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写一位农民在雨天半夜就辛劳耕作的情形。诗的开头写久旱逢甘霖,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雨足”一句,是说雨水很多,就连高处的田地也积了许多水,而成为一片水白色。作者用“足”、“白”二字,既突出强调了雨水之多,又暗示了农夫耕田将会倍加艰难和辛劳,为下文作了铺垫。“披蓑半夜耕”一句,乍看之下,让人想到不合情理。哪里有农夫披着蓑衣半夜里耕地的呢?但细细品来,此句却是蕴意深含。可能是由于雨水过多,农夫们耽误了播种的时间,泥水里,又是冒着雨,耕田的吃力是可想而知的。
后两句用“力俱尽”与“殊未明”作鲜明的对比,反映了农民早出晚归、不知疲倦的辛苦劳动生活。虽然“人牛力俱尽弦,但劳动的时间还很长,天亮之前和天亮之后农民将如何坚持下去,这是留给读者想象的内容了。这首小诗十分通俗,明白如话,虽然是反映农民辛苦的,但它是通过耕作情形的具体而又细致的描驽来表现的,它取的是一位农民最平常的一个劳动镜头。风雨里,半夜就去耕作,像牛一样出力,全诗语言清新明快,形象地揭示了在封建社会,尤其是在动乱年代,地方水利失修,农民靠“天”吃饭的这一事实,也是封建社会里的中国农民的劳动生活写照。
这首诗纯用白描,立意新颖,语言通俗流畅,仅短短二十个字,就准确地描绘了农夫披蓑夜耕的情景,表达了诗人对农夫苦难生活的满腔同情,具有一定的现实性。
此篇是元末明初诗人唐温如的传世之作。关于这位作者,历史上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然而,就是这一首诗让人们深深地记住了他。借助于这样的一首短短的七言绝句,读者所能体悟到的,则是诗人特有的精神风貌。这首诗就像是他的一幅自画象,读过之后,诗人的精神风貌清晰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诗题中的“龙阳县”,即今湖南汉寿。“青草湖”,即今洞庭湖的东南部,因湖的南面有青草山而得名。诗题中说“青草湖”,而诗中又写“洞庭”,是两水相连相通的缘故。
这是一首极富艺术个性的纪游诗。
诗的前两句“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把对历史的追忆与对眼前壮阔的自然景色描绘巧妙地结合了起来,以虚幻的神话,传递出真实的感情。秋风飒飒而起,广袤无垠的洞庭湖水,泛起层层白波,渺渺茫茫。那景象,与春日中轻漾宁静的碧水比较,给人一种深沉的逝川之感。诗人悲秋之情隐隐而出。但他故意不用直说,而塑造了一个白发湘君的形象,发人深省。传说湘君闻帝舜死于苍梧之野,追随不及,啼竹成斑,那是够悲切的了。而此时萧瑟之秋景,竟使美丽的湘君一夜间愁成满头银发。这种新奇的构想,更使人可以想象到洞庭秋色是怎样的触目惊心。客观世界如此,诗人自己的迟暮之感、衰颓之意,自然尽在不言中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两句对梦境的描写十分成功:入夜时分,风停了,波静涛息,明亮的银河倒映在湖中。湖边客船上,诗人从白天到晚上,手不释杯,一觞一咏,怡然自乐,终至于醺醺然醉了,睡了。“春水船如天上坐”(杜甫《小寒食舟中作》)的感觉,渐渐地渗入了诗人的梦乡。他仿佛觉得自己不是在洞庭湖中泊舟,而是在银河之上荡桨,船舷周围见到的是一片星光灿烂的世界。诗人将梦境写得如此美好,有如童话般地诱人。然而,“此曲只应天上有”,梦醒时,留在心上的只是无边的怅惘。一、二句写悲秋,未必不伴随着生不逢时、有志难伸的感慨;后两句记梦,写出对梦境的留恋,正从反面流露出他在现实中的失意与失望。所以三、四句看似与一、二句情趣各别,内里却是一气贯通、水乳交融的。
这两句对梦境的描写十分成功:梦境切合实境,船在天上与天在水中正相关合,显得真实可信;梦无形体,却说清梦满船,梦无重量,却用“压”字来表现,把幻觉写得如此真切;从梦境的清酣,不难觉察出诗人对于摆脱尘嚣的愉悦,记梦而兼及感情,则又有暗中传神之妙。古代写梦的诗不少,但像这首诗这样清新奇丽而又含蓄丰富,却是并不多见的。
全诗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笔调轻灵,写景记梦,虚实相间。构思之新颖独特,诗境之缥缈奇幻,为前人诗作所少见。而充溢在字里行间的那极富浪漫的色彩,也在后人的诗文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诗人在一开始就直抒胸臆,顿感一种悲怆感伤的情绪油然而生。诗人在草堂的北窗独坐,极目北望,感慨万千。此联对仗极工,“南”、“北”二字迭用对映,以“南京” 对“北望”、以“南亩”对“北窗”。
