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催花,秾烟酿柳,韶光又近清明。闲门要路,芳草一时生。
微雨催花,秾烟酿柳,韶光又近清明。闲门要路,芳草一时生。
北雁翩翩南去,故园隔、千里含情。东风里,可人清听,新啭上林莺。
北雁翩翩南去,故园隔、千里含情。东风里,可人清听,新啭上林莺。
玉堂春昼永,游丝乳燕,相逐轻盈。将彩毫频试,漫写生平。
玉堂春昼永,游丝乳燕,相逐轻盈。将彩毫频试,漫写生平。
惟有丹心恋阙,江湖梦、几度难凭。揽青铜,渐看华发,岁月迅堪惊。
惟有丹心恋阙,江湖梦、几度难凭。揽青铜,渐看华发,岁月迅堪惊。

mǎntíngfāngèrchūn--xiàyán

wēicuīhuānóngyānniàngliǔsháoguāngyòujìnqīngmíngxiánményàofāngcǎoshíshēng

běiyànpiānpiānnányuánqiānhánqíngdōngfēngrénqīngtīngxīnzhuànshànglínyīng

tángchūnzhòuyǒngyóuyànxiāngzhúqīngyíngjiāngcǎiháopínshìmànxiěshēngpíng

wéiyǒudānxīnliànquējiāngmèngnánpínglǎnqīngtóngjiànkànhuásuìyuèxùnkānjīng

夏言

夏言

夏言(1482—1548),字公谨,汉族,江西贵溪人。明正德进士。初任兵科给事中,以正直敢言自负。世宗继位,疏陈武宗朝弊政,受帝赏识。裁汰亲军及京师卫队冗员三千二百人,出按皇族庄田,悉夺还民产。豪迈强直,纵横辩博,受宠升至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参机务,不久又擢为首辅。嘉靖二十七年议收复河套事,被至弃市死。其诗文宏整,又以词曲擅名。有《桂洲集》。 ▶ 346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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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江南事已非,与君辛苦各生归。
十载¹江南事已非,与君辛苦各生归。
译文:故国已经远去十年了,处处物是人非,我和你辛苦遭逢,艰难生存在现今。
注释:朱监纪四辅:朱四辅,明末秀才,在明时曾任监纪推官、监纪提刑,为诗人友人。¹十载:指明亡已去十年。
愁看京口三军溃,痛说扬州十日围。
愁看京口三军溃(kuì),痛说扬州十日¹围。
译文:我想起京口三军溃败就愁闷,想起扬州血洗十日便内心万分悲苦。
注释:¹扬州十日:指明亡后顺治二年(1645)四月,清兵攻破扬州,在扬州城里大肆屠杀淫掠的时候,有一个市民王秀楚躲在空屋中,活了下来。他把他在清兵破城前后十余日中目睹之事,一一写出,为《扬州十日记》。
碧血未消今战垒,白头相见旧征衣。
碧血¹未消今战垒(lěi),白头相见旧征衣。
译文:死国难的烈士们血洒疆场,那段历史不可遽消,而此刻不得不面对白头早衰了。
注释:¹碧血:碧是一种青绿色的美石,玉类。后常用以称颂为国死难的人。
东京朱祜年犹少,莫向尊前叹式微。
东京朱祜(hù)¹年犹少,莫向尊前叹式微²
译文:你要学汉时朱祜,不要消沉与哀叹。
注释:¹朱祜:东汉名将,曾举兵平定延岑残党,防备匈奴。后拜建武大将军,封鬲侯。²式微:先秦时代民歌。

  诗的首联是大难之后的感喟之词。“十载江南事已非,与君辛苦各生归。”古人感叹世事变迁,常以物是人非相称。而在这清初的十年中,经历了生死交关的艰难历程不仅人非、物非,事事皆非,诗人和朱四辅都是经过了曲折艰辛的“辛苦”归程,九死一生,才得以“生归”活着过来。回首往事,自心中升起一种沉痛悲凉的沧桑感。更尤有盛者,明清易代之际的历史,尤其在江南一带,是比任何改朝换代都更加惨绝人寰的。

  颔联是对历史的沉痛回顾。“愁看京口三军溃,痛说扬州十日围。”明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北京城破。五月,福王朱由崧称帝,命史可法督师于扬州。由于南明朝廷昏庸,内讧不断,致使清兵长驱南下。顺治二年(1645)四月,清兵制造了“扬州十日”历史事件。五月,南明弘光帝被俘,次年死。顾炎武这里只是指出了当时历史最沉痛的一刻。“愁”是愁南明旧朝的昏聩,“痛”是痛满清新朝的暴酷,一“愁”一“痛”之间,蕴含了历史的悲感。

  颈联写时光如水逝,历史犹在目。“碧血未消今战垒,白头相见旧征衣”。据史料记载,明末清初,各地反清武装斗争连绵起伏,一直延续了四十年, “碧血末消”既表现了反清斗争的激烈、烈士们的血洒疆场,又表现了仁人志士坚强不屈的意志。诗人写诗时是四十岁,不当以老人自称的,这里的“白头相见”显然流露出了一种人生短暂功业未就恢复大计遥遥无期的惆怅与感慨,然而顾炎武虽然是艰难困苦,他还是念念不忘那为之奋斗的理想,于是与友人相见,自然而然地叙起了从前的战争生涯。这一联看似平淡,然而平淡之处自有心胸的流露,与友人相对,他想到的不仅是旧日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为之奋斗的是未来他那复明的理想境界。

  尾联诗人与友人互勉,寄希望于来者。诗人为了理想的未来,他告诫友人不要叹息,要像古代的英雄那样去奋斗:“东京朱祜年犹少,莫向尊前叹式微”。这两句,诗人是以朱祜比朱四辅。“式微”这里代指哀叹,是鼓励朱四辅不要意志消沉,不要只是哀怨悲叹,而要像东汉的朱祜那样建功立业,为恢复故国而努力。这里不仅是鼓励友人,实际上也是在表现自己那不屈服的坚强意志。

  这首诗悲叹往事凄楚动人,但格调并不仅仅流于低沉凄婉,在哀伤悲凉之中同样也洋溢着慷慨激昂积极向上的热情,这热情是顾炎武其诗的热情,也是其人的热情。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湖北.中国华诗词鉴赏辞典:湖北辞书出版社,2005:208
2、 田军、王洪等.金元明清诗词曲鉴赏辞典.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681

