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藩齐指右参军,玉骨清无半点尘。
一味恤刑常召祸,十年游宦只忧贫。
圜扉月照金波夜,寒谷花开玉树春。
客子与君虽素昧,一时聊记子张绅。
闽藩齐指右参军,玉骨清无半点尘。
一味恤刑常召祸,十年游宦只忧贫。
圜扉月照金波夜,寒谷花开玉树春。
客子与君虽素昧,一时聊记子张绅。
华岳

华岳

华岳,南宋诗人。生卒年不详,字子西,贵池(今属安徽)人。因读书于贵池齐山翠微亭,自号翠微,武学生。开禧元年(1205)因上书请诛韩侂胄、苏师旦,下建宁(今福建建瓯)狱。韩侂胄诛,放还。嘉定十年(1217),登武科第一,为殿前司官属。密谋除去丞相史弥远,下临安狱,杖死东市。其诗豪纵,有《翠微北征录》。 ▶ 29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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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种芙蓉,复经黄檗坞。
高山种芙蓉¹,复经²黄檗(bò)³
译文:在高山上种植荷花,又经过满黄檗树的水边,求得爱情是如此的艰难。
注释:¹芙蓉:荷花。水生植物也。香花也。不宜山上种植。²复经:又经过。³黄檗坞:种满黄檗树的水边。黄檗:应是山上之树。不宜生长水边。味苦也。坞:山坳,水边。
果得一莲时,流离婴辛苦。
果得¹一莲²时,流离³辛苦
译文:如果能够得到即使生活流离不定,心酸悲苦也没有怨言。
注释:¹果得:果然得到。偶然得到。如果能够得到。²莲:莲花。即荷花,莲的花,较大淡红色或白色,有香味。³流离:流离失所。离开所适宜之地也。⁴婴:萦绕。缠绕。⁵辛苦:辛味与苦味。辛酸悲苦。
暗香横路雪垂垂。晚风吹。晓风吹。花意争春,先出岁寒枝。毕竟一年春事了,缘太早,却成迟。
暗香¹横路雪垂(chuí)²。晚风吹。晓风吹。花意争春,先出岁寒枝。毕竟一年春事了,缘太早,却成迟。
译文:梅花的香气从小径那边悠然飘来,雪花纷纷而落。晚风浮动,晨风轻轻。这绽放的花朵想要争夺第一分春意呢,于是早早的(先)在寒风中发枝吐蕾。可是这一年中最早的春天已经结束了(说作者心里的春天),早早的开放,却是已经迟了呢。
注释:¹暗香:幽香,代指梅花。²垂垂:降落貌。
未应全是雪霜姿。欲开时。未开时。粉面朱唇,一半点胭脂。醉里谤花花莫恨,浑冷淡,有谁知。
未应全是雪霜姿。欲开时。未开时。粉面朱唇,一半点胭(yān)(zhi)¹。醉里谤(bàng)²花花莫恨,浑冷淡³,有谁知
译文:看那开烦的花朵,也不全是冰雪晶莹的姿态呢。有的吐蕾(未开)有的含苞(欲开),就像红唇的淡雅的女子,只轻轻的扫了些许脂粉。我啊,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侮辱了这鲜艳的花朵(见上面)花呀你不要嫉恨我啊,要知道:你这一身的(浑)淡雅,高洁,又有谁相知呢?
注释:¹“未应”四句:梅花欲开未开之时,未必全是雪霜丰姿,它白里透红,犹有胭脂红色。²谤:诽谤,说坏话。³冷淡:清冷淡泊。⁴知:欣赏,赏识。

  作为赋梅赠人之作,词中的白梅与词题上的被赠者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品格的联系或者身世的联系。好在梅花的品格与它的身世,在词人眼中本有因果联系;而余叔良的籍籍无名,似也可以让读者生发“品、运似白梅”的联想。这样,一首以咏白梅为中心的咏物词,就有了人事寄托的袅袅余味。

  上片由景入情再入理,写白梅冒雪开放的情态和词人对梅花这一“行为”的看法。起韵重笔描写梅花的凌寒冒雪开放的情景:在白雪飘零的时候,被冬日的寒风早晚不停地吹拂的白梅,已经悄悄开放。在扎眼的白雪中,人们几乎看不见它的花朵,但是却呼吸到了它的横路暗香。在接韵中,作者忍不住要揣测这种肯于凌寒开放的梅花的心思,觉得它是为争先迎接春天而不惜在一年最寒冷的时候绽放于枝头。三韵是作者对它的行为加以叹息:现在毕竟是一年的花事已经结束的时候,梅花因为要早,却反而成了一年中最晚开放的花朵。这样的叹息,不仅是为“心高命薄”的梅花而发,而且也寄寓着他对于人事因缘的深刻体会。