颔联由抒怀转入描写在成都的客居生活:“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此情此景富有诗情画意,是一种和平宁静、朴素安适的乡野生活。波光云影伴着棹声、嬉闹声,杜甫望着眼前这位同他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杨氏,两鬓业已有些斑白,细细的皱纹开始悄悄爬上了曾经细嫩的面庞,回想起和她一起看过的风景和一起走过的人生旅程,今生有伊相伴,纵然再苦也甘之如饴,这或许就是一起吃苦的幸福吧。想到这里,杜甫内心深处的感情犹如潮水从心底奔涌而出,多年漂泊与流离的苦痛和如今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两种冰火两重天的情感交杂在一起,最终化作颈联“俱飞蛱蝶元相逐,并蒂芙蓉本自双”这两句。“俱飞蛱蝶”和“并蒂芙蓉”,如双栖鸳鸯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象征着夫妻或两个相爱的恋人双宿双飞,永不离分,唯美的梁祝化蝶所表达的也正是此意。
末联诗人又把游走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将视线转移到随艇携带的“茗饮”和“蔗浆”上来。“茗饮”这一叫法最早出自三国曹魏张揖的《广雅》一书中:“荆巴间采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可见,在三国时期,荆巴一带(今湖北、四川交界一带)把茶汤称作“茗饮”,而且煮饮的方式也比较特别。另据北魏杨炫之《洛阳伽蓝记》记载:“菰稗为饭,茗饮为浆”,“时给事中刘镐,慕肃之风,专习茗饮”。“茶”字最早首见于唐显庆中(656~661年)苏恭的《本草》中,距离杜甫写此诗的时代已有百余年,而成都位于巴蜀一带,自古以来就是饮茶成风,这在张载的“芳荼冠六清,溢味播九区”(《登成都白菟楼》)中可窥见一斑。杜甫在诗中用“茗饮”而不用“茶”,足见他移风易俗,受当地饮茶习俗影响颇深。诗人在尾联中至少寄寓了两层意思:一是道出他的人生滋味,二是表达他的人生价值观。于杜甫而言,他的人生只有“苦”和“甜”两味,而且苦是远远多于甜的,早年多舛的命运和后来的尘埃落定恰如这清苦的“茗饮”和甘甜的“蔗浆”。他与妻子经历了多少的离别、思念之苦,如今能手牵手、肩并肩同乘一艇,是在尝尽苦辛之后换来的甜蜜,来之不易。“茗饮蔗浆携所有”,把苦茗与甜蔗都同置一艇上,时饮茗来时饮浆,时苦时甜,恰如在回味一段人生。至于人生价值观,在此时的杜甫眼里,茗饮蔗浆都用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瓷坛来盛放,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精美的玉缸。瓷坛与玉缸,虽功用相同,内涵却有天壤之别,一朴质,一奢华;一象征着简淡平凡的生活,一象征着穷奢极恶的生活。诗人认为“瓷罂无谢玉为缸”,意味着他的人生价值观发生了重大转变,由追求显达仕途转变成追求陶然田园,由勃勃雄心转变成淡泊宁静,这一过程也诚如茶由醇厚渐转淡薄的过程。
诗歌开头三句吸收古代民间歌谣起句形式,运用了“三、三、七”的句法。连出两个“秋”字,语调明快轻捷;长句连用两个迭音词,一清一浊,有抑有扬,富于节奏感。令读者读后仿佛置身空旷的田野,皓月当空,秋风万里,眼前塘水深碧,耳畔虫声轻细,有声有色,充满诗情画意。
四、五句写山。山间云绕雾漫,岩石上布满了苔藓,娇弱的红花在冷风中瑟缩着,花瓣上的露水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宛如少女悲啼时的泪珠。写到这里,那幽美清朗的境界蓦然升起一缕淡淡的愁云,然后慢慢向四周铺展,轻纱般笼罩着整个画面,为它增添了一种迷幻的色调。
六、七句深入一层,写田野景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深秋九月,田里的稻子早就成熟了,枯黄的茎叶横七竖八地丫叉着,几只残萤缓缓地在斜伸的田埂上低飞,拖带着暗淡的青白色的光点。
八、九句再深入一层,展示了幽冷凄清甚至有点阴森可怖的境界:从石缝里流出来的泉水滴落在沙地上,发出幽咽沉闷的声响,远处的燐火闪烁着绿荧荧的光,像漆那样黝黑发亮,在松树的枝丫间游动,仿佛松花一般。泉水是人们喜爱的东西,看着泉水流淌,听着它发出的声响,会产生轻松欢快的感觉。人们总是爱用“清澈”、“明净”、“淙淙”、“潺潺”、“叮咚”之类的字眼来形容泉水。李贺却选用“滴沙”这样的词语,描摹出此处泉水清幽而又滞涩的形态和声响,富有艺术个性,色调也与整个画面和谐一致。末句描写的景是最幽冷不过的了。“鬼灯如漆”,阴森森地令人毛骨悚然;“点松花”三字,又多少带有生命的光彩,使读者在承受“鬼气”重压的同时,又获得某种特殊的美感,有一种幽冷清绝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