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水如有情,为君生层波。匡南万岑玉,遥知清兴多。
章水如有情,为君生层波。匡南万岑玉,遥知清兴多。
四年一官去,掷此岁月梭。恨无青田核,遣君韶颜酡。
四年一官去,掷此岁月梭。恨无青田核,遣君韶颜酡。

sòngyánchāngfèng--liúyǎn

zhāngshuǐyǒuqíngwèijūnshēngcéngkuāngnánwàncényáozhīqīngxìngduō

niánguānzhìsuìyuèsuōhènqīngtiánqiǎnjūnsháoyántuó

刘弇

刘弇

刘弇(1048-1102)字伟明,号云龙,安福(今属江西)人。元丰进士。知嘉州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进南郊大礼赋,除秘书省正字。徽宗时,改著作佐郎、实录检讨官。崇宁元年卒,年五十五。《宋史》有传。著有《龙云集》三十二卷,词有《彊村丛书》本《云龙先生乐府》一卷。 ▶ 376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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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蝶去纷纷,香风隔岸闻。
蜂蝶(dié)¹去纷纷²,香风隔岸³闻。
译文:蜜蜂和蝴蝶一群群都飞向同一方向,顺着蜂蝶飞去的方向,调动嗅觉,顿时感到扑鼻的香气隔着宽阔的江面传送过来。
注释:¹蜂蝶:蜜蜂和蝴蝶。²去纷纷:数量多且都飞向同一方向。³隔岸:这里指宽阔江面的对岸。
欲知花岛处,水上觅红云。
欲知¹花岛处²,水上³(mì)红云
译文:想知道开满鲜花的江中小岛在哪里?隔着宽阔的江水,只是隐约可见远方似有一片红色的云彩。
注释:¹欲知:想知道。²处:地方。这里指花岛所在。³水上:是花岛的地理位置。⁴觅:找,寻找。⁵红云:是指出了花岛的隐约所在。因为隔着宽阔的江水,无法看清花岛的真面目,只是隐约可见远方似有一片红色的云彩,那就是花岛的具体位置。远望如红云,则近处其花之繁盛可以想见。

  这首诗描写一座开满鲜花的江中小岛的美丽景色,却并未正面描绘,而是通过细微的观察、敏锐的嗅觉以及丰富的想象来加以表达,构思甚为奇特,极具艺术效果。

  蜂蝶采花,本为自然现象,但这里用“去纷纷”极言其多,且都飞向同一方向,可见某一地方对它们的吸引力之巨大,已暗点“花岛”的存在和魅力。继观察到这一奇特现象之后,诗人顺着蜂蝶飞去的方向,调动嗅觉,顿时感到扑鼻的香气隔着宽阔的江面传送过来,香气隔岸可闻,可见花香之浓郁,而由花香之浓郁,则又不难想见繁花之茂盛。一句视觉,一句嗅觉,虽未直接展示花岛,却已足以撩动读者的向往之情,也足以调动人们的想象力了,亟欲一睹美景的人们自然要争相打听其具体方位。那么,这花岛究竟在什么地方呢?诗人给出的答案是“欲知花岛处,水上觅红云”,“水上”是花岛的地理位置,“红云”则是指出了花岛的隐约所在。因为隔着宽阔的江水,无法看清花岛的真面目,只是隐约可见远方似有一片红色的云彩,那就是花岛的具体位置。远望如红云,则近处其花之繁盛可以想见。诗以一句轻松的指点,给读者以启发,从而进一步激发人们的想象,诗的意境也就更为深厚。全诗短短二十字,且平白如话,但却包含着曲折的心理过程,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和隽永的回味,极见艺术构思的匠心。