  下片更集中地表达词人对于“浑冷淡”的白梅的幽恨。在这种幽恨当中,不仅打入了词人自己的生命体验,也打入了词人对友人冷落不遇的真诚理解。过片语气突然一转,说这具有“雪霜姿”的白梅,在将开未开时也不一定全是似雪如霜的白色。那么它那时又是怎样的颜色呢?接韵就回答这个潜在的问题。它曾像“粉面朱唇”的美人一样,有着一点儿胭脂之色。言外之意是,等到完全开放(花冠遮住了花萼),却成了浑然的白色。白梅从未开到开放的颜色变化,不仅是对于自然现象的真实记录,更在于表达了作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痛惜之情。结韵故意对这清冷素淡的高雅梅花致以“微词”:你既如此素雅脱俗,就莫怪世人不欣赏你。这样的反话,道尽了情深若浅,钟情若恨的复杂心理矛盾。作者对于白梅这一自然物下这样的重辞,表明他早已将它当成了某种人品、某种人的命运的象征。这样的人品和命运,既然引发了他不醉酒就无以摆脱的愁情,醉了酒也不能摆脱的幽恨,显然是包括了他对自己的人品和命运之看法的。作者最后将这首词寄给了余叔良,也许余叔良也是一个自感冷淡不遇的幽人,作者以这样的方式向他表达自己的理解和安慰。

jiāngshénzi··méishūliáng--xīn

ànxiānghéngxuěchuíchuíwǎnfēngchuīxiǎofēngchuīhuāzhēngchūnxiānchūsuìhánzhījìngniánchūnshìleyuántàizǎoquèchéngchí

wèiyīngquánshìxuěshuāng姿kāishíwèikāishífěnmiànzhūchúnbàndiǎnyānzhīzuìbànghuāhuāhènhúnlěngdànyǒushuízhī

久种春蔬早不生,园中汲水乱瓶罂。
久种春蔬早不生,园中汲水¹乱瓶罂(yīng)²
译文:早已种下的春季蔬菜因为干旱而不生长,园中用于打水浇菜的瓶罂四处乱放。
注释:¹汲水:打水。²瓶罂:指小口大腹的陶瓷容器。
菘葵经火未出土,僮仆何朝饱食羹。
(sōng)¹葵经火未出土,僮乱²何朝饱食羹(gēng)
译文:菘葵等蔬菜因为天气太热都没有发芽,乱人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饱饭?
注释:¹菘:古时对白菜类蔬菜的通称。²僮乱:乱人。
强有人功趋节令,怅无甘雨困耘耕。
强有人功趋节令,怅无甘雨困耘耕¹
译文:总是有人追逐节令做事,可是,天公不作美已经很久没有下雨,根本没办法耕种。
注释:¹耘耕:耕地和除草,泛指田间劳动。
家居闲暇厌长日,欲看年华上菜茎。
家居闲暇厌长日,欲看年华上菜茎。
译文:天天在家里待着,厌烦这日子怎么这么长啊,想看年华染在菜茎上。
连州城下,俯接村墟。偶登郡楼,适有所感,遂书其事为俚歌,以俟采诗者。
连州¹城下,俯接村墟²。偶登郡楼³,适有所感,遂书其事为俚(lǐ),以俟(sì)采诗者
译文:连州城下,俯接着村落。偶然登上连州郡城楼,正好有所感受,于是把所感之事写成民间歌谣,以等待采风的人来搜集它。
注释:¹连州:地名,治所在今广东连县。²村墟:村落。墟,即虚,集市。³郡楼:郡城城楼。⁴适:偶然,恰好。⁵俚歌:民间歌谣。⁶俟:等待。⁷采诗者:采集民谣的官吏。
冈头花草齐,燕子东西飞。田塍望如线,白水光参差。农妇白纻裙,农夫绿蓑衣。齐唱田中歌,嘤伫如竹枝。但闻怨响音,不辨俚语词。时时一大笑,此必相嘲嗤。水平苗漠漠,烟火生墟落。黄犬往复还,赤鸡鸣且啄。路旁谁家郎?乌帽衫袖长。自言上计吏,年初离帝乡。田夫语计吏:“君家侬定谙。一来长安罢,眼大不相参。”计吏笑致辞:“长安真大处。省门高轲峨,侬入无度数。昨来补卫士,唯用筒竹布。君看二三年,我作官人去。”
冈头花草齐,燕子东西飞。田塍(chéng)¹望如线,白水光参差²。农妇白纻(zhù)³,农夫绿蓑衣。齐唱田中歌,嘤(yīng)(zhù)如竹枝。但闻怨响音,不辨俚语词。时时一大笑,此必相嘲嗤(chī)¹⁰。水平苗漠漠¹¹,烟火生墟落。黄犬往复还,赤鸡鸣且啄。路旁谁家郎¹²?乌帽¹³衫袖长。自言上计吏¹⁴,年初离帝乡¹⁵。田夫语计吏:“君家侬(nóng)¹⁶定谙(ān)¹⁷。一来长安罢,眼大¹⁸不相参¹⁹。”计吏笑致辞:“长安真大处。省门²⁰高轲(kē)²¹,侬入无度数²²。昨来²³补卫士²⁴,唯用筒竹布²⁵。君看二三年,我作官人²⁶去。”
译文:冈上头花草一抹齐,燕子飞东呵又飞西。远望田塍像条线呵,一片白水波光参差。农妇穿着白麻布裙,农夫披着绿草蓑衣。一齐唱起田中歌呀,轻声细语好似竹枝。但听哀怨的歌声响,不懂俚语不辨歌词。时不时的一阵大笑,定是互相嘲笑嬉戏。水田平平苗儿漠漠,烟火升在村村落落。大黄狗,来回地走,红公鸡,边叫边啄。路旁谁家的小伙子,戴乌帽穿着大袖衣。自报说他是上计吏,年初才刚刚离京师。田夫对计吏把话讲:“您家我可非常熟悉。您一从长安回乡里,见人就装作不认识。”计吏笑着上前答话:“长安真大得了不起。省禁大门高大又威严,我可进去过无数次。近来补卫士的缺额,用一筒竹布就可以。您看二三年以后吧,我一定作个官人去。”
注释:¹田塍:田埂。²参差:原指长短不齐的样子。这里形容稻田水光闪烁,明暗不定。³白纻裙:白麻布做的裙子。纻,麻布。⁴蓑衣:用草或棕毛编织的雨衣。⁵田中歌:一作“郢中歌”。⁶嘤伫:细声细气,形容相和的声音。⁷如竹枝:像川东民歌《竹枝词》一样(句中句尾有和声)。⁸怨响音:哀怨的曲调。⁹不辨俚语词:听不懂歌词的内容。¹⁰嘲嗤:嘲讽、讥笑,开玩笑。¹¹漠漠:广漠而沉寂。¹²郎:年轻小伙子。¹³乌帽:官帽,乌纱帽。东晋时为宫官所戴,至唐代普及为官帽。¹⁴上计吏:也叫上计、计吏,是封建社会地方政府派到中央办理上报州郡年终户口、垦田、收入等事务的小吏。¹⁵帝乡:帝王所在,即京都长安。¹⁶侬:我,方言。¹⁷谙:熟悉。¹⁸眼大:眼眶子高了,瞧不起人。¹⁹相参:相互交往。²⁰省门:宫廷或官署的门。汉代称宫中为省中,宫门为省闼(tà)。唐代中央政府中有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六省,所以官署之门也称省门。²¹轲峨:高大的样子。²²无度数:无数次。²³昨来:近来,前些时候。²⁴补卫士:填补了皇宫卫士的缺额。²⁵筒竹布:筒竹布即是一筒竹布。²⁶官人:做官的人。指官。