chóuzhūjiān--yán

shízàijiāngnánshìfēijūnxīnshēngguī

chóukànjīngkǒusānjūnkuìtòngshuōyángzhōushíwéi

xuèwèixiāojīnzhànlěibáitóuxiāngjiànjiùzhēng

dōngjīngzhūniányóushǎoxiàngzūnqiántànshìwēi

若夫一枝之上,巢父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有容身之地。况乎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座;嵇康锻灶,既暖而堪眠。岂必连闼洞房,南阳樊重之第;赤墀青锁,西汉王根之宅。余有数亩敝庐,寂寞人外,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霜。虽复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潘岳面城,且适闲居之乐。况乃黄鹤戒露,非有意于轮轩;爰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陆机则兄弟同居,韩康则舅甥不别,蜗角蚊睫,又足相容者也。
若夫¹一枝之上,巢父²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³有容身之地。况乎管宁(lí),虽穿而可座;嵇(jī)锻灶,既暖而堪眠。岂必连闼(tà)¹⁰房,南阳樊重之第¹¹;赤墀(chí)青锁¹²,西汉王根¹³之宅。余有数亩敝庐¹⁴,寂寞人外¹⁵,聊以拟伏腊¹⁶,聊以避风霜。虽复晏婴近市¹⁷,不求朝夕之利;潘岳面城¹⁸,且适闲居之乐。况乃黄鹤戒露¹⁹,非有意于轮轩²⁰;爰(yuán)居避风²¹,本无情于钟鼓²²。陆机则兄弟同居²³,韩康则舅甥不别²⁴,蜗角蚊睫(jié)²⁵,又足相容者也。
译文:在一枝树权上,巢父就获得了安家的处所;在一把葫芦里,壶公就找到了容身的地方。何况管宁的粗劣床榻,破成洞也还可以坐;嵇康的打铁炉边,既暖和又可以安眠。为什么一定要高阁重楼,像是南阳樊重的宅第;画栋雕窗,像是西汉王根的王府?我只有几亩大的一处房舍,在这里听不到车马的喧嚣,权且用来随俗度日,遮挡风雨严寒。我的住所即使靠近集市,也不会像晏婴那样追逐需求的便利;即使坐落在京城,也只希望像潘岳那样享受闲居的安乐。再说黄鹤自警是为了逃离人们的危害,决不会自愿去乘坐华贵的马车;爰居迁徙是为了回避海上的灾害,并不是想要谋求人们的祭拜。在流寓生活中,如能像陆机兄弟有个栖身之地,像韩伯舅甥不计利害得失,那么就算是蜗角蚊睫一般的狭小空间,我觉得已经足够安居乐业的了。
注释:¹若夫:发语词。²巢父:传说尧时的隐者,以树为巢,所以当时人称他为巢父。一说巢父即许由,夏常居巢,尧让之以天下,不受。³壶公:传说汉时有一老翁,在市上卖药,于门前悬挂一壶,药卖完了,就跳进壶中,后人称他为壶公。一说壶公姓谢名元,东汉时道士,以卖药为生。⁴况乎:又如。⁵管宁:(158年—241年)字幼安,东汉末年人,操守严肃,因常坐一木榻上,积五十年,榻上膝盖所触都成了洞孔。⁶藜床:指用藜草铺床,一说藜木坐榻。⁷嵇康:(224年-263年)字叔夜,三国曹魏时著名思想家、文学家,爱好锻铁。⁸锻灶:打铁用的炉灶。⁹闼:门。¹⁰洞:通。¹¹樊重之第:南阳人樊重,东汉光武帝的舅舅,富有田产,并善于经商,家里建造房屋,都是重堂高阁。¹²赤墀青锁:房屋前的阶墀,涂以赤色,窗户的格眼(锁),涂以青色,都是奢侈的装饰。墀,台阶。¹³王根:汉元帝皇后王政君亲族,汉成帝所封五侯之一。¹⁴敝庐:破旧的屋子。¹⁵人外:人境之外,形容偏僻。¹⁶拟伏腊:可以用来举行伏祭、腊祭。伏,夏日的伏天;腊,年末的腊月。这都是古代举行祭祀的时节。古人常于伏、腊闭门不出,聚家人宴饮。拟伏腊与下文“避风霜”相对照,都是闭门不出,聊且休息的意思。¹⁷晏婴近市:晏婴,春秋时齐国大夫,齐景公因为晏婴的住宅靠近街市,狭窄而且低湿,要给他换个好地方,晏婴婉言辞谢说:“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此处反其意而用之,说敝庐虽靠近市场,但不求早晚的利益。¹⁸潘岳面城:晋代诗人潘岳作《闲居赋》:“退而闲居于洛之汜,陪京泝伊,面郊后市。”面,面向。这里也反说,自己虽然也面城而居,但心情闲适,不想潘岳那样牢骚满腹。¹⁹黄鹤戒露:传说鹤性警觉,闻露水滴落之声即高鸣相警。²⁰轮轩:春秋时卫懿公好鹤,给鹤乘坐轩车。轩:高车。这里作者用轮轩比喻富贵的生活,说自己无意于此。²¹爰居避风:爰居,海鸟名,形似凤凰。《国语·鲁语》记载“春秋时,有爰居飞到鲁国东门之外,臧文仲使人祭它,展禽说:这是海边有灾的迹象,爰居鸟为了避灾飞到这里来。”又,《庄子·至乐》记载,海鸟飞到鲁国郊外,鲁侯奏九韶之乐去迎它。²²钟鼓:祭祀所用的乐器,这里指祭祀时的音乐。²³陆机则兄弟同居:陆机,字士衡;其弟陆云,字士龙,二人俱有才名,都是西晋文学家。《世说新语·赏誉》记载,吴亡后,他们在洛阳同住三间瓦房,陆机住西头,陆云住东头。古人讲求父母、兄弟不同宅,陆机、陆云同住,被认为不体面。²⁴韩康则舅甥不别:韩康,晋韩伯,字康伯,其舅殷浩很欣赏他,殷浩北伐失败,被废为庶人,徙于东阳,韩康伯也到了东阳,所谓“舅甥不别”即此。²⁵蜗角蚊睫:《庄子·则阳》说,有两个小国,一个在蜗牛的左角上,一个在蜗牛的右角上,时相争地而战,伏尸数万。《晏子春秋·》说,东海有虫,结巢在蚊睫的上边,生了两次小虫才飞走,蚊虫竟自不知道。这里都是形容小园之小。
尔乃窟室徘徊,聊同凿坯。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书名玉杯。有棠梨而无馆,足酸枣而非台。犹得敧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余树。拨蒙密兮见窗,行敧斜兮得路。蝉有翳兮不惊,雉无罗兮何惧!草树混淆,枝格相交。山为篑覆,地有堂坳。藏狸并窟,乳鹊重巢。连珠细茵,长柄寒匏。可以疗饥,可以栖迟,崎岖兮狭室,穿漏兮茅茨。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坐帐无鹤,支床有龟。鸟多闲暇,花随四时。心则历陵枯木,发则睢阳乱丝。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
尔乃窟(kū)¹徘徊,聊同凿坯(pī)²。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³,书名玉杯。有棠梨而无馆,足酸枣而非台。犹得敧(qī)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余树。拨蒙密兮见窗,行敧(qī)兮得路。蝉有翳(yì)兮不惊¹⁰,雉(zhì)无罗¹¹兮何惧!草树混淆(xiáo)¹²,枝格相交¹³。山为篑(kuì)覆,地有堂坳(ào)¹⁴。藏狸¹⁵并窟,乳鹊¹⁶重巢。连珠细茵,长柄寒匏(páo)¹⁷。可以疗饥¹⁸,可以栖迟¹⁹,崎岖²⁰兮狭室,穿漏²¹兮茅茨(cí)²²。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坐帐无鹤²³,支床有龟²⁴。鸟多闲暇,花随四时。心则历陵²⁵枯木²⁶,发则睢(suī)²⁷乱丝²⁸。非夏日²⁹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³⁰
译文:于是我从官场逃出来,在小园中自得其乐。正当新桐发芽,清露晨流,柳枝摇曳,惠风和畅的季节。在园中弹弹琴,读读书,也是让人惬意的。园中有棠梨、酸枣树,但没有楼台馆阁。斜着看有八九丈长,横着看有几十步宽。园中栽有两三行榆树柳树,又有百余棵梨树桃树。拨开茂密的枝条才能见到窗子,横竖走去都可以成为道路。鸣蝉有密叶遮蔽而不受惊扰,野雉不必担心罗网陷阱而自由自在。青草和绿树混为一片,长短枝桠交互伸展。有山不过像一筐土堆成,有水不过是个小土坑。水下的龟鳖因为地盘小不得不窝连着窝,孵雏的鸟鹊也因为可作巢的树少不得不巢叠着巢。园中的草地上拥挤着串串的果实,架上的葫芦累累沉重而拉长了脖颈。园子里可以找到充饥的食物,也可以嬉游歇息。有几间高矮不一的房屋,草做的屋顶已经透风漏雨。屋檐低矮得碰到帽子,门框狭窄得侧身碰到眉毛。帐幔朴素引不来白鹤,床榻陈旧垫脚的只能是神龟。鸟儿幽闲自得,随意鸣啼;花儿自开自落,四季随心。唯独我心如历陵久枯的大树,发如睢阳待染的一团素丝。虽然不是夏日,也有所畏惧;虽然不见秋风,也有所悲伤。
