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上片写景,深夜无眠,独自郊外,明光中更添几多寂寞。下片追忆时光,却不知时光去了何处。此词不像传统的悼故人词,以景寄情,以忧代思,更显孤独,思念心切。
去居庸关给王国维的感觉大概是从李白《蜀道难》的“连峰去天不盈尺”引起的。“连岭去天知几尺,岭上秦关,关上元时阙”是写实,颇有些“秦时明月汉时关”的苍凉。但“谁信京华尘里客,独来绝塞看明月”,却不尽是唐人那种“边愁”的感慨。“京华尘里客”用的本是“京洛尘”的典故。现在王国维也离开故乡到京城来了,他刚一来就对京城这个名利场极不适应,当别人在名利场中相煎相轧尚且不暇的时候,他却独自一个人在月明的夜晚来到长城寻找自己的世界。站在长城上观赏明月,那开阔的视野、光明的胸襟和透彻的思考反省就尽在不言之中了。
“如此高寒真欲绝”也是写实,而词中“高寒”,却因“眼底千山,一半溶溶白”的境界而似乎有某种象征的含义在。“溶溶白”写的是月色,但“明月如霜”,月色在古典诗词中给人的联想就常常就是寒冷的霜雪。所以,“眼底千山,一半溶溶白”在这里就兼有了杜甫“一览众山小”的博大。因此,这“高寒”的环境虽然是写实,而“高寒”的品质却有一种引人深思联想的作用,它代表了一种冷静、睿智而又孤寂的境界。所谓“京华尘里客”,都是热衷的、短视的。作者身为“京华尘里客”却追求那种冷静与睿智的境界,自然就成了一只“孤雁”,不得不忍受与睿智不能给人带来任何尘世间的好处,只能增加人的痛苦与孤独。
“小立西风吹素帻”作者强调自己戴的是“素帻”,这就令人联想到一种没有受到过尘埃污染的“本然”的品格。“素帻”在古代常用于丧事,所以在这里也有可能是用这个词来暗指他自己遭遇丧事的不幸。
因为作者本是要借长城明月的开阔皎洁来排遣内心的悲伤,最终却仍然回到“人间几度生华发”的悲伤。词中那种高远、皎洁而又寒冷之至的境界,可以引发读者产生比《减字木兰花·乱山四倚》更为广泛的联想。
此篇写伤春怀人意趣,温柔旖旎。“麦浪翻晴风贴柳,已过伤春候”风中绿麦,似是海浪,涟涟无边,清香幽幽;杨柳飐飐,随风飘扬。“麦浪”、“风飐柳”说明春去夏来,伤春季节已过。起二句,格调清新健朗,似表明作者内心也是自有一番愉悦之情的。但果真如此吗?“因甚为他成僝僽”,“僝僽”即憔悴,愁苦,周紫芝《宴桃源》词有“宽尽沈郎衣,方寸不禁僝僽”由此可知“僝僽”绝非一般的忧愁、烦恼,而是因哀愁而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就是柳永所说的“衣带渐宽”。然而毕竟“已过伤春候”,既然为春感伤的时候早已过了,那词人为何还落寞依然?
这一点,词人似乎并不自知,所以才会有“因甚”的“扪心自问”。但真的不知吗?“毕竟是春迤因”,上阕结句点出伤春意绪仍在。而这“春”字又不止于自然之春,个中亦含“春怀”、“春情”的内蕴。因而就有了下阕的回忆之语。
“红药阑边携素手,暖语浓于酒”,此二句承“春迤因”而来,点明烦恼之由。这两句是缅怀当初两人幽会情景: 犹记那日,在开满殷红芍药的阑边,他携起了她的素手,而她也不避闪,温言软语,笑意满眸。这一切如今想来,令人动情,亦使人伤感。“红药”,即芍药,“红药阑”即古诗词中常提及的芍药栏,药栏,亦泛指花栏。最早见于南朝梁庾肩吾《和竹斋》:“向岭分花径,随阶转药栏”,南宋赵长卿《长相思》中有:“药栏东,药栏西。记得当时素手时”。《牡丹亭》里也有:“转过那芍药栏前”。
“盼到花铺似绣,却更比春前瘦”,结二句再转回写此时之情景与感受,盼到花铺似绣,却仍不能相见,翻转之中更透过一层地表达出斯人独僬悴的情态,苦恋的悲哀。
在词的上片,“曲尘”两句言词人与诸友泛舟西湖,饮酒作乐,包着酒曲的纱布中不断“沁”出漉酒来,岸边树上的蝉鸣声,暗示着春天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露藻”三句中,此言词人沐浴在大自然的湖光水色之中,远山树林似烟似梦,近处岸边草色淡碧,酒中无乐即以清唱助兴。然而眼中山水虽美,天时循环,总会到秋尽冬至的萧瑟季节,故眼前美景亦转为秋怨,词人不可能无残老之悲。“波帘”三句,“汜人”,指浪迹天涯之人,词人自称也。此言湖面平静如帘,山色倒映其中像被湖水摄进去的绿色画卷,天上的彩霞薄似轻绡,词人感叹:这种美景终于又被我见到了。“傍柳”两句,言时近夏日,天气渐热,他们在湖上泛舟多时,这时就荡舟至岸边柳荫下遮阳。朋友相聚毫无顾忌,所以都敞怀宽袖,反执团扇去热。
