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朋会饮,本为乐事。但此诗所写,却不是冥饮之乐,而是由此引发的诗人的幽恨悲情。
此诗的前半写初秋崇让宅的景象。清池前横,修竹环绕,地方可谓清幽已极。但诗中用“风”、“露”点染,立刻使之带上浓重的悲切气氛。露凝如霰,说明露重天寒。下面接着再用风加重描写。诗人把主观的强烈感情赋予客观事物,所以见得风摇翠竹,飒飒作响,也像在悲泣一般。开头两句,是用环境的凄清,衬托诗人心境的凄楚。下面两句,则是借环境景物,抒发人生的感叹。“浮世”,此处谓世事不定、生命短暂。“聚散”虽兼含两义,重点是在“散”(别离)上。从诗的后半看,这里主要是对妻子而言,同时也兼指筵上之人,因为筵终席散,大家又当别去,它与下联的“灯”、“酒”,关合诗题“宴”字。诗人此前,先是给人作幕僚,以后在朝廷作小官,继而在县里为吏,后来又作幕僚,颠沛流离,东西奔波,常与妻子分离。第三句的感叹,正是诗人坎坷经历的沉痛总结。第四句上承首句的“风”,意谓:“人生固然常多分离,池中的红荷,为什么也被风吹得零落缤纷呢?”不用直叙而用反问,可以加强感叹痛惜的语气;对红荷的痛惜,正是对人生难得团聚的痛惜。这一联“浮世”对“红蕖”,“本来”对“何事”,对仗比较自由,何焯说它是“变体”,纪昀也说“三四对法活似江西派不经意诗”(《李义山诗集辑评》),可以说是李商隐对律诗的一个发展。
上面四句是即景生情,融情入景,下面四句则是直接发抒感慨。第五句上承第三句的“聚散”,写对妻子的深切思念。“悠扬”形容“归梦”的悠长。“归梦”又和“灯”联系起来,意味深长。梦自然使人联想到夜,夜又使人联想到灯。读这句诗,使人仿佛看到一盏孤灯伴着诗人朦胧入梦的景象,幽微的灯光,好像在向人诉说诗人梦中与妻子相会的情景,比起直叙梦中思念来,意境更美,更富诗意。第六句上承第三句的“浮世”,是说因为失意无聊,只好以酒浇愁。句中用一“知”字,使酒带上人情,似乎也在为诗人的坎坷遭遇痛惜不平。两句中“惟”和“独”,都起着一种强调、渲染的作用,表现出诗人的冷落、孤寂之感。失意之悲,别离之痛,郁结在诗人胸中,终于宣泄出来:“难道直到白头都只是这样下去吗?归隐嵩山之南的苍松白雪之中,才是我的夙愿啊!”中岳嵩山,是古代著名的学道隐居之地。“松雪”喻高洁的品性和节操。诗人于无可奈何之中想到归隐山林,这只是仕途坎坷、壮怀未成的幽愤而已。
“情深”(钱良择评语),是此诗的特色。诗人将“比”“兴”这两种手法揉合在一起,用环境景物,烘托渲染自己的思想感情。风露塘竹之悲,触动加深了人之悲切;红荷的离披,也象征着人的别离;客中苦酒,像在悲叹一样;寒夜孤灯,仿佛也在凄惋幽思;即使是嵩山的松雪,好像也在召唤着诗人归去,总之,没有一物不解人意,不含着深情。因情见景,情由景发,情景交融,融为一体,读之撼动人心。
这是一首公宴诗,诗人以雁自喻,反映了个人经历的艰难和仕途的坎坷,充满着对功业、名利禄位的向往和追求,渴望得到主人的提拔重用,洋溢着复杂的感情。其中有辛酸,有痛苦,有欢快,有希望,相互交织,相互渗透。这首诗设喻妥切,语言质朴无华,风格清新,托意寄情,含蕴颇深。
此诗上半篇(“朝雁鸣云中”至“伸眉路何阶”)以鸣雁自喻,暗示自己过去穷困忧愁的生活。开头两句,以清晨哀鸣于云中的飞雁比喻自己过去飘零无依的形象和悲凉痛苦的心情。《诗·小雅·鸿雁》:“鸿雁于飞,哀鸣嗷嗷。”此处用其意,但写成五言诗,更显得音节抑扬顿挫,使人回肠荡气。
接着二句设问:鸿雁打算飞向何方?为何双翼不展,在空中踌躇?形象地表现了诗人当时徬徨无依的神情。这里,诗人借用了《诗·小雅·鸳鸯》的“鸳鸯在梁,戢其羽翼”之句。但鸳鸯戢翼,只是为了休息;而此处鸿雁戢翼,却充满了迷茫之感。即此一端,亦可以见出诗人的善于翻旧出新。
