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送别诗,送别的对象为“何遁山人”,“山人”一般指隐士或与世无争的高人。根据题目中的“归蜀”一词可知,何遁山人是要回在蜀地的家。这首诗最大的特点是想象手法的使用。送别诗用想象的手法,想象所送之人与自己分别之后的情况,当属常见。但这首诗却与别诗另有不同,其不同之处在于全诗四联八句均为想象之语,没有一句实写两人分别时的情形。此诗全用想象,读来却无重复累赘之感,这是为什么?诗人想象的角度不同使然。
根据诗人想象的角度,这首诗可分为两层:前两联为一层,后两联为一层。
我们先看前两联。这两联是从何遁山人远在蜀地的孩子(“童稚”)的角度进行想象。
首联“春风入树绿,童稚望柴扉“,乃诗人想象何遁山人的孩子在自家柴扉外急切地盼望父亲归来。首句“春风入树绿”是写景,描写春风吹过,蜀地的枯树骤然变绿的情形。此句写景,作用有二:一,为全诗奠定明朗、欣悦的感情基调;二,引出下面一句“童稚望柴扉”。“童稚望柴扉”是说何遁山人的孩子站在自家的柴扉之外向父亲归来的方向望去。这个孩子之所以急切地盼望父亲归来,正是因为春风重归蜀地的景象让他想起在外未归的父亲。
颔联“远壑杜鹃响,前山蜀客归”,紧承首联,想象何遁山人倚门远望的孩子忽然听到远处的山壑中传来杜鹃的叫声,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翻过前山回来了。此联,诗人不写孩子望到父亲归来时的反应,只说孩子看到父亲回来了,这就给读者留下了极大地想象空间。孩子看到父亲时的欢喜雀跃自不待说,除此之外,他还会做些什么?是赶紧回家将喜讯告诉母亲以及其他家人?还是直接兴冲冲地跑过去迎接父亲?还是先告诉家人,然后和家人一起去迎接父亲?这是诗人故意留下的空白,需读者通过想象去填充。要指出的是,首联和颔联虽然只写了何遁山人的孩子,但透过孩子,我们能看到的是一家人对山人归来的急切盼望和看到山人归来的极度喜悦。
因为颔联已写到“蜀客归”,诗歌后两联就自然转而从何遁山人的角度展开想象,想象其回家之后的情形。
颈联“到家壑社燕,下马浣征衣”,想象何遁山人初到家乡的情形。社燕者,春燕也。燕子春社时来,秋社时去,故有“社燕”之称。何遁山人刚刚返乡,燕子也刚刚归来,两者相见真如老友相壑,其场面当何等亲切、喜悦!“征衣”,旅人之衣。山人到家,下得马来,立即脱下征衣,洗掉征尘,其对漂泊生活当是何等厌恶,到家之后的心情当是何等轻松、愉快!此联一“壑”一“浣”,写尽了山人回乡后的喜悦。
尾联“终日自临水,应知已息机”,想象何遁山人的隐居生活:终日在水边钓鱼,完全摆脱了世俗的琐事杂务,恬淡闲适。此联想象何遁山人的隐居生活,一方面表达了对朋友的良好祝愿,另一方面,也表现了诗人自己对这种生活的向往。
除想象手法的使用,作为送别诗,这首诗与其它送别诗还有一个极大的不同:全诗丝毫没有送人时的惆怅感伤,甚至没有对朋友的留恋,有的是为朋友归乡而高兴,有的是对其以后生活的良好祝愿,有的是对朋友归乡的羡慕。
这首《小重山》虽然没有《满江红》家喻户晓,但是通过不同的风格特点和艺术手法表达了作者隐忧时事的爱国情怀。
