怆怆绪独兴。
祁祁族云布。
严气集高轩。
稠阴结寒树。
日月谬论思。
朝夕承清豫。
徒藉小山文。
空揖章台赋。
怆怆绪独兴。
祁祁族云布。
严气集高轩。
稠阴结寒树。
日月谬论思。
朝夕承清豫。
徒藉小山文。
空揖章台赋。
谢朓

谢朓

谢朓(464~499年),字玄晖。汉族,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县)人。南朝齐时著名的山水诗人,出身世家大族。谢朓与谢灵运同族,世称“小谢”。初任竟陵王萧子良功曹、文学,为“竟陵八友”之一。后官宣城太守,终尚书吏部郎,又称谢宣城、谢吏部。东昏侯永元初,遭始安王萧遥光诬陷,下狱死。曾与沈约等共创“永明体”。今存诗二百余首,多描写自然景物,间亦直抒怀抱,诗风清新秀丽,圆美流转,善于发端,时有佳句;又平仄协调,对偶工整,开启唐代律绝之先河。 ▶ 315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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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
姑熟(shú)¹再见胜之²,次前韵³
注释:¹姑熟:又称姑孰,今安徽当涂县。²胜之:徐守君猷的侍女。³次前韵:前韵指《西江月·龙焙今年绝品》中的泉、仙、苑、圆、妍、面韵,本词步其韵而作。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香泉。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yì)¹香泉²。相如³依旧是臞(qú)。人在瑶台阆(láng)(yuàn)
译文:离别已成过去,如一江流水,伤别的眼泪还湿润着香帕。司马相如依旧是清瘦的神仙。住在神仙住的仙宫,令人向往。
注释:¹浥:湿润。²香泉:美人的眼泪。³相如:司马相如。指代女主人公的情人。⁴臞仙:清瘦的神仙。臞:消瘦。⁵瑶台阆苑:仙宫。瑶台:神话中神仙所居住之地。唐李商隐《无题》诗:“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瑶台十二层。”阆苑:阆风之苑。唐李商隐《碧城诗》:“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此处指朝廷。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花雾¹(yíng)²(piāo)(miǎo),歌珠³滴水清圆。蛾(é)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译文:纤弱婀娜的身段如雾蒙花那样柔美,如秋风回旋那样纤细。歌声圆润美妙如明珠滴入水中。女子的眉毛刚刚画成,极其美丽。骑马回来时还半遮着脸面。
注释:¹花雾:《广记》:弱质纤纤,如雾蒙花。²萦风:回旋的(秋)风。³歌珠:歌声如贯珠。⁴蛾眉:细而长的眉毛。蛾:蚕蛾。⁵新作:新画。⁶妍:美丽。⁷便面:障面,盖之类也。不欲见人,以此自面障面而得其便,故曰便面,亦曰屏面。

  这首词上片回忆当年徐守君猷与侍女胜之黄州情。“别梦已随流水”,别离匆匆,如一江流水。“随”字蕴含着年华的虚度,精神的空虚。岁月无情,人生如梦,哀而不伤。“泪巾犹浥香泉”,写当年胜之的娇态。青春、美貌、人格几乎完全衰退的胜之,现在仍然陷入痛苦、哀怨、无奈的变态之中。谁知她当年在太守面前撒娇,泪如泉涌,湿润着香帕。“对人前乔做作娇模样,背地里泪千行”(元代妓女真氏《解三酲》),美中带娇。至今东坡还记忆犹新。“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又写徐守君猷的美好晚景:如风流倜傥的司马相如那样,文采奕奕,风流翩翩,儒居山泽,住在“瑶台阆苑”,成为“臞仙”,令人向往。短短四句,跨越历史的时间和现实的空间,想圆一场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梦。

  下片,直面无情的胜之,婉而不怨。“花雾萦风缥缈,泉珠滴水清圆。”以生动新颖的比喻,写胜之纤弱婀娜的身段如雾蒙花那样柔美,如秋风回旋那样纤细,飘渺不定。随着音乐的节拍,泉声如贯珠延绵,如“滴水清圆”,换来的只是冷酷的现实。较之黄州时期的“双寰绿坠,娇眼横波眉黛翠,秒舞蹁跹”的体态美和舞姿美要逊色多了。她脱离情海,又陷入苦海,不免有些悲哀。最后两句,在哀伤中容颜不减青春美,仍以婉曲出之:“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蛾眉”比不上“眉黛翠”,“十分妍”也不能与“人间谁敢更争妍”(《西江月·龙焙今年绝品》)同日而语。哪怕是泉声依旧,刚刚画成的“蛾眉”,“十分妍”,留给人们的却是胜之不欲见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今非昔比的印象。不仅不会令人厌恶、反感,反而会令人无限同情。这是中国封建社会妇女地位低下决定的。

  全词运用三维(东坡、徐守君猷、胜之)观照,时(黄州时)空(姑熟现实)交错的技法,悼念了徐守君猷,哀而不伤;直面了胜之,婉而不怨。东坡透过这“别梦已随流水”的风流韵事,流露出苍茫的失落感。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7.01:877-880

