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用抒情主人公直抒胸臆的形式写出的,表现了东汉末年大动乱时期一部分生活充裕、但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的知识分子的颓废思想的悲凉心态。
东汉京城洛阳,共有十二个城门。东面三门,靠北的叫“上东门”。郭,外城。汉代沿袭旧俗,死人多葬于郭北。洛阳城北的邶山,但是丛葬之地;诗中的“郭北墓”,正指邙山墓群。主人公驱车出了上东门,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的树木,不禁悲从中来,便用“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两句写所见、抒所感。“萧萧”是树叶声。主人公停车于上东门外,距北邙墓地还有一段路程,当不能听见墓上白杨的萧萧声。杨叶之所以萧萧作响,乃是长风摇荡的结果;而风撼杨枝、万叶翻动的情状,却是可以远远望见的。望其形,想其声,形成通感,便将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合二而一了。还有一层:这位主人公,本来是住在洛阳城里的,并没有事,却偏偏要出城,又偏偏出上东门,一出城门便“遥望郭北墓”,见得他早就从消极方面思考生命的归宿问题,心绪很悲凉。因而当他望见白杨与松柏,首先是移情入景,接着又触景生情。“萧萧”前用“何”(多么)作状语,其感情色彩非常强烈。写“松柏”的一句似较平淡,然而只有富贵人墓前才有广阔的墓道,如今“夹广路”者只有松柏,其萧琴景象也依稀可想。于是由墓上的树木想到墓下的死人,用整整十句诗诉说:
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人生好像旅客寄宿,匆匆一夜,就走出店门,一去不返。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牢,经不起多少跌撞。岁去年来,更相替代,千所万岁,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超越,长生不老。
在道家经典中,“人生如寄”是个比喻,比喻生是暂时的,就像旅途返归家乡;而道是永恒的,就像自己家。道家认为天地万物不过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故《尸子》引《老莱子》说:“人生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同归也。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其生也存,其死也亡,人生也少矣,而岁往之亦速矣。”《列子》说:“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庄子》说:“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有的学者认为这些是佛教的轮回思想。实际上,这种说法旨在论证道家的生死齐一,属于“齐物”思想,与《庄子·知北游篇》所说的“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相似,道家生化说属于纯粹的万物生化论,不带有任何宗教色彩。
这里,诗人很细致地论说了人生免不了一死的自然规律,而且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为进一步说明那些“服食求神仙”想长生而不可得奠定了基础。
人都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在当时,很盛行炼丹问药而求不死的风气。对此,诗人却说:“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这四句是说,服丹药,求神仙,也没法长生不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饮美酒,穿绸缎,图个眼前快活,快快乐乐走过短暂的一生。这里,表面看来,诗人对生命的短促产生了怅惘之情。其实,诗人对人生如寄的悲叹,除了表现当时知识分子颓废的思想,以及悲凉心态外,也隐含着对生命的热爱。诗人之所以这样说,不但是一种激愤,也是一种无奈。
这首留题记游的即兴之作,颇能表现诗人潇洒坦荡的性情。诗的首句写诗人访问袁氏别业,其实与别业的主人并不认识;次句写诗人不仅贸然来访,而且还选了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后两句写诗人劝主人不要为买酒招待客人担心,客人口袋里自有买酒的钱。全诗清新脱俗,别有风味。
诗人并非专程访友,只是随性游春至此,因为风景优美,虽然主人不相识,仍然停留下来,“主人不相识,偶坐为林泉”。不是一个开朗、洒脱、好交友、好结客的人,是不会这样行事的。
既然留下来了,对着周遭美景,不可枯坐,要饮酒赏春,诗人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就说了出来,“莫谩愁沽酒,囊中自有钱”。“主人你可不要发愁、唠叨说你没钱买酒呀,我的荷包里自有钱。只要你能陪着我,咱们来痛快地喝上一杯,如何?”这真是心无城府,豪放、洒脱、大方。
拥有这样的天真,这样的豪爽,无怪乎老贺归乡,最先迎上来的是一群儿童,“笑问客从何处来”。比起苏轼“却戴葛巾从杖履,直将和气接儿童”(参寥《东坡先生挽词》),别是一番景象。