注释:¹窟室:本指掘地为室,此处指垒土坯为屋。²凿坯:凿开土墙。这里“凿坯”比喻隐遁。³珠柱:琴名,以珠作为支弦琴柱。⁴玉杯:书篇名,汉董仲舒撰,收入《春秋繁露》。⁵有棠梨而无馆:汉代甘泉宫外有棠梨,但没有台馆建筑。棠梨,果木名,又汉甘泉宫中馆名,参见《三辅黄图》。⁶足酸枣而非台:《水经注·济水注》载:酸枣县(今河南延津县北)城西有酸枣寺,寺外有韩王望气台。⁷敧侧:偏在一边,倾斜。指小园地形不正。⁸蒙密:指树叶茂密。⁹敧斜:指道路弯曲倾斜。¹⁰蝉有翳兮不惊:蝉有树叶可以隐蔽,所以不必惊怕。翳,荫蔽。《庄子·山木》:“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这里是反用其意。¹¹罗:捕鸟兽的网。¹²混淆:混杂在一起。¹³枝格相交:树木的枝条相交叉。格,树的长枝。¹⁴山为篑覆,地有堂坳:山是一篑土倾倒而成的(极言其小);地上有低洼水池。篑,盛土的筐子。堂坳,堂前可容水的低陷处。¹⁵藏狸:野猫。¹⁶乳鹊:哺育幼鸟的鹊。¹⁷匏,葫芦。¹⁸疗饥:止饿。¹⁹栖迟:栖息。作者用以自比,以示不过分追求饱暖舒适的生活。²⁰崎岖:这里形容空间局促。²¹穿漏:屋顶漏雨。²²茅茨:用茅草覆盖屋顶,这里之茅草屋。²³坐帐无鹤:《神仙传》:三国时吴人介象,死于武昌,归葬建业(今南京),死后有白鹤来集座上。这里作者说自己恐怕不能像介象一样归于梁首都建业。²⁴支床有龟:《史记·龟策列传》:“南方老人用龟支床足,行二十余岁,老人死,移床,龟尚生不死。”这里作者说自己久住长安,像龟支床,终老不能移动。²⁵历陵:县名,汉属豫章郡,今江西九江市东。²⁶枯木:枯萎的树。应劭《汉官仪》:“豫章郡树生庭中,故以名郡矣。此树尝中枯,逮晋永嘉中,一旦更茂,丰蔚如初。”这里作者自比心如枯木。²⁷睢阳:宋国地名,墨子故乡。²⁸乱丝:头发蓬白,像团乱丝。《吕氏春秋》载:墨翟(dí)尝见染素丝的人而叹息。这句是说作者因忧愁而发白如素丝。非夏日而可畏:《左传·文公七年》:“贾季曰:赵盾夏日之日也。”杜预注:“冬日可爱,夏日可畏。”²⁹夏日:夏天的赤日。³⁰异秋天而可悲: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以上两句是说作者自己一年四季只有悲惧而无乐趣。
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云气荫于丛蓍,金精养于秋菊。枣酸梨酢,桃榹李薁。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名为野人之家,是谓愚公之谷。试偃息于茂林,乃久羡于抽簪。虽有门而长闭,实无水而恒沉。三春负锄相识,五月披裘见寻。问葛洪之药性,访京房之卜林。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
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云气荫于丛蓍(shī)¹,金精²养于秋菊。枣酸梨酢(zuò)³,桃榹(sì)李薁(yù)。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名为野人之家,是谓愚公之谷。试偃(yǎn)于茂林,乃久羡于抽簪(zān)。虽有门而长闭¹⁰,实无水而恒沉¹¹。三春负锄¹²相识¹³,五月披裘见寻¹⁴。问葛洪¹⁵之药性,访京房¹⁶之卜林。草无忘忧¹⁷之意,花无长乐¹⁸之心。鸟何事而逐酒¹⁹?鱼何情而听琴²⁰
译文:园中有一寸二寸的小鱼,有三竿两竿翠竹。云气覆荫着丛生的蓍草,金精滋养着秋天的菊花。酸枣酸梨,山桃山李,枯叶布满床头,落花堆遍屋地。我称这里是山野人家,也就是齐国愚公的山谷。让我尝试一下隐居在园林,因为很久以来就曾向往退出官场的生活。园门虽有却常关闭着,我的心已经与外世隔绝。偶尔有些来往的,不是荷荼丈人那样的隐者,就是披裘公那样的高士。空闲的时间,我或是阅读葛洪的医书,或是研究京房的卦辞。但是看到忘忧草不能使我忘忧,见到长乐花不能让我长乐。鸟儿不能饮酒而偏让它饮酒,鱼儿不愿听琴而偏让它听琴,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这样违背他们的本心呢?
注释:¹丛蓍:丛生的蓍草。蓍,草名,古代用这种草茎做占卜的工具。²金精:《玉函方》载,古人把九月上寅日采的甘菊(现名杭菊)叫金精。³枣酸梨酢:即酸枣醋梨。酢,古“醋”字。⁴桃榹李薁:即榹桃薁李。榹桃,山桃。薁李,山李。⁵狂花:到处乱飞的花。⁶野人之家:野人,乡野之人,农夫。⁷愚人之谷:《说苑·政理》:“齐桓公出猎,逐鹿而走入山谷之中,见一老公而问之,曰:‘是为何谷?’对曰:‘为愚公之谷。’桓公曰:‘何故?’对曰:‘以臣名之。’"以上两句是说自己过着隐居的生活。⁸偃息:休息。⁹抽簪:抽下连系冠发的簪子,散发无束。这里喻弃官不仕。古时做官的人须束发整冠,用簪连冠于发,故称隐退为“抽簪”。¹⁰虽有门而长闭:用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门虽设而常关”句意。¹¹实无水而恒沉:语出《庄子·则阳》:“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沉者也。”无水而沉,叫陆沉,比喻隐居。以上二句表示作者愿过隐居生活。¹²负锄:扛锄,代指农夫。¹³相识:互相交谈。¹⁴五月披裘见寻:皇甫谧《高士传》:“披裘公者,吴人也。延陵季子出游,见道中有遗金,顾彼裘公曰:‘取彼金。’公投镰嗔目拂手而言曰:‘何子处之高而视人之卑?五月披裘而负薪,岂取金者哉!‘”以上两句意为自己所交往相识的人都是农人与有道贫士。¹⁵葛洪,晋丹阳句容人(今属江苏),练神仙医术,有《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传世。¹⁶京房:字君明,汉顿丘(今河南浚县西)人。¹⁷忘忧:指忘忧草,又名萱草,古代医书上说,吃了萱草可以解除忧愤。¹⁸长乐:指长乐花,又名紫华。¹⁹鸟何事而逐酒:《庄子·至乐》:“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²⁰鱼何情而听琴:《韩诗外传》:“昔伯牙鼓琴而渊鱼出听。”以上两句是说,自己如栖林的飞鸟、潜渊的游鱼,今失其故性,终无欢乐,表明难忘故国。
加以寒暑异令,乖违德性。崔骃以不乐损年,吴质以长愁养病。镇宅神以薶石,厌山精而照镜。屡动庄舄之吟,几行魏颗之命。薄晚闲闺,老幼相携;蓬头王霸之子,椎髻梁鸿之妻。燋麦两瓮,寒菜一畦。风骚骚而树急,天惨惨而云低。聚空仓而雀噪,惊懒妇而蝉嘶。
加以寒暑异令¹,乖违德性²。崔骃³以不乐损年,吴质以长愁养病。镇宅神以薶(mái),厌山精而照镜。屡动庄舄之吟,几行魏颗之命。薄晚闲闺,老幼相携;蓬头王霸之子¹⁰,椎髻(jì)梁鸿之妻¹¹。燋(jiāo)¹²两瓮(wèng),寒菜一畦(qí)¹³。风骚骚¹⁴而树急,天惨惨¹⁵而云低。聚空仓而雀噪¹⁶,惊懒妇而蝉嘶¹⁷
译文:再加上南北方气候寒热不同,我感到不能适应,肯定会因为抑郁不乐而折损寿命,因为长年愁苦而积成疾病。在住宅四角埋上大石以镇鬼怪,挂上明镜以照精灵。我如同庄舄一样因思乡而病倒,又如同魏颗的老父一般病到昏乱欲死。暮色笼罩了空荡荡的房屋,我看着全家老老少少,真感到对不起受苦的儿子,也对不起勤俭的妻子。家里只有两瓮麦子,一畦秋菜。风吹得大树不停地摇动,低沉的云层使天空变得一片昏暗。空空的粮仓上聚集着吵闹的麻雀,懒妇们的耳边响起了秋蝉的悲鸣。