huādǎo

hán tángdài 

fēngdiéfēnfēn xiāngfēngànwén 
zhīhuādǎochù shuǐshànghóngyún 
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于许由、伯阳,禹染于皋陶、伯益,汤染于伊尹、仲虺,武王染于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当,故王天下,立为天子,功名蔽天地。举天下之仁义显人,必称此四王者。
¹墨子言²,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³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shèn)也。”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¹⁰于许由、伯阳,禹染于皋(gāo)陶、伯益,汤染于伊尹、仲虺(huǐ),武王染于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当,故王天下,立为天子,功名蔽天地。举天下之仁义显人,必称此四王者。
译文:墨子先生见到染丝的人时感叹道:“在青色中染就是青色,在黄色中染就是黄色。“投入丝的颜色改变了,丝的颜色也随着改变。染完了五次,然后就改变了五次颜色。“以染丝不能不慎重啊。”不仅仅是染丝有这种情况,治国也有如染丝一样。舜被许由、伯阳“染,禹被皋陶、伯益“染,汤被伊尹、仲虺“染,武王被太公、周公“染。这四位君王因为“染得当,“以能称王于天下,立为天子,功盖四方,名扬天下,凡是提起天下著名的仁义之人,必定要称这四王。
注释:¹子:先生。²言:疑是衍文。³苍:青色。⁴所入者变:指所投入丝的颜色改变了。⁵其色亦变:丝的颜色也随着改变。其,指丝。⁶五入必:染完了五次。必,通“毕”,终,完毕。⁷而已则为五色矣:此句是说,然后就改变了五次颜色了。则,疑是衍文。而已,完了,了结,然后。⁸慎:慎重,谨慎。⁹然:这样。¹⁰染:染色这种事情。
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漂泊。
暮雨初收,长川静¹、征帆²夜落。临岛屿(yǔ)、蓼(liǎo)³疏淡,苇风萧索。临许渔人飞短艇(tǐng),尽载灯火归村落。遣(qiǎn)行客、当此念回程¹⁰,伤漂泊。
译文:傍晚的落雨刚刚停止,桐江一片寂静,远征的航船在夜幕中靠岸停泊。对面的岛屿上,水蓼稀疏雾霭寒凉,秋风吹拂芦苇萧索作响。多少渔人行驶着小船,却只见船上的灯火飞快地回归村落。对此令我思念起回归的路程,对漂泊生活产生了厌倦而忧伤的情绪。
注释:¹长川静:长河一片平静。川,指江河。²征帆:远行船上之帆。³蓼烟:笼罩着蓼草的烟雾。蓼,水蓼,一种生长在水边的植物。⁴苇风:吹拂芦苇的风。⁵萧索:象声词,形容风声。⁶临许:有临个。⁷短艇:轻快的小艇。⁸遣:使,令。⁹行客:词人自谓。¹⁰回程:回家的路程。
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跃。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
桐江¹好,烟漠漠²。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pàn)³,鹭(lù)飞鱼跃。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
译文:桐江景色美丽,雾霭漠漠密布,好似浸入了水波之中,山峰如刀削一般,白鹭和鱼儿围绕严陵濑飞翔和跳跃。游宦生涯跋涉辛苦一事无成,何况早就有归隐云山泉石的心愿。回归吧,羡慕渊明的躬耕田园,厌倦仲宣的从军艰苦。
注释:¹桐江:在今浙江桐庐县北,即钱塘江中游自严州至桐庐一段的别称。又名富春江。²漠漠:弥漫的样子。³杜严陵滩:又名严滩、严陵濑。在桐江畔。⁴游宦:春秋战国时期,人离开本国至他国谋求官职,谓之游宦,后泛指为当官而到处飘荡。⁵底事:何事,为了什么事呢?⁶云泉约:与美丽的景色相约,引申为归隐山林之意。云泉,泛指美丽的景色。⁷归去来:赶紧回去吧。⁸仲宣:三国时王粲的字。后为曹操所重,从曹操西征张鲁。⁹从军乐:即《从军行》。

  柳永仕途蹭蹬,年届五十,方才及第,游宦已倦,由此产生了归隐思想。这首词就是归隐思想的流露,抒发了词人对游宦生涯的厌倦和对归隐生活的向往之情。

  词一开始,“暮雨”三句,雨歇川静,日暮舟泊,即以凄清的气氛笼罩全篇。水蓼和芦苇都是于秋天繁盛开花,可见时间是萧瑟的秋天;雨后的秋夜,更使人感到清冷。“临岛屿”二句,写船傍岛而停,岸上蓼苇,清烟疏淡,秋风瑟瑟。景色的凄凉与词人心境的凄凉是统一的,含有无限哀情。这几句写傍晚泊船情景,以静态描写为主。至“几许”以下,词人笔调突然一扬,由静态变为动态,写渔人飞艇,灯火归林,一幅动态的画面呈现在眼前,日暮归家,温暖、动人的生机腾然而起。这里以动景反衬上面的静景,反使词人所处的环境显得更加静寂。一个“飞”字和一个“尽”字,把渔人归家的喜悦表现得极具神韵,又同时从反面引出“遣行客”、“伤漂泊”二句,渔人双桨如飞,回家团聚,而词人却远行在外,单栖独宿,触动归思。整个上片分为两段,前半段写景,后半段抒情,情景之间融合无隙,境界浑然。