  诗序说:“连州城下,俯接村墟。偶登郡楼,适有所感,遂书其事为俚歌,以俟采诗者。”此诗有感而发,且借用俚歌形式,其目的在于明确表示诗人作诗是为了讽谕朝政、匡正时阙,等待中央派官吏来采集歌谣。采诗之说起于《诗经》,兴盛于汉魏以来的乐府,是指中央乐府机构将民间诗作采集整理,一方面可以使这些优秀的民间诗作得以流传,另一方面,也可以使得统治者借以体察民情。中唐新乐府诗虽然大都有意仿效乐府民歌通俗浅显的风格,但像《插田歌》这样富于民歌天然神韵的作品也并不多见。这首诗将乐府长于叙事和对话的特点与山歌俚曲流畅清新的风格相结合,融进诗人善于谐谑的幽默感,创造出别具一格的诗歌意境。

  诗中前六句可以作为一小节来看,用清淡的色彩和简洁的线条勾勒出插秧时节春光明媚,农夫农妇插秧时整个田野间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而且诗人在工整的构图上穿插进活泼的动态:冈头花草崭齐、燕子穿梭飞舞、田埂笔直如线、清水粼粼闪光以及穿着白麻布做的衣裙的农妇和披着绿草编的蓑衣的农夫,白裙绿衣与绿苗白水的鲜明色彩分外调和,传达出一种朴素的人文美,也展示了自然生机的美与明媚春光的和谐统一。

  接下来的六句中,诗人进一步通过听觉来描写农民劳动的热闹景象。前一节的景物描写可看作是一种静态背景的铺叙,而这一节则主要刻画了人物的活动。诗人抓住农人的歌声进行细致刻画,虽然诗人远在郡楼之上,又加之农夫农妇们是以地方俚语唱和,必然使诗人无法辨清其词,却亦能欣赏其旋律,这些歌虽然是俚歌,也缠绵柔媚、如琢如磨。“怨响音”是农民们在繁重劳动和艰难生活的重压下自然流出的痛苦呻吟,但由于唱的人心境之宽,整个气象是洋溢着欢乐与舒畅的。“时时一大笑,此必相嘲嗤”十分传神,在农夫们一片整齐的哼唱中时时穿插进一阵阵嘲嗤的大笑,忧郁的情调与活跃的气氛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因而歌声虽然哀怨,但并无沉闷之感。歌声与笑声渲染了浓烈的气氛,传达的情感感染了作为听者的诗人。农民们毫无机心的欢乐与热情毫发毕现、洋溢笔端。

  诗人没有描写劳动时间的推移过程,而仅用“水平苗漠漠”一句景物描写点明插秧已毕,使场景自然地从水田转移到村落,处理得圆融机巧,不露生硬痕迹。以水田插完后“苗漠漠”的情景直接转向墟里烟火,既表现了地点的变更,也将时间的推移显现出来,时空转换得巧妙无痕。并且诗人也将村落里富有生活气息的情景,不着痕迹地展现出来,此间并未用新奇的语句,而是套用田园诗的一贯意象与写法,令人有一种熟悉感。同时这种套用不是毫无创意的搬用,其中渗透了作者自己的观察。同时,他在对村落描写的过程中非常自然地引出了此诗的主人公——上计吏,将全诗前后两部分对比的内容天衣无缝地接合成一个完整的场面。对上计吏的形象刻画,也是始于对其衣饰的描写,乌帽长衫的打扮同农妇农夫的白裙绿衣区分开来,不但显示出上计吏与农夫身份地位的差别,而且使人联想到它好像一个小小的黑点玷污了这美好的田野,正如他的庸俗污染了田间辛勤劳动的纯朴气氛一样。上计吏自我介绍的一个“自”字、谎称自己本生于帝乡,巧妙地表现了上计吏急于自炫身份的心理,这些使他的登场成了与前半部分完全不和谐的音符。

