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形容世人爱财如命,为了钱财什么事都做,刻画出这类人贪得无厌、极端自私的形象,隐含着作者对贪婪者的极大讽刺。小令借助贴切的比喻进行夸张,把贪财汉的举止、心境描绘得淋漓尽致。
“一粒米针穿着吃,一文钱剪截充”,开头用两个极端夸张、但又似曾相识的具体形象——一粒米用针穿着吃,一文钱剪成几块来花,勾画出贪汉可笑可鄙的神态,一下子就触及到了这类角色重要的特点之一——悭吝。这种漫画手法是民间文学的讽刺作品中经常运用的,直截了当,泼辣痛快,形象鲜明,一语中的。“但开口昧神灵”,可以说是进而揭穿了贪汉性格的本质。他们为了钱财,无时无刻不昧着良心。“但开口”三字虽平俗然而深刻,把贪汉散发着铜臭的灵魂揭露无余,简单而透彻,一点也不含糊,也体现出民间语言的特色。
接下来,作者用两个比喻形容贪汉两种表现形式不同,但本质毫无二致的生活哲学:“看儿女如衔充燕,爱钱财似竞血蝇。”他们对待自己的儿女就像衔充筑巢的燕子,辛辛苦苦,真是“甘为儿女作马牛”;对待钱财则如同嗜血的苍蝇,玩命地吮吸,丝毫也不放过。这两种态度,实际上都是这类人贪得无厌、极端自私性格的表现。他们不但为自己打算,从封建宗法观点出发,还得为子孙后代打算。为此,他们不惜损人利己,格外拼命地攫取钱财。这两句曲文,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人民群众对贪汉性格特征的高度概括,比喻通俗,都是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但都用得恰到好处。
贪汉如此贪婪,结果却是:“无明夜攒金银,都做充饥画饼!”没日没夜的积累钱财,其实金银财宝,什么都不是,最后是“画饼充饥”,全是徒劳,一场空。至于为什么如此,作者没有明说,而是留给读者去体会。
这支小令讽刺的是社会上常有的人与事,这类人的下场,读者是能想象得出的。他们伤天害理,不择手段地聚敛财富,到头来不是为财害身,就是被儿女牵累,甚至于贻害儿女,绝少有好结果。作者用“画饼充饥”的典故来概括他们的下场,余味无穷,发人深省。
全词表现的是作者的家国之思。以“十年”开头,突出地显示出时间的悠长。词人将这悠长的时间背景与一双泪巴巴的愁眼迭印到一块,组成了一个耐人寻味、动人心魂的复合意象。古人有“传神写照正在阿睹中”的名言,在这里,词人正是将他无限的愁怨与忧伤借这“阿睹”传达出来。使词作劈空而起,先声夺人,紧紧扣住了读者的心弦。
“今日思家”二句,解释十年愁眼不开的原因。“今日思家,明日思家”,则是十年来天天思家,却天天没有回去的希望。词人被这旷日累年、遥遥无期的乡思所折磨,愁苦之极,彻夜无眠,抬头所见,唯有“一团燕月”而已。常言道“月是故乡明”,词人特别点明是“燕月”,意在强调自己身在异乡异国的事实。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由月而念及故乡;苏轼的“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由月的运行而写出人的不眠。这首词写月,实兼以上二家之长,而一个“燕”字对渲染身居异乡敌国的凄伤情怀尤其有力。
一团明晃晃的燕月已使词人愁上加愁。楼上、塞上却又传来阵阵胡笳声,真是“那堪更听边城角。边城角,又添烦恼,又添萧索”(《忆秦娥·风声恶》)。月是“燕”月,笳是“胡”笳,不眠之夜的所见所闻,都莫不勾起词人国破家亡、离乡别土的痛苦,将他的愁怨之情推向极限。
上片前三句,从总体背景落笔,写十年间悠长的愁思;后三句从细节入手,写不眠之夜的痛苦。前者有如电影中的推镜头,展现的是时间流逝中的乡思之情;后者又象一个特写镜头,展现的是时间片断上的乡思之情。二者同古文中的互文手法一样,说明词人十年来夜夜不眠,时时对月,时时听胡笳。而燕月亏了又盈,胡笳天天如故,家国之思的痛苦却一天天在增加,如重山累迭,无穷无数,无尽无期。
下片从“思家”转为怀人,先回忆离家时的情景。“流霞”泛指美酒。“玉人”不详确指,《忆秦娥》词中也有“玉人何处教吹箫,十年不见心如焦”句,当是实有其人。
