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七律,通过诗人望中的见闻,写深秋拂晓的长安景色和羁旅思归的心情。
首联总揽长安全景。在一个深秋的拂晓,诗人凭高而望,眼前凄冷清凉的云雾缓缓飘游,全城的宫观楼阁都在脚下浮动,景象迷蒙而壮阔。诗中“凄清”二字,既属客观,亦属主观,秋意的清冷,实衬心境的凄凉。正是这两个字,为全诗定下了基调。
颔联写仰观。“残星几点”是目见,“长笛一声”是耳闻:“雁横塞”取动势,“人倚楼”取静态。景物描写见闻动静的安排,颇见匠心。寥落的残星,南归的雁阵,这是秋夜将晓时天空中最具特征的景象;高楼笛声又为之作了饶有情韵的烘托。这两句是说:晨曦初见,西半天上还留有几点残余的星光,北方空中又飞来一行避寒的秋雁。诗人的注意力正被这景象所吸引,忽闻一声长笛悠然传来,寻声望去,在那远处高高的楼头,依稀可见有人背倚栏杆吹奏横笛。笛声那样悠扬,那样哀婉:是在喟叹人生如晨星之易逝,还是因见归雁而思乡里、怀远人?吹笛人,你只管在抒写自己内心的衷曲,却可曾想到你的笛音竟这样地使闻者黯然神伤吗?这一联是赵嘏的名句。据《唐诗纪事》卷五十六记载,诗人杜牧对此赞叹不已,因称赵嘏为“赵倚楼”。杜牧如此激赏,恐怕就是由于它选景典型、韵味清远的缘故。
颈联写俯察。夜色褪尽,晨光大明,眼前景色已是历历可辨:竹篱旁边紫艳的菊花,一丛丛似开未开,仪态十分闲雅静穆;水塘里面的莲花,一朵朵红衣脱落,只留下枯荷败叶,满面愁容。紫菊半开,红莲凋谢,正是深秋时令的花事;以“静”赋菊,以“愁”状莲,都是移情于物,拟物作人,不仅形象传神,而且含有浓厚的主观色彩。这与李清照《声声慢》中“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借菊之憔悴写人的愁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目睹眼前这憔悴含愁的枯荷,追思往日那红艳满塘的莲花,使人不禁会生出红颜易老、好景无常的伤感;而篱畔静穆闲雅的紫菊,俨然一派君子之风,更令人忆起“采菊东篱下”的陶靖节,油然而起归隐三径之心──写菊而冠以“篱”字,取意就在于此。
上面三联所写清晨的长安城中远远近近的秋色,无不触发着诗人孤寂怅惘的愁思;末联则抒写胸怀,表示诗人毅然归去的决心。诗人说:家乡鲈鱼的风味此时正美,我不回去享用,却囚徒也似的留在这是非之地的京城,所为何来!“鲈鱼正美”,用西晋张翰事,表示故园之情和退隐之思;下句用春秋锺仪事,“戴南冠学楚囚”而曰“空”,是痛言自己留居长安之无谓与归隐之不宜迟。
诗中的景物不仅有广狭、远近、高低之分,而且体现了天色随时间推移由暗而明的变化。特别是颔颈两联的写景,将典型景物与特定的心情结合起来,景语即是情语。雁阵和菊花,本是深秋季节的寻常景物,南归之雁、东篱之菊又和思乡归隐的情绪,形影相随,诗人将这些形象入诗,意在给人以丰富的暗示;加之以拂曙凄清气氛的渲染,高楼笛韵的烘托,思归典故的运用,使得全诗意境深远而和谐,风格峻峭而清新。
第一首诗的起笔即化用“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语,点明主题,并以感情急切、激愤的“情何极”、“气未平”定下了全篇悲壮激越的基调,表达出作者誓灭清人,恢复明朝的强烈爱国情感。接下来由情入景,写道:雄风中,传来军中的号角声;红日里,飘动着战旗。用“角”与“旗”两个意象,用“劲”与“明”两个醒目的词,突出体现义军庄严、雄壮的军威。“缟素酬家国,戈船决死生”是写誓死报效国家,是开篇“复楚”“亡秦”的补充。“酬家国”是目的,“决死生”是决心,鲜明的突出了为雪耻复国而生死决战的惨烈情怀。最后,以悲凉的胡笳与凄冷的月色来渲染义军战斗的艰苦和作者的悲凉心情。
