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东皇太一》作为《九歌》的开首篇,在全诗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与意义。“太一”在屈原时代并不是神,它在“东皇太一”中不可能充当神的称谓;而“东皇”,由于先秦时代的东——春对应等关系,表明了它乃是春神的指称。在没有更确凿材料发现之前,“东皇太一”应是春神的说法可以成立。至于“太一”,在这里的含义是始而又始,象征起始与开端。
诗一开首,先交待祭祀的时日——因是祭春神,故时日当在春天。选择春日的吉良时辰,人们准备恭恭敬敬地祭祀上皇——春神——东皇太一,让其愉悦地降临人世,给人间带来万物复苏、生命繁衍、生机勃发的新气象。主持祭祀的主祭者抚摸长剑上的玉珥,整饬好服饰,恭候春神降临。开头四句,简洁而又明了地写出了祭祀的时间与祭祀者们对春神的恭敬与虔诚。
继而描述了祭祀所必备的祭品:瑶席,玉瑱,欢迎春神的楚地芳草以及款待春神的佳肴美酒。这一切,配合着繁音急鼓、曼舞浩唱,告诉人们,春神将要降临了。整个祭祀气氛开始进入高潮。
末尾四句,是全诗的尾声,也是祭祀的高潮——春神于此时降临了。“偃蹇兮姣服”——是春神美妙动人的舞姿与外表,“芳菲菲兮满堂”——是春神带来的春的气息与氛围。欢迎祈盼的人们于是钟鼓齐奏、笙箫齐鸣,使欢乐气氛达到最高潮。末句“君欣欣兮乐康”,既是春神安康欣喜神态的直接描绘,也是祭祀的人们对春神降临所表露的欣喜心态。
全诗篇幅虽短,却层次清晰,描写生动,气氛热烈,给人一种既庄重又欢快的感觉,充分表达了人们对春神的敬重、欢迎与祈望,希望春神多多赐福人间,给人类的生命繁衍、农作物生长带来福音。
这首七言古诗是送别之作,古人在送别赠行的诗中,往往寓有劝慰之意,这首诗也不例外。作者的友人董元达,是一位慷慨负气、傲骨铮铮的志士,作者在激励他的同时,希望将来有重见之期,并预期彼此都能不改变自己的风格和操守。
开头四句是诗的第一段。前两句指出董生虽然爱好读书,勤奋苦学,但不屑作一般儒生的寒酸、龌龊相,以科举起家,汲汲于追求功名富贵。而有志从军,因而早年就跃马西行,在金城关一带边防要地,参加军旅生活,以图立功绝域。次两句是说,董生虽然久在边疆,但当时西边的夏国,已与宋朝议和有年,所以未能在战场上建立功勋。而边塞苦寒,风霜凄紧,董生在归来之后,已经须眉斑白,面带皱纹了。这一段表明董生胸怀韬略,志气非同一般,而未遇时机;壮图未遂。“先皇召见延和殿”以下四句是诗的第二段。写董生归来之后,曾被先皇在延和殿召见,他在廷对的当儿,议论慷慨,曾使君王为之开颜(天,指天子),但终以年老,虽然诽谤很多,他也不复置辩。慨然脱身高隐,看山江南,暂且不问世事。这一段表明董生在回到京都以后,虽蒙召见,然而并未获得重用。
末段四句点明送行之意。前两句是说,董生南行之后,将越过浪涛滚滚、蛟龙怒吼的长江,作者不知扁舟此去,何时才能归还。这两句深寓惜别之意。后两句的意思是:将来有幸,在大梁城里定能相见(大梁即汴京)。而玉川子的破屋数间,那时也定然存在。玉川子是唐代诗人卢仝的号,作者借以自比。玉川子卢仝一生没有得志,作者也累试不第。除科举之外,作者也还有其他途径可以进身,但他并不低声下气去求别人的推荐,宁愿以布衣终老,所以在这里也以此勉励友人,表明将来相见,自己还是那几间破屋主人,友人也还是那么一个高傲自负之士。
全诗表达了送别友人的磊落旷达之情,不作临别涕泣之语,显得彼此都很有志节,不失自重的贫士身份。
这是一首闺怨诗。前四句写春末夏初的景物,引出思妇。这里写了垂柳、蘼芜、芙蓉和飞花四种各自独立的景物,以折杨柳送别、采芙蓉求欢等民俗事象来暗示思妇的心态,以悬念征夫的情感将四个貌似各不相干的画面融成一体。这开头四句具有“状溢目前”而“情在词外”的隐秀之美。
接着四句用旧事喻思妇守空闺,意象变换如峰回路转,从暗喻转为明写。“采桑”句承汉乐府《陌上桑》之意表示思妇的美好;“织锦”句借苏蕙织锦之典表示思妇的相思。“荡子”点明相思的对象,“关山”标明相思的遥远;“风月”句使诗题彰明更显著。“风月守空闺”,仅五字就勾勒出一个思妇独守空房,无心观赏大自然的风月美景,颇有“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情致。
再用八句写思妇的悲苦情状,妙在用景物的衬托,把思妇的思念之切活画了出来。其中“飞魂同夜鹊,倦寝忆晨鸡”两句,则将思妇的内心完全形象化了,自然界的“夜鹊”和“晨鸡”用来比喻昼夜的更替,她的心就像这两句诗里的意象,感受到时世的沧桑嬗变。“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是当时传诵的名句。牖暗,梁空,蛛网悬挂,燕泥落下,在工整的对偶和确切、形象的语言运用中,把门庭冷落的情况以及思妇极端凄凉悲苦的心情完全表现出来。传说在隋炀帝大业五年(609年),薛道衡将要被处死时,隋炀帝问他:“更能作‘空梁落燕泥’语否?”由于隋炀帝忌薛的诗才而特别提出这句诗,因而使之传为名句。这两句诗可用来形容人去楼空、好景不常这类景况。
以上多为近距离的意象,而最后四句多为远距离的意象。“代北”与“辽西”都是远离思妇的边塞,这是从空间上写其“远”“;前年”与“今岁”表明思妇与征人离别之久,这是从时间上写其“远”。正因为他们相距远,所以思妇回首往日而心境悲凉,展望来日,她与那征人团聚的希望虽然在寂寞中燃烧,但也在寂寞中破灭:“一去无消息,那能惜马蹄。”结末二句埋怨丈夫久戍于外而不归,以问句作结,内心的埋怨之情表露无遗。
正是在这种由暗而明、由外而内、由近而远的意象转换之中,显示出此诗的特色:铺排中有起伏,工稳中有流动,轻靡中有超逸,绮丽中有清俊。尤其是“暗牖”二句,足以表明薛道衡学习南朝诗歌细致深微的艺术风格上尚能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