  诗歌自上计吏出场后,便以他与农人对话的方式将诗的主旨缓缓道来。汉乐府诗以对话的形式叙述情节、表达感情的比比皆是。刘禹锡借用这种古法与他反映时事、讽喻时政的写作目的相得益彰。然淳朴的农夫并未屈媚于他的特殊身份,对上计吏的应酬颇含深意,一言揭穿了他的底细。“君家侬定谙”可谓快人快语,说明农夫知道上计吏本来也是出身于附近乡村的,反驳了上计吏吹嘘自己的谎话。“一来长安道,眼大不相参”刻画了计吏自从当上小官、去过一趟长安后便自谓身份高贵、不认故人的作派。话虽是对“这一个”计吏而发,却也概括了封建社会世态炎凉的普遍现象,揭示了官贵民贱的社会关系的本质。计吏没有听出田夫话里的讽刺意味,反而“笑”着致辞,仍极力炫耀自己。这一“笑”正显出他的愚蠢。“长安真大处。省门高轲峨,侬入无度数”,活画出尚未脱掉土气的计吏鄙俗可笑的神情和虚荣浅薄的性格。然计吏的夸耀揭露出了朝廷卖官鬻爵的现象。“昨来补卫士,唯用筒竹布”是全诗讽刺的重点。既然计吏的姓名补入朝廷禁军的缺额,只须拿出些筒竹布便贿赂得来,那么官职当然也可随意买卖了,一个“唯”道出了官位的不值钱。“君看二三年,我作官人去”,这种推测既是计吏的自夸,也道出了诗人的忧虑——一个毫无见识,等同于农人的计吏凭借微薄的付出,竟然可以作朝廷官员。但让这话出自一个小小的计吏之口,则收到比诗人直接议论更强烈的效果。连计吏都觉得官价便宜,更可见出皇家卫士名额之贱,朝廷卖官鬻爵之滥,朝廷不看重能力,甚至连身份也不再看重,眼中唯有铜臭二字。全诗写到计吏得意忘形地预卜自己将会高升的前途时便戛然而止。听了这一席话农夫的反应如何,则让读者自己去想象,这就留下了无穷的余味。这一段对话全用口语,寥寥数言,朴素无华,却传神地表现出农夫与计吏这两个不同身份的人物不同的心理状态和性格特征,体现了诗人通俗活泼而又具有高度概括力的语言特色。

  这首诗前面的写景、后半部分巧借对话委婉传达讽喻主旨,朴实简练,继承汉乐府缘事而发的优秀传统,未及一语表达诗人的观点,也没有评论的陈述和激动的抒情,只有白描式的叙述,但讽谏的意旨已达,痛心的感情已然力透纸背。这首诗表情达意、深入浅出、题旨深远,在诙谐嘲嗤中寄寓严肃的政治意义,以平凡真实的生活显示深刻的主题思想,从艺术结构、叙事方式、细节描写到人物对话都深得汉乐府民歌的真髓,但又表现出诗人明快简洁幽默的独特风格,因而以高度的思想艺术价值为中唐新乐府运动增添了光彩,是新乐府运动中的一株奇葩。

参考资料:
1、 杨旭辉主编;苏州大学《唐诗鉴赏大辞典》编写组编 .唐诗鉴赏大辞典:彩色版 .北京 :中华书局 ,2011 :894-896 .
2、 萧涤非等著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815-816 .

chātián

liú tángdài 

    liánzhōuchéngxià jiēcūn ǒudēngjùnlóu shìyǒusuǒgǎn suìshūshìwéi cǎishīzhě 

    gāngtóuhuācǎo yàndōng西fēi tiánchéngwàngxiàn线 báishuǐguāngcēn nóngbáizhùqún nóng绿suō chàngtiánzhōng yīngzhùzhúzhī dànwényuànxiǎngyīn biàn shíshíxiào xiāngcháochī shuǐpíngmiáo yānhuǒshēngluò huángquǎnwǎnghuán chìmíngqiězhuó pángshuíjiāláng màoshānxiùcháng yánshàng niánchūxiāng tián  jūnjiānóngdìngān láichángān yǎnxiāngcēn  xiàozhì  chángānzhēnchù shěngméngāoé nóngshù zuóláiwèishì wéiyòngtǒngzhú jūnkànèrsānnián zuòguānrén  