西jiāngyuè··biémèngsuíliúshuǐ--shì

shúzàijiànshèngzhīqiányùn

biémèngsuíliúshuǐlèijīnyóuxiāngquánxiāngjiùshìxiānrénzàiyáotáilángyuàn

huāyíngfēngpiāomiǎozhūshuǐqīngyuáné((éé))méixīnzuòshífēnyánzǒuguīlái便biànmiàn

遁庵主人植菊阶下,秋雨既盛,草莱芜没,殆不可见。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菊始发数花,生意凄然,似诉余以不遇,感而赋之。因李生湛然归,寄菊轩弟。
遁庵主人植菊阶下,秋雨既盛,草莱芜没,殆不可见。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菊始发数花,生意凄然,似诉余以不遇,感而赋之。因李生湛然归,寄菊轩弟。
雨后荒园,群卉尽、律残无射。疏篱下,此花能保,英英鲜质。盈把足娱陶令意,夕餐谁似三闾洁?到而今、狼藉委苍苔,无人惜。
雨后荒园,群卉尽、律¹残无射²。疏篱下,此花能保,英英³鲜质。盈(yíng)足娱陶令意,夕餐谁似三闾(lǘ)洁?到而今、狼藉委苍苔,无人惜。
译文:雨后的花园,花朵都掉完了。疏散的篱下只有菊花还没有掉落,还是那么的鲜艳。掇取一把菊花足够娱乐,谁还可以像屈原那样用菊花做晚餐呢。到现在狼藉不堪鲜花掉落没有人去怜惜。
注释:¹律:原为定音的仪器,后指古乐的十二调。²无射:亦作亡射,十二律中的阳律之一;古以十二律与十二个月相对应,秋九月律应无射。³英英:鲜艳貌。⁴盈把:掇取一把。夕餐:屈原《离骚》有“夕餐秋菊之落英”诗句,故云。⁵三闾:指屈原。他曾为三闾大夫。⁶狼藉:亦为狼籍,乱散不堪状。狼藉草而卧,起则践草使乱以灭迹。
堂上客,须空白。都无语,怀畴昔。恨因循过了,重阳佳节。飒飒凉风吹汝急,汝身孤特应难立。谩临风、三嗅绕芳丛,歌还泣。
堂上客,须空白。都无语,怀畴(chóu)(xī)¹。恨因循过了,重阳佳节。飒(sà)²凉风吹汝³急,汝身孤特应难立。谩临风、三嗅绕芳丛,歌还泣。
译文:堂上的客人都以及须发皆白。都没有说话怀念着过去。重阳佳节过去只剩下了恨,飒飒的凉风吹的你慌乱不堪,你应该很难生活了吧。在风下多次闻吸花丛,放佛可以听到菊花在独自哭泣。
注释:¹畴昔:往昔。²飒飒:风声。³汝:你。⁴三嗅:多次闻吸。“三”言其多。⁵芳丛:花丛。

  开头三句,首先展开了一幅秋天雨后的荒园图。“律残无射”,点明时值九月,此时的荒园秋风萧瑟,秋雨无情,百花为之凋零,荒园杂草丛生。全词以此开端,既深曲委婉地透露了词人悲凉凄苦的情怀,又使人自然联想到风雨飘摇的政治形势像凛冽的秋风袭向词人的心头。这几句,不仅交代了花的生活环境,也为全词定下了凄清的基调。接下来,轻轻一转,“疏篱下”写初开菊花的鲜嫩可爱。这和“雨后荒园”的环境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此花能保”,除了流露出花不逢时尚能自保的欣慰外,更隐含着岁月无情的担忧。细细品味,作者正是借花写人,表达出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洁身自保的追求和形势逼人的忧虑。接下来“盈把”二句,由菊花而想到一生爱菊的陶渊明和屈原,陶渊明、屈原生活的年代去词人已远,可是他们与词人所处的政治环境却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们没有屈从于严酷形势的压力,而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反抗险恶的现实,为后世留下了千古英名。上片最后三句忽又一收,由怀古自勉回到凄冷的现实之中,惜花以自惜,哀婉生不逢时。

  下片由花写到人,词人首先哀叹岁月匆匆,少年书生已成白发衰翁。往事如烟,功名未就,自然引起对已逝岁月的追怀。以下几句便以无限怅惘的心情追怀畴昔,通过极朴实的语言,表达了词人难以言传的苦衷,使人觉得凄婉悲怆。“飒飒凉风吹汝急”包含着对世事变迁的慨叹、时不我待的哀婉、怜花惜人的深情。全词至此,菊花的高洁品性与词人的精神追求,菊花的零落憔悴与词人的身世之慨已完全融为一体。“谩临风、三嗅绕芳丛,歌还泣”,写得缠绵幽深。词人徘徊于花丛之中,顾花怀人,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之情表露无遗。“歌还泣”更是悲不堪言,正是情动于心发之于外,长歌当哭,更觉余情不尽。