注释:¹寒暑异令:指南方与北方的气候不同而季节时令相异。²乖违德性:乖与违同义,相反冲突。德与性同义,指本性。³崔骃:东汉车骑将军窦宪擅权骄恣,其主簿崔骃数谏之。宪不能容,使出为长岑长。骃不愿去远处作地方官,遂不赴任,忧郁而死。⁴吴质:曹丕的好友。⁵建镇宅神以薶石:宅神,住宅里的鬼怪。薶石:古人迷信,在住宅四周埋下石头以镇宅驱邪。薶,同“埋”。⁶山精:山中的妖精。⁷照镜:《抱朴子》:“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托人形,以眩惑人目而尝试人,唯不能于镜中易其真形耳,是以古之入山道士皆以明镜九寸已上悬于背后,则老魅不敢近人。”⁸屡动庄舄(xì)之吟:据《史记·陈轸传》载:战国时越国人庄舄,在楚国做官,病中思念家乡,犹发出越国的语音。⁹几行魏颗之命:《左传·宣公十五年》记载:晋大夫魏武子有一宠妾无子嗣,武子生病时,命魏颗把这宠妾嫁人;武子临终时,又曾嘱魏颗把他(武子)的爱妾杀了殉葬。武子死后,魏颗把那宠妾嫁人了,说临终时神智错乱,按照他(武子)清醒时说的做。以上两句是说自己在北方因思念家乡,几至于神志错乱。¹⁰蓬头王霸之子:《后汉书·列女传》载,王霸,东汉太原人,隐士。起初他和令狐子伯友好,后来子伯做了楚相,就让其子给王霸送信。子伯之子车马随从,仪容文雅。王霸之子从田里耕作回来,见到令狐子,很惭愧。王霸也因儿子不懂礼貌、不修边幅而惭愧地久卧不起。其妻责以应保持高节,不慕荣利。霸笑而起。蓬头,头发蓬松散乱。¹¹椎髻梁鸿之妻:梁鸿,字伯鸾,东汉扶风人。家贫博学。其妻孟光初嫁时,盛容华服,梁鸿七日不理。孟光改为椎髻,穿布衣,梁鸿才与之和好。¹²燋麦:陈燋的麦子。燋,同“焦”。¹³畦:田园中分成的小区。¹⁴骚骚:形容风声。¹⁵惨惨:黯淡无光。¹⁶聚空仓而雀噪:空仓里的麻雀因饥饿而鸣噪。聚,聚集。空仓:晋苏伯玉妻《盘中诗》:“空仓鹊,常苦饥。”¹⁷惊懒妇而蝉嘶:古代谚语“促织鸣,懒妇惊”,后来或用懒妇称蟋蟀。崔豹《古今注》:“蟋蟀,一名吟蛩。秋初生,得寒则鸣。一云济南呼为懒妇。”以上二句描写自己生活贫困之状。
昔草滥于吹嘘,籍文言之庆余。门有通德,家承赐书。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观受釐于宣室,赋长杨于直庐。
昔草滥¹于吹嘘²,籍文言之庆余³。门有通德,家承赐书。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¹⁰。观受釐(xī)¹¹于宣室¹²,赋长杨于直庐¹³
译文:当年我托先辈的福荫,在梁朝的宫廷里滥竽充数。我的祖父可以和建有通德门的郑玄媲美,我的父亲和伯父也和读过王室赐书的班嗣、班彪同样博学。我有时在玄武阙陪坐,有时到凤凰殿听讲。曾经像贾谊在宣室受到召见,又曾像扬雄待命赋写诗文。
注释:¹草滥,说以草莽之夫而滥居列位。²吹嘘:即吹竽。用南郭处士滥竽充数事。³籍文言之庆余:凭借皇恩而泽及子孙。《易·乾卦·文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两句说自己仕梁凭借先世之德,很受重用,生活优越。⁴门有通德:指祖父庾易为齐征士,不就,如汉之郑玄。⁵家承赐书:汉代班嗣、班彪兄弟二人,甚友爱,学识渊博,皇帝曾赐给他们书籍。这里是说作者的伯父庾於陵、父亲庾肩吾彼此也很友爱,有学识,和班嗣、班彪相似。⁶玄武:宫阙名,在汉代未央宫前。⁷观:指宫阙,一说玄武观,指南朝玄武湖中的亭观。《三辅旧事》:“未央宫北有玄武阙。”⁸参:参加。⁹凤凰:汉代建章宫殿名。¹⁰墟:处所。这里作者说自己曾经陪侍和参加皇帝的游宴。¹¹受釐:古代礼节,祭祀之后要把祭余的内献给皇帝,向他贺喜祝福。皇帝接受这种祝贺,叫做受嫠。釐,祭祀用后的肉。¹²宣室:古代宫殿名,是未央宫前的正室。这里是用汉文帝于宣室召见贾谊的故事。¹³赋长杨于直庐:长杨,汉代宫殿名。扬雄曾作《长杨赋》。直庐,旧时侍臣值宿之处。
遂乃山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潜移,长离永灭。摧直辔于三危,碎平途于九折。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断绝。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百龄兮倏忽,光华兮已晚。不雪雁门之踦,先念鸿陆之远。非淮海兮可变,非金丹兮能转。不暴骨于龙门,终低头于马坂。谅天造兮昧昧,嗟生民兮浑浑。
遂乃山崩川竭¹,冰碎瓦裂²,大盗潜移³,长离永灭。摧直辔(pèi)于三危,碎平途于九折。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¹⁰则风月凄怆,陇(lǒng)¹¹则肝肠断绝。龟言此地之寒¹²,鹤讶今年之雪¹³。百龄¹⁴兮倏(shū)¹⁵,光华¹⁶兮已晚。不雪雁门之踦(qī)¹⁷,先念鸿陆之远¹⁸。非淮海兮可变¹⁹,非金丹兮能转²⁰。不暴骨于龙门²¹,终低头于马坂²²。谅²³天造²⁴兮昧昧²⁵,嗟(jiē)生民²⁶兮浑浑²⁷
译文:不料山崩地裂,河流枯竭,冰消雪散,石碎瓦解,大盗侯景篡权作乱,江南故国陷于灭顶之灾。我回国的平坦大道一下子就被摧毁,变得像三危山、九折坂一样的艰险难行。如同燕太子为荆轲在易水饯行,又如同李陵在匈奴为苏武送别,我从此有去无回,只能长留在异国他乡。关中的山川风月使我满怀凄怆,陇头流水一类的歌曲更让人痛彻肝肠。这里严寒多雪,完全不同于故国江南。人的一生很快要过去了,我已开始进入晚年。虽然不想洗雪以往遭遇的不幸,但还是丢不开南归故乡这个意念。可怜我既不能像雀雉入淮海而发生变化,又不能像金丹在土釜中一连九转。我如果无法如愿回到南方,最后也只好在北朝忍辱负重地活下去了。看来昏暗的天意就是这样的,对纷乱的人生我只有叹息而已。
注释:¹山崩川竭:这指梁武帝太清二年(年)侯景之乱。²冰碎瓦裂:言国家遭乱以后残破不全。³大盗潜移:指建业遭侯景叛乱,梁元帝迁都江陵。大盗,指侯景。⁴长离永灭:指梁武帝子孙不能复兴。长离,星宿名。⁵摧:折断。⁶辔:马缰绳。⁷三危:山名,一说在雍州西南境,有三山峰,高耸甚危。⁸九折:坂名,在四川荥经县西邛崃山,山路曲折多险。⁹荆轲有寒水之悲:燕太子丹在易水上给荆轲饯行,荆轲歌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苏武有秋风之别:苏武出使匈奴,不畏逼诱,二十年不降。时李陵已降匈奴,苏武临归时,李陵赠诗曰:“欲因晨风发,送子以贱躯。”以上两句说自己出使被留离梁仕魏,为形势所迫。¹⁰关山:古乐府有《关山月》曲。《乐府解题》说:“关山月,伤离别也。”¹¹陇水:古乐府《陇头歌辞》有“遥望秦川,肝肠断绝”之句。¹²龟言此地之寒:前秦时苻坚得一大龟,后来龟死,有人梦龟言“我将归江南,不遇,死于秦。”作者用来比喻自己欲归江南而不能。¹³鹤讶今年之雪:传说西晋太康二年(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有人听到两只白鹤在桥下说:“今兹寒不减尧崩年也。”在此隐喻梁元帝后来被杀之事。¹⁴百龄:百岁,指人的一生。¹⁵倏忽:形容时间短暂。¹⁶光华:年华,岁月。一作“精华”,指人的少壮时代。已晚,指到了暮年。¹⁷不雪雁门之踦:汉代段会宗曾任雁门郡守,犯法被免职。后来复为都护,他的朋友谷永写信警告他说:你这次不要想立奇功,只要不出毛病,也就足以遮盖雁门那一次失败了。雪:洗刷。¹⁸先念鸿陆之远:《易经·渐卦》:“鸿渐于陆,夫征不复。”这里比喻自己到北朝被留不归。¹⁹非淮海兮可变:春秋时赵简子说:“雀入于海为蛤,雉入于淮为蜃,鼋鼍鱼鳖莫不能化,唯人不能,哀哉!”²⁰非金丹兮能转:金丹,古代方士炼金石为丹药,认为服之可以长生不老。转,丹在炼炉内转动变化。²¹不暴骨于龙门:《太平广记》引《三秦记》:“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阔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矣。”而清张澍辑《三秦记》云:“江海大鱼薄集龙门下,数千,不得上。上则为龙,不上者鱼,故云曝腮龙门。”所述略有不同。此句喻作者当年在时乱中侥幸逃生。²²终低头于马坂:《战国策·楚策》:“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肘溃,漉汁洒地,白汗交流,中阪迁延,负辕不能上。伯乐遭之。下车攀而哭之,解聍衣以幂之。骥于是侥而喷,仰而鸣,声达于天,若出金石声者,何也?彼见伯乐之知己也。”此句作者形容自己像老马一样,只能低头为人服役。²³谅:信,诚然。²⁴天造:指“天道”。²⁵昧昧:不明,昏暗的样子。²⁶生民:人民。²⁷浑浑:糊糊涂涂的样子。这里说天道不明,世人可悲。