下面是雁儿的回答。“言我塞门来,就将衡阳栖。往春翔北土,今冬客南淮。”每年秋天,鸿雁都要从寒冷的北方飞到南方温暖之地过冬,衡阳据说是大雁南飞的终点。为了躲避北方的寒冬,雁儿经历了漫长的旅程。这四句借鸿雁迁徙的规律,比喻自己往昔飘泊的生涯。汉末中原大乱,士人为逃避战祸,四处流窜,大多是寄身于战乱较少的南方。如王粲、繁钦等,都曾逃往荆州,应瑒看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这种生活也并不安全。“远行蒙霜雪,毛羽日摧颓”,写鸿雁在长期远行中蒙受霜雪,羽毛日渐摧折脱落,比喻自己在飘泊生涯中久历磨难,已无力高翔。不仅如此,而且这样下去,找不到安全的归宿,只怕要面临更大的危险。所以接着两句说:“常恐伤肌骨,身陨沉黄泥”,即丧失生命。这四句正是雁儿“戢翼徘徊”的原因,也就是自己茫然不知何从的原因。以上都是表述诗人往日的遭遇,反映了当时文人在连年战祸中忧惧恐慌的心理。而全用比喻写出,更显得委曲深婉,凄切感人。
作者自然不能甘心于这样的遭遇。故自“简珠”以下,诗意转折,自述不甘沉沦、企望改变命运的心愿。“简珠随沙石”是喻中之喻,表面说鸿雁落于泥地,犹如大珠落于沙石,不能处于其中而自安。实际上,诗人在这里是自比大珠,以沙石喻环境,以说明诗人往昔的境遇,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因此,“欲因云雨会,濯羽陵高梯。”他希望能趁云雨会合的良机,濯洗羽毛而凌越高阶。可是,这种良机是不容易得到的,使自己扬眉吐气的道路又不知在哪里。这几句,不特用笔奇幻,而且诗人显示了自己的身分和抱负,并蕴含着祈求鉴察之意。可见,此六句虽然仍以鸿雁为喻,但蕴含的意义更为丰富和深曲。
下半篇从“公子敬爱客”至“以副饥渴怀”,始转入眼前公宴之事,从正面写来。“敬爱客”三字,包括了以下一连串内容:——一是“乐饮不知疲”,公子频频劝酒,好客而不倦;二是“乃肯顾细微”,自谦说像自己这样地位鄙微的人也受到主人顾怜;三是“赠诗见存慰”,主人在劝酒之余,还向自己赠诗表示安慰存问,使诗人感到愧不敢当。可见,“敬爱客”三字是此诗下半篇的诗眼,包含着一层深似一层的含义。
正因为主人“敬爱客”,使诗人大为感动,所以诗人表示要报答主人。报答的内容有二:一是“不醉其无归”,要极欢尽醉以助主人雅兴。此句出自《诗·小雅》中据说是“天子燕诸侯”的《湛露》:“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其涵意不只是尽情作乐,还有宾主情好、和谐无间的意思。二是“凡百敬尔位,以副饥渴怀,”要求所有在座受到曹丕款待的君子,都应该珍惜自己的职位,尽心尽力,报答主人求贤若饥渴的心怀。《诗·小雅·雨无正》:“凡百君子,各敬尔身。”郑玄笺;“凡百君子,谓众在位者;各敬慎女(汝,你)之身,正君臣之礼。”这里用其意,但还更深地包含着不负主人求贤之意。诗写到这里收住。建安末曹氏门下客写有不少《公宴诗》,多庸俗的颂扬语,开后来应酬诗之陋习,即如王粲,亦有“愿我贤主人,与天享巍巍”之句。而应瑒此诗,虽也不免有讨好主人之语,但较有分寸,所以张玉谷说此诗“未坠古音”,窃以为良是。
此诗主题是希冀得到曹丕的恩遇,但这点只在前半篇借雁“濯羽陵高梯”中暗透出来,而后半篇正面叙述时却不著一字。这固然是因为应瑒此时与曹丕初交,不便明言;但更是因为他为人自重身份,不卑不亢,所以立言得体,艺术上也显得含蓄蕴藉。
全诗音节响亮,风格清丽,前半用比兴,引而不发;后半用赋体,仍是引而不发,在含蓄委婉中透露主旨。陈祚明称其“吞吐低徊,宛转深至,意将宣而复顿,情欲尽而终含。务使听者会其无已之衷,达于不言之表,此申诉怀来之妙术也”。曹丕果然不久就把他调到身边做“文学”了,说明作品产生了预期的效应。它比一般公宴应酬诗,到底要算棋高一着。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周同宾曾撰文《李白的南阳》,表达南阳的美和李白对南阳、对清冷泉的情有独钟——“不能不说到清泠泉。泉在白河岸,丰山麓。李白在那里看落日,赏寒泉,望云月,听松声,一时心潮难平,落笔写就《游南阳清泠泉》......幸而李白游过的清泠泉,还在诗里一直生动清静;今人想重游,只能去诗的意境里寻访。”
作者李白其长期游历各地,对社会生活、人间百态皆多有体验。公元740年,作者漫游来到河南南阳,在南阳寺侧见到了现今渠江流域著名的甘泉——清泠泉。作者深深陶醉于那如诗如画的景色中,彼情彼景和着阵阵松涛,引得他诗情盎然、逸兴横飞,于是触景生情的写下了这首《游南阳清泠泉》。