子厚,讳宗元。七世祖庆,为拓跋魏侍中,封济阴公。曾伯祖奭,为唐宰相,与褚遂良、韩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讳镇,以事母弃太常博士,求为县令江南。其后以不能媚权贵,失御史。权贵人死,乃复拜侍御史。号为刚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
子厚¹,讳²宗元。七世³祖庆,为拓(tuò)(bá)侍中,封济阴公。曾伯祖奭(shì),为唐宰相,与褚(chǔ)遂良、韩瑗(yuàn)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huì)镇,以事母弃太常博士¹⁰,求为县令江南。其后以不能媚权贵¹¹,失御史。权贵人死¹²,乃复拜侍御史¹³。号为刚直¹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¹⁵
译文:子厚,名叫宗元。七世祖柳庆,做过北魏的侍中,被封为济阴公。高伯祖柳跋,做过唐朝的宰相,同褚遂良、韩瑗都得罪了武后,在高宗时被处死。父亲叫柳镇,为了侍奉母亲,放弃了太常博士的官位,请求到江南做县令。后来因为他不肯向权贵献媚,丢了御史的官职。直到那位权贵死了,才又被任命为侍御史。人们都说他刚毅正直,与他交往的都是当时名人。
注释:¹子厚:柳宗元的字。作墓志铭例当称死者官衔,因韩愈和柳宗元是笃交,故称字。²讳:名。生者称名,死者称讳。³七世:史书记柳宗元七世祖柳庆在北魏时任侍中,入北周封为平齐公。子柳旦,任北周中书侍郎,封济阴公。韩愈所记有误。⁴拓跋魏:北魏国君姓拓跋(后改姓元),故称。⁵侍中:门下省的长官,掌管传达皇帝的命令。北魏时侍中位同宰相。⁶曾伯祖奭:字子燕,柳旦之孙,柳宗元高祖子夏之兄。当为高伯祖,此作曾伯祖误。柳奭在贞观年间(—)为中书舍人,因外甥女王氏为皇太子(唐高宗)妃,擢升为兵部侍郎。王氏当了皇后后,又升为中书侍郎。年(永徽三年)代褚遂良为中书令,位相当于宰相。后来高宗欲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皇后,韩瑗和褚遂良力争,武则天一党人诬说柳要和韩、褚等谋反,被杀。⁷褚遂良:字登善,曾做过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尚书右仆射等官。唐太宗临终时命他与长孙无忌一同辅助高宗。后因劝阻高宗改立武后,遭贬忧病而死。⁸韩瑗:字伯玉,官至侍中,为救褚遂良,也被贬黜。⁹皇考:古时在位皇帝对先皇的尊称,后引申为对先祖的尊称,在本文中指先父。¹⁰太常博士:太常寺掌宗庙礼仪的属官。柳镇在唐肃宗时授左卫率府兵曹参军,辅佐郭子仪守朔方。后调长安主薄,母亲去世后守丧,后来命为太常博士。柳镇以有尊老孤弱在吴,再三辞谢,愿担任宣城(今属安徽)县令。这里说“以事母弃太常博士”,可能是作者的失误。¹¹权贵:这里指窦参。柳镇曾迁殿中侍御史,因不肯与御史中丞卢佋,宰相窦参一同诬陷侍御史穆赞,后又为穆赞平反冤狱,得罪窦参,被窦参以他事陷害贬官。¹²权贵人死:其后窦参因罪被贬,第二年被唐德宗赐死。¹³侍御史:御史台的属官,职掌纠察百僚,审讯案件。¹⁴号为刚直:郭子仪曾表柳镇为晋州录事参军,晋州太守骄悍好杀戮,官吏不敢与他相争,而柳镇独能抗之以理,所以这样说。¹⁵所与游皆当世名人:柳宗元有《先君石表阴先友记》,记载他父亲相与交游者计六十七人,书于墓碑之阴。并说:“先君之所与友,凡天下善士举集焉。”
子厚少精敏,无不通达。逮其父时,虽少年,已自成人,能取进士第,崭然见头角。众谓柳氏有子矣。其后以博学宏词,授集贤殿正字,蓝田尉。俊杰廉悍,议论证据今古,出入经史百子,踔厉风发,率常屈其座人。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交口荐誉之。
子厚少精敏,无不通达。逮(dài)其父时¹,虽少年,已自成人²,能取进士第³,崭(zhǎn)(xiàn)头角。众谓柳氏有子矣。其后以博学宏词,授集贤殿正字,蓝田尉。俊杰廉悍(hàn)¹⁰,议论证据今古¹¹,出入¹²经史百子,踔(chuō)厉风发¹³,率¹⁴常屈¹⁵其座人。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¹⁶,交口¹⁷荐誉之。
译文:子厚少年时就很精明聪敏,没有不明白通晓的事。赶上他父亲在世时,他虽然很年轻,但已经成才,能够考取为进士,突出地显露出才华,大家都说柳家有能扬名显姓的后人了。后来又通过博学宏词科的考试,被授为集贤殿的官职。他才能出众,方正勇敢,发表议论时能引证今古事例为依据,精通经史诸子典籍,议论时才华横溢,滔滔不绝,常常使在座的人折服。因此名声轰动,一时之间人们都敬慕而希望与他交往。那些公卿贵人争着想让他成为自己的门生,异口同声的推荐赞誉他。
注释:¹逮其父时:在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柳宗元童年时代,其父柳镇去江南,他和母亲留在长安。至十二、三岁时,柳镇在湖北、江西等地做官,他随父同去。柳镇卒于年(贞元九年),柳宗元年二十一岁。逮,等到。²已自成人:柳宗元十三岁即作《为崔中丞贺平李怀光表》,刘禹锡作集序说:“子厚始以童子,有奇名于贞元初。”³取进士第:年(贞元九年)柳宗元进士及第,年二十一。⁴崭然:崭意指突出,然指什么什么的样子,在这里指突出有所成就。⁵见:同“现”显现。在这里指出人头地。⁶有子:意谓有光耀楣门之子。⁷博学宏词:柳宗元于年(贞元十二年)中博学宏词科,年二十四。唐制,进士及第者可应博学宏词考选,取中后即授予官职。⁸集贤殿:集贤殿书院,掌刊辑经籍,搜求佚书。⁹正字:集贤殿置学士、正字等官,正字掌管编校典籍、刊正文字的工作。柳宗元二十六岁授集贤殿正字。¹⁰廉悍:方正、廉洁和坚毅有骨气。¹¹证据今古:引据今古事例作证。¹²出入:融会贯通,深入浅出。¹³踔厉风发:议论纵横,言辞奋发,见识高远。踔,远。厉,高。¹⁴率:每每。¹⁵屈:使之屈服。¹⁶令出我门下:意谓都想叫他做自己的门生以沾光彩。¹⁷交口:异口同声。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史。未至,又例贬永州司马。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而自肆于山水间。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¹²拜监察御史³。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史。未至,又例贬永州司马。居闲¹⁰,益自刻苦,务记览¹¹,为词章,泛滥¹²停蓄(xù)¹³,为深博无涯涘(sì)¹⁴。而自肆¹⁵于山水间。
译文:贞元十九年,子厚由蓝田县尉调任监察御史。顺宗即位,又升为礼部员外郎。逢遇当权人获罪,他也被按例贬出京城当刺史,还未到任,又被依例贬为永州司马。身处清闲之地,自己更加刻苦为学,专心诵读,写作诗文,文笔汪洋恣肆,雄厚凝练,像无边的海水那样精深博大。而他自己则纵情于山水之间。