  该赋通过对所居住的小园景物的描写,抒发了作者故国之思和身世之悲。全篇触景生情,移情入景,情景交融,物我一体;并且用典和白描紧密结合,颇见匠心。

  全赋可分六段。首段写自己本无情于禄仕,不求华堂大厦,但求一席之地足以容身。此段用对比的方法并借用历史典故以明心迹。他愿像巢父那样,夏则居巢,冬则穴处;像壶公那样,夜间在壶中存身;像管宁与嵇康那样,将藜床坐穿,将锻灶兼作暖炕使用,以简居自安。至于像东汉时代南阳人樊重,庐舍豪华,门闼洞开,重堂高阁,广厦相连;西汉的曲阳侯王根,家中赤墀青琐,与皇宫相似。作者并不希望有樊重、王根那种豪华的宅第。有了上文的对比与抉择,下文将笔一转,自然地过渡到自己理想中的小园生活:“数亩敝庐,寂寞人外,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霜”,虽居近市井,结庐人境,但不求朝夕得居市之利,惟求闲适之乐。作者又用“黄鹤戒露”比喻自己处境险恶,企图以隐居而求远祸自全。以鹤的无意乘轩和爰居本为避海风而来,没想到国人以钟鼓祭之,表示自己本无意做官,而今却冠冕加身了。看来还是弃官归隐,求得“亲戚共一处,子孙还相保”(陶渊明《杂诗》)为好。巢林之鸟,不过栖于一枝,哪怕自己的敝庐小如蜗角蚊睫,可以容身足矣,别无他求。

  第二段回笔再写他理想中的小园风光。园子虽小,犹得“欹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馀树”。居室虽如窟室如凿坯。但可以领略“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的逸趣,可以读书弹琴于其问。园中有繁茂的花草树木为伴,有无忧无虑的鸟儿为侣。但是这些想像中的乐趣又没有能够得到。自己如今头发已白,年貌俱衰,形如枯木,心同死灰,内心笼罩着畏惧与忧愁,并无乐趣可言。

  第三段再写小园景物,其中有池鱼、修竹,花草丛生,果树繁多,以至落叶狂花,纷飞乱舞。如野人之家,愚公之谷,“虽有门而长闭,实无水而恒沉”,相识与见寻者都是隐士或学者。但是这种生活又何尝能得到。如今旅居长安,花草虽多,但起不到忘忧长乐的作用。自己本愿像飞鸟与游鱼一样,栖于深林,潜于重渊,如今却屈仕魏、周,失其故性,真是“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陶渊明《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以至触景皆是痛苦。

  第四段先以吴质和崔骃的不得志喻己,复以庄舄的病中作越吟,喻己之恒念故国梁朝。以下数句,喻己提携老幼,关河累年,处境困难,事不如意,不免屡动乡关之思,作穷愁之吟。

  第五段以倒叙之法,插入往事的回忆。言昔日在梁时,父子在东宫,出入宫廷,恩宠无比,如贾谊之应召宣室,扬雄之作赋《长杨》。

  最后一段,由回忆承平之际的梁朝,转笔写梁末的动乱。文中所写的“山崩川竭”的一次大动乱,指太清二年(548)的侯景之乱。此乱打破了“五十年来,江表无事”的局面,自此以后,庾信流离失所,屡遭挫折。荆轲、苏武之事,喻己聘于西魏,被留长安。仰望关山,清风明月亦含凄怆之色,听胡笳而落泪,闻流水而断肠。“龟言”句,喻己不愿老死长安。“鹤讶”句,指梁元帝遇害之年(承圣三年,即555年)。“百龄兮倏忽”以下数句,言壮年遭逢世乱,流离而成暮齿,命运不济,注定不能返回故土,屈节仕北,其局已定,此辱难洗,天道昧昧,一切都是多么渺茫。

  庾信的这篇作品极富南朝赋文注重藻饰、偏于用典的特点,把自己当时的心境刻画得绘声绘色。庾信以生花妙笔,穷形尽相地刻画了房子的内外环境。又写到了自己与乡间父老学农种菜、执竿钓鱼的闲居之乐,表达了自己视富贵如浮云的高洁操守。在《小园赋》的篇末,作者以审视的目光,回顾了此前随伺于王室左右吟风弄月的繁华生涯,进而对那种醉生梦死、浮泛空虚的岁月予以了无情的嘲讽;同时也对旋踵而至的战争灾难进行了深刻的揭示。在他看来,“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断绝”。却都没有比让老百姓过安稳日子更令人欣慰,由此将批判的锋芒直接指向以湘东王萧绎为代表的武装集团。