上片着重写景。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昨天夜里蟋蟀一直鸣叫不停,使作者从金戈铁马对抗金兵的梦中惊醒了,而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三更天了。“寒蛩”点明了季节是深秋。山河飘摇,国家残破,作者夙夜忧患,而昨夜深秋的蟋蟀却小停地呜叫,催逼着词人心中的隐忧和悲愤,使克复中原的责任更加沉重,“惊”字充分表达了在秋夜蟋蟀的凄清呜叫中作者终夜难眠的情景。“千里”暗示梦回到包括家乡在内的中原地区,说明了词人在睡梦之中也不忘收复中原的爱国之情。这一句通过叙写被梦惊醒来表现作者日夜牵挂的都是国家的战事和兴衰。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被梦惊醒后,因梦见战场战事而忧国忧民再无睡意,独自在台阶前徘徊。周围静悄悄的,人们都在熟睡,只有天上的明月散下淡淡的冷光。深秋的月夜,凄清冷淡,表达了作者“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独与凄凉心境。“独自”写出词人的孤独寂寞,心事无法向人诉说,可见其苦闷之深。结拍“人悄悄,帘外月胧明”以景收束上片,映衬词人不能成眠,更见孤独之感。上阕用简洁的语言和平淡的叙述质朴地展现出作者所面临的困境,其简沽有力、朴素真切的文风,确实展现出一代英雄的真性情和其所面对的历史情景的复杂性。
下片抒写收复失地受阻、心事无人理解的苦闷。
换头三句,慨叹岁月如流,家乡长久沦陷,归期遥遥无望。作者自二十岁从军,出生入死,与金兵浴血奋战,决心迎二圣归京阙,取故地上版图(《五岳祠盟记》),为国家建立丰功伟业。可是十多年已经过去,头发也白了,仍未能返回故园,实现还我河山的伟大抱负。每当他想到这里,怎能不义愤填膺、忧心如焚呢?所谓阻归程,实际并非指山高水深,道路遥远,难以归去,而是暗喻着对投降派屈辱求和、阻挠抗金斗争的不满和谴责。因为当时正是秦桧弄权,气焰十分嚣张时候,作者不便明言,所以用含蓄的表现手法,弹出弦外之音,让读者去体会。
结拍三句,用俞伯牙与钟子期的典故,表达自己处境孤危,缺少知音,深感寂寞的心情。据《吕氏春秋本味》,春秋时俞伯牙善鼓琴,唯有钟子期能从琴声中体会出他的心事。后来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秦桧上台后,迎合赵构的旨意,对坚持抗金的主战派进行无情的打击和迫害,将他的亲信和爪牙安置在朝廷的重要位置上,以便实现其卖国求荣的罪恶目的。这三句表达了作者抱负难以实现的痛苦,反映了投降派统治下南宋的黑暗现实。
上片是即景抒情,寓情于景,忧国忧民使他愁怀难遣,在凄清的月色下独自徘徊。下片写他收复失地受阻,要抗金却是“知音少”,内心郁闷焦急,用了比兴手法。作者隐忧时事,吞吐曲折,委婉含蓄,流露出悲凉悱恻之思。全词所展现的沉郁悲怆情怀,节制而深层,忧思而压抑。至其《小重山》词,则真有寄托之作也。故国怕回首,而托诸惊梦;所愿不得偿,则托诸空阶明月;咎忠贞不见谅于当轴,致坐失机宜,而托诸瑶琴独奏,赏音无人。盖托体比兴也”,如此评断,亦可谓知道岳帅之良苦用心也。
从写作手法说,《满江红·怒发冲冠》多用赋体,直陈其事,慷慨激昂,凝聚着岳飞忠贞报国的豪迈精神和战斗雄姿。这首《小重山》则多用比喻,曲折地道出心事,含蓄委婉,抑扬顿挫,情景交融,艺术手法是很高超的。这首词虽然短小。但含蓄隽永,明丽婉转,寓情于景,深切地表达了作者壮志难酬和忧国忧民的悲苦心境。