注释:¹蓝田:今属陕西。²尉:县府管理治安,缉捕盗贼的官吏。³监察御史:御史台的属官,掌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整肃朝仪诸事。⁴礼部员外郎:官名,掌管辨别和拟定礼制之事及学校贡举之法。柳宗元得做此官是王叔文、韦执谊等所荐引。⁵用事者:掌权者,指王叔文。唐顺宗做太子时,王叔文任太子属官,顺宗登位后,王叔文任户部侍郎,深得顺宗信任。于是引用新进,施行改革。旧派世族和藩镇宦官拥立其子李纯为宪宗,将王叔文贬黜,后来又将其杀戮。和柳宗元同时贬作司马的共八人,号“八司马”。⁶例出:按规定遣出。年(永贞元年),柳宗元被贬为邵州(今湖南邵阳)刺史。⁷例贬:依照“条例”贬官。⁸永州:今湖南零陵县。⁹司马:本是州刺史属下掌管军事的副职,唐时已成为有职无权的冗员。¹⁰居闲:指公事清闲。¹¹记览:记诵阅览。此喻刻苦为学。¹²泛滥:文笔汪洋恣肆。¹³停蓄:文笔雄厚凝炼。¹⁴无涯涘:无边际。涯、涘,均是水边。¹⁵肆:放情。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州人顺赖。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婢。子厚与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观察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衡湘以南为进士者,皆以子厚为师,其经承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词者,悉有法度可观。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¹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²。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³?”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州人顺赖。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¹⁰¹¹相侔(móu)¹²,则没¹³为奴婢。子厚与设方计¹⁴,悉¹⁵令赎(shú)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¹⁶其佣¹⁷,足相当¹⁸,则使归其质¹⁹。观察使²⁰下其法²¹于他州,比²²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衡湘²³以南为²⁴进士者,皆以子厚为师,其经承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词者,悉有法度²⁵可观。
译文:元和年间,他曾经与同案人一起奉召回到京师,又一起被遣出做刺史,子厚分在柳州。到任之后,他慨叹道:“这里难道不值得做出政绩吗?”于是按照当地的风俗,为柳州制订了教谕和禁令,全州百姓都顺从并信赖他。当地习惯于用儿女做抵押向人借钱,约定如果不能按时赎回,等到利息与本金相等时,债主就把人质没收做奴婢。子厚为此替借债人想方设法,都让他们把子女赎了回来;那些特别穷困没有能力赎回的,就让债主记下子女当佣工的工钱,到应得的工钱足够抵消债务时,就让债主归还被抵押的人质。观察使把这个办法推广到别的州县,到一年后,免除奴婢身份回家的将近一千人。衡山、湘水以南准备考进士的人,就把子厚当做老师,那些经过子厚亲自讲授和指点的人所写的文章,全都可以看得出是合乎规范的。
注释:¹偕出:年(元和十年),柳宗元等“八司马”同时被召回长安,但又同被迁往更远的地方。²柳州:唐置,属岭南道,即今广西柳州市。³是岂不足为政邪:意谓这里难道就不值得实施政教吗?是的意思是这,这里,岂的意思是难道,足指值得。⁴因:顺着,按照。⁵土俗:当地的风俗。⁶教禁:教谕和禁令。⁷顺赖:顺从信赖。⁸质:典当,抵押。⁹不时赎:不按时赎取。¹⁰子:子金,即利息。¹¹本:本金。¹²相侔:相等。¹³没:没收。¹⁴与设方计:替债务人想方设法。¹⁵悉:全部。¹⁶书:写,记下。¹⁷佣:当雇工。此指雇工劳动所值,即工资。¹⁸足相当:意谓佣工所值足以抵消借款本息。¹⁹质:人质。²⁰观察使:又称观察处置使,是中央派往地方掌管监察的官。²¹下其法:推行赎回人质的办法。²²比:及,等到。²³衡湘:衡山、湘水,泛指岭南地区。²⁴为:应试。²⁵法度:规范。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当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呜呼!士穷乃见节义。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征逐,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¹刘梦得²禹锡亦在遣中,当诣³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chóng)得罪¹⁰,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¹¹,梦得于是改刺¹²连州¹³。呜呼!士穷乃见节义。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征逐¹⁴,诩(xǔ)¹⁵(qiǎng)¹⁶笑语以相取下¹⁷,握手出肺肝相示¹⁸,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¹⁹,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²⁰,反眼若不相识。落陷穽(jǐng),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兽夷(yí)(dí)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译文:他被召回京师又再次被遣出做刺史时,中山人刘梦得禹锡也在被遣之列,应当去播州。子厚流着泪说:“播州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况且梦得有老母在堂,我不忍心看到梦得处境困窘,他没有办法把这事告诉他的老母;况且绝没有母子一同前往的道理。”向朝廷请求,并准备呈递奏章,情愿拿柳州换播州,表示即使因此再度获罪,死也无憾。正遇上有人把梦得的情况告知了皇上,梦得因此改任连州刺史。呜呼!士人到了穷境时,才看得出他的节操和义气!一些人,平日街坊居处互相仰慕讨好,一些吃喝玩乐来往频繁,夸夸其谈,强作笑脸,互相表示愿居对方之下,手握手作出掏肝挖肺之状给对方看,指着天日流泪,发誓不论生死谁都不背弃朋友,简直像真的一样可信。一旦遇到小小的利害冲突,仅仅像头发丝般细小,便翻脸不认人,朋友落入陷阱,也不伸一下手去救,反而借机推挤他,再往下扔石头,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啊!这应该是连那些禽兽和野蛮人都不忍心干的,而那些人却自以为得计。他们听到子厚的高尚风节,也应该觉得有点惭愧了!