  通观全篇,以花写人,借物言情,花与人浑然一体,无法辨认,也无须辨认。全词写得含蓄蕴藉,一往情深。

参考资料:
1、 徐寒主编,历代古词鉴赏 下,中国书店,2011.06,第489-490页
2、 夏承焘等著,宋词鉴赏辞典 下,上海辞典书出版社,2013.08,第2332页
冻云黯淡天气,扁舟一叶,乘兴离江渚。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泛画鹢、翩翩过南浦。
冻云¹(àn)淡天气,扁(piān)²一叶,乘兴离江渚(zhǔ)³。渡万壑(hè)千岩,越溪深处。怒涛渐息,樵(qiáo)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泛画鹢(yì)、翩翩¹⁰过南浦¹¹
译文:寒云笼罩,天色暗淡,我乘一叶小舟,兴致勃勃地离开江渚。越过千山万水,进入了若耶溪的深处。狂怒的波涛渐渐平息,山风突然间刮起,又听到商贾们相互打招呼。一片片风帆高高挂起,一条条画船轻快地驰过南浦。
注释:¹冻云:冬天浓重聚积的云。²扁舟:小船。³乘兴离江渚:自己乘兴离开了江边。江渚:江边。渚:水中沙洲,此指水边。⁴万壑千岩:这里指千山万水。⁵越溪:泛指越地的溪流。⁶樵风:指顺风。⁷乍起:指山风突然的吹起来。⁸商旅:行商之旅客,这里泛指旅客。⁹画鹢:船其首画鹢鸟者,以图吉利。鹢是古书上说的一种水鸟,不怕风暴,善于飞翔。这里以“画鹢”代指舟船。¹⁰翩翩:形容穿行轻快的样子。¹¹南浦:南岸的水边,泛指水滨。
望中酒旆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沙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
望中¹酒旆(pèi)²闪闪,一簇(cù)烟村³,数行霜树。残日下,渔人鸣榔(láng)归去。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huàn)沙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
译文:看岸上酒旗随风飘舞,一座山村烟云迷蒙,村边还有几行经霜的树。夕阳下,打鱼人敲着木榔归去。残败的荷花零零落落,池边掩映一排排光秃的杨柳。岸边三三两两的,是一群浣纱的少女,她们躲避着行人,害羞地含笑相语。
注释:¹望中:在视野里。²酒旆:酒店用来招引顾客的旗幌。³一簇烟村:一处冒着炊烟的村庄。⁴鸣榔:用木长棒敲击船舷。渔人有时用他敲船,使鱼受惊入网;有时用它敲船以为唱歌的节拍,这里用后者,即渔人唱着渔歌回家。⁵浣纱游女:水边洗衣劳作的农家女子。
到此因念,绣阁轻抛,浪萍难驻。叹后约丁宁竟何据。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凝泪眼、杳杳神京路。断鸿声远长天暮。
到此因¹念,绣阁轻抛²,浪萍难驻(zhù)³。叹后约丁宁竟何据。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凝泪眼、杳(yǎo)神京路。断鸿¹⁰声远长天暮¹¹
译文:行到此处,我勾起了思念,悔不该轻率地抛开闺中女子,像水中浮萍漂流难驻。唉,与她的约定不知何时才能兑现?别离的情怀凄凉,只空恨年终岁晚,归期受阻。泪水涟涟,凝望遥遥京城路,听那孤鸿声声回荡在悠远的暮天中。
注释:¹因:这里是”于是“,”就“的意思。²绣阁轻抛:轻易抛弃了偎红倚翠的生活。³浪萍难驻:漂泊漫游如浪中浮萍一样行踪无定。⁴后约:约定以后相见的日期。⁵丁宁:同“叮咛”,临别郑重嘱咐。⁶何据:有什么根据,是说临别时相互的约定、嘱咐都不可靠,都无法实现。⁷空恨:徒恨。⁸杳杳:遥远的意思。⁹神京:指都城汴京。¹⁰断鸿:失群的孤雁。¹¹长天暮:远天出现茫茫暮色。

  上片首句点明时令,交待出发时的天气。“冻云”句说明已届初冬,天公似酿雪,显得天色黯淡。“扁舟”二句写到自身,以“黯淡”的背景,反衬自己乘一叶扁舟驶离江渚时极高的兴致。“乘兴”二字是首叠的主眼,从“离江渚”开始,直到“过南浦”,词人一直保持着饱满的游兴。“渡万壑”二句,概括交待了很长的一段路程,给人以“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快感觉。“怒涛”四句,写扁舟继续前行时的所见所闻。此时已从万壑千岩的深处出来,到了比较热闹的开阔江面上,浪头渐小,吹起顺风,听见过往经商办事的船客彼此高兴地打招呼,船只高高地扯起了风帆。“片帆高举”是写实,也可想象出词人顺风扬帆时独立船头、怡然自乐的情状。“泛画鹢”的“鹢”,是一种水鸟,古代常画鹢于船头,这里以“画鹢”代指舟船。“翩翩”,轻快的样子。“南浦”,南岸的水边。“翩翩”遥应“乘兴”,既写舟行的轻快,也是心情轻快的写照。从整个上片来看,柳永当时的心情是轻松愉快的。