  词的上片明确点出了“伤漂泊”的感情基调,下片则具体的写出了“伤漂泊”的具体内涵。换头再以景起,上片是夜泊,下片是早行。“桐江好”六句,句短调促,对仗工整,语意连贯,一气呵成,先写江山之美。美好的河山扫尽了昨夜的忧愁,桐江上空,晨雾浓密,碧波似染,峰峦如削,白鹭飞翔,鱼虾跳跃,生动美丽的景色使词人心情欢娱。从感情线索上看,这里又是一扬。但因为词人情绪总的基调是愁苦的,欢娱极为短暂,又很快进入低谷,“严陵滩”三字已埋下伏笔,这里以乐景写哀,江山美好,鱼鸟自由,渔人团聚,而词人一年到头都是四海为家,宦游成羁旅,于是“游宦区区成底事”之叹自然从肺腑流出,词人得出的结论是不值得,不如及早归隐,享受大自然和家庭的天伦之乐。“云泉约”三字收缴上文,同时也启发下文,具有开合之力,所以结语痛快地说“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用王粲《从军乐》曲意,表明自己再不想忍受行役之苦了。

  柳永的这首词抑扬有致的节奏中表现出激越的情绪,从泊舟写到当时的心绪,再从忆舟行写到日后的打算,情景兼融,脉络清晰多变,感情愈演愈烈,读来倍觉委婉曲折、荡气回肠。可见柳永不愧是一位书写羁旅行役之苦的词中高手。

  这首词当时在睦州民间广为流传,深受百姓喜爱。据北宋僧人文莹的《湘山野录》记载“范文正公谪睦州,过严陵祠下。会吴俗岁祀,里巫迎神,但歌《满江红》,有‘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跃’之句。公曰:‘吾不善音律,撰一绝送神。’曰:‘汉包六合网英豪,一个冥鸿惜羽毛。世祖功臣三十六,云台争似钓台高?’吴俗至今歌之。”可见这首词当时在睦州民间广为流传,深受百姓喜爱。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市: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8月第1版:359-360