  庾信六十七岁以疾去职,六十九岁辞世,一生未曾隐居。此赋所写的小园光景,实为虚拟想像中的境界,莫作真实的赋景读。从谋篇看,前半篇俱从小园落想,后半篇以乡关之思,发为哀怨之辞。写景言情,几乎全借重典故。琐陈缕述,反复申说,悲感淋漓,体现庾信坎凛咏怀,穷途一恸的心情。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古文鉴赏辞典珍藏本(中)》: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01:第960-962页
2、 关明国,马真明主编;王圣,李向阳副主编.《中国语文》: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04:第95页
过雨溪山净,新晴花柳明。
过雨溪山净,新晴花柳明。
译文:雨后的溪山格外明净,初晴时花和柳树一片清新。
来穿雨好树,别作一家声。
来穿雨好树,别作一家声。
译文:突然听到穿过雨和树的黄莺叫声,宛转动听似是天外之音。
故欲撩诗兴,仍添怀友情。
故欲撩诗兴¹,仍添怀友情。
译文:我作诗的兴致正好被撩拨起来,却莫名地怀念起异地的友人。
注释:¹诗兴:作诗的兴致。
惊飞苦难见,那更绿阴成。
惊飞苦难见,那更绿阴成。
译文:许是受到惊吓黄莺一飞不见,留下的却是一地的绿荫!

wényīng

yángwàn sòngdài 

guòshānjìng xīnqínghuāliǔmíng 
láichuān穿hǎoshù biézuòjiāshēng 
liáoshīxìng réngtiānhuái怀yǒuqíng 
jīngfēinánjiàn gèng绿yīnchéng 
溪边小径舟横渡,门前流水清如玉。青山隔断红尘路,白云满地无寻处。说与你寻不得也么哥,寻不得也么哥,却原来侬家鹦鹉洲边住。
溪边小径舟横渡,门前流水清如玉。青山隔断红尘路,白云满地无寻处。说与你寻不得也么哥¹,寻不得也么哥,却原来²(nóng)³家鹦鹉洲边住。
注释:¹也么哥:这三字是元曲常用的感叹词,无实义。²却原来:这三字属于衬字。³侬:意即“我”。

  此曲从风格上看当是文人所作。其末句即用白贲《鹦鹉曲·侬家鹦鹉洲边住》成句,也是写“不识字渔父”(白贲曲语)的。据元冯子振《鹦鹉曲·序》载,白曲在其时享有盛名,“有北京伶妇御园秀之属,……恨此曲无续之者”,于是冯子振逞才和白曲百余首,可见白贲曲的影响之大。而白贲曲一出,因其首句有“鹦鹉洲”,其曲原名“黑漆弩”也就改称“鹦鹉曲”,鹦鹉洲也就从原特定的地名一变为渔父居处的代称。因此,此曲“侬家鹦鹉洲边住”的那个“侬”也很可能是个“渔父’。此曲所写意境受白曲直接影响亦较明显。

  但此曲的结构与白曲却大不相同。它先用许多扑朔迷离的笔墨描绘了一个似乎无人迹、无尘嚣的世外桃源之境。“溪边小径舟横渡,门前流水清如玉”一条不知名的小溪,清澄透明的流水静静地淌着;登舟横渡上岸,再沿着一条弯弯小径走去,一座小小屋舍便悠然可见了。这里已隐约透出一股神迷之感。室何人居,诗人未道,他仅描绘了小屋安谧而恬静、雅淡而优美的外部环境;其地何所,诗人未明,是“野渡无人舟自横”(韦应物《滁州西涧》)的乡村野地,还是“小桥流水有人家”(王安石诗)的郊外花村,读者难知其详。以下两句,诗人将读者引入更加神迷的境界:“青山隔断红尘路,白云满地无寻处。”青山白云,幽邃缥缈,使人想起贾岛《访隐者不遇》中童子的答语,“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令人悬望之余,不无怅惘之感。诗人似乎知道读者会有这样的心理感受,故再用两句颇涵自得、自傲,而又不无戏谑嘲弄的“说与你寻不得也么哥”重复叠唱,再将读者推向迷茫恍惚之极境,让人只好自叹凡俗,对此神秘的仙界可望而不可即,可想然不可知。若全曲到此作结,倒颇堪称之为“朦胧诗”的,“象外”之味,尽可让人作万千之想。然古代诗歌于“超以象外”后必要“得其环中”,结句“却原来侬家鹦鹉洲边住”正是揭其“环中”的全曲之眼。一直隐在曲中而未露其面的小屋之主倏然而出,仙界者,“渔父”居所也。有此一句,“境界全出”:那青山白云、门前流水、轻舟小径构成的极澄至净的世界,不是“红尘”外的仙境,也不是现实中实有的景观,它乃是“渔父”心灵中的圣所,理想中的“隐士”精神世界的“物化”罢了。

  “渔父”形象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几乎没有一个是现实中真正的渔父。自从楚辞《渔父》中诞生了一位“世人皆醒我独醉”、不与世俗争流的“渔父”后,其历代“子子孙孙”实际上便成了不求功名、不慕荣华富贵而独善其身的人格精神象征。“渔父”之咏成了古代“隐士”之歌中别具一格的支系,王维的一首“隐士诗”不妨可看作其核心主题:“永怀青岑客,回首白云间。神超物无违,岂系名与宦。”“渔父”之吟为历代文人所喜爱,绝非无因,元代尤其如此——得志而显达者咏之,以见其不失高雅;失意者又借以曲折表达其对现实的不满或失望,同时又将自己的内心世界融化到“渔父精神”中去,以忘却现实生活的烦恼,在“超尘脱俗”的心灵净化中求得心理的平衡。白贲《鹦鹉曲》所以能享誉一时,除了其韵用“鱼模”部去声险韵外,“渔父”这一传统母题具有文人心目中特有的“精神美”魅力,是其最根本的原因。而此曲不惮有名作在先,效而再创,也有这样的魅力在召唤。

  然而,如果此曲无自己的艺术魅力,恐怕早就湮没无闻了。在历代“渔父”之吟中,以青山、白云喻其高洁脱俗,以轻舟、流水状其自由洒脱,乃是众所撷取兼含比兴的意象。白曲如此,此曲亦如此。但白曲以“侬家鹦洲边住,是个不识字渔父”领起全篇,让人一下子进入传统“渔父”的既定精神境界,然后再组合意象,使其表现的精神世界得以形象化,而结句“算从前错怨天公,甚也有安排我处”与之遥相呼应,使全曲颇得爽朗豪放之风。此曲则首先隐约回环,先造其境,使人捉摸不定,产生强烈的探询感,结句则借当时人所熟知的“鹦鹉洲”指称“渔父”,点出意核,复令人再回味、咀嚼全曲,既得含蓄蕴藉之趣,又不失明朗畅达之风,虽与白曲所取意象大致相同,结构方式则别具一格。细而察之,此曲“溪边小径舟横渡”与白曲“浪花中一叶扁舟”,“青山隔断红尘路”与白曲“觉来时满目青山”,虽句中形象相同,但也各随其曲之意脉与情调,彼此不能互换,而并非增减其字而已。故其虽受白曲影响和启迪,然却是自己的创作。加上作者选押去声韵之《叨叨令》曲体,除“处”、“住”为白曲原用韵脚外,“渡”、“玉”、“路”,均是字熟而韵险,既继承了白曲“险韵”特色,又有自己的匠心,这大概就是此曲并非首唱,又属“无名氏”之作却能流传至今的原因。