诗之一三联直抒抗敌复国之志,二四联描写雄豪悲壮之景,情景交融,形成诗歌颇具特色的连环映带、交综流走的气韵,最便于表达诗人内心的郁郁不平之气和铭心刻骨的家国之恨。而“一片月临城”,以景结情,更使诗意开阔,思入微茫,诗人的复国之志和家国之恨糅合在一起,浩然充塞于天地之间。
第二首着重写斗争的艰苦。诗人运用比喻、象征的手法,选取了一些具有边塞特色的意象,胡沙、悲笳等,描绘出一幅边塞特有的苍凉画面:在胡地黄沙滚滚的大漠中,夜色里回响着悲凉的胡笳之音······但这仅仅是比喻、象征而已,实际上诗人写的是起义军艰苦的抗清复明的战斗生活。首联把战斗和思乡结合起来,以“战苦”提携全篇,因为是寡难敌众才“难酬国”,因为仇深才不“敢忆家”,苦而且难,仍能坚持战斗,这就突出了仇之大且深。“仇深”二字是关键。颔联用具有民族特色的“汉腊”代指作者为之奋战不息的明朝,表达了忠于国家的决心,但明王朝大势已去,清军入侵,山河沦丧、满目荒凉,诗人痛惜而无奈的心情跃然纸上。颈联是艰苦的战斗生活的写照,“翻旗影”“冷剑花”高度概括了刀光剑影的惨烈战斗;“落月”“清霜”等典型意象,象征诗人思念故国的拳拳情怀。尾联把诗人无比痛惜、悲愤,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推向高潮:起义军全军覆没,悲凉的胡笳之音在夜空中回荡。全诗意境厚重沉郁,慷慨悲凉,感人至深。
第三首写同仇敌忾的精神。开篇即直言对明思宗的怀念。崇祯皇帝煤山自缢,到作者写此诗时已经三年。接着写史可法蒙难,扬州城破,是各镇不听调动,福王政权腐败无权威的结果,叙述中有揭露,有批判,有深沉的感慨。接着又转向对自身的描述,惭愧自己身为幕宾而没有潘岳那样的才能,这是作者的自谦,最后以设问作结,引人深思。
三首诗的共同特点是:直抒胸臆与典型意象、景物烘托相结合。都是用对起手法,四联中有三联是对句,形成整饬的格律、庄严的风韵。都是用衬托手法表现义军不畏强敌,不畏艰苦的崇高精神,有时用比喻、象征等手法,把作者强烈爱国情感抒发出来。诗风激越而蕴藉、沉雄。
《卫风·氓》是一首上古民间歌谣,是一首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长诗。诗中的女主人公以无比沉痛的口气,回忆了恋爱生活的甜蜜,以及婚后被丈夫虐待和遗弃的痛苦。全诗六章,每章十句。第一章,追叙自己由初恋而定的婚;第二章,叙述自己陷入情网,冲破了媒妁之言的桎梏而与氓结婚;第三章,她对一群年青貌美的天真少女,现身说法地规劝她们不要沉醉于爱情,并指出男女不平等的现象;第四章,对氓的负心表示怨恨,她指出,这不是女人的差错,而是氓的反复无常;第五章,接着追叙她婚后的操劳、被虐和兄弟的讥笑而自伤不幸;第六章,叙述幼年彼此的友爱和今日的乖离,斥责氓的虚伪和欺骗,坚决表示和氓在感情上一刀两断。此诗通过弃妇的自述,表达了她悔恨的心情与决绝的态度,深刻地反映了古代社会妇女在恋爱婚姻问题上倍受压迫和摧残的情况。
诗中虽以抒情为主,所叙的故事也还完整细致,但它已将女主人公的遭遇、命运,比较真实地反映出来,抒情叙事融为一体,时而夹以慨叹式的议论。就这些方面说,这首诗已初步具备中国式的叙事诗的某些特征。这些特征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其后二千余年的叙事诗,在《孔雀东南飞》《长恨歌》,直到近代姚燮的《双鸩篇》中似乎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
《氓》诗的结构,是和它的故事情节与作者叙述时激昂波动的情绪相适应的。全诗六章,每章十句,但并不像《诗经》其他各篇采用复沓的形式,而是依照人物命运发展的顺序,自然地加以抒写。它以赋为主,兼用比兴。赋以叙事,兴以抒情,比在于加强叙事和抒情的色彩。