  中片写舟中所见,所有景物都“望中”生发,时间是“过南浦”以后,已届傍晚,地点从溪山深处转到了南浦以下的江村。词人乘兴扬帆翩翩而行,饶有兴味地观赏着展现眼前的风光。“望中”三句写岸上,只见高挑的酒帘风中闪动,烟霭朦胧中隐约可见有一处村落,其间点缀着几排霜树。“残日”句转写江中,渔人用木棒敲击船舷的声音把词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发现残日映照的江面上,渔人“鸣榔归去”。接下来却见,浅水滩头,芰荷零落;临水岸边,杨柳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透过掩映的柳枝,看得见岸边一小群浣纱归来的女子。“浣纱游女”是词人描写的重点,他工笔细描她们“避行客、含羞笑相语”的神情举止。眼前这三三两两浣纱游女,触动并唤醒了词人沉埋心底的种种思绪,顿生羁旅行役的感慨,真所谓因触目而惊心。整个中片承上启下,与下片存着内的有机联系。

  下片由景入情,写的是去国离乡的感慨,用“到此因念”四个字展开。“此”字直承二叠末的写景,“念”字引出此叠的离愁别恨。“绣阁轻抛”,后悔当初轻率离家:“浪萍难驻”,慨叹此时浪迹他乡。将离家称为“抛”,更“抛”前着一“轻”字,后悔之意溢于言表;自比浮萍,又“萍”前安一“浪”字,对于眼下行踪不定的生活,不满之情见于字间。最使词人感到凄楚的是后会难期。“叹后约”四句,便是从不同的角度抒写难以与亲人团聚的感慨。

  “叹后约”句遥当年别离时分,妻子殷勤叮咛,约定归期,而此时难以兑现。“惨离怀”二句一叹现时至岁暮,但还不能回家,因而只能空自遗憾;再叹目前自己离妻子寄身的京城汴梁,路途遥远,不易到达,只得“凝泪眼”而长望。结语“断鸿”句,重又由情回到景上,望神京而不见,映入眼帘的,唯有空阔长天,苍茫暮色,听到耳中的只有离群的孤雁渐去渐远的叫声。这一景色,境界浑涵,所显示的氛围,与词人的感情十分合拍。“断鸿”句所写的是情中之景,着重表现的是寄寓景物中的主观感受。下片把去国离乡的离愁和羁旅行役的苦况写得令人读来心神惨然。

  柳永词善于铺叙,上、中片写景,感情悠游不迫,笔调舒徐从容,由叙述转为描绘。描叙内容也从自然现象转到社会人事,整体上层次分明,铺排有序。末片抒情,感情汪洋恣肆,一发难收,笔调也变得急促起来,抒写了悔当初、恨现的感情;接着的几句,围绕着“别易会难”这一中心,作多角度的反复抒写。音韵上,从“叹后约”句开始,用韵转密,如促节繁弦,正好适应了硬咽语塞、一吐为快的抒情需要。写景,为抒情铺垫;徐缓,为急骤蓄势。通篇转承自然、浑若天成,体现了柳永长调的突出优点。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352-355 .