mǎnjiānghóng ·chūshōu

liǔyǒng sòngdài 

chūshōu chángchuānjìng zhēngfānluò líndǎo屿 liǎoyānshūdàn wěifēngxiāosuǒ rénfēiduǎntǐng jìnzàidēnghuǒguīcūnluò qiǎnxíng dāngniànhuíchéng shāngpiāo 
tóngjiānghǎo yān rǎn shānxiāo ràoyánlíngtānpàn fēiyuè yóuhuànchéngshì píngshēngkuàngyǒuyúnquányuē guīlái zhòngxuānyín cóngjūn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¹,常道²也。其在于天,谓之命³;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gèn)古今¹⁰,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¹¹。其应乎感也¹²,则为恻(cè)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¹³,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译文:经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它在天称为“命”,秉赋于人称为“性”,作为人身的主宰称为“心”。心、性、命,是一个东西。它沟通人与物,遍及四海,充塞天地之间,贯通往古来今,无处不存,无处不是同样,无处可能改变的存在,所以它是永恒不变之道。它表现在人的情感里,便是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谦让之心,是非之心;它表现在人际关系上,便是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兄弟之序,朋友之信。因此恻隐心、羞恶心、谦让心、是非心,也就是亲、义、序、别、信,是同样一件东西;都是心、性、命。这些都是沟通人与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贯穿古今,无处不存,无处不相同,无处可能改变的存在,即永恒不变之道。
注释:¹经:此为对儒家典范著作的尊称。²常道:指常行的义理和法则。³命:天命。朱熹言:“物所受为性,天所赋为命。”⁴性:人的本性。⁵心:通称思想和意念。⁶一:统一。此句谓这三者是统一的。⁷通人物:适用于各种人物。⁸达四海:谓畅游天下。⁹塞天地:谓充满天地之间。¹⁰亘古今:贯串古今。¹¹“无有乎弗具”四句:没有不具备的,没有不相同的,没有任何改变的,这就是常道。¹²其应乎感也:它反应在情感上。¹³其见于事也:它表现在事情上。见,即“现”。
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
以言其阴阳¹消息²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³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
译文:这永恒不变之道,用以阐述阴阳盛衰的运行,便称它为《易》;用以表明纪纲政事的施行,便称它为《书》;用以传达歌咏性情的感发,便称它为《诗》;用以显示体统仪节的表征,便称它为《礼》;用以宣泄欣喜和平的跃动,便称它为《乐》;用以辨别真假邪正的标准,便称它为《春秋》。因此阴阳盛衰的运行,以至于真假邪正的评价,同样是一个东西;都是心、性、命。这些都是沟通人与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贯穿古今,无处不存,无处不相同,无处可能改变的真理,唯其如此所以称为六经。六经不是别的,就是我们心中永恒不变之道。
注释:¹阴阳:指宇宙间贯通物质和人事的两大对立面。²消息:增减,盛衰;谓变化。³纪纲政事:指国家的法度政务。⁴歌咏性情:以诗歌吟咏思想感情。⁵条理节文:指礼节秩序。⁶欣喜和平:指欢喜而平和的乐声。⁷诚伪邪正:真诚、虚伪、邪恶、正义。⁸六经:儒家的六种经典著作,即《易》《书》《诗》《礼》《乐》和《春秋》。
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¹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²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译文:因此《易》这部经,是记我们内心的阴阳盛衰的经:《书》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纪纲政事的经;《诗》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歌咏性情的经;《礼》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体统仪节的经;《乐》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欣喜和平的经;《春秋》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真假邪正的经。君子的对待六经,省察心中的阴阳盛衰而使之及时运行,这才是尊重《易》;省察心中的纪纲政事而使之及时施行,这才是尊重《书》;省察心中的歌咏性情而使之及时感发,这才是尊重《诗》;省察心中的体统仪节而使之及时表露,这才是尊重《礼》;省察心中的欣喜和平而使之及时跃动,这才是尊重《乐》;省察心中的真假邪正而及时地辨明,这才是尊重《春秋》。