开头一、二章,《诗集传》云:“赋也。”具体描写男子向女主人公求婚以至结婚的过程。那是在一次集市上,一个男子以买丝为名,向女主人公吐露爱情,一会儿嬉皮笑脸,一会儿又发脾气,可谓软硬兼施。可是这位单纯的女子看不透他的本质,说是必须有人来说媒,最后将婚期订在秋天。从此以后,女子朝思暮想,“乘彼垝垣,以望复关”,望不到男子所住的复关,便泪流不止;既见复关,就像见到所恋之人,不禁眉开眼笑。她还打卦占卜,预测婚事的吉凶。及至男方派车前来迎娶,她就带着全部的财物,嫁了过去。这两章叙事真切,历历可见,而诗人作为一个纯情少女的自我形象,也刻画得栩栩如生。方玉润评这一段云:“不见则忧,既见则喜,夫情之所不容已者,女殆痴于情者耳。”(《诗经原始》)一个“痴”字。点出了此女钟情之深。
朱熹《诗集传》谓第三章“比而兴也”,第四章“兴也”,也就是说这两章以抒情为主,诗中皆以桑树起兴,从诗人的年轻貌美写到体衰色减,同时揭示了男子对她从热爱到厌弃的经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以桑叶之润泽有光,比喻女子的容颜亮丽。“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以桑叶的枯黄飘落,比喻女子的憔悴和被弃。“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则以“戒鸠无食桑葚以兴下句戒女无与士耽也”(《诗集传》)。桑葚是甜的,鸠多食则易致醉;爱情是美好的,人多迷恋则易上当受骗。男人沉溺于爱情犹可解脱。女子一旦堕入爱河,则无法挣离。这是多么沉痛的语言!从桑叶青青到桑叶黄落,不仅显示了女子年龄的由盛到衰,而且暗示了时光的推移。“自我徂尔,三岁食贫”,一般以为女子嫁过去三年,但另有一种解释:“三岁,多年。按‘三’是虚数,言其多,不是实指三年。”(程俊英《诗经译注》)实际上是说女子嫁过去好几年,夫妻关系渐渐不和,终至破裂。女子不得已又坐着车子,渡过淇水,回到娘家。她反覆考虑,自己并无一点差错,而是那个男子“二三其德”。在这里女子以反省的口气回顾了婚后的生活,找寻被遗弃的原因,结果得到了一条教训:在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里,只有痴心女子负心汉。
诗之五章用赋的手法叙述被弃前后的处境,前六句承上章“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补叙多年为妇的苦楚,她起早睡晚,辛勤劳作,一旦日子好过一些,丈夫便变得暴戾残酷。这个“暴”字可使人想像到丈夫的狰狞面目,以及女主人公被虐待的情景。后四句写她回到娘家以后受到兄弟们的冷笑。《诗集传》释此段云:“盖淫奔从人,不为兄弟所齿,故其见弃而归,亦不为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归咎哉,但自痛悼而已。”说女主人公“淫奔”,固不足取;但其他的话可以帮助读者理解她当时所受到的精神压力和由此而产生的内心矛盾。
第六章赋兼比兴,在抒情中叙事,当初他们相恋时,有说有笑;男子则“信誓旦旦”,表示白头偕老。可是他还未老时就产生怨恨,而且无法挽回。这里用了两个比喻:浩浩汤汤的淇水,总有堤岸;广阔连绵的沼泽,也有边际。言外之意是:我的痛苦为什么竟没有到头的时候?《诗集传》指出“此则兴也”,其实它是比中有兴。诗人运用这两个比喻,强烈地抒发了一腔怨愤,诉说了弃妇无边无际的痛苦。为了摆脱这些痛苦,她下决心与那男子割断感情上的联系:“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从此后不再希望他回心转意,算了,算了。然而她果真能做到吗?方玉润认为:“虽然口纵言已,心岂能忘?”(《诗经原始》)是的,从这女子一贯钟情的性格来看,她对男子不可能在感情上一刀两断,这就是今天常说的悲剧性格。
