒海的浙江大潮的。
词上片写海潮欲来和正来之情状。
“天水碧,染就一江秋色”,首两句说钱塘江的秋水好像染成“天水碧”的颜色,指的是潮水未来,风平浪静的观感。
“鳌戴雪山龙起蛰,快风吹海立”。两句,写海潮咆哮着汹涌而来,好像是神龟背负的雪山,又好像是从梦中惊醒的蛰伏海底的巨龙,还好像是疾速的大风将海水吹得竖立起来一般。词人接连用了几个生动的比喻,有声有色地将钱江大潮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排山倒海的气势。形象生动地表现出来,让人有如临其境之感。
下片写潮过风息,江上又是一番景象。
“数点烟鬟青滴,一杼霞绡红湿,白鸟明边帆影直”三句,分别描写远处、高处的景色。远处的几点青山,虽然笼罩着淡淡的烟霭,却仍然青翠欲滴。天边的红霞,仿佛是刚刚织好的绡纱,带着潮水喷激后的湿意;临近黄昏,白鸥上下翻飞,其侧则帆影矗立,说明鸥鸟逐船而飞。词人选择了一些典型的景物,构成了一幅五彩缤纷的图景,使人赏心悦目,身临其境一般。
末句“隔江闻夜笛”,以静结动,以听觉的描写收束全词,与以前的视觉描写形成对照。全词纯写景物,此时才点出景中有人,景中有我,是极有韵味。隔江而能听到笛声,可见风平浪静,万籁俱寂。写闻笛,其实仍是写钱塘江水。
从时间上说,全词从白昼写到黄昏,又从黄昏写到夜间;从艺术境界上看,又是从极其喧闹写到极其安静,将“观涛”前后的全过程作了有声有色的描绘,使读者仿佛观看一部拍摄生动的影片,有特写的连缀,又有场景的高迅切换,令人不由不如临其境一样。因为词人又是一位画家,故能做到“以画为词”。尤其是“隔江闻夜笛”一句,余韵无穷,似断犹连。
杜鹃,在蜀也是常见的暮春而鸣。它又名杜宇、子规、鹈鴂,古人曾赋予它很多意义,蜀人更把它编成了一个哀凄动人的故事。(《成都记》:“望帝死,其魂化为鸟,名曰杜鹃。”)因此,这种鸟的啼鸣常引起人们的许多联想,住在蜀地的文士关于杜鹃的吟咏当然就更多,杜甫入蜀就有不少这样的作品。陆游在成都时的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再加上他“夜闻杜鹃”,自然会惊动敏感的心弦而思绪万千了。
上片描述杜鹃夜啼的情景。词人从景物写起:“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茅檐”、“蓬窗”指其简陋的寓所。当然,陆游住所未必如此,这样写无非是形容客居的萧条,读者不必拘执。在这样的寓所里,“晻晻黄昏后,寂寂人定初”,坐在昏黄的灯下,他该是多么寂寥。同时作者想象出“连江风雨”、“萧萧暗雨打窗声”。其愁绪便跃然纸上。“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这时他听到了鹃啼,但又不直接写,而是先反衬一笔:莺燕无声使得鹃啼显得分外清晰、刺耳;莺燕在早春显得特别活跃,一到晚春便“燕懒莺残”、悄然无声了,对这“无声”的怨悱,就是对“有声”的厌烦。“总”字传达出了那种怨责、无奈的情味。接着再泛写一笔:“但月夜、常啼杜宇。”“月夜”自然不是这个风雨之夜,月夜的鹃啼是很凄楚的——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李白《蜀道难》)—— 何况是此时此境呢! “常啼”显出这刺激不是一天两天,这样写是为了加强此夜闻鹃的感受。
下片是写夜闻鹃鸣的环境,着重于气氛的渲染。杜鹃,又名杜宇,这种传说中古代蜀帝灵魂的鸟,常在夜间啼叫,其声凄厉悲凉,往往触发旅人思乡之情。杜鹃这种“悲鸟”,在这种环境气氛里啼鸣,更加使人感到愁苦不堪。接着下片就写愁苦情状及内心痛楚。