注释:¹消息:发展变化,同“消长”。²时:适时,合于时宜。后文五个“时”,同此。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由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为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盖昔者圣人之扶¹人极²,忧后世³,而述六经也,由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¹⁰,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¹¹名状¹²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¹³于影¹⁴¹⁵之间,牵制¹⁶于文义之末¹⁷,硁硁然¹⁸以为是六经矣。是犹¹⁹富家之子孙,不务²⁰守视²¹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为窭人²²丐夫²³,而犹嚣(xiāo)嚣然指其记籍曰:“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译文:大抵古代圣人的匡扶人间正道、耽心后世的颓败而著述六经,正如同富家的上一辈,耽心他们的产业和库藏中的财富,到子孙手里会被遗忘散失,不知哪一天陷入穷困而无以自谋生活,因而记录下他们家中所有财富的账目而遗留给子孙,使他们能永世守护这些产业库藏中的财富而得以享用,以避免贫困的祸患。所以六经,是我们内心的账本,而六经的实际内容,则具备在我们内心,正如同产业库藏的财富,各种各样的具体物资,都存在家里。那账本,不过记下它们的名称品类数目罢了。而世上学六经的人,不懂得从自己的心里去探求六经的实际内容,却空自从实际之外的仿佛的形迹之中去探索,拘守于文字训诂的细枝末节,鄙陋地以为那些就是六经了,这正像富家的子孙,不致力守护和享用家中的产业库藏中的实际财富,一天天遗忘散失,而终于变成穷人乞丐,却还要晓晓地指着账本,说道:“这便是我家产业库藏的财富!”同这有什么两样?
注释:¹扶:匡扶,扶正。²人极:即纲纪,指社会的准则。³忧后世:犹为后人着想。⁴述六经:对六经进行阐述释解。⁵卒:最终。⁶困穷:艰难窘迫。⁷自全:保全自己。⁸记籍:造册登记。⁹贻:遗留。¹⁰种种色色:各种各样。¹¹特:仅仅,只不过。¹²名状:名称及形状。¹³考索:研求探索。¹⁴影:影子。¹⁵响:回声。影响谓空泛无据的传述。¹⁶牵制:犹拘泥束缚。¹⁷文义之末:指文章中非根本的、次要的义理或内容。¹⁸硁硁然:形容固执浅陋貌。¹⁹犹:犹如,好像。²⁰务:致力于。²¹守视:看护守卫。²²窭人:穷苦之人。²³丐夫:讨饭的人。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¹;习²训诂³,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chǐ)淫辞,竞诡辩¹⁰,饰¹¹奸心盗行¹²,逐世¹³垄断¹⁴,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¹⁵。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¹⁶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译文:唉!六经之学,它的不显扬于人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重视功利,崇奉谬论,这叫做淆乱经义;学一点文字训诂,教授章句背诵,沉陷于浅薄的知识和琐屑的见解,以掩蔽天下的耳目,这叫做侮慢经文;肆意发表放荡的论调,逞诡辩以取胜,文饰其邪恶的心术和卑劣的行为,驰骋世间以自高身价,而还自命为通晓六经,这叫做残害经书。像这样一些人,简直是连所谓账本都割裂弃废掉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六经呢!
注释:¹“尚功利”三句:崇尚功名利禄,信奉荒谬有害的言论。²习:反复学习。³训诂:此指对古书字句所作的解释。⁴传:传授。⁵记诵:歌记背诵。古人认为“以明六经大法之归”为上,记诵其次也。故言。⁶没溺:沉迷。⁷浅闻小见:浅薄的见解。⁸涂:堵塞,蒙蔽。⁹侈淫词:张扬邪僻荒诞的言论。¹⁰竟诡辨:辨,通“辩”。为貌似正确而实际上颠倒是非的言论争辩。¹¹饰:粉饰,伪装。¹²奸心盗行:作恶之心与行为。¹³逐世:近世、近期。¹⁴垄断:把持。¹⁵贼经:损害、败坏经典。¹⁶宁:副词,用于反问句中,可译为“难道”。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冈,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另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越城¹旧有稽(jī)²书院³,在卧龙西冈,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末学¹⁰之支离¹¹,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¹²另吴君瀛(yíng)(tuò)¹³书院而一新¹⁴之,又为¹⁵尊经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tè)¹⁶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¹⁷多士¹⁸,予既不获辞¹⁹,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²⁰其心焉,其亦庶乎²¹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译文:越城过去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已久了。知府渭南人南大吉君,在治理民政之暇,即慨然痛惜晚近学风的颓败,将使之重归于圣贤之道,于是命山阴县令吴瀛君扩大书院使之一新,又建造一座尊经阁于书院之后,说道:“经学归于正途则百姓就会振发,百姓振发那便不会犯罪作恶了。”尊经阁落成,邀我写一篇文章,以晓喻广大的士子,我既推辞不掉,便为他写了这篇记。唉!世上的读书人,掌握我的主张而求理于内心,当也大致接近于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地尊重六经的了。
注释:¹越城:即今之绍兴,因为古越国之都而得名。²稽山:会稽山的简称。³书院:宋至清代私人或官府设立的供人读书、讲学的处所,有专人主持。清光绪二十七年后废此名。⁴卧龙:山名,位于浙江绍兴县,越大夫文种葬于此,故又名种山。⁵郡守:此袭用旧称,称知府为郡守。⁶南君大吉:南大吉,字元善,渭南(今陕西渭南市)人,正德进士,官绍兴知府。⁷敷政:施行教化。⁸慨然:感慨貌。⁹悼:伤感。¹⁰末学:犹后学。¹¹支离:流离、流落他处。¹²山阴:旧县名,秦置,因位于会稽山之北而得名,今为浙江绍兴县。¹³拓:扩大。¹⁴一新:全部装饰如新建的。¹⁵为:此处犹建立、建造。¹⁶邪慝:意同邪恶,指行为不正而又凶恶的人。¹⁷谂:规谏,劝告。¹⁸多士:众多的贤士。¹⁹不获辞:推辞没有获准,无法拒绝。²⁰诸:之乎的合音词。²¹庶乎:犹言“庶几乎”,差不多。