《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这首诗突出反映了李白反权贵精神。诗长、典故多,不太好懂,但要读懂。王十二:是李白的朋友,他有一首《寒夜独酌有怀》的诗赠李白,李白这首诗是答诗,大约写于天宝八载,这已是李白二入长婆以后的事。全诗可分四段:第一段:“昨夜吴中雪一一且须酣畅万古情”。主要写想象中王十二寒夜独自饮酒怀念自己的情景。
“昨夜吴中雪,子猷佳兴发”开头两句用王子猷雪夜访戴逵的典故。据《世说新语》记载,东晋王子猷住在吴地山阴,雪夜乘舟去访问好友戴逵,到了门前却不入而返,说是乘兴而去。到了那里潜发了怀念之情,兴尽而返,何必非要去见戴逵呢?王十二与王子猷同姓,前者寒夜怀友,后者雪夜访友,情境相同。这是用王子猷来比喻王十二,比喻这是一个有着美好兴趣的朋友。他忽然美好兴趣大发,一是看到了美景,一是怀念这位老朋友。这句意是,你像王子猷雪夜访好友戴逵那样想念着我,赠给我热情的诗篇。接下去六句是写王十二寒夜独自喝酒的夜景,环境写得很美。“万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是说淡淡的云彩从青绿的山峰中飘过,一轮孤单的明月在碧蓝的中天运转。“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说孤月是那样凄冷,银河是那样清朗,北斗星交错闪烁,金星显得分外明亮。这四句是形容寒夜情况:天上万里无云,不仅有月亮、有天河,而且还有北斗星错落有致、长庚星很亮,这是指天上的愚斗。“怀余对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峥蝾。”床指井架栏杆。“玉、金”修饰性说法。这两句说,王十二怀念自己在寒夜里独自喝酒,屋外满地白霜,借着月色可以看到美丽光洁的井架栏杆周围已结下了厚厚的冰层。这段最后两句写作者的感慨。“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飘忽”,非常快、迅速。是说人活在世间,很快就会度过自己有限的—生,姑且以畅饮来寄托万古不灭的情怀吧!这两句是承上启下的过渡句。
这段属叙事,指出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同时表明李白的态度。之后便是诗人自己抒情了。
“君不能狸膏金距学斗鸡一—有如东风射马耳。”为第二段:写王十二的操行和在社会上所受的冷遇。抨击宠臣、权贵们斗鸡邀宠,杀戮邀功。“君不见狸膏金距学斗鸡,坐令鼻息吹虹霓。”“斗鸡”是盛唐时所特有的一种社会现象。唐玄宗时宫廷内盛行斗鸡,比胜负。由于宫中盛行这种东西,所以在王宫、贵族、达官贵人家里也相当盛行。由于斗鸡能升官发财,有些人就以斗鸡为业,甚至因善驯养斗鸡而能进皇宫取得荣华富贵。唐传奇中有篇《东城老夫传》,写的就是唐玄宗时斗鸡童贾昌的事(后世又出现斗“促织”的情景)。“狸膏”,狐狸油,鸡怕狐狸,斗鸡时用狐狸油涂在鸡的头上,对方鸡一嗅到气味就逃之夭夭。“金距”,指装在鸡爪上的芒刺,用来刺伤对方的鸡。这两句说,你不会学习那些专门钻营斗鸡耍弄小计的人,他们因斗鸡而得宠,气焰嚣张,飞扬跋扈。这是“一不学”。“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哥舒”指哥舒翰,他挎刀横行青海一带,因血洗石堡而晋升高位。哥舒翰唐玄宗时著名将领。天宝八年与土伯族作战,攻打石堡城时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死的人很多,哥舒翰因此而升官。“紫袍”,唐三品官以上的穿紫色袍。民歌有“哥舒夜带刀”。这句说,你不要靠着战争去厮杀而夺取个人的富贵。这是二不能学哥舒翰。以上四句一方面称赞了王十二的操守,一方面讽刺抨击了斗鸡与哥舒翰之辈,并且指责了宠信他们的唐玄宗。