参考资料:
1、 《元曲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年7月版,第1115-1117页

dāodāolìng··biānxiǎojìngzhōuhéng--míng

biānxiǎojìngzhōuhéngménqiánliúshuǐqīngqīngshānduànhóngchénbáiyúnmǎnxúnchùshuōxúnmexúnmequèyuánláinóngjiāyīngzhōubiānzhù

近奉违,亟辱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某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不敢复齿缙绅。自还海北,见平生亲旧,惘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而敢求交乎?数赐见临,倾盖如故,幸甚过望,不可言也。
近奉违¹,亟(qì)²³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某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¹⁰,不敢复齿缙(jìn)(shēn)¹¹。自还海北¹²,见平生亲旧,惘(wǎng)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¹³无一日之雅¹⁴,而敢求交乎?数赐见临¹⁵,倾盖如故¹⁶,幸甚过望¹⁷,不可言也。
译文:苏轼启:近来分别后,承蒙你多次写信问候我,了解到你日常生活很好,深感安慰。我生性刚直待人不周到,所学不合时宜才干低下,因事贬职多年,不敢再自居于达官贵人的行列。自从渡海北还,刚到平生的亲戚故旧,不知为什么都像隔世人那样生疏,何况与你没有一天的交往,怎么敢希求彼此结为朋友呢?承蒙你几次亲来我处,交谈间情意亲切如同旧友一样,欣幸已极使人出乎意料,这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注释:¹奉违:指与对方告别。奉:敬词。违:别离。²亟:屡次。³辱:委屈,谦词。⁴具审:完全了解。审:明白。⁵受性:秉性,秉赋。⁶刚简:刚强质直。⁷学迂:学问迂阔。⁸材下:才干低下。⁹坐废:因事贬职。¹⁰累年:好几年。苏轼于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被放逐惠州,绍圣四年改谪儋州,元符三年,始内调,前后达七年。¹¹复齿缙绅:再列入士大夫阶层。¹²还海北:这是指徽宗继位,苏轼遇赦,自海南岛贬所渡海北还的事。¹³左右:本指左右侍从的人,这里是对人的尊称。¹⁴雅:素常,指旧交情。¹⁵见临:来访。¹⁶倾盖如故:一见如故。倾盖:《孔子家语》记孔子之郯,遇程子于途,并车对语,彼此的车盖相依而下倾。形容偶然相遇却如老朋友一般。¹⁷过望:出乎意料之外。
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景,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扬雄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其《太玄》、《法言》,皆是类也。而独悔于赋,何哉?终身雕篆,而独变其音节,便谓之经,可乎?屈原作《离骚经》,盖风雅之再变者,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使贾谊见孔子,升堂有余矣,而乃以赋鄙之,至与司马相如同科,雄之陋如此比者甚众,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因论文偶及之耳。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不已!
所示书教¹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²,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³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景¹⁰,能使是物¹¹了然于心者,盖¹²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¹³矣。扬雄¹⁴¹⁵为艰深之辞,以文¹⁶浅易之说¹⁷,若正言¹⁸之,则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谓雕虫篆(zhuàn)¹⁹者,其《太玄》《法言》²⁰,皆是类²¹也。而独²²悔于赋,何哉?终身雕篆,而独变其音节²³,便谓之经²⁴,可乎?屈原作《离骚经》²⁵,盖风雅²⁶之再变²⁷者,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使贾(jiǎ)²⁸见孔子,升堂有余²⁹矣,而乃以赋鄙之³⁰,至与司马相如同科³¹,雄之陋³²如此比³³者甚众,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因论文偶及之耳。欧阳文忠公³⁴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sǒng)³⁵不已!
译文:你给我看的信和诗赋杂文,我已经读的很熟了。大致都象行动着的云和流动着的水一样,本来没有固定的形式,常常是应该流动时就流动,不能不停止时就停止,文章条理自如,姿态多变而不受拘束。孔子说:“语言缺乏文采即使能流传也不能流传很远。”又说:“文辞以能表达出意思即可。”那么文辞仅仅在于表达出意思,就似乎不需讲究文采了,完全不是这样。要探求事物的微妙所在,就象拴住风捉住影那样困难,能使所写的事物在心里彻底明白,大概在千万人中未必能找到一个,更何况在口说时和手写时也能表达得很明白呢!做到这样才可说是文辞能表达出意思。既然文辞能将自己意思清楚地加以表达,那也一定是富于文采的。扬雄好用艰深的语言,掩饰本来是很浅近的道理,如果直说出来,是人人都懂得的。这种作文方法正如他所说的是雕虫篆刻(只注意雕琢字句),他的《太玄》《法言》都属于这一类。杨雄唯独后悔作赋,是为什么呢?他一生讲求雕琢字句,《太玄》《法言》和赋相比较只是在音节上略有改变,便称为经,可以吗?屈原作《离骚经》,是变风变雅的发展,虽与日月竞放光彩也是应该的,难道可以因其文体与赋相近似而说它是雕虫小技吗?如果贾谊能刚到孔子,他的学行可以超过“升堂”而达到“入室”的境地:扬雄竟然因贾谊作过赋便鄙视他,甚至把他同司马相如一样看待。扬雄刚识浅陋象这类的例子很多,这一点只可与明白事理的人谈谈,很难同一般人讲清楚的,这里因论述文章偶然说到这个问题。欧阳修说,好的文章如纯金美玉,市上价钱是有规定的,不是人们靠口说就能定出它的贵贱。我的话很拉杂,对你哪能有益处,非常惭愧恐惧。
注释:¹书教:这里指书启谕告之类的官场应用文章。²质:这里指体式。³文理:指文章的结构脉络。⁴文:文彩。⁵行:这里指传播。⁶辞:指语言。⁷夫:语首助词。⁸疑若:怀疑。⁹妙:奥妙。¹⁰景:同“影”。¹¹是物:此物,指所求得事物的奥妙。¹²盖:大概是。¹³不可胜用:用不完。¹⁴扬雄:字子云,西汉著名学者。¹⁵好:喜欢。¹⁶文:遮掩,粉饰。¹⁷说:内容。¹⁸正言:直截了当地说。¹⁹雕虫篆刻:雕琢字句的意思,比喻小技。虫:虫书,笔划如虫形的一种字体。刻:刻符,刻在信符上的一种字体。这是秦代八种字体中的两种。²⁰《太玄》《法言》:均为扬雄所著。²¹类:这一类(雕虫篆刻的东西)。²²独:只是。²³音节:指辞赋的用韵讲求声调等。²⁴经:扬雄仿《易经》作《太玄》,仿《论语》作《法言》,自以为是“经”书了。²⁵《离骚经》:汉王逸注《楚辞》,尊《离骚》为经,称《九章》《九歌》为传。²⁶风雅:代指《诗经》。²⁷再变:风雅中一些抒写忧怨之情的诗,汉人称为“变风”“变雅”见《毛诗序》。苏轼以《离骚》比附风雅,故云“再变”。²⁸贾谊:西汉著名的政论家辞赋家,著有《新书》。²⁹升堂有余:入门升堂入室,道德学问修养由浅入深的三种境界。升堂,喻学问已达相当的深度。升堂有余,就是已达到“入室”的极深造诣阶段。《论语·先进》:“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³⁰以赋鄙之:扬雄因为贾谊曾作过赋,所以轻视他。司马相如:西汉著名的辞赋家。³¹同科:科,品类;同科,等类齐观。³²陋:识见低下。³³比:类。³⁴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文忠是他的谥号。³⁵愧悚:惭愧和恐惧。
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轼本不善作大字,强作终不佳;又舟中局迫难写,未能如教。然轼方过临江,当往游焉。或僧有所欲记录,当为作数句留院中,慰左右念亲之意。今日至峡山寺,少留即去。愈远,惟万万以时自爱。
所须¹惠力²法雨堂³两字,轼本不善作大字,强作终不佳;又舟中局迫难写,未能如教。然轼方过临江,当往游焉。或僧有所欲记录,当为作数句留院中,慰左右念亲之意。今日至峡山寺¹⁰,少留¹¹即去。愈远¹²,惟万万以时¹³自爱¹⁴
译文:你要我为惠力寺法雨堂写“法雨”两字,我本不善于写大字,勉强写毕竟写不好,加之船上地点狭窄不好写,故未能照你的嘱咐办理。然而我正好要经过临江,当往游惠力寺。或许惠力寺的僧人想让我写点什么。一定写上几句题留院中,以安慰你思亲的心意。今天到达峡山寺,稍作停留就离去。彼此相距越来越远,千万希望你随时爱护自己的身体,其余不一一细说。
注释:¹须:需要。²惠力:佛寺名。³法雨堂:当为惠力寺中的一个堂名。谢民师曾求苏轼给惠力寺题写“法雨堂”的匾额。⁴局迫:狭窄。⁵如教:照嘱托办。⁶方:将来。⁷临江:今江西省清江县。⁸或:也许。⁹念亲:思念父母。¹⁰峡山寺:即广庆寺,在广东省清远县,因山对峙江中,故得此名。¹¹少留:稍稍停留。¹²愈远:(离开您)愈加远了。¹³以时:随时。¹⁴自爱:保重自己。