曾有一段时间,对古典诗词的评论,有人以情调的高昂与低沉分高下,于是认为,岳飞这首《小重山》情调低沉,不如他的《满江红》创意高。其实,对事物的评论,应当对具体问题做具体分析,而不可以表面上的一刀切。情调高昂的作品固然好,但不能把高昂误作为粗犷叫嚣。情调低沉也并非消极。岳飞的《满江红》与《小重山》词均表达了他的抗金以收复中原的雄心壮志,只因作词的时间与心境不同,因此在作法上遂不免有所差异,实际上异曲同工,又焉可用情调的高昂与低沉区分其高下呢?况且作词常是要用以兴浑融、含蓄蕴藉的方法以表达作者的幽情远旨,使读者吟诵体会,馀味无穷。岳飞因为壮志难酬,胸中抑塞,所以作这首《小重山》词,用沉郁蕴藉的艺术手法表达,这也正是运用词体特长,正如张惠言论词时所谓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词选序》)。对诗词评赏也应明白这一道理。
这首诗是批评陆机。陆机和潘岳是西晋文坛齐名的代表人物。《世说新语·文学》:“孙兴公云:‘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元好问认为“陆文犹恨冗于潘”,写诗如果争相绮靡、篇幅冗长会增加读者的阅读负担,诗歌既然是传达心声与真情,意尽就该言止,不要太多太长,不须摇唇鼓舌,多所铺张。这里也体现了元好问注重诗歌真情实感,反对形式华艳的观点。
此诗用朴素粗犷的笔调,逼真地刻画出了茅草和榾柮两个生动的形象:一个风风火火,张牙舞爪,却无所作为;另一个不慌不忙,扎实行动,使人受益。全诗语言浅显,通过茅草与树根的对比,劝谕世人,做人不能虚空而要扎实;尽管带有打油诗的意味,却风格朴拙,意蕴深远。
全诗可以分开来看,上下两句写的是两种不同的火:一种是野地里,一团乱蓬蓬的茅草燃烧起来,看似来势凶猛,一瞬间便可烧红半边天,但是也在一瞬之间,乱茅草就烧完了,火势自然不能随之延续,也就迅速的灭了。“蓦地烧天蓦地空”,两个“蓦”字,突出地表现了一团浮躁虚夸的茅草,来得快也去得快,闹哄哄地一场空,成不了什么气候。另外一种是在火炉里烧老树根疙瘩,它们埋在土里有些年头,早就腐朽了。也正因为腐朽,火劲儿也就小,烧起来慢腾腾的,看着并不张扬,反而能保持恒温,特别耐烧,因而冬天可以用来煨火,于平平淡淡间给人以长久的温暖。
诗人用朴素粗犷的笔调,逼真地刻画出了茅草和榾柮两个生动的形象:一个风风火火,张牙舞爪,却无所作为;另一个不慌不忙,扎实行动,使人受益。这里概括了日常生活中的两种形象:一种是华而不实,好大喜功;另一种则是扎扎实实、默默作来以求实效。诗很浅显,却隐含深意。全诗以烧火为喻,通过茅草与树根的对比,劝谕世人,做人不能虚空而要扎实。此诗似乎在讽刺当时的王安石变法之政令繁复,执行草率,声势浩大,收效甚微。
诗人在诗里并未留下明确的只言片语,对这两种火的形态进行评价,只是单纯地将这两种形态描述出来,诗便结束了。但诗人的态度已经很分明,他用这两种火的形态来喻指世人做事的两种不同风格,一种谓之爆发力,一种谓之持久性。辩证地来看,二者或许各有千秋,难说好坏,但诗人字里行间的意味,很显然是赞成后一种风格的,拒绝那种虚燥的、短暂的辉煌,而是去追寻踏实的、长久的温暖。所以,诗的前后两句之间要用“争似”二字来勾连。另外,这首诗对比手法的运用很有特色。如茅草燃烧前后情况的对比。两个“蓦地”强调其时间之短、反差之大。又如烧茅草与烧树根不同状态对比。“蓦地烧天”与“漫腾腾地”突出茅草的轰轰烈烈与树根的不动声色。又如“蓦地空”与“暖烘烘”对比,强调二者结果一虚空、一实在。
这首诗语言通俗,类似打油诗,但寓理于物,针砭时弊,也可说它是“主理”的宋诗一个典型。