bànyuè ·dòngyúnàndàntiān

liǔyǒng sòngdài 

dòngyúnàndàntiān piānzhōu chéngxìngjiāngzhǔ wànqiānyán yuèshēnchù tāojiàn qiáofēngzhà gèngwénshāngxiāng piànfāngāo fànhuà piānpiānguònán 
wàngzhōngjiǔpèishǎnshǎn yāncūn shùxíngshuāngshù cánxià rénmínglángguī bàilíngluò shuāiyángyǎnyìng ànbiānliǎngliǎngsānsān huànshāyóu xíng hánxiūxiàoxiāng 
dàoyīnniàn xiùqīngpāo làngpíngnánzhù tànhòuyuēdīngníngjìng cǎnhuái怀 kōnghènsuìwǎnguī nínglèiyǎn yǎoyǎoshénjīng duànhóng鸿shēngyuǎnchángtiān 
陆子寓居得屋二楹,甚隘而深,若小舟然,名之曰烟艇。客曰:“异哉!屋之非舟,犹舟之非屋也。以为似欤,舟固有高明奥丽逾于宫室者矣,遂谓之屋,可不可耶?”
陆子¹寓居²得屋二楹(yíng)³,甚隘而深,若小舟然,名之曰烟艇(tǐng)。客曰:“异哉!屋之非舟,犹舟之非屋也。以为似欤(yú),舟固有高明奥丽逾于宫室者矣,遂谓之屋,可不可耶?”
译文:陆游寄居他乡,获得两间房子,屋子狭窄而深邃,形状宛如小舟,所以将屋子命名为“烟艇”。客人说:“真奇怪啊,屋不是船,就像船不是屋,可以认为它们相似吗?船本来有高大明亮,内部幽深华美甚至胜过宫室的就被称作屋,这样可不可以呢?”
注释:¹陆子:陆游自称。²寓居:陆游当时在临安租房居住,因此称为寓居。³楹:计算房屋的单位,一间为一楹。⁴高明奥丽:高敞明亮,宏深壮丽。逾:超过。
陆子曰:“不然。新丰非楚也,虎贲非中郎也,谁则不知。意所诚好而不得焉,粗得其似,则名之矣。因名以课实,子则过矣,而予何罪?予少而多病,自计不能效尺寸之用于斯世,盖尝慨然有江湖之思,而饥寒妻子之累劫而留之,则寄其趣于烟波洲岛苍茫杳霭之间,未尝一日忘也。使加数年,男胜鉏犁,女任纺绩,衣食粗足,然后得一叶之舟,伐荻钓鱼而卖芰芡,入松陵,上严濑,历石门、沃洲,而还泊于玉笥之下,醉则散发扣舷为吴歌,顾不乐哉!虽然,万锺之禄,与一叶之舟,穷达异矣,而皆外物。吾知彼之不可求,而不能不眷眷于此也。其果可求欤?意者使吾胸中浩然廓然,纳烟云日月之伟观,揽雷霆风雨之奇变,虽坐容膝之室,而常若顺流放棹,瞬息千里者,则安知此室果非烟艇也哉!”
陆子曰:“不然。新丰非楚¹也,虎贲(bēn)非中郎²也,谁则不知。意所诚好而不得焉,粗得其似³,则名之矣。因名以课实,子则过矣,而予何罪?予少而多病,自计不能效尺寸之用于斯世,盖尝慨然有江湖之思,而饥寒妻子之累劫而留之,则寄其趣于烟波洲岛苍茫杳(yǎo)(ǎi)之间,未尝一日忘也。使加数年,男胜(chú)(lí),女任纺绩,衣食粗足,然后得一叶之舟,伐荻(dí)¹⁰钓鱼而卖芰(jì)¹¹(qiàn)¹²,入松陵¹³,上严濑(lài)¹⁴,历石门¹⁵、沃洲¹⁶,而还泊于玉笥(sì)¹⁷之下,醉则散发扣舷为吴歌,顾不乐哉!虽然,万锺(zhōng)之禄¹⁸,与一叶之舟,穷达异矣,而皆外物。吾知彼之不可求,而不能不眷眷¹⁹于此也。其果可求欤?意者使吾胸中浩然廓然²⁰,纳烟云日月之伟观,揽雷霆风雨之奇变,虽坐容膝之室²¹,而常若顺流放棹(zhào)²²,瞬息²³千里者,则安知此室果非烟艇也哉!”
译文:陆先生回答:“不是这样的!新丰不是楚地原来的丰邑,虎贲卫士不是中郎将。这样的道理谁不知道?心里真正喜欢但却得不到,得到一个粗略相似的,就会以心中所喜欢的来为它命名。依照这样的名字考察实际所指的东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年轻时就多病,自己想着不能在当世施展微小的作用,所以曾有所感慨产生了归隐江湖的念头,但因为迫于现实的饥饿、寒冷,又有妻儿拖累,我就只能把自己的志趣寄托在烟波洲岛之间,一日也不曾忘掉。假使再过几年,儿子们能够胜任耕种的劳动,女儿们能够胜任织布的劳动,衣食勉强不缺,这样以后得到一叶小舟,就砍砍柴、钓钓鱼、卖卖菱角和芡实,乘着小船进入吴淞江,逆流而上到严陵濑这个地方,游历石门涧、沃洲之后再回来,把小船停靠在苍翠的山峦下,醉了就披散头发击舷唱唱吴歌,难道不快乐吗?虽然高官厚禄和一艘小船相比,穷困与显达的程度是大不相同的,然而这两者都是身外之物。我知道很多的俸禄不可强求,就不能不念念不忘一叶之舟,那果真能求得吗?归隐山水的意愿使我的胸怀浩大空旷,可收纳云霞日月的雄伟壮观,能包揽雷霆风雨的奇异变幻,即使居住在狭小的房屋,而常觉得像顺流行船,转瞬之间游于千里之外,这样看来,谁能确定这屋子真的不是烟波上一艘小船呢?”
注释:¹新丰非楚:新丰并不是楚地的丰县。汉高祖刘邦本是楚地丰县(在今江苏西北)人,称帝后建都长安(今陕西西安)。其父思念家乡故人,刘邦便在故秦骊邑仿丰地街巷筑城,建新丰,并把丰县的故人搬来,以取悦其父。新丰故城在今陕西临潼东。²虎贲非中郎:犹言那勇士不是中郎将蔡邕。虎贲,勇士之称。东汉名士蔡邕曾任中郎将,后为王允所杀。他的朋友孔融看到一虎贲士貌似蔡邕,酒酣,引与同座,并说:“虽无老成人,且有典型。”(见《后汉书·孔融传》)贲,通“奔”。³粗得其似:大致相像。粗,粗略。⁴因名以课实:依据名称去考求事实。⁵江湖之思:隐居的打算。江湖,江河湖海之省称,一般用以指隐居生活。⁶累劫:屡次遭到灾祸。⁷杳霭:烟云隐现的样子。⁸胜:胜任。⁹鉏:同“锄”。¹⁰荻:多年生草本植物,秆可编织席箔等。¹¹芰:菱角。¹²芡:一名“鸡头”,种子称“芡实”,均可供食用。¹³松陵:地名,在浙江绍兴、桐庐间。¹⁴严濑:指严子陵隐居之处,在今浙江桐庐南。濑,从沙石上流过的急水。¹⁵石门:山名,在浙江青田西。¹⁶沃洲:山名,在浙江嵊县。¹⁷玉笥:山名,会稽山的主峰,在浙江绍兴东南。¹⁸万锺之禄:古代高级官员的俸禄。锺,古代计量单位,六斛四斗为一锺。¹⁹眷眷:依恋不舍的样子。²⁰浩然廓然:宽阔广大的样子。²¹容膝之室:室小仅能容双膝,极言其狭小。²²放棹:指放船。棹,摇船的用具,这里指船。²³瞬息:一眨眼一呼吸之间,谓时问短促。
绍兴三十一年八月一日记。
绍兴三十一年八月一日记。
译文:绍兴三十一年八月一日作此记。