当初离别之时,“玉人”杯酒相劝,因为词人此去实是“西出阳关无故人”。但遭此国难,他自知美酒的麻醉不足以解除心头的哀伤,所以只是与她默默相对,借着不成曲调的琵琶来抒发不堪言说的断肠意。“一从别后”便只有愁眼对月,枉自思念,正如《望江南》词中所说的“客心愁破正思家,南北各天涯”。归期未卜,相见无日,词人愁断肝肠。
思念之极,终于想到寄上一枝梅花,以慰其孤凄之心,以表自己的思念之苦。然而一转念,却又是“莫寄梅花”,一则故国早已物是人非,梅花寄往何处,自己茫然不知;再则“彩笺难寄,水远山遥”(《忆秦娥·马萧萧》),纵然知道寄往何处,又如何能寄去,何况即使寄到了,也只能为她增添愁闷和担忧,有何益处。这两句词,以平浅的语言将词人那种极其矛盾的心理刻画得非常细腻,实是心理描写的妙笔。
全词抒写的虽是思家之情、怀人之意,却无不染上国破家亡的痛苦色彩。从那一双“愁眼”中,从那“弦弦掩抑”的“琶琵”声里,是不难体会到的。也正因为这样,词人的乡思就有了更为深刻的内涵,更能打动人心。
“轮奂半天上,胜概压南楼。”开篇突兀而起。紧扣题目,描写吞云楼的胜概。巍巍高楼,直耸云天,华美、壮观。第一句是作者站在远处仰望云端,直抒赞赏之情,是正面描写楼之高耸入云。第二句用对比手法,说吞云楼的雄姿胜概足以压倒武昌黄鹤山上的南楼。这个对比很巧妙,“南楼”是诗词中常提及的名胜,其中有一个著名典故。《世说新语·容止》记载:“庾太尉(亮)在武昌,秋夜气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楼理咏。音调始遒,闻函道中有屐声甚厉,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许人步来,诸贤欲起避之,公徐云:‘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因便据胡床与诸人咏谑,竟坐甚得任乐。”庾亮是东晋声名赫赫的人物,拥重兵镇武昌,号征西将军。李季允身份、职务与庾亮有某些相近,作者言吞云楼胜压南楼,言下有李季允胜过庾亮之意,这不免有些夸大,但是应酬之作中的常见现象。然而词人却不停留于一般的恭维,笔势出人意外地来了一个逆转:“筹边独坐,岂欲登览快双眸”。如此巍峨华美的楼,登临纵目,自然是赏心乐事;然而对李侍郎来说,重任在身,也没有观赏风景的闲情。李侍郎即使登楼,也是为了观察地形,然后独坐苦苦思索破敌大计,这又暗与当年庾亮登南楼的风流雅事对比,衬托出今日李侍郎的一片忧国忠心。
下面接着这层意思,进一步借楼写人。在司马相如《子虚赋》中,有位齐国乌有先生对楚国使者子虚夸说齐地广大,并形容道:“吞若云梦(楚地广阔的大泽)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在这首词中,戴复古更翻进一层说:“浪说胸吞云梦,直把气吞残虏,西北望神州。”登上这样的高楼,感到“胸吞云梦”,从这里北望中原,简直有气吞残虏(指金兵)的气概。从此句开始词的现实性逐渐显露出来,作者写此词决不仅仅是为了赞美它的雄伟或恭维楼的建造者,而是为了抒写登楼后“西北望神州”,胸中一腔收复失地的豪情。这里,作者巧妙地化用《子虚赋》语,点出“吞云”楼名的来源,同时也就写出它直入云霄的雄姿,更进一步传楼之神,楼之神即人之神,李侍郎及词人自己抗金的壮志亦可“吞云”。
词写到这里,已将“气吞残虏”的豪情抒写得淋漓尽致,突然文势作了一个大幅度的跌宕:“百载好机会,人事恨悠悠。”词作于1221年,渡江已近百年,终于有了与金作战接连获胜的大好形势,可谓“百年一机会”,可是苟且偷安的南宋朝廷却不能抓住这个好机会,一举收复中原,眼见胜势渐去,英雄亦失去了建功立业、实现抱负的契机,所以词人不禁叹道:“人事恨悠悠”。