  这篇文章题目虽名为“记”,但实际上是一篇论文。着眼点不是“阁”而是“尊经”,所以文章的重点并未放在其阁之规模、样式及内部结构上,而是阐述儒家经典的作用和意义,抨击不能正确对待儒家经典的现象,从理论上说明了“尊经”的重要性。充分表现了王守仁看问题的思想的深度、角度与一般文人的不同。

  文章的中心是要人们尊经,所以作者开篇首先指明儒家经典是泳但而普遍的规范、法则,由此引发,作者说,它在自然界叫做命。它给予人时叫做性,主导人身时叫做心。心、性、命,其实都是同一东西,它们都是由儒家经典来主宰的。所以儒家经典是‘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它是永恒而普浪的规范、法则。这一段可说是全文的纲,它强调了儒家经典涉及的范围之广,作用之大,影响之深。

  第二段作者开始具体深人地说明濡家经典在指导人们为人处事方而所起的作用。反映在情感上,它可以指导人们能同情他人,知道羞耻,懂得谦让,明辨是非。这是儒学中所说的四端(仁、义、礼、智)。反应在人事上,它可以教导人们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妻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达是儒学中所说的五伦。由此,作者进一步强调家经典确是“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那么,儒家经典究竟指的是什么。作者在第三段引出“六经”,说明“六经”就是儒家的经典。这“六经”包括《易》,它用来解释自然现象的发展变化;《书》,它用来说明典章法制的实施;《诗》,它用来歌唱思想感情的抒发;《礼》,它用来讲解各种不同礼仪制度的规定;《乐》。它用来表达欢愉与和平心理的产生;《春秋》,它用来记录真假与邪正的区别。“六经”可说是从自然变化的运用一直到诚伪邪正的区别。真是涵盖天地、包罗古今,无所不在起作用。所以作者又一次强调濡家经典是‘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直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

  作者是一个主观唯心主义者,他认为“心即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传习录》)这个“心”实际上是指人的思想意识。他认为心是世界的本原,因此在强调儒家经典“六经”时,尤其重视它主宰人心的作用。所以,在第四段作者重点提出“六经者非他,奋心之常道也。”作者认为,《易》是记录人们内心的矛盾变化的;《书》是记录人们内心的典章政事的;《诗》是记录人们内心的歌咏性情的;《礼》是记录人们内心的礼仪制度的;《乐》是记录人们内心的欢愉与和平的;《春秋》是记录人们内心的真伪与邪正的。人是具有“良知良能”的,因此,儒家经典是人们心灵中永恒普遍的规范,也是人们内心的自然反映。那么,作为一个真正的君子,要尊祟儒家经典,就必须以经为准则,时时反求自己的心灵,以经书与内心相验证,所以作者说:“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作者就这样从不同的角度为人们指出,以六经的规范来端正自己的心灵,恢复良知,尊祟六经才是成为真正的君子的途径。

  第五段,作者从端正心灵的角度进一步指出人们应如何对待六经,学习六经。作者先用了一个鲜明的比喻:古代圣人为了树立做人的录高道德标准,虑及后世,而著述了六经;这正像有钱人积蓄了财产担心后代子孙遗亡散失,不能自保而登记在帐簿上传给子孙一样。这一形象的比喻明,六经是古代圣人传给后世的精神财富,并非仅仅是单纯形式上的六经。如何对待这笔精神财富呢,作者接着前喻又一次设喻说明应该继承六经的精神实质,把它牢记在心,正象把财富积蓄在家里一样,而帐簿上记载的只是名称,数量等形式罢了,作者服着又设一喻:有些人不从自已内心探求六经的实质,而只是对六经进行毫无根据的猜测、考订,或只在文字词义的细节上纠缠,这正象有钱人家的子孙不尽力看守、享用先辈留下的财富,直到它遗亡散失殆尽,变成穷人、乞丐,却还指着帐簿说:“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一样。这个比喻也是根据前两个比喻而设,三个比喻层层深人,形象而鲜明地说明学习六经应采取的方法,纠正了当时一些学经者不正确的倾向。

  在第六段中,作者进一步深人分析批判了在借家经典学习研究中的不良倾向。其中,看重功利、崇尚邪说的是“乱经”,只学习注解、死记硬背,沉溺在浅薄的见识里的是“侮经”;大放厥词,争相诡辩。掩饰奸邪的思想和丑恶的行径,追随世俗,垄断利益,却还以为精通经典的是“贼经”。正因为社会上有这种“乱经、侮经、贼经”的现象,所以六经的学问在世上不能发扬光大。作者在这里指出这些不良倾向,一方面是对之批判、讽刺,使之丑态暴尽无遗;另一方面也是与前面所说的尊经对比,对比之下,孰是孰非,便一目了然了。在段末,作者又一次设喻:“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这结合上段的比喻面设的比喻,再加一态度明确的反请,更深一步说明这种人的作为尤不可取。

  最后一段,作者说明自已写这篇文章的缘由及目的,希望世上研习借家经典的人,读过这篇文章后认真进行反思,以求有所悟解,这样也许就能够知道该怎样做才算是尊经了。真是满怀希望、语重心长,可谓用心良苦。