注释:¹中山:今河北定县。²刘梦得:名禹锡,彭城(今江苏铜山县)人,中山为郡望。其祖先汉景帝子刘胜曾封中山王。王叔文失败后,刘禹锡被贬为郎州司马,这次召还入京后又贬播州刺史。³诣:前往。⁴播州:今贵州绥阳县。⁵亲在堂:母亲健在。⁶穷:困窘。⁷大人:父母。此指刘禹锡之母。句谓这种不幸的处境难以向老母讲。⁸拜疏:上呈奏章。⁹以柳易播:意指柳宗元自愿到播州去,让刘禹锡去柳州。¹⁰重得罪:再加一重罪。¹¹“遇有”句:指当时御史中丞裴度、崔群上疏为刘禹锡陈情一事。¹²刺:用作动词。¹³连州:唐属岭南道,州治在今广东连县。¹⁴征逐:往来频繁。征:约之来。逐:随之去。¹⁵诩诩:夸大的样子,讨好取媚的样子。¹⁶强:勉强,做作。¹⁷取下:指采取谦下的态度。¹⁸出肺肝相示:譬喻做出非常诚恳和坦白的样子。¹⁹背负:背叛,变心。²⁰如毛发比:譬喻事情之细微。比,类似。陷穽圈套,祸难。
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籍,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既退,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穷裔。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子厚前时少¹年,勇于为人²,不自贵重顾籍³,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既退,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穷裔(yì)。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使子厚在台省¹⁰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¹¹,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¹²,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译文:子厚从前年轻时,勇于帮助别人,自己不看重和爱惜自己,认为功名事业可以一蹴而就,所以受到牵连而被贬斥。贬谪后,又没有熟识而有力量有地位的人推荐与引进,所以最后死在荒僻的边远之地,才干不能为世间所用,抱负不能在当时施展。如果子厚当时在御史台、尚书省做官时,能谨慎约束自己,已像在司马时、刺史时那样,也自然不会被贬官了;贬官后,如果有人能够推举他,将一定会再次被任用,不至穷困潦倒。然而若是子厚被贬斥的时间不久,穷困的处境未达到极点,虽然能够在官场中出人投地,但他的文学辞章一定不能这样地下功夫,以致于象今天这样一定流传后世,这是毫无疑问的。即使让子厚实现他的愿望,一度官至将相,拿那个换这个,何者为得,何者为失?一定能有辨别它的人。
注释:¹少:稍微。²为人:助人。此处有认为柳宗元参加王叔文集团是政治上的失慎之意。所以下面说“不自贵重”。³顾籍:顾惜。⁴立就:即刻获得。⁵坐:因他人获罪而受牵连。⁶废退:指远谪边地,不用于朝廷。⁷有气力:有权势和力量的人。⁸推挽:推举提携。⁹穷裔:穷困的边远地方。¹⁰台省:御史台和尚书省。¹¹自力:自我努力。¹²为将相于一时:被贬“八司马”中,只有程异后来得到李巽推荐,位至宰相,但不久便死,也没有什么政绩。此处暗借程异作比。
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归葬万年先人墓侧。子厚有子男二人:长曰周六,始四岁;季曰周七,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幼。其得归葬也,费皆出观察使河东裴君行立。行立有节概,重然诺,与子厚结交,子厚亦为之尽,竟赖其力。葬子厚于万年之墓者,舅弟卢遵。遵,涿人,性谨慎,学问不厌。自子厚之斥,遵从而家焉,逮其死不去。既往葬子厚,又将经纪其家,庶几有始终者。
子厚以元和¹十四年十一月八日²卒,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归葬万年³先人墓侧。子厚有子男二人:长曰周六,始四岁;季曰周七,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幼。其得归葬也,费皆出观察使河东裴君行立。行立有节概,重然诺,与子厚结交,子厚亦为之尽¹⁰,竟赖其力。葬子厚于万年之墓者,舅弟卢遵¹¹。遵,涿(zhuō)¹²人,性谨慎,学问不厌。自子厚之斥,遵从而家¹³焉,逮其死不去。既往葬子厚,又将经纪¹⁴其家,庶几¹⁵有始终者。
译文:子厚在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初八去世,终年四十七岁;在十五年七月初十安葬在万年县他祖先墓地的旁边。子厚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周六,才四岁;小的叫周七,是子厚去世后才出生的。两个女儿,都还小。他的灵柩能够回乡安葬,费用都是观察使河东人裴行立先生付出的。行立先生为人有气节,重信用,与子厚是朋友,子厚对他也很尽心尽力,最后竟仰赖他的力量办理了后事。把子厚安葬到万年县墓地的,是他的舅弟卢遵。卢遵是涿州人,性情谨慎,做学问永不满足;自从子厚被贬斥之后,卢遵就跟随他和他家住在一起,直到他去世也没有离开;既送子厚归葬,又准备安排料理子厚的家属,可以称得上是有始有终的人了。
注释:¹元和:唐宪宗年号(—)。十四年,即年。²十一月八日:一作“十月五日”。³万年: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⁴先人墓:在万年县之栖凤原。见柳宗元《先侍御史府君神道表》。⁵周七:即柳告,字用益,柳宗元遗腹子。⁶河东:今山西永济县。⁷裴行立:绛州稷山(今山西稷山县)人,时任桂管观察使,是柳宗元的上司。⁸节概:节操度量。⁹重然诺:看重许下的诺言。¹⁰尽:尽心,尽力。¹¹卢遵:柳宗元舅父之子。¹²涿:今河北涿县。¹³从而家:跟从柳宗元以为己家。¹⁴经纪:经营、料理。¹⁵庶几:近似,差不多。
铭曰:“是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铭曰:“是惟¹子厚之室²,既固既安,以利其嗣(sì)³。”
译文:铭文说:“这是子厚的幽室,既牢固又安适,对子厚的子孙会有好处。”
注释:¹惟:就是。²室:幽室,即墓穴。³嗣人:子孙后代。