李白这样公开指责哥舒翰,认为他牺牲几万人的性命,夺取石堡城;与斗鸡邀宠一样,都是奉承统治者,以换取欢心的卑鄙勾当。这在当时是没有人敢做的。这两个“不能学”,都是用不正当途径来求取个人功名:一个纯粹是供皇上享乐;一个是穷兵黩武,戍边不止。这在李白看来都是不走正道,都是通过邪恶的途径来求取功名,所以不能走这样的路。“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世人闻此皆掉头,有如东风射马耳”。“吟诗作赋”,作文。写了千言万语在这世上不值一杯淡淡的清水。世人听说你吟诗作赋,把头就转过去了。前四句写王十二不能取宠皇上,这四句说他连应有的社会地位也没有,成天关在屋里吟诗作赋,其实写的再多,也不值分文,因为世人根本不理踩他,就像是东风吹马耳,怎么吹也无动于衷。李白借写王十二,写了自己以及其它有志之士大致相同的性格、遭遇。 “鱼目亦笑我——谗言三及慈母惊”为第三段:是揭露黑白不分,贤愚不辨的社会,暗示朝廷的不明,并抒发自己在遭受排挤、迫害的愤闷。
“鱼目亦笑我,谓与明月同”“明月”,指月明珠。这两句用“鱼目混珠”这一成语,说那些鱼目般的世俗小人来讥笑我,还夸他们的贤能像夜明珠似的在世上是稀有的。“骅骝拳跼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骅骝”赤色的骏马,比喻贤能。“拳跼”不得伸展的样子。“蹇驴”瘸腿驴,比喻世俗小人。这两句是,在当今世上,良马般的贤能被压抑得不到温饱,而跛驴般的小人却一个个世运亨通。“《折杨》《黄华》合流俗,晋君听琴枉清角”。《折杨》《黄华》是古代流行的两首通俗歌曲。“晋君”,春秋时代的晋文公。“清角”相传皇帝所作歌曲,只能演奏给有才能的人听,《韩非子十过》篇说,晋平公德薄,却强迫师旷为他演奏《清角》,招致了风雨大作,晋国大旱三年。这两句说,像《折杨》、《黄华》一类低级普通的歌曲,合乎世俗之人的胃口;晋平公竟然想欣赏高级、高尚的《清角》其不枉然。像晋君那样的人根本无法理解高尚、高级的乐曲。这里借晋君暗喻玄宗的无德,不任用贤德之士。这话说的比较激烈了。“巴人谁肯和《阳春》,楚地由来贱奇璞。”“巴人”,指喜欢唱通俗歌曲的士人,《阳春》,阳春白雪,是高雅歌曲的名字。“奇璞”珍奇的玉璞。“璞”是内藏美玉的石头,这是用和氏献璞之事,讽刺玄宗不识人才。这两句说,世俗之人谁肯去唱和曲调高雅的〈阳春白雪〉,听说楚地从来就不识美玉。到这里李白写了两种情况:一个高尚的人、高尚的品格、高尚的才能,在这世上不被承认、不被肯定、不被理解,而那些低下的、卑贱的、不成其才的小人,反而被承认、被肯定、被容纳。他说这些话时那义愤不平之气相当强烈。所以有的地方等于冷嘲热骂。如“骅骝”两句,好马吃不饱不能有所作为,而那瘸腿驴却春风得意。以上八句侧重写贤愚不分的情事,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以下六句侧重写黑白不分的情事,朋友交道沦丧,毁谤横行,谗毁之风盛行而抒发自己遭谗谏谤的感慨。“黄金散尽交不成,白首为儒身被轻”。散尽了黄金也不得与世人相交,身为儒生—辈子都被世俗社会所轻视。“一说一笑失颜色,苍蝇贝锦喧谤声。”“苍蝇”比喻谗人,“贝锦”比喻花言巧语。这都是用《诗经》典故,指小人毁谤之声非常喧闹。这两句说,到处都是世俗小人的谗谤声,谈笑间闻之令人失色。“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这—典故出自刘向的《新序·杂事》篇,曾参是孔子的门生,也是有名的孝子。他在郑国时有个同姓的人杀了人,消息传到他母亲的耳朵里,她前两次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去杀人,于是流言越来越多,最后她竟然信以为真,被吓的连忙扔下手中的织布梭,翻墙逃跑了。这里指谗言可畏。这两句说古代贤人曾参怎么会是杀人犯呢?接连三次的谣言,竟然让最信任他的母亲也受到惊吓。以上集中对世风进行批判,揭露世间贤愚不分,贤者遭诽谤,小人得志猖狂。