“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这杜鹃竟然可以在发出鸣叫,催成词人几行清泪,惊残他一枕孤梦之后,又拣深枝飞去。“孤梦”点明:客中无聊,寄之于梦,偏又被“惊残”。“催成清泪”,因啼声一声紧似一声,故曰“催”。就这样还不停息,“又拣深枝飞去”,继续它的哀鸣。“又”,表明作者对鹃夜啼的无可奈何。杜甫《子规》写道:“客愁那听此,故作傍人低!”—— 客中愁闷时那能听这啼声,可是那杜鹃却似故意追着人飞!这里写的也是这种情况。鹃啼除了在总体上给人一种悲凄之感、一种心理重负之外,还由于它的象征意义引起人们的种种联想。比如它在暮春啼鸣,使人觉得春天似乎是被它送走的,它的啼鸣常引起人们时序倏忽之感,如《离骚》“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同时,这种鸟的鸣声好似说“不如归去”,因此又常引起人们的羁愁。所以作者在下面写道:“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故山”,故乡。“半世”,陆游至成都已是四十九岁,故说半世。这结尾的两句进一步表明处境,生发感慨,把他此时闻鹃内心深层的意念揭示出来了。在故乡听鹃当然引不起羁愁,之所以“不堪听”,就是因为打动了岁月如流、志业未遂的心绪,而此时作客他乡更增加了一重羁愁,这里的“犹自……况”就是表示这种递进。
纵观全词,作者先绘景,渲染气氛,再用对比托出杜鹃夜啼,接着写啼声引发的感受,最后通过联想,表达人生的感慨。可谓结构细密,层次分明。
历史故事“荆轲刺秦王”,历代都有名人歌咏。晋代左思作有《荆轲饮燕市》,借歌咏荆轲以抒发对豪门权贵的蔑视;晋代陶渊明作《咏荆轲》,以诗的形式不仅再现了当年荆轲刺秦王的悲壮经过,而且以“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表明自己的叹惋颂赞之情;而柳宗元作的这首《咏荆轲》内涵更为丰富,作者用具有高度概括性和巨大包容性的语言成功地描述了这一重大事件的错综复杂的情节,精心制造了一个接一个的高潮。特别是绘声绘色地描写了荆轲临行时的悲壮场面和刺秦王的紧张激烈场面,生动体现出荆轲的勇敢、真诚、刚毅、愚狂的性格特征,从而使荆轲的形象跃然于纸上。而此诗的新意更在于诗人对荆轲作出了“勇且愚”的评价。秦国虐待作为人质的燕太子丹,杀戮樊於期的父母宗族,特别是秦军滥施武力,任意侵凌其他国家的种种暴行,引起了人们的强烈不满。对于像荆轲那些抵抗强秦,进行自保的人和事,则应给予一定的同情和颂赞;但是,对秦王采取暗杀等恐怖手段,不能不说是一种愚蠢而又危险的行径。因为这类行径无论如何不会改变历史发展的趋势。诗人对荆轲刺秦王这一愚昧盲动之举,表示了深深的叹惋。燕太子丹错误地将燕国的命运完全寄托在荆轲一人身上,诱使荆轲充当牺牲品,而荆轲却乐于效法古人,铤而走险,终于丧命,这是历史的悲剧。其实,荆轲即使能杀死秦王,也不能迫使秦国退还侵占各国的土地,从而挽救大势已去、行将灭亡的六国。
唐代侠风犹盛,安史之乱后,皇室与强藩之间矛盾剧烈,借刺客之手除掉对方阵营中的要人一时成了热门话题与首选的手段。此诗即反映了柳宗元对这种政治上的短视与盲动的轻蔑,也表达了作者在国家统一上排斥“诈力”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