时值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满天际,映红了清冷泉的水面。远处晚霞绚丽,近处波光粼粼,水天一色,衬托着起伏的山峦、婆娑的树影,山清水秀,壮美绚丽。余晖虽美却非常短暂,让人珍惜。反观余晖下流水脉脉的清冷泉,不管日出日落,时光流逝,都静静的流淌着,温婉柔润,使得作者善感的心灵受到诸多启迪与慰藉。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随着夕阳渐隐,水面粼粼的波光慢慢消失,就好像是夕阳的余晖追随着东去的流水,一同消失不见。此情此景不禁让作者想到了自己——一个常年游历四方、飘荡在外的游子,不管行多远、走多久,那颗思乡眷土之心总是如影随形,恰似此刻的余晖逐流水。
伴随着夕阳的消失,一轮明月渐渐显露于天际。而此刻,早已触景生情的作者心潮澎湃,不能自己,望着云际的明月,不禁引吭高歌,以解思乡之情。而此刻的古松竟然也和着歌声呼啸不已,如同体会到作者的心情似的。
纵观此诗,不仅写出了诗人对清泠泉周边景物的喜爱,同时落日余晖、松声月色更是勾起了诗人那拳拳思乡之情。
起句化用《九歌·湘君》“袅袅兮秋风”句。“山河举目虽异”二句,是用《世说新语·言语》中典故。东晋时南渡士大夫常到新亭聚游饮宴,周侯中坐而叹,说:“风景不吾,正自有河山之异”。皆相视流泪。作者登秋风亭时与东晋士大夫有同感,看到风景依旧,山河破碎,西风苍凉,因而无限感慨。以下“功成者去”二句也连用典。《战国策·秦策》:“蔡泽谓应侯日:‘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团扇”句出自《汉书·外戚传》,载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这二句作者借以对宋廷排挤抗金爱国将领的作法表示不满。接下去作者看到,秋风中夕阳西下,可是当年大禹治水的遗迹已茫茫不见,无处寻觅了。据《史记·夏本纪》载,舜、禹时,洪水滔天,大禹与众决九川而致四海,天下为治,大禹即帝位后,东巡狩,至会稽而崩,至今绍兴会稽山有禹陵、禹庙。明末陈子龙曾有诗句:“禹陵风雨思王会,越国山川出霸才。”(《钱塘东望有感》)思念大禹的功迹,哀叹明之将亡。辛弃疾言外之意也是追忆大禹拯救陆沉的勋业,慨叹南宋无英雄人物能力挽狂澜。
下片依然在怀古,又提及历史上一位英雄君主。汉武帝巡行河东时作有《秋风辞》,说:“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辛弃疾在秋风亭上联想《秋风辞》,不仅只是节令上的偶合。他借以缅怀汉武帝为抗击匈奴、强盛帝国所作的杰出功绩。这三句表面是说,汉武帝传颂千古的风流辞章,足可以与司马相如的辞赋媲美。这里似是赞扬汉武的文采,实是歌颂他的武略,暗指宋廷的懦弱无能。以下亦用《九歌》句:“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嫡娟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作者用此怅望江南半壁河山,缅怀大禹、汉武帝,情绪依然十分愤慨。以下句意一转,说:朋友们来信劝告我,不要留恋官场而忘记归隐。“莼鲈”用东晋张翰因秋风起思归故乡的典故,这里以友人来信的口气说出,还是弃官退隐吧。这是作者回顾历史以后,面对冷酷的现实所产生的心理矛盾。结尾却并不回答朋友,只是说:谁曾想到在这清凉的秋夜,我正挑灯攻读太史公书。《史记》其中一系列爱国英雄的纪传,如廉颇、李广等,效命疆场、威震敌胆且晚年倍受压抑,悲愤壮烈,曾深深激动辛弃疾夜读之心。这时辛弃疾64岁,其老骥伏枥之志不衰。
词中运用典故描绘秋天景象,并表现了怀念北方的爱国思想和在政治上遭受打击的悲凉情绪。篇末通过对友人的答话,表现自己不甘心于长期退隐,而积极关心政治,准备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