  这篇文章是苏轼所写的一篇书信体文论,作者用生动简洁、舒展自如的笔墨,称赞了谢民师的诗文,并借此总结了自己的创作经验。信中指出,文章要如“行云流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

  全文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头至“幸甚过望,不可言也”,是依着一般书信的规格,开头寒暄几句,并从中流露出“坐废累年”的感慨,同时也对谢民师的热情相待以及二人的文章知交表示特别的高兴。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部分发于客套寒暄,但却又不仅仅流露于一般文人的那种故作姿态。作者在问候致意之中,自然而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感情,使文章显得真切诚挚。本来如“亟辱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这些话都属于一般性的客套,但联系到苏轼这个人,则就是出自内心肺腑了。苏轼一生坎坷多难,遭际极不平常,晚年又被谪贬岭南,历尽艰辛。他虽然不失通达,但是一生磨难,也形成了他对命运的感慨。何况作者在这里并不停留于这种客套,而是直接言及自身,“某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不敢复齿缙绅”,这里紧扣上文,不但概述了自己处身的环境,而且包含了内心深处的叹息。既可与上相承,又复往下延伸,显得贴切恰当,毫无斧凿痕迹。接着又具体加以说明,“自还海北,见平生亲旧,惘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而敢求交乎?”这几句话,联系上面,直涉自己与谢民师之间的关系,对于下面将要说的话,还起到一种烘托和对比的作用,这就使得“数赐见临,倾盖如故,幸甚过望,不可言也”这种本属平常之理带有一种不同寻常之情,朴实自然,却又不落俗套。这一部分始于问候致意,结于友好相言,内容一致而又毫不重复,感情单一而又不显呆板,何况其间一逆三折,已经曲尽变化而平直不露。短短几句,既含有转折自然之妙,又具统一连贯之妙;既见思想感情的渐进发展,又见事项说明的环环相因。从这里可以看到苏轼为文巧夺天工的才情。

  如果说苏轼文章的自然在第一部分寥寥几句中已极尽承转之妙的话,那么在第二部分则是在自然的变化一致中充分表现了这一特色。实际上,“自然”所包含的意蕴本身就是多方面的。语言、结构承转的工巧自然,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但对于苏轼来讲,这些还仅仅属于比较浅显的形式方面的东西。东坡的自然还强调了能够随物赋形,能够在写作过程中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亦即文中所讲的,不仅了然于心,同时要了然于口,了然于手,到达“辞达”的程度。这就要求一种更高的自然表达能力。

  第二部分从“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到“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不已!”这一部分是整个文章的中心,作者畅谈了自己对文章的见解。上半段叙议结合,旨在达理;下半段评说古人,力图明事。作者先是从评论谢民师的文章作品入手,强调了“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可以说,这一命题正是作者对文章要求的一个根本法则,既有形式的因素,又包含内容的成分。作者以行云流水为喻,生动而富于形象,大大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云与水不是静止的,它们时刻都在运行之中;云行水流,虽无一定的样式,但其或行或止都必符合一定的规律。作者在《自评文》中对这一点另有过阐释,“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这也就是说,文章之作如同水流一样,因为事物本身是在不断流动变化,所以导致了文章的写作也要不断变化,不能拘于一格。这才叫作“文理自然”,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文章显得姿态横生。作者根据这一命题,引发了以下的各种论述。对孔子的话“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及“辞达而已矣”的解释,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扩展,其出发点亦无非是表达了作者的基本思想。但这种表达方法又不限于静态的描写,而是予以创造性的发挥。作者虽在说理释意,但并不滞留于夹角之中,所以从表面上看来,这里讲的文辞与达意的关系以及文辞表现之精妙,似乎已超越了文章的基本命题,但实际上却不然。作者恰巧是从自己的立意出发,但又丝毫不见拖泥带水,也没有游离脱节,更看不到经意刻求的成分。而且这番对“辞达”内涵的发微之见,在最后“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处,又悄然回归,如细细品味,就会感到其与前面所言的“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之说暗暗相合。这一段所表现出的自然,则主要在于作者对于客观规律的准确把握以及对事物之间的各种关系的清晰认识。这体现了深入内部的自然,表面上的随意挥洒,实际上却是把各各不一的事物,归于一个基本命题,使之体现了统一的主旨。

  紧接着的下半部分是苏轼对具体作家的评说。以扬雄为例,指出“扬雄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这是以实例来说明“辞达”。扬雄的失误主要在于没有很好地掌握“辞达”这一要领,并不在于运用什么形式,所以诸如其所作的《太玄》、《法言》等,虽从形式上加以变化,但由于没有与内容相适应,因而,也不免为“雕虫篆刻”之类。作为反证,苏轼还罗列了屈原、贾谊、司马相如等作家,论其优劣,以明“辞达”的深刻内涵。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苏轼所竭力推崇的自然是一种把对客观事物本质的充分把握与求得准确精当地表达相结合的“自然”。这一段话较多铺张,但却体现了作者的“行于所当行”的思想,虽然仅仅评论具体作家,但在意义上却是一种与前面相衔接的必然。作者讲“因论文偶及之耳”,实则是举其典型加以说明。最后引用欧阳修的话:“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终于与前面相呼应,并且含意双重,耐人寻味。

  文章第三部分从“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直到结束,又回涉谢民师信中所及之事,以此作结,并报告自己的行程。这一部分笔墨简洁,从整个书信的角度讲,也是通篇结构的一个自然不可或缺的部分。至于其间记叙事件的明晰而富有层次,则不失大家手笔。

  纵观全文,信的前、后两段文字,是谈与谢民师的友情,和对有关问题的答复。中间一段,是信的主要部分,用简洁生动的语言,通过评论谢民师的文章,表述了自己对文章的见解。他指出写文章要“文理自然”,要如“行云流水。与此相联系,又主张辞以达意为主,但又不能忽视文采。在苏轼看来,“辞达”与有文采是完全统一的。要做到“辞达”,首先必须深切体物,对事物作深入的观察和全面的认识,使之“了然于心”,然后要善于达意,用简洁而准确的语言文字将它表达出来,使之“了然于口与手”,也就必然具有文采,所以他说:“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另一方面,他反对雕琢,反对故作艰深,对扬雄提出了批评。苏轼的这些见解是很有价值的,这也是他一生创作经验的总结。这篇文艺书简,要言不烦,善用比喻和具体事实并引用孔子的话来阐明自己观点。全文笔势流动,挥洒自如,很能体现苏轼文章的特色。

参考资料:
1、 吴功正.《古文鉴赏辞典》 :江苏文艺出版社,1987
2、 张盛如 .《唐宋散文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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