词的下片便是将景、情和历史陈迹融为一体,继续抒发“人事恨悠悠”的感慨。从吞云楼上放眼望去,江山胜迹,尽收眼底,望着远处的黄鹤楼想起唐诗人崔颢的诗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馀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而归结到“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悲感。那白浪接天的江中有一片绿地,正是鹦鹉洲。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汉代文学家祢衡在此作出文采惊人的词赋,而有“顾六翮之残毁,虽奋迅其焉如”之叹息。古人的流风遗韵,依稀还在,却已不可追寻。再向那黄鹄山下看,那里添了新景。郁郁葱葱的杨柳生长在旌忠坊岳王祠畔,在那烟笼雾罩之中,深锁着他“十年之力废于一旦”及忠而见杀的遗恨,当年抗金名将岳飞为了“收拾旧山河”,竟至饮恨惨死于投降派的屠刀之下这等悲壮的事,生出无限感慨。借岳飞抗金宏愿实现作者自己壮志未酬之愁。直至今日,中原仍在陷落中,活着的人何以慰忠魂。因此词人又调转笔来,寄厚望于李侍郎“整顿乾坤手段,指授英雄方略”了。同时作者又感到收复中原这项事业的艰巨,心生凄怆。还是让我们来干一杯吧,如果没有酒来解忧,秋风起时,真要愁得双鬓都变白了。
该词上片以议论开始,后又转叙述,表达了词人对妻子的离去的悲痛之情。下片则亦情亦景,直白率真地描写自己孤单的情景,孤凄婉转,妩媚动人。全词语言直白率露,明白如话,但情韵不减,其孤凄婉转之情溢于言表,仍不失为一篇佳作。
“肯把离情容易看,要从容易见艰难。”词人说得直白,旧时情怀若能说忘便忘,这世问不知道要减去多少百结愁肠,即使几番平和了心态去面对过往,也经不住点滴回忆从不胜防的缝隙里一路叫嚣而来。而所有离别情绪中最令人不堪忍受的,便是生死之隔;所有陈年过往中最折磨人的,便是对亡者的记忆。
纳兰在妻子卢氏死后虽然没有追随而去,以后的生命里也有过别的女人,但他的伤痛和寂寞,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减少。毕竟,死亡是终极的解脱,而活着,就要选择与寂寞和绝望为伍,在潮水一般的往事里独自忍受,甚至没有一双可以握着的手。
“难抛往事一般般”这句则是说有些痛苦,隐藏在内心的角落,不为人知却深入骨髓,轻轻一碰,就会撕扯血脉一样地疼痛。无可告解,无法遗忘。细碎的往事一件又一件,想要抛开实在太难。
“今夜灯前形共影,枕函虚置翠衾单”,话说到这已是字中带泪,词人仿佛做了一场短暂的梦,醒来之后,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孤窗明月,寂寂书案,冰冷而难耐:他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妻子对他殷勤问暖,为他深夜挑灯,再也没有罗香偎人,盈盈笑语,牵挂他在外的脚步。
夜晚,灯光,总是能勾起人无限思绪。 “今夜”、 “灯前”,纳兰遥想起过往,也是自然。而当时独坐灯前的词人,看这夜晚,灯光满满的,记忆满满的,屋里却是空空的——妻子已经死了——“更无人与共春寒”,如花美眷,已做尘土,风雨消磨生死别,要他如何熬过那些枯竹冷雨的不眠长夜,如何面对孤灯明灭的客里茕茕。
比起历代悼亡词,纳兰词语句间总有种超出生活更高层次的追求,他所愿只是一双料峭春寒时能握住的手,只是一个能陪他走到天荒地老的人,这样的情绪反应在词句里,就不同于元稹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也没有苏东坡夹杂的政治失意,诚如叶嘉莹先生所说, “没有大挫折,有清纯的一份纤柔婉转的词心”。
这首小令将悼亡的情绪在夜晚灯火的映照下肆意铺张,在寥寥言语间蜿蜒流转的是一种渗透骨髓的纯粹伤感,一种无法摆脱的心灵痛苦,一种幸福与爱情一去不复返的遗憾。而在这篇以及纳兰几乎所有的悼亡词中,又都有着一种对青春与爱情能够永生的渴望。或许,他的悲剧不在于卢氏的死亡,也不在于卢氏死亡所带来的悲伤,而在于卢氏死亡后他心灵无法摆脱的幻灭状态。字面上心死如灰的背后,是纳兰的迷惘,也是存活于这世间的人们都未看透的,人生的大真实与大虚幻,大欢乐与大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