下片,“南花”三句,言同舟都是诗文朋友,所谈无非风花雪月,船上就不再备诗词文集了。“泛酒”三句,言竹杯中满溢着芳香的醇酒(即漉酒),大家喝得酒酣耳热,遂诗兴大发,弃舟登岸即兴在破败的断壁上面题诗。这真又是一次“江湖诗派”的隆重聚会啊。“平芜”三句,言如今一眼望去草木葱茏一派春末夏初的繁茂风光,但只怕西风骤起,一夜之间红叶就会飘满湖面。这三句与上片“暗惊春换”等句相呼应,但尚在春末却愁起秋风箫瑟之时,词人忧郁凄苦之心于此可见。“望极”两句,复归眼前景作结。言己极目远眺湖面景色尽收眼底。夕阳西下,渔家女儿唱着《采菱曲》等民歌随船渐行渐远,而词人的心中随着歌声的渐消,又滋生出一股无名的愁思。
全词紧扣“与友泛湖”,将描述湖光山水,与友饮酒赋诗及游湖感触尽融于一词之中。
朱孝臧于光绪二十九年晚春出任广东学政时,与好友黄公度(即晚清诗界革命巨子黄遵宪)相遇,两个人在黄遵宪的“人境庐”话旧,那喷薄而出的情感,自然而然泼墨成这首小词。
黄昏渐近,夕阳渐渐隐没于群山中。词人卷起窗帘,挂于帘钩之上,忍不住向京师的方向望去。山峦连绵起伏,阴云停驻于柳梢头,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视线。顷刻之间,他猛然想起了京城的乱象,心中感慨万千:天空之中,浮云遮蔽了太阳;混沌世间,奸佞之臣蒙蔽了天子的心魂。
“博劳千啭不成晴,烟约游丝坠”。伯劳鸟的啼鸣婉转悦耳,却唤不来万里晴空。夕阳斜照,蛛网被风烟吹破,晶莹剔透的蛛丝在风中摇曳,摇摇欲坠。往事如“烟”,记忆如“丝”,词人内心久雨不“晴”,“忧思”坠落。
刹那间,樱花缤纷而落,满目狼藉,背阴之处一缕东风又起。让人忍不住想起“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之意。戊戌六君子已然逝去,无力回天;光绪和珍妃的悲剧已酿,无法挽救。然而,家国却并未因此走入穷途末路,唯有心存希望,山重水复之后,方能出现柳暗花明。
落红无情,黄昏迫近,词人心中满是悲凉。那声声啼叫的杜鹃,那铺满小径的樱花雨,那沉沉落入水中的斜阳,皆是染了词人的忧思。不知谁愿做那力挽狂澜的英豪,救人于水火之中,扭转末世颓运,大有明知其不可为而欲为之的悲壮。
奸佞之臣淫奢无为,有志之士默默无闻,这一切不禁让人愁怀满腹,黯然销魂。楚地幽兰,散发着淡淡幽香,恰如贤臣高洁的灵魂。词人与故友临窗而坐,提及刘光第之殁,不禁愁肠百转。陆游曾在《诉衷情》中长呼:“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愁情浓如墨,词人本欲借酒消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时,方才发觉杯中酒不过是伤时之泪。
词人眼睁睁看着神州大地被列强瓜分侵吞,却只得袖手旁观,危栏独倚。浊酒入肠,三分酿成愁情,七分啸成豪气,词人秀口一吐便是淋漓尽致的“袖手危栏独倚,翠蓬翻、冥冥海气”。情思何其郁勃,意境何其开阔,全然可与岳飞之“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相媲美。
“鱼龙风恶,半折芳馨,愁心难寄”,分别化用辛弃疾的“待燃犀下看,凭阑却怕,风雷怒,鱼龙惨”,《楚辞九歌山鬼》中的“折芳馨兮遗所思”,以及李白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历史如水,无法倒流;现实如冰,如此残酷。纵然词人心中满是悲愤,终究无力扭转乾坤。
韩愈的《送惠师》中云:“斑竹啼舜妇,清湘沉楚臣”。可以视为黄仲则构思这首词的依据。于是我们联想到“清湘望断”应该包含对屈原的怀念在内。下片“几丛斑竹”,从写实看,是“清湘望断”的情景,从意义上说,由屈原而及其作品中的“湘灵鼓瑟”。上下片似断犹续,内在涵义相连相接,自然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