  全文的主旨是号召人们尊祟借家六经。在论述中,作者将自已“天下无心外之物”(《传习录》)的哲学观点应用在学习、尊崇播家的经典上。让人们以儒经为本,反求内心,加强个人的内心修养。不过作者只注重内心的省察却忽视了客观外界对人思想的影响,因此论述也只能是主观唯心主义的盲目空谈,有很大的局限性。但是作者在论述中,强调了从自已内心探求六经的实质,否定了在学习六经时只重视字句的考证、探索,衰无根据地猜测和崇尚邪说的做法,认为这样做只是舍本求末,是“乱经。侮经、贼经”。这种论述对当时盛行的、死守教条的程朱理学是有一定的冲击作用的,对打破传统、解放思想也有一定的作用。

参考资料:
1、 朱一清.古文观止鉴赏集评(四):安徽文艺出版社,1996:341-348
2、 王馥庆,求诸其心:鉴赏《尊经阁记》 ,芒种,2012
白居易,字乐天,其先盖太原人。居易敏悟绝人,工文章。未冠,谒顾况。况,吴人,恃才少所推可,见其文,自失曰:“吾谓斯文遂绝,今复得子矣!”贞元中,擢进士、拔萃皆中。元和元年,对制策乙等,调盩厔尉,为集贤校理,月中,召入翰林为学士。迁左拾遗。四年,天子以旱甚,下诏有所蠲贷,振除灾沴。居易见诏节未详,即建言乞尽免江淮两赋,以救流瘠,且多出宫人。宪宗颇采纳。李师道上私钱六百万,为魏征孙赎故第,居易言:“征任宰相,太宗用殿材成其正寝,后嗣不能守,陛下犹宜以贤者子孙赎而赐之。师道人臣,不宜掠美。”帝从之。度支有囚系閺乡狱,更三赦不得原。又奏言:“父死,絷其子,夫久系,妻嫁,债无偿期,禁无休日,请一切免之。”奏凡十余上,益知名。后对殿中,论执强鲠,帝未谕,辄进曰:“陛下误矣。”帝变色,罢,谓李绛曰:“是子我自拔擢,乃敢尔,我叵堪此,必斥之!”绛曰:“陛下启言者路,故群臣敢论得失。若黜之,是箝其口,使自为谋,非所以发扬盛德也。”帝悟,待之如初。岁满当迁,帝以资浅,且家素贫,听自择官。居易请如姜公辅以学士兼京兆户曹参军,以便养,诏可。明年,以母丧解,还,拜左赞善大夫。河朔复乱,贼取弓高,绝粮道。于是,天子荒纵,宰相才下,赏罚失所宜,坐视贼,无能为。居易虽进忠,不见听,乃丐外迁。为杭州刺史,始筑堤捍钱塘湖,钟泄其水,溉田千顷。复浚李泌六井,民赖其汲。复拜苏州刺史,病免。六年,卒,年七十五,赠尚书右仆射,宣宗以诗吊之。遗命薄葬,毋请谥。居易于文章精切,然最工诗。至数千篇,当时士人争传。
白居易,字乐天,其先盖太原人。居易敏悟¹绝人,工文章。未冠²,谒(yè)³顾况。况,吴人,恃才少所推可,见其文,自失曰:“吾谓斯文遂绝,今复得子矣!”贞元中,擢(zhuó)进士、拔萃皆中。元和元年,对制策乙等,调盩(zhōu)(zhì)尉,为集贤校理,月中,召入翰林为学士。迁左拾遗。四年,天子以旱甚,下诏有所蠲(juān),振除灾沴(lì)。居易见诏节未详,即建言乞尽免江淮两赋,以救流瘠(jí),且多出宫人。宪宗颇采纳。李师道上私钱六百万,为魏征孙赎故第,居易言:“征任宰相,太宗用殿材成其正寝,后嗣不能守,陛下犹宜以贤者子孙赎而赐之。师道人臣,不宜掠美。”帝从之。度支有囚系閺(wén)乡狱,更三赦不得原。又奏言:“父死,絷(zhí)其子,夫久系,妻嫁,债无偿期,禁无休日,请一切免之。”奏凡十余上,益知名。后对殿中,论执强(jiàng)鲠,帝未谕,辄(zhé)进曰:“陛下误矣。”帝变色,罢,谓李绛曰:“是子我自拔擢,乃敢尔,我叵堪此,必斥之!”绛曰:“陛下启言者路,故群臣敢论得失。若黜(chù)之,是箝其口,使自为谋,非所以发扬盛德也。”