yāntǐng

yóu sòngdài 

    èryíng shènàiérshēn ruòxiǎozhōurán míngzhīyuēyāntǐng yuē  zāi zhīfēizhōu yóuzhōuzhīfēi wéi zhōuyǒugāomīngàogōngshìzhě suìwèizhī   

    yuē  rán xīnfēngfēichǔ bēnfēizhōngláng shuízhī suǒchénghàoéryān  míngzhī yīnmíngshí guò érzuì shàoérduōbìng néngxiàochǐcùnzhīyòngshì gàichángkǎirányǒujiāngzhī érhánzhīlěijiéérliúzhī yānzhōudǎocāngmángyǎoǎizhījiān wèichángwàng shǐ使jiāshùnián nánshèngchú rènfǎng shí ránhòuzhīzhōu diàoérmàiqiàn sōnglíng shàngyánlài shímén zhōu érhuánzhīxià zuìsànkòuxiánwéi zāi suīrán wànzhōngzhī zhīzhōu qióng érjiēwài zhīzhīqiú érnéngjuànjuàn guǒqiú zhěshǐ使xiōngzhōnghàoránkuòrán yānyúnyuèzhīwěiguān lǎnléitíngfēngzhībiàn suīzuòróngzhīshì érchángruòshùnliúfàngzhào shùnqiānzhě ānzhīshìguǒfēiyāntǐngzāi  