这首诗是作者豁达性格的一个突出表现。诗人与别墅主人素不相识,仅为林木泉石所吸引便来此游览,从侧面暗示出林园之可观。接下来诗人自言自语,拂去主人对他的担心,道出自己饮酒玩赏的雅兴。诗人对别业不着一字,却处处显露别墅身影,于此之中,诗人自身形象也呼之欲出。诗歌写得活泼清新,富于情趣。
这首词上片描写作者送客归来,遇到梅花盛开的情景;下片描写了作者年纪老迈,进不能报效国家,退不能归隐山林的尴尬处境。全词借景抒情,以梅花的富有情韵,生动地刻画出一位不堪宦海颠波、垂垂老矣的老吏形象。通过描写送友人离开后的所见所感,含蓄地抒发了心中的抑郁愤懑之情以及自己老大无成的感叹。
词的上片借梅抒怀,哀叹自己衰病和无聊。首句写送客归回,引起对旧友的思念,点明题意。“欹帽垂鞭”四字,写活了作者的颓唐和懒散,能见内心怅惘与痛苦。“一枝梅”不仅仅写出了梅花的枝数,还写出了词人的形单影只,更暗喻了词人不同流合污的洁雅品质。次句原是淡雅一景,该令人怡然释然。可作者不再用笔,而诉说自己已麻木得不知有春。但梅花却善解人意,送来幽香。这是作者矛盾生活的心理反应。那心事,那壮志,要忘却怎能忘却;现实的触目惊心,使作者总不敢忘。
下片向友人表达自己矛盾的心志。“安得”三句是故作逍遥,既然进不能报效朝廷,实现理想,便只能隐居山林,饮酒赏梅了。但后三句却又叹“流年羁恨两相催”,作者不甘心老大无成,不甘心四处羁旅,他还要坚守在抗金前线。殷殷报国心,烈烈杀敌情,全在平淡的叙说中,耐人寻味,感人肺腑。
这首词充满了强烈的主观情绪,起笔甚为突兀,直以渊明就是自己的前生。他后来作的《和陶饮酒二十首》序云:“吾饮酒至少,常以把盏为乐,往往颓然坐睡。人见其醉,而吾中了然,盖莫能名其为醉为醒也。”陶渊明好饮酒,自言:“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顾影独尽,忽焉复醉。”(《饮酒二十首》序)苏轼能理解渊明饮酒的心情,深知他在梦中或醉中实际上都是清醒的,这是他们的共同之处。“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充满了辛酸的情感,这种情况又与渊明偶合,两人的命运何其相似。渊明因不满现实政治而归田,苏轼却是以罪人的身份在贬所躬耕,这又是两人的不同之处。但他以旷达的态度对待人生的逆境,以逆为顺,因而“春雨足,乌鹊喜,报新晴”这些春天富于生气的景物使他欢欣,感到适意。
词的下片略叙东坡雪堂周围的景观。鸣泉、小溪、山亭、远峰,日与耳目相接,正如其《雪堂问潘邠老》所说:“余之此堂,追其远者近之,收其近者内之,求之眉睫之间,是有八荒之趣。”仅以粗略的几笔勾画,表现出田园生活恬静清幽的境界,“意适于游,情寓于望”,超世遗物。作者接着以“都是斜川当日景”作一小结,是因心慕渊明,向往其斜川当日之游,遂觉所见亦斜川当日之景,同时又引申出更深沉的感慨。陶渊明四十一岁弃官归田,后来未再出仕,五十岁时作斜川之游。苏轼这时已经四十七岁,躬耕东坡,一切都好像渊明当日的境况,而不知是否也会像渊明一样就此以了余生。那时王安石已罢政数年,章惇、蔡确等后期变法派执政,政治生活黑暗,苏轼东山再起的希望很小,因而产生迟暮之感,有于此终焉之意。结句“吾老矣,寄馀龄”的沉重悲叹,说明苏轼不是自我麻木,盲目乐观,而是对政局存在深深的忧虑,是“梦中了了”者。
这首词似随手写出,未曾着意经营,而词人胸中自有成熟的构想,故下笔从容不迫,不求工而自工。从纵的方面看:醉醒连渊明,渊明连躬耕,躬耕连东坡,东坡连及雪堂与周围景物,景物连斜川,最后回应到陶渊明《游斜川》诗之“开岁倏五十,吾生行归休”,迤逦写来,环环相扣,总不离于本题。从横的方面看:写周围景物,于所居之东坡则加细,说及一夜至晓的春雨、新晴;对西南诸景则只大略点出泉、溪、亭、丘,似零珠之散,合之则俨然是一幅东坡坐眺图,总归到“都是斜川当日景”之内,诚亦“至今使人想见其处”。以似斜川当日之景,引出对斜川当日之游的向往,对陶《游斜川》诗结尾所云“中觞纵遥怀,忘彼千载忧;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当亦冥契于心。苏轼对付逆境有自己的特殊态度。他对生活有信心,善于从个人痛苦情绪中解脱出来,很快适应环境,将生活安排得很好,随遇而安。从这首词里也侧面反映了他与险恶环境作斗争的方式:躬耕东坡,自食其力,窃比渊明澹焉忘忧的风节,而且对谪居生活感到适意,怡然自乐,令政敌们对他无可奈何。苏轼有时难免有一点衰迟之感,却也留心着局势的变化,注意保存自己,不久神宗皇帝死后,哲宗即位,他又起复,积极从政了。
盛唐时期,由于政治安定,经济、交通发达,通衢驿馆行人往来频繁,以送别为题材的诗歌空前繁盛。这些诗或写景寄情,或直抒情怀,手法多样,不拘一格。然所贵者当在于情真意切,深有寄托,方能感人至深。这首诗看似平淡,实则情深意浓。
首句写景,点明送行的地点和时间。“秋风”二字意在烘托环境气氛的凄清,以表达离别的感伤情绪。二句言情。“殊非”二字含意深厚,既有挽留之情,又有感叹之意。夜深风紧,此时上路,殊非良辰,所以诗人殷勤致意,挽留他待天明风停以后再走,这是一层意思。念友人何以如此匆匆告别,叹其奔波劳苦,这又是一层意思。
总之“殊非”二字意味深长。太白诗曾有句云:“天山三丈雪,岂是远行时。”而此处说:“水国秋风夜,殊非远别时。”杨慎对此极为赞赏,他曾指出:“岂是、殊非,变幻二字,愈出愈奇。”(《李诗选》)三四两句是写诗人送别时的内心活动。“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是说终日萦念长安,象在梦中一样,什么时候才能再度回去呢?
这两句语意双关,一方面是写给友人,问他何时能回到长安,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在说自已希望能够重新得到朝廷的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