  此文是韩愈于元和十五年(820),在袁州任刺史时所作。韩愈和柳宗元同是唐代古文运动中桴鼓相应的领袖。私交甚深,友情笃厚。柳宗元卒于元和十四年,韩愈写过不少哀悼和纪念文字,这是其中较有代表性的一篇。文章综括柳宗元的家世、生平、交友、文章,着重论述其治柳政绩和文学风义。韩愈赞扬宗元的政治才能,称颂其勇于为人,急朋友之难的美德和刻苦自励的精神。对他长期迁谪的坎坷遭遇,满掬同情之泪。然而对于宗元早年参加王叔文集团,企图改革政治的行为,却极为之讳,措词隐约,表现了作者的保守思想。文中,韩愈肯定了柳宗元文学上的卓越成就,并揭示出柳文愤世嫉俗之情及其现实意义。全文写得酣姿淋漓,顿挫盘郁,乃韩愈至性至情之所发。

  墓志铭,是古代文体的一种,刻石纳入墓内或墓旁,表示对死者的纪念,以便后人稽考。文章通常分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序文,叙述死者的姓氏、爵里、世系和生平事迹;后一部分是铭文,缀以韵语,表示对死者的悼念和颂赞。这一篇墓志铭的铭文极短,是一种变格。

  从全文中可看出两个比较含蓄之处:其一是暗示做人与做文的关系。其二是做人与做官的关系。合二为一,也就是要以人品为本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对于这个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尤其是儒文化中的核心问题,韩愈的态度是相当客观的,他特别敬重柳宗元的为人,所以本文也就一直围绕着“人的品质”这个关键问题演进、发展,尽管自然段落较多,但上述中心思想却是脉络清晰,贯彻始终的。

  此文之所以脍炙人口,千载流传而不衰,就是因为作者在文章里浸透和倾注了丰沛的情感。由此,愤激之笔频出,不平之鸣屡见,行文之中自然而然地打破了传统碑志文的形式,形成了夹叙夹议、议论横生、深沉蕴藉、诚挚委婉的特殊风格韵味。这一特点即便在最后一段铭文之处,也是非常明显的。铭文自古用四言韵文连缀而成,大都用来概括前面所述之事。可是韩愈却有意识地只写了三句有韵角却失体例的奇句单行,便就此搁笔。这难道仅仅是出于改革文体的考虑吗?如果后人能够理解到柳宗元对孱弱幼子的眷恋之心,那么韩愈这三句铭辞,也就是对死者最恰如其分,也最能使死者安息的话了。

  作为文体之一的墓志铭自有其体例,例如前需追述墓主先代,后需交代身后安厝及子女情况,这都是为名人写墓志时不可省的笔墨。在写此类文章时,能积极利用体例,又不完全受它的限制方为上策。此文先述子厚先世,重在表现其刚直的节操风骨。后写裴行立、卢遵二人对子厚后事安排和家属抚恤的尽心尽力,表现他们生死不变的友情,这些都可与墓主风概相映照,而使全文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沈德潜评语说:“噫郁苍凉,墓志中千秋绝唱!”对此文概括得颇为到位。

liǔhòuzhìm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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