    shàoxīngsānshíniányuè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páo)¹为文惠君²解牛³,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yǐ),砉(xū)(xiǎng)然,奏刀騞(huō),莫不中(zhòng)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¹⁰
译文:庖丁给梁惠王宰牛。手接触的地方,肩膀倚靠的地方,脚踩的地方,膝盖顶的地方,哗哗作响,进刀时豁豁地,没有不合音律的:合乎(汤时)《桑林》舞乐的节拍,又合乎(尧时)《经首》乐曲的节奏。
注释:¹庖丁:名丁的厨工。先秦古书往往以职业放在人名前。²文惠君:即梁惠王,也称魏惠王。³解牛:宰牛,这里指把整个牛体开剥分剖。⁴踦:支撑,接触。这里指用一条腿的膝盖顶牛。⁵砉然:砉,又读xū,象声词。砉然,皮骨相离的声音。⁶向,通“响”。⁷騞然:象声词,形容比砉然更大的进刀解牛声。⁸桑林:传说中商汤时的乐曲名。⁹经首:传说中尧乐曲《咸池》中的一章。¹⁰会:指节奏。以上两句互文,即“乃合于桑林、经首之舞之会”之意。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
文惠君曰:“嘻¹,善哉!技盖(hé)²至此乎?”
译文:梁惠王说:“嘻,好啊!(你解牛的)技术怎么竟会高超到这种程度啊?”
注释:¹嘻:赞叹声。²盖:通“盍(hé)”,何,怎样。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¹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²止而神欲³行。依乎天理,批大郤(xì),导大窾(kuǎn),因其固然,技经¹⁰(qìng)¹¹之未尝,而况大軱(gū)¹²乎!良庖岁更刀,割¹³也;族¹⁴庖月更刀,折¹⁵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¹⁶于硎(xíng)¹⁷。彼节¹⁸者有间(jiàn)¹⁹,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²⁰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²¹,吾见其难为,怵(chù)²²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huò)²³然已解,如土委地²⁴。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chóu)(chú)满志,善²⁵刀而藏之。”
译文:庖丁放下刀回答说:“臣下所注重探究的,是解牛的规律,已经超过一般的技术了。起初我宰牛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一只完整的牛;几年以后,再未见过完整的牛了。现在,我凭精神和牛接触,而不用眼睛去看,感官停止了而精神在活动。依照牛的生理上的天然结构,砍入牛体筋骨相接的缝隙,顺着骨节间的空处进刀,依照牛体本来的构造,筋脉经络相连的地方和筋骨结合的地方,尚且不曾拿刀碰到过,更何况大骨呢!技术好的厨师每年更换一把刀,是用刀割断筋肉割坏的(就像我们用刀割绳子一样);技术一般的厨师每月就得更换一把刀,是砍断骨头而将刀砍坏的。如今,我的刀用了十九年,所宰的牛有几千头了,但刀刃锋利得就像刚在磨刀石上磨好的一样。那牛的骨节有间隙,而刀刃很薄;用很薄的刀刃插入有空隙的骨节,宽宽绰绰地,那么刀刃的运转必然是有余地的啊!因此,十九年来,刀刃还像刚从磨刀石上磨出来的一样。即使是这样,每当碰到筋骨交错聚结的地方,我看到那里很难下刀,就小心翼翼地提高警惕,视力集中到一点,动作缓慢下来,动起刀来非常轻,豁啦一声,牛的骨和肉一下子就解开了,就像泥土散落在地上一样。我提着刀站立起来,为此举目四望,为此悠然自得,心满意足,然后把刀擦抹干净,收藏起来。”
注释:¹进:超过。²官知:这里指视觉。³神欲:指精神活动。⁴天理:指牛的生理上的天然结构。⁵批大郤:击入大的缝隙。批:击。郤:空隙。⁶导大窾:顺着(骨节间的)空处进刀。⁷因:依。⁸固然:指牛体本来的结构。⁹技经:犹言经络。技,据清俞樾考证,当是“枝”字之误,指支脉。经,经脉。¹⁰肯:紧附在骨上的肉。¹¹綮:筋肉聚结处。技经肯綮之未尝,即“未尝技经肯綮”的宾语前置。¹²軱:股部的大骨。¹³割:这里指生割硬砍。¹⁴族:众,指一般的。¹⁵折:用刀折骨。¹⁶发:出。¹⁷硎:磨刀石。¹⁸节:骨节。¹⁹间:间隙。²⁰恢恢乎:宽绰的样子。²¹族:指筋骨交错聚结处。²²怵然:警惧的样子。²³謋:象声词。骨肉离开的声音。²⁴委地:散落在地上。²⁵善:揩拭。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¹焉。”
译文:梁惠王说:“好啊!我听了庖丁的这番话,懂得了养生的道理了。”
注释:¹养生:指养生之道。

  作者原意是用它来说明养生之道的,借此揭示了做人做事都要顺应自然规律的道理。全文可分四段。第一段写庖丁解牛的熟练动作和美妙音响;第二段紧接着写文惠君的夸赞,从侧面烘托庖丁技艺的精湛;第三段是庖丁对文惠君的解答,庖丁主要讲述了自己达于“道”境的三个阶段;第四段写文惠君听后领悟了养生的道理。此文在写作上采用多种手法,结构严密,语言生动简练,体现了庄子文章汪洋恣肆的特点。

  第一段惟妙惟肖的“解牛”描写。作者以浓重的笔墨,文采斐然地表现出庖丁解牛时神情之悠闲,动作之和谐。全身手、肩、足、膝并用,触、倚、踩、抵相互配合,一切都显得那么协调潇洒。“砉然响然,奏刀騞然”,声形逼真。牛的骨肉分离的声音,砍牛骨的声音,轻重有致,起伏相间,声声入耳。

  第二段紧接着又用文惠君之叹:“善哉!技盖至此乎!”进一步点出庖丁解牛之“神”,这就为下文由叙转入论做好铺垫。

  第三段妙在庖丁的回答并不囿于“技”,而是将“技至此”的原因归之于“道”。“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并由此讲述了一番求于“道”而精于“技”的道理。此段论说,为全文精华所在。为了说明“道”如何高于“技”,文章先后用了两种反差鲜明的对比:一为庖丁解牛之初与三年之后的对比,一为庖丁与普通厨工的对比。庖丁解牛之初,所看见的是浑然一牛;三年之后,就未尝见全牛了,而是对牛生理上的天然结构、筋骨相连的间隙、骨节之间的窍穴皆了如指掌。普通厨工不了解牛的内在组织,盲目用刀砍骨头;好的厨工虽可避开骨头,却免不了用刀去割筋肉,而庖丁则不然,他不是靠感官去感觉牛,而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凭内在精神去体验牛体,顺应自然,择隙而进,劈开筋肉间隙,导向骨节空处,按照牛的自然结构进行。

  顺应自然,物我合一,本是道家的追求,庖丁以此为解牛之方,才使他由“技”进于“道”,达到炉火纯青、技艺超群的地步。“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这十二字是对庖丁解牛效果的描绘,方法对头,不仅牛解得快,刀子也不受损害。十九年来,解牛数千头,竟未换过一把刀,刀刃还是锋利如初。这当然是每月换一把刀的低级厨工所不可思议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求于“技”,而庖丁志于“道”。