帝悟,待之如初。岁满当迁,帝以资浅,且家素贫,听自择官。居易请如姜公辅以学士兼京兆户曹参军,以便养,诏可。明年,以母丧解,还,拜左赞善大夫。河朔复乱,贼取弓高,绝粮道。于是,天子荒纵,宰相才下,赏罚失所宜,坐视贼,无能为。居易虽进忠,不见听,乃丐外迁。为杭州刺史,始筑堤捍钱塘湖,钟泄其水,溉田千顷。复浚李泌六井,民赖其汲。复拜苏州刺史,病免。六年,卒,年七十五,赠尚书右仆射,宣宗以诗吊之。遗命薄葬,毋请谥。居易于文章精切,然最工诗。至数千篇,当时士人争传。
译文:白居易,字乐天,他的祖先是太原人。居易聪明过人,擅长作文章。未成年时,谒见顾况。顾况,是吴人,倚仗才华很少推重称赞别人,见了白居易的文章,脱口而出说:“我以为文人已经灭绝了,现在又发现了一个你!”贞元年间,白居易应考进士、拔萃科都中。元和元年,对制策为乙等,调任盩厔尉,任集贤校理,在这个月中,召白居易入翰林院任学士。升任左拾遗。元和四年,天子因旱灾严重,下诏对租赋有所宽免,赈济民众减轻灾害。白居易见诏书细节不够详尽,就建议请求免除江淮两地的赋税,来赈救逃荒的饥民。宪宗有所采纳。李师道献上私款六百万,为魏征的孙子赎老宅。白居易说:“魏徵任宰相,太宗用皇宫大殿的木料修建成府第赐给他,后人不能守成,陛下也应当因他是贤者的子孙赎回并赐还给他。李师道作为臣下,不应当掠取美名。”皇帝同意。度支司有囚犯拘禁在閺乡狱中,经过三次大赦没有得到宽免。白居易又上奏说:“父亲死去,拘禁他的儿子,丈夫长久拘禁,妻子改嫁,债务没有偿还的日期,囚禁没有休止的日子,请求完全赦免他。”白居易一共上奏十余次奏章,更加知名。后来白居易在殿中答对时,辩论刚正鲠直,帝不理解,就进言说:“陛下错了。”皇帝不高兴,答对结束后,皇帝对李绛说:“这个人是我亲自提拔的,却敢这样,我不堪忍受他这样做,一定赶走他(贬逐)!”李绛说:“陛下开启进言之路,所以群臣敢于议论得失。如果贬黜他们,这是封住(堵塞)他们的口,使他们为自身谋划,这不是用来彰显皇上高尚品德的做法。”皇帝领悟,对待白居易如同当初。白居易任职期满应当升官,皇帝认为他资历浅,而且家庭一向贫困,允许他自己选择官职。白居易请求如同姜公辅以学士兼任京兆户曹参军,以便奉养(家人),下诏许可。第二年,白居易因母亲去世解官,守丧期满还朝,授任左赞善大夫。河朔再次出现叛乱,叛贼攻取弓高,断绝粮道。在这时候,天子迷乱放纵,宰相才能低下,赏罚不当,坐视贼兵,无能为力。白居易虽然进谏忠言,却不被皇帝听取,就乞请调任外官。白居易任杭州刺史,开始修筑堤坝保护钱塘湖,用钱塘湖蓄洪和放水,灌溉千顷农田。又治理疏通李泌六井,民众依赖它饮用。又授任苏州刺史,因病官。六年,去世,终年七十五岁,追赠尚书右仆射,宣宗写诗悼念他。白居易留下遗言要求薄葬,不请求谥号。白居易写文章精细确切,但最擅长作诗。达到数千篇,当时士人争相传诵。
注释:¹敏悟:聪明、觉悟。²未冠:年龄未满二十岁。³谒:拜见。⁴盩厔:县名,在陕西省,现作周至。⁵蠲贷:谓免除租税,借放钱粮。⁶流瘠:逃荒的饥民。⁷论执强鲠:对自己的观点论辩执著,坦率耿介。论:言论。这里指白居易在殿中回答皇帝咨询时的言论。执:坚持,固执。强:倔强。鲠:刚直。⁸箝:同“钳”。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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