“与君论心握君手”—一结尾,为第四段:是表明谢决官场和仕途。
“与君论心握君手,荣辱于余亦何有”,“君”指王十二。这两句说,握着你的手,说句心里话吧,光荣和耻辱对于我来说又算了什么?“孔圣犹闻伤凤麟,董龙更是何鸡狗”。“凤麟”指凤凰,麒麟,古时认为是祥瑞之物,孔子曾为凤鸟不至,麒麟被获而伤感,以为自己是生逢乱世,理想落空;董龙是前秦右仆射董荣(小半龙)以谄媚皇上而得宠,这里指玄宗的宠臣李林甫、杨国忠之流。这两句说孔圣人尚且因生不逢时理想难成而忧伤,何况自己呢?最可恨董龙之辈靠媚上而得宠,真是令人不耻的鸡狗。这句谈的是社会权要人物,下边又把自己的念头转到皇帝那里。“一生傲岸苦不谐,恩疏媒劳志多乖。”“谐”谐调,“恩疏媒劳”借《楚辞·九歌·湘君》“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媒劳”,引荐我的人是徒劳。把我向朝廷、皇帝引荐的人白费了力气。说自己虽被荐举入都,却渐疏于玄宗。“乖”不顺利。“志多乖”,自己志愿不能实现。这两句说,自己生性高傲苦于和世俗不谐调,身被举荐又不被皇上赏识,使胸怀大志无法实现。“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严陵”严子陵的简称。严子陵青年时与后汉光武帝刘秀是同学,光武帝继位后,他不愿称臣,仍以朋友之礼相见,长揖而不肯下拜。这两句说,当年严子陵既然可以和汉天子平礼相处,我们何必—定要插配佩剑站在玉阶前侍奉皇帝呢?对皇帝虽说的不那么暴怒、十分尖刻,可这话里却委婉表示出对皇帝的不满。那骨子里的傲气,表现得很充分。作者以严子陵自喻,表明无心于朝政,“达也不足贵,穷亦不足悲”,照映了“荣辱于余亦何有”一句,说,自然做官不见得高贵,做不得官也就不值得忧伤了,为什么?“韩信羞将绛灌比,弥衡耻逐屠沽儿”,“韩信”,汉初诸侯王。“绛灌”,汉初淮阴侯周勃和颖阴侯灌婴。刘邦先封韩信为齐王,后又封楚王,有人告韩信谋反,被降为淮阴侯,与周勃、灌婴同爵,韩信不服,羞于灌、绛同列。“祢衡”东汉末人,有人问他与陈长文等人的交往情况,他轻蔑地说,我哪里肯轻意尾随屠沽儿呢?屠沽儿指杀猪、卖酒的人,封建士大夫以为下贱的人。这两句说,韩信因与绛灌同列而感到羞惭,祢衡以追随下贱的人为耻辱。这里李白自比韩信、祢衡,表示不愿与世俗之人同流合污。“君不见李北海,英雄豪气今仍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李北海”指玄宗时北海太守李邕。裴尚书,指曾任刑部尚书的裴敦复。他们都被忌贤妒能的李林甫所杀,作者十分感慨地说:你不见在李林甫的屠刀下,李北海当年杰出的作风和豪爽的气度已荡然无存;裴尚书的土坟上已长满了高高的青蒿和荆棘。作者对李林甫之流迫害贤能进行了愤怒的控诉。同时紧承上两句,欲感到自己不肯同流合污的后果,引出了最后两句对生活道路的选择,“少年早欲五湖去,见此弥将钟鼎疏”。“五湖”指太湖、兆湖、鄱阳湖、青草湖、洞庭湖。春秋时越国大夫范蠡,帮助越王打败吴国,退隐五湖。李白用这典故,说明自己无心仕途。“钟鼎”指代高官厚禄。这最后两句表明自己决心说:我早年早有浪迹江湖之意,见到李北海、裴尚书的悲惨遭遇,更加坚定了辞绝宦途的决心。
在这一段里李白从多方面揭示了辞绝宦途的原因,如对荣辱穷达的看法,傲岸不屈的性格,生不逢时,免遭迫害等等,其中核心是对腐败政治的不满,不甘作权贵的奴仆,与他们同流合污。李白的傲岸正是表现对当时权贵的蔑视,他揭露了权贵们肮脏的灵魂和血腥罪行,怒骂他们是鸡狗。诗人这种襟怀磊落,放荡无羁的精神,给这首诗披上一层夺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