  在“技”与“道”的关系上。庄子学派认为“技”与“道”通。“道”高于“技”,“技”从属于“道”;只有“技”合乎“道”,技艺才可以纯精。“道”的本质在于自然无为,“技”的至善亦在于自然无为。只有“以天合天”(《庄子·达生》),以人的内在自然去合外在自然,才可达到“技”的最高境界。庖丁深味个中三昧,所以才能成为解牛中的佼佼者。反过来,“技”中又有“道”,从“技”中可以观“道”。“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德,德兼于道,道兼于天”(《庄子·天地》)。文惠君正是通过庖丁之“技”,悟得养生之“道”。养生,其根本方法乃是顺应自然。显然,庖丁解牛,乃是庄子对养生之法的形象喻示。

  不过庄子所说的“依乎天理”、“因其固然”,客观上又揭示了人在实践中如何达于自由的问题。文中所说的“天理”、“固然”,若引申开来看,亦可理解为人们面临的外界客观事物。它虽然会给企望达于自由的人们带来这种那种限制或妨碍,但睿智的人们又不是在它面前显得束手无策,只要认识它,顺应它,就能够如庖丁那样自由洒脱。对此,庄子曾作过一番极为精妙的分析:“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节”固然不可逾越,但毕竟有间隙,这就为人们“游刃”提供了天地,只要善于在这一天地里施展本领,是同样可以自由自在的。“游刃”二字,活现出解牛者合于自然而又超于自然的神化境界。当然,对于“固然”的认识并非一劳永逸,即使庖丁那样技艺高超者,每逢筋骨盘结处,总是谨慎从事,“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来不得半点麻痹大意,只有孜孜不倦地追求,毫不懈怠才是。

  此则寓言立意在于阐明“养生”,实则还阐述了一个深刻的美学命题,即艺术创造是一种自由的创造。庄子认为“技”中有“艺”。庖丁解牛的动作,就颇具艺术的观赏性。他的表演,犹如一场优美绝伦的音乐舞蹈,其舞步合于《桑林》舞曲,其韵律合于辉煌的《咸池》乐章。作为一种具有美的意味的创造活动,是令观赏者心醉神迷的。而庖丁解牛后“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神情,又使人们看到创造者在作品完成后内心满足的喜悦。

  庄子正是通过庖丁其言其艺,揭示美是一种自由的创造。这种美的创造必须实现合规律(“因其固然”)与合目的(“切中肯綮”)的统一,以达到自由自在(“游刃有余”)的境界。“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则是创作必备的心境,强调要排除一切感官纷扰,全神贯注,这与《庄子·达生》篇中梓庆削鐻时所说的“斋以静心”,“忘吾有四枝形体”,是一致的。此种“心斋”、“坐忘”境界,与近现代西方美学注重的“静观”、“观照”殊途而同归,不过却早于叔本华、尼采两千一百多年。

  庄子散文善于运用形象化说理的手段。这则寓言采用夸张、对比、映衬、描摹等多种手法,表现庖丁解牛技巧的纯熟,神态的悠然,动作的优美,节奏的和谐,身心的潇洒。具体说来,此文在写作方面的主要特点是:

  一、结构严密。全文分两大部分,先讲述故事(第一、二段),再点明寓意(第三段)。就故事说,又分两层,即由写“技”到说“道”。先描述庖丁解牛的高超技艺,再由庖丁阐述他的解牛之道。写庖丁的技,先是直接描写,再通过文惠君的赞叹加以小结,并转入庖丁的谈道。对道的阐述又分为三个方面:首先,从纵的方面介绍掌握道的三个阶段,突出掌握道以后的特点;其次,从横的方面将庖丁与良庖、族庖进行比较,以说明得道与否的异同;第三,说明成功地解决了难以处理的“族”的问题。这是从一般写到特殊。这三个方面都紧紧扣住“依乎天理”“因其固然”之“道”进行阐述。庖丁答文惠君的第一句话,将写技与谈道两方面自然地联系起来。文惠君所说由庖丁之言获得养生之道的话,又起到统摄全文、揭示主题的作用。全文围绕解牛的事件,阐述一个“道”字,由具体到抽象,条分缕析,环环相扣,将道理说得晓畅透彻。

  二、语言生动简练。如写庖丁解牛时手、肩、足、膝的动作,只用触、倚、履、踌四字,便反映出各自的特色。用“嘻!善哉!技盖至此乎?”这么八个字(实词、虚词各半)三句话,就将文惠君看到庖丁高超的解牛技术而产生的惊异、赞叹与疑惑不解的思想感情真实地反映出来。“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几句,将庖丁解决特殊困难时那种专心致志、小心谨慎而又充满信心的内心活动、目光和动作特点,刻画得淋漓尽致,又与后面写庖丁因困难获得解决而悠然自得的动作、神态形成鲜明对照。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 章培恒.古文鉴赏辞典(上).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7:109-112
2、 刘琦 编著.历代小品文名篇赏析.长春:吉林文艺出版社,2011:38-40
3、 黄岳洲.中国古代文学名篇鉴赏辞典(上卷).北京:华